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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愛與幸福的日子

月下七光 | 2016-07-30 18:34:30 | 巴幣 26 | 人氣 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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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雌伏著這些啦!嘿,所謂『冷淡』?或『不幸』?藏在哪呢?哈哈哈哈──回答吧、回答,誤闖『結界』的客‧人?嘻嘻嘻嘻嘻!」
 
  在閃滅不斷的LED燈光下,女孩開懷的笑著,露出兩顆虎牙;她小小的手,五指捆緊了少年的襯衫角,一邊笑一邊張狂的問著;赤紅色的房間中,電燈紅的刺眼,少年的手臂一抬,食指上下搔了搔太陽穴。

  他如同在忖思一樣過了甚久,呆然的垂下目光,望著身高只到自己胸口的女孩,女孩則再次開口。
 
  「這裡的燈泡,紅的耶!噗哈哈哈哈──多麼滑稽。」
 
  「紅?滑稽?」少年終於應了一聲,對於女孩的前言不對後語,語氣茫然,表情卻是溫和的,嘴角微勾,雙目的清澈的映照著女孩不安分而舞動的體姿。
 
  「噗,就是這樣,滑稽啊,有看到赤紅色的燈泡吧?窗戶外頭可有見到,那滿是十字架的刑場?」指了指慘不忍睹的窗外風景,女孩的淡黃色頭髮在光線的浸潤中,偏向了蜂蜜的顏色。
 
  這是一處六面體的方形密閉房間,左右兩側是烏黑而染血的簾幕,後方是緊閉的小扇窗戶,前方則是一扇門,少年與女孩正位於門前,少年點了點頭,回頭望向人間煉獄般的窗外,只是這麼問著:「那麼,我該做些什麼呢?」
 
  「逃吧,逃!」
 
  「為什麼要逃呢?」
 
  「嗚呼呼~不逃的話,要去哪?噗嗤。」
 
  「也對。逃吧,該怎麼逃呢?」
 
  「你『明知故問』!噗哈哈──既然自己來了,怎麼會不知道怎麼離開?」
 
  少年拇指跟食指掐著下巴點頭,女孩則是拍了拍扁平的胸脯,爾後興奮的跳高又落下,跳著零亂的舞蹈似的,仔細一看便發現握著一樣東西,少年斂眉,正要要問那是什麼的時候,女孩律動的手甩出:「我們一起逃吧,逃!如何如何如何?噗嘻嘻嘻……」

  遲疑了一下,見著瘋癲瘋癲的女孩,眼光別過一邊,少年看向門,這個時候,他又注意到一旁的黑色布幕,被旁撥開來,露出裡面陰暗的東西,布幕裡邊的那疊棺材,最上端的逐漸打開。
 
嗄吱──
 
  棺材的縫隙探出了一顆沒有雙眼的腦袋,往少年的方向窺伺,女孩亮出了她手中的東西,另一臂攔著少年的前方,雙目一瞇,瞳孔一縮,兇惡的表情下宣示:「別過來!呼哼哼哼,死人不准來侵害我的朋友,你就這樣每天偷看就好,就好!用你哪雙已經沒用的眼睛!否則就小心這染血的刀!」
 
  「他會背叛妳,菲爾。」那沒有眼珠子的腦袋,眨了眨空洞的眼皮,頸子上插著一把水果刀、鮮血正流淌著腐臭的味道,喉嚨卻依然蠕動著述說:「那個人,不可能當妳的朋友。」
 
  「噁心……喂,看到了嗎?這個鬼地方的傢伙,血都是臭的!頸子被插刀了還能說話!甚至眼睛都沒有,卻這樣……」然而,菲爾忽然間回望了少年,用大聲的狂笑伴隨著言詞:「哈哈哈哈──你當然不會背叛我。菲爾相信著你,既然來到這邊了,就要一起……」
 
  「嗯,一起逃吧。」少年說著,並沒有強勢的打斷菲爾的話語,卻讓滔滔不絕的她噤聲,少年的手撫著菲爾的髮絲,單邊的馬尾被指頭一次又一次的弄順:「所以,把刀子收起來。」
 
  更多的棺材被打開來,裡面的人一個又一個探出腦袋,用沒有眼珠子的雙瞳,在赤紅的燈光中凝望,凝望著菲爾,然後異口同聲的說道──
 
  那個男人會背叛妳,菲爾自己最清楚了不是?
  那個男人會背叛妳,菲爾自己最清楚了不是?
  那個男人會背叛妳,菲爾自己最清楚了不是?
 
  「吵死了!嗚哼哼哼哼哼──」
 
  「菲爾……這樣稱呼對吧?你還算是可愛的女孩子,所以我會幫助你;妳稱我亞席即可,一起離開結界吧。」
 
  「唔咿──」菲爾如同被踩到尾巴的貓咪,原本詭異的笑臉轉成了呆然,嘴巴抿成一線,臉色疲憊而僵硬,頭髮炸毛似的──但是,也只是一瞬間,亞席眨眼一看,菲爾的臉又變回原樣:「呼嗯嗯嗯嗯嗯,總之要打破『結界』前,得通過通過『迴廊』……從這邊,小心小心的打開門才行……被發現的話,就會被抓回來,然後發生很可怕的事情。」
 
