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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P

後追い星をやめた日

作者:ƸӜƷ│2016-07-26 00:16:57│巴幣:6│人氣:511


《放棄追隨者之日》

1

 這個世界由一塊相鄰的大陸構成,有四個國家被稱為大國。



 四個國家分別佔據東南西北的版圖,可以說其他的小國都各自在大國的庇護下,作為其附屬國。



 四個大國勢力之間保持著絕妙的平衡關係,這種膠著的狀態,除了新興國家卡拉拉奇的誕生以外,從幾千年起就沒有發生過巨大的變化。



 ──北方的聖王國古斯提科氣候嚴寒,險山綿延,對人和動物而言都是環境十分苛刻的國家。由於常年降雪,只能種植耐寒的作物。代替畜牧業,陡峭的群山中有許多山脈蘊藏著魔礦石,依靠採礦業和處理魔礦石維持著國力。



此外,在神山帕爾德奇亞的山頂上,四大精靈之一、擁有強大力量的聖獸奧德古拉斯稱霸於此。



 奧德古拉斯在聖王國古斯提科建國之際,遵從自己的精靈術士以“聖王”之名與其定下契約,之後也經常與選出國家元首“聖王”有關聯。



 聖王國古斯提科的歷任國家元首“聖王”,不管血脈和出身,由聖獸奧德古拉斯從國民之中選出,有著這樣的慣例。



 ──西方的都市國家卡拉拉奇,是比其他三個大國歷史較短的新興國家。



 大約直到四百年前,大陸的西部因為眾多小國持續地互相對峙,呈現出劍拔弩張的態勢。每個小國的國力勢均力敵,懼怕著其他國家會聯合起來一同進攻,相互之間高度警戒,長期處於毫無進展的時代。



 給這種狀態畫上終止符的,是一位名為霍星的商人。



 身世不明的霍星,僅僅憑藉著他的口才、商業頭腦和想像力,最終用名為經濟實力的魔法,擊潰了以武力抗衡的小國們。雖然他不屬於任何國家,但是無論在哪個國家內,都存在著與霍星有關的惡魔之手。



 最終,許多小國臣服於霍星腳下,將國家的立場改為都市,所有的都市都由霍星作為代表人,都市國家卡拉拉奇就此誕生。



 從此以後,霍星的名字成為出人頭地的代名詞,霍星死後也有很多有才之人追隨他的腳步,聚集在這裡。於是,都市國家卡拉拉奇成為了其他的三個大國無法輕易出手的強國。



 ──南方的沃拉奇亞帝國沃拉奇亞帝國是歷史最悠久的、由皇帝以“富國強兵”的理念領導的國家。



 君臨頂點的皇帝手握絕對的權力,帝國的政務全部都由皇帝裁決。



 這種形式從建國初始就從未改變,帝國之所有沒有因為昏君而出現破綻,是因為代替皇帝的嚴格規則。



 皇帝在位期間,在國內各地留下子嗣,讓那些孩子們爭奪下任皇位,有著這樣的習俗。對於皇帝候補而言,敗北就意味著死亡,政治鬥爭醞釀出這世間的憎恨和醜惡,反复這樣淒慘的過程,最終選出一人作為下一任皇帝。



 崇尚這種國體的觀念深入帝國國民的心裡,崇山擁有力量的東西和強大帝國的帝國主義作為正統思想廣為流傳。



 雖然和其他國家有來往,但是由於憑靠肥沃的土地和穩定的氣候的福澤來維持國家,基本上可以實現自給自足,所以對外交並不積極。反之,卻常常抱有擴大領土的野心,從以前就長久牽制著與其紛爭不絕的盧格尼卡。



因此,親龍王國盧格尼卡的西南部,巴利艾魯領常常處於危險的境況。





2


“聽說領主大人娶了新夫人。”

 這個話題對於跋利耶爾領的領民而言,只是在農活的空閒時互相抱怨的程度而已。



 領民們對統治著他們領地的萊普·跋利耶爾男爵沒有什麼好印象。應該說是印像很壞。



 對領民制定欠缺考慮的稅率和法規。雖然舉止平易近人,但是領民很難對很少露面的權力者抱有好感。



 領主和領民之間有意識地產生隔閡的話,就很容易留下叛亂的種子。實際上,在這幾十年間,多次出現過這樣的計劃。



 但是,對領民的善心考慮不周的領主,卻經常警戒著領民的歹心。結果,叛亂的計劃被嚴厲處置,以儆效尤,關係逐日惡化。



 因此,本來應該值得慶祝的喜事,對領民而言也事不關己——已經上了年紀的領主,還不顧自己的年齡而迎娶新妻,這種事情也不在他們感興趣的範圍之內。



 反正那個新妻子,也肯定是個將領民們工作拼命積攢下來的、用以維持生計的儲蓄剝削得一干二淨的惡魔。



在領主萊普行將就木的時候,擊垮沒有繼承人的跋利耶爾家。



那是僅僅以此為希望維持生存的領民,最初對她的評價。



在見到名為普莉希拉.跋利耶爾的紅衣女子之前,最初的評價。



“哈。真是煞風景又缺乏生機的人們啊。”



 那個女人的第一句話,是看著村子里首屈一指的農田和地主說的。



 聲音中充滿了輕蔑,和高高在上地俯視著這邊而斷言的內容。雖然仰視著她的眾人難以容忍這番話語,但是在看到她的身影那一瞬間變得啞口無言。



 站在那裡的,是一位紅衣的女人。



 用髮夾束起像是映射著陽光一樣的橙色頭髮,身上的紅色禮服毫不吝惜地顯露出作為女性也過於豐滿的身體。淺淺地塗了一層紅色的嘴唇上刻著朱紅的笑容,循著看向自己的視線,可以看到她的眼瞳宛如熊熊燃燒的火焰。



 就連為了搧風而握在手中的扇子也是紅色,全身都是深紅色的女人。



 對於這份視覺衝擊,一眼就看出對方身份高貴,所有人都忘記做出反應。



 要補充的話,就是紅衣女人十分美麗,以至於讓人拋開了對鮮豔服飾的印象。



 在場的人不論男女,都從未見過眼前的這番美貌,渾身顫抖了起來。



“怎麼都無禮地盯著妾身看。這可是大不敬,你們這些下賤的愚民。”



 但是,那份感慨也被繼續出言不遜的少女的責罵覆蓋了。這才察覺到自己被輕蔑了的領民們,眼中都充滿了憤怒,為了把那種表現藏在心內心深處,而低下了頭。



 紅衣女人的話語是屈辱性的侮辱。但是,他們深知自己的身份沒法和那種身份相提並論。也就是說,反抗她也毫無益處。就像平常所做的那樣,對不平和不滿都低下頭、等待暴風雨過去才是上策。



“原來如此。長年的冷靜觀察奪走了反抗心,敗犬性格深深紮根了啊。不過那個老骨頭也算得上是貴族。看來他很擅長虐待教育。”



“拜、拜見貴族大人。請問您今天到這個村子,有何貴干呢……?”



向著掃視低下頭的領民、若有所悟的女人,地主勇敢地出聲說道。



 擁著村中最優秀的農田和土地的他,在底層的爭鬥中也是村莊的代表人。在這個場合下,只有他有資格向貴族提出疑問的了。

“不要那麼著急,凡人。被妾身這樣的美人突然造訪,很是驚訝吧,妾身的行為是出於妾身自己的意願,不是被誰所逼,而是隨意為之。你們真是萬分幸運,大可忘記時間,盡情地窺視妾身的美貌。”



 接近地主的臉,在呼吸可見的距離處,紅衣的女人魅惑地說道。聽到她這麼說,地主驚慌失措地後退到能夠看見對方雙眼的距離。這也難怪。



地主和紅衣女人之前有著相當於父母和孩子的年齡差,女人散發出的濃郁美色,讓忘記年齡差距的男人想到了女人。用魔性來形容再合適不過了。



“呼呣、呼呣……原來如此。”



 讓地主退縮之後,女人用看著所有物的表情,打量著此處的農田。



 在此期間,領民們如女人所說,忙著窺視她的姿容。雖然對繼續進行農活毫無怨言,但是誰都不打算這麼做。



 不同的是,吸引了那個女人注意的東西,是所有人都畏懼的。



“這樣啊。首先這里和這裡,還有那邊的兩個。因為每個都沒什麼差別,你們可以為被妾身的一時興起所選中而感到慶幸。”