  菲爾將這房間的門打開條縫,正要窺探,忽然間身體一縮,然後顫抖著到了房間的角落,亞席臉上的肉沒有動一下,手卻靠進了門把……
 
  「……亞席,也要背叛菲爾嗎?讓我,又經歷很可怕的事情。」
 
  亞席的手,停滯了,她望見菲爾落魄的坐在地上,雙臂環抱著彎曲的腿,將臉埋進膝蓋中,低喃著語句。
 
  「在這個結界中,什麼都壞掉了,我、我要……逃走才行。」
 
  「逃走之後,去做什麼?」
 
  「去找人跟菲爾當朋友,然後回歸那些日子,愛與幸福的……日子。」
 
  亞席走到了蜷曲的菲爾身旁,坐下,才發現菲爾一抽一抽的啜泣聲,在耳邊斷斷續續,四周彷彿只剩下低低的嗚咽聲,此外都安靜了下來,窗外的天色由紅色轉為深沉的幽藍,電燈的顏色不再刺眼,而是讓人心底沉甸甸的深藍色。
 
  菲爾此時才將流淚的臉抬起,鼻子都哭紅了,亞席嘆了一口氣之後,別過臉,遞上了一張衛生紙,尚未開口,懷中感受到溫熱的嬌軀,低頭一望,菲爾倚靠著亞席的胸膛,緊緊的抓著亞席的衣服。
 
  亞席感受到懷中的人兒是如此的渺小、脆弱、無助,只能嘆了口氣,將菲爾摟在懷中,聽著稀疏的喘息,低語:「那麼,菲爾……」
 
  然而,亞席的言詞被菲爾唐突的打斷了──
 
  「我……不要離開結界了。」
 
  「欸?」
 
  「再給我一些時間,亞席……」
 
  「……我知道該怎麼解開結界了。」
 
  「不要!亞席不能離開,在這邊,多一分鐘也好、多一秒鐘……!」
 
  然而,亞席只留下溫柔的笑容,委婉的推開菲爾,走出了門扉;留下菲爾一人,她呆愣愣的敲了敲門板,爾後才大叫,雙手大力的敲打著門板,整個人對著門又是撞、又是打,手邊的小刀在手腕上亂劃,流了一地的血,整個房間的開始扭曲,進入深紫色,每個棺材內都發出「噗哧噗嗤」的嘲笑聲。
 
  最後,纖細的手臂滯留在門板上,筋疲力竭的人兒跪下來,垂下頭,直到亞席回來,門板打開,菲爾用空洞的雙目望著,望著手中藏著東西的亞席。
 
  如同沒有燈光了一樣,房間內瞬間一片灰暗,只有腐臭的血在流動的聲音,亞席輕聲說著:「菲爾……妳一開始的問題,我能夠回答了。」菲爾卻將雙手摀住耳朵,緊閉著眼睛,在黑暗中蜷曲身子,顫抖著,嗚咽著,亞席卻繼續說了下去:「現在的菲爾,便是在不幸中,在冷漠中,而這些,都藏在妳的內心中……」
 
  「不要說……」
 
  「我可以救你的,菲爾,結界將被解開。」
 
  「那種東西不需要!哈哈哈哈哈──」
 
  「……我也知道,妳笑著的原因,是因為很痛苦吧?因為很痛苦所以用笑聲掩蓋,至少無聲中,還可以聽到自己的聲音,是這樣吧。」
 
  「住口,我說你,給我──」
 
  菲爾唐突的噤聲,她發現自己被主動抱在懷中,能感受到鼓動心跳的亞席懷中,她只是低喃了起來,小小聲的,囁嚅著。
 
  「背叛了我……就別再給我溫暖了……」
 
  「菲爾,闔上雙眼,可以嗎?」
 
  菲爾只是將臉埋入亞席的懷裡,清涼的風吹了起來,如同河流一樣流淌著,沁涼了菲爾的頭髮,以及過熱的大腦,煩躁、股動、憂鬱都被一掃而空。
 
  有鳥囀在高歌愛的美麗,窗外是一片蔚藍的天空,不再聽見哭泣或者哀嚎的聲音,也沒有臭味,只有輕輕吸一口,就涼入肺葉的涼爽香味,一切朦朧了起來,然後甜美的黑色將一切包裹,菲爾緩緩的說著……
 
  「現在,是愛與幸福的日子……好喜歡,好喜歡……」
 
  然後,菲爾緩緩的像是小嬰兒一樣入眠了。
 
  亞席將一旁淡藍色的簾子拉開,瞟了眼青色天空的窗外,簾子內只有被褥,打從一開始就是這樣般,菲爾手中的東西掉落,是一支蠟筆,筆頭圓滑的紅蠟筆,天花板、牆壁在青白色的LED燈光下是淨潔的、病房的雪色。
 
  「亞席先生,不好意思……讓病患這樣打擾到您……」
 
  門外傳來了女子的聲音,亞席嘆了口氣回應:「護理師小姐,我也只是走錯了病房而已呢,打擾到其他病患真不好意思。」語畢,便將抱著菲爾的雙臂移開,左手的針筒遞還給了門外的護理師,凝忘了菲爾的睡顏幾秒,便離開了這地方。
 
  當門關上,開始閃滅不斷的LED燈光下,須臾,菲爾木然的睜開雙目,看著外頭滿是十字架的刑場,在苦臭味中靜靜的用雙掌蓋住雙目,紅色的燈光卻透過了指頭陷入眼皮內,然後濕潤的淚光就閃閃發亮著滾落,她擁抱著自己的胸口,給自己一些溫度,並且希冀能讓自己憶起──
 
  愛與幸福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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