 大致地看了一遍附近的農田,女人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之後,她盯著地主打量了一番,露出足以使他顫抖的嫣然笑容。那份微笑,儘管美得讓人浮現邪念,卻無法移開眼睛。



“那邊的凡人。你有著這個村子最大的田地吧。”



“是、是的,如您所言。”



“看到你的農田就知道了。雖然貧瘠,但是土地很遼闊。懷抱著和自己枯木朽株的身體不符的野心,和領主很像嘛。”



 領民們全員稍後才察覺到,她那充滿輕蔑和嘲諷的話語,所指向的不是他人,正是萊普。她那副不尊敬的態度讓村民臉色慘白。



 對於領民來說,領主就像是天宮之人。完全被這種認知馴化了的他們,沒有註意到紅衣女人可能身處高於領主的地位。實際上,那是他們多慮了。



“嘛,你的農田不錯。作為參照的對象正好。獲得妾身威力的幸運兒另有其人。是道路對面的,那四塊貧瘠農田的主人。”



 女人指定的,是比大地主擁有的土地要貧瘠的、宛如荒地一般的農田。那塊農田的主人和自己的田地一樣瘦骨嶙峋,全家靠著其他村民的救濟、過著食不果腹的生活。



 看著那個被點到名的村民,紅衣女人的眼中閃現過一絲十分殘忍的感情。



 其中輕蔑、厭惡、陰險地蔑視的感情佔了大半。



“嘛,好吧。給乾枯的苗澆水,不管是誰都會發生變化。”



 女人百無聊賴地將實現從被看得一動不動的領民身上移開。之後,她指著貧瘠的農田,對男人叮囑了幾句。



 在耳邊低語的聲音,只有那個男人能夠聽見,周圍的人不會知道女人提出了多麼不合理的要求。但是,所有人都很同情像人偶一上下點頭的男人。



結束了私語之後,女人滿意地抱起了手臂。豐滿的胸部在重疊的手臂上方搖晃,下意識地吞口水的男人們紛紛側目。



“忘記說了,妾身是普莉希拉.跋利耶爾。是附近這一帶,跋利耶爾男爵領地的新領主。跟不在場的人們也通知一聲。妾身寬恕你們今天的無禮行為,能夠饒恕你們的愚昧無知的僅限今天。”



 女人如此說道,留下讓重拾自我的領民們絕望的話語而離開了。



 被拋在身後的領民們,注意到那位名為普莉希拉的人就是跋利耶爾男爵迎娶的新妻。不理解那種人物為何會不帶侍從就在領地內露臉,但是那種旁若無人的態度,讓人們想到了萊普的暴政。



 接著,身為年輕少女的事實,也像年邁的萊普一樣,因為衰老而希望退出立場的事情也化為絕望。



 今後也將長期地、被與萊普同樣毒辣的統治方法所折磨。



 所有人都對普莉希拉的來訪抱有的那份不安和恐懼,在一個月之後都被忘卻了。



——因為普莉希拉所指定的男人的農田,獲得了不可思議的豐收。





3


“什麼嘛,老實說,真是意外呢。公主居然會被如此傾慕。”

 用毫不客氣的語調發話,但是聲音很含糊,不知道是從哪裡發出來的。



和叮叮咚咚的金屬相互摩擦的聲音重疊,這就是那個聲音含糊不清的原因——聲音的主人被完全覆蓋住,一邊從漆黑的鋼盔的縫隙進行談話,一邊嘲弄別人,這就是他的喜好。



 樣子奇特,或者說是打扮十分稀奇古怪的人。



 正如之前所說,頭部戴著黑色的鋼盔,但是只有脖子上方才有那種堅固的裝備。經過鍛煉的身體就像山賊一樣,總體給人一種粗野的印象,腳下竟然是用皮革編成的鞋子。披在肩膀上的破破爛爛的麻袋纏繞著頸部,可以見到腰間別著一把和側身一樣寬的粗糙的劍。



 某種意味上來說是變態一樣的特徵,但是其中有一個引人注意的地方。



 ——那個戴著頭盔的男人,肩膀以下沒有左臂。



 有著奇怪的打扮和特徵性的殘疾的人,僅僅存在在這裡就有種異樣的感覺。更何況他還站在紅衣女人——普莉希拉・跋利耶爾的旁邊。



“意外,是什麼意義?看看妾身著超凡脫俗的美貌。凡夫俗子理所當然會像啄食著餌料的雛鳥一樣傾慕著妾身吧,阿盧。”



“哎呀,我只是擅自想像了一下。我還以為公主是為了繁殖釣魚池的魚什麼都不會做的類型呢。”



“那麼妾身也沒有厚待你的理由了。你是這麼認為的嗎?”



“說起來似乎是這樣。那傢伙和我的想法可不一樣。”



 老實地承認了普莉希拉所說的,戴著鋼盔的男人——-阿盧用粗壯的右臂從頭盔頂部撫摸著腦袋。古怪地轉著頭四處張望著,但是卻看不到他的表情和神態。



 但是,對侍從的那番態度,普莉希拉毫無反應。她不帶一絲迷茫、快速地前進著,注意到她的身影的人們發出了呼聲。



“啊!是普莉希拉大人!”“我們的公主大人!””太陽公主萬歲!”



 一個人發現了她,聽到那個人的聲音,眾人從家裡飛奔出來。一同露出明快表情的村民們,口中呼喚著、讚美著普莉希拉。



“嗯。這樣就行。盡情地努力就好,你們這些愚民。只要你們低下頭服從親身的威勢,妾身也不會薄情地拋棄惻隱之心。今後也要繼續努力,不要怠慢了。”



 與其說是對著誰而說的,普莉希拉的話語是向在場發出呼聲的全員所說的。



 明明聲音不是很大,她的聲音卻有著傳遍各處的力量。那番話語的有力之處不只是話的內容,還有對態度傲慢的阿盧的警戒,



“明白了!”“只要是為了普莉希拉大人!”“太陽公主萬歲!”



 別說感到反感了,村民們很快就接受了她高高在上的演說。



 對主人的印象,和領民的態度轉變之快,讓阿盧歪起了脖子。



 ——戴著鋼盔的男人,阿盧在幾天前成為了普莉希拉的騎士の。普莉希拉因為某些理由而需要確定騎士,以那個目的和趣味為優先,舉辦了比武大會。



 不究其出身地招募男爵夫人的騎士,以這樣的宣傳而遠近聞名的比賽,實際上也是一番盛況。阿盧就是在那裡,被普莉希拉相中,獲得了騎士的地位。



 對於稱為主從而言,還是時間和羈絆都尚淺的關係。被允許待在身邊的時候,阿盧詳細地觀察了自己的主人,但是怎麼也沒法看到底。



 可以見得她深思熟慮、一有想法就會立即去實行。既有親切對待領民的一面,也有突然看到她的側臉而感到背後發涼的冷酷的一面。充滿女性氣息的軀體,蘊含著能夠抓住阿盧的破綻而將劍奪走、在千鈞一發之際將劍抵在他脖子上的勇猛。



 這就是,對於雖然一同度過了幾天,但是毫不明白狀況的主人的印象。



“喂,阿盧。怎麼傻站著。凡人們對你很感興趣。好奇站在妾身這樣的美人身邊,稀奇古怪的男人會是什麼人。”



“由公主來說明不就好了嗎。”



“注意一下你說話的方式,阿盧。你不可原諒的言行舉止,妾身不知道因為覺得有趣而饒了你多少次。不要掃興,惹得不愉快。”



 要說稍微改正了一下印象的話,就是這個了。直到前一秒還是愉快的表情,在一瞬間內就變成了看垃圾的眼神。



“啊啊,剛才是我不對。要說的話,哪有把自我介紹丟給主人來做的侍從啊。抱歉抱歉,饒了我吧月代頭。”



“好。放你一馬。但是,之後要告訴妾身月代頭是什麼。”



 不經意的一句話似乎奏效了,阿盧總算消除了普莉希拉感到不快的徵兆。確認了這一點,阿盧安心地撫著胸膛,向著領民們說出了自己的身份——輕鬆有趣、適當誇張地介紹了他成為普莉希拉的侍從的經過。





4


“普莉希拉大人是一位十分出色的人。對我而言,她就是拯救了我的女神。”

 少年戰戰兢兢地用不熟練的手法沏茶,對阿盧的提問做出了以上回答。用詞有些微妙,可以說這就是他的可愛之處吧。



(注:這裡說的用詞微妙,應該是指這位少年用的是敬語。)

 地點是在跋利耶爾男爵宅邸的談話室。大大咧咧地坐在充滿高級感的舒適的沙發上,阿盧全力地謳歌著休息的時間。



“因為小修爾特最喜歡公主了,所以才會這樣回答吧。”



 對少年的回答露出笑容,阿盧端起斟好的紅茶。隨後他輕輕地向上仰頭,靈巧地從脖子下方的頭盔縫隙處倒了進去。



 這是平常從不摘頭盔、不露臉的阿盧一貫的作風。因為不摘頭盔,而且只有一隻手臂,他就餐的樣子算不上文雅。由於沒辦法用單手抬起頭盔吃飯,所以喝茶的方法必然也是一樣的方式。



“你很在意我的禮儀……舉止嗎?”



(注:阿盧本來用的是“マナー”,即英語中manner,異世界可能沒有這個詞,所以改口為“行儀”。)

 察覺到了盯著自己看的少年——修爾特的視線,阿盧放下茶杯,低聲問道。聽到這個問題,修爾特輕輕地吸了口氣。



 少年身材纖細。雪白的肌膚,捲翹的桃色頭髮。紅色眼眸中缺乏自己的主張,給人一種奢華的印象,經常被誤以為是少女。年齡大概十二三歲,但是身體沒有隨著成長而變化,看起來頂多只有十歲左右。



 可以說是一位尚且年幼的少年,卻穿著黑的佣人服裝,模仿著管家。那副身影,比起微笑,更多地會讓人感到心痛吧。實際上,因為修爾特的身高矮小、需要踮起腳尖,阿盧每天都在為此感到心痛。



“沒見過啊。因為我沒有行為舉止的知識,所以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你懂的吧?”



 粗魯地在椅子上翹起腿,阿盧做出更加粗俗的行為。接著,看到這番場景的修爾特搖起了頭。



“我也,和阿盧大人一樣缺乏知識。但是,我也沒有得體到能夠抱怨阿盧大人的舉止。”



“誠實是美德,坦率是孩子的特權呢。雖然打扮得像模像樣了,但是內心還是要保持著這種想法。修爾特前輩來這裡多久了?”



“我被普莉希拉大人撿回來,已經有三個月了。”



 前輩,修爾特沒有對這句挖苦做出反應。那是什麼意思呢,對於農村出身的孤兒來說,想讓他理解也太殘酷了。



 這位少年管家修爾特,是普莉希拉從領地的農村里帶回來的孤兒。



 是金子總會發光,說著這樣的話普莉希拉就把瘦弱的修爾特帶了回來,雖然身為宅邸主人的萊普相當生氣,但是沒能改變普莉希拉的心意。



 就這樣,被普莉希拉看中的修爾特被幸運籠罩,保障他的衣食住行,讓他作為少年管家工作。



“被公主看中啊,很難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我非常感謝普莉希拉大人將我撿回來。如果繼續那樣留在村子裡,現在這個時候估計已經在土下了。”



“真是可愛的盲目崇拜。就我而言,干擾我對公主在考慮什麼、是什麼樣的人做出判斷的情報越來越多了。”



 看起來一副絕對不會參與慈善事業的態度,卻會救濟孤兒。雖說如此,也並不全是伸出援手,也不知道撿回來的條件什麼的。



 難道普莉希拉果真就是領民和修爾特所信仰著的女神嗎。還是時不時地會讓阿盧會脊背發涼的殘忍魔女呢。



“魔女。魔女啊……”



 將思索到詞語說出口,不由地笑起了自己的這份陳腐。



 這個世界中家喻戶曉的“魔女”這個詞語。這個詞語所包含的意思有多大的威脅,阿盧明明心知肚明。



“阿盧大人……”



“嗯嗯?”



 阿盧陷入沉思,修爾特突然用不安的眼神注視著他並呼喚道。



將配膳用的銀盆抱在胸前,這個動作非常容易讓人誤以為是女性。



“成為了普莉希拉大人的騎士,對吧?請保護好那位大人。我可以相信你是那位大人的同伴嗎?”



 修爾特的提問像是委託一樣,阿盧閉起了鋼盔中的眼睛。



 少年為了消除心中的不安,向阿盧尋求著強有力的話語。但是,



“那種問法,不就像是在問我是同伴還是在謀劃著什麼一樣嗎,肯定沒法爽快地回答'啊啊,交給我吧。我可是公主最棒最強的騎士!'這種話吧。作為提問很不恰當。雖然很遺憾,但是我會等著你下一次的挑戰的。”



 阿盧知道,自己的回答讓修爾特露出受傷的表情。



 但是,看到那副表情,阿盧也無關痛癢。



 對於背叛了少年投來的純潔眼神一事,阿盧不會猶豫。為了達成目的,就要捨棄其他的東西。某種意義上,理所當然的果斷對於達成自己的抱負是必要的。



 重複和以前一樣的失敗,只有這一點是絕對不允許的。



“——什麼嘛。還想著你去哪了,原來是在這種地方開著陰暗的茶會啊。”



 陷入片刻沉默的談話室中,突然傳來了從空中向下俯視的動人聲音。



 不敲門就粗暴地打開門,宅邸的女主人搖曳著豪華的禮服裙擺走了進來。像是炫耀豐滿的胸部一樣疊起了手臂,她閉上一隻眼睛,



“修爾特。妾身需要你的時候你就在場,這才是侍從。像這樣在這種地方錯過那種機會,真是無法無天。和阿盧這樣的戲子待在一起更是罪加一等。除了可愛一無是處的你,如果被傳染了邋遢的真是無法忍受。”



“說優點只有那一點什麼的,比說我說得還過分啊,公主。”



“這是事實,妾身說出來就成了更有力的事實。現在的修爾特還有什麼別的價值。即使如此,也比其他無價值的凡夫俗子稍微好一點。如果繼續背叛妾身的期待的話,這個評價也有取消的必要。”



 看著談話室中交談的兩人,普莉希拉哼了一聲,放出了這番話。她的傲慢讓阿盧不禁苦笑,但是修爾特卻變得臉色蒼白。



“我、我會努力的!所、所以……請不要扔掉……”



“別哭著求人,太不體面了。雖然妾身的泣顏也很美麗,但是從一開始就想依賴那份善意,就是愚蠢至極了。妾身不需要凡人做侍從。繼續展示自己的價值吧。”



 普莉希拉打斷了顫抖的聲音,修爾特慌慌張張地用袖子擦拭著自己的眼角。雖然眼睛變得有些紅,但是他拼命地抬起頭對著普莉希拉點頭。



“那就好。如果沒有改變自己境遇的骨氣,你就和行屍走肉一樣。如果是屍體的話,還能給土地當肥料,但是如果在地上像死人一樣過活,就什麼都不是。不要浪費妾身的空氣。就連呼吸也要抱著拼命的意志。”



“毫不留情……修爾特也是,如果那麼一下一下拼命地呼吸的話,會因為壓力過大死掉的哦。”



 告誡著表情認真地開始呼吸的修爾特,阿盧向著普莉希拉聳了聳肩。



“公主,對方還是小孩子。我覺得你可以再稍微疼愛他一點哦。”



“世事無常可是不管大人小孩、男女老少就突然降臨的。飢餓會因為人的年齡大小而進行選擇嗎?疾病的魔手會因為人的高低貴賤而差別對待嗎?在生存這件事情上,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只要不是被關進被鐵柵欄圍繞的監獄,把自己的生存依靠在別人身上想要以此獲得安寧,這只是純粹的怠慢”



“公主?”



 普莉希拉發表出苛刻激烈的言語,那副美麗的側臉上浮現出了焦躁。就阿盧看來,那份焦躁不像是來自自己剛才說的後半句話。



 真正的原因是什麼呢,在阿盧看清之前,普莉希拉的表親改變了。



“人人生而平等。——但是,妾身除外。”



“公主……”



 是笑容。普莉希拉嫣然一笑,可以說浮現出了這世界上最殘忍的笑容。



 那是從阿盧就任騎士以來,就听過無數次的她的主張。



“——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順著妾身的心意所準備的。”



 這是普莉希拉自信的根據,是讚美她的存在的至高無上的話語。



明明是付之一笑也理所應當的發言,不知為何卻有著讓人毫無笑意的魔法。

“對了,修爾特。正如方才所說。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按照妾身的心意……那麼,對於口渴的妾身而言,最需要的東西是什麼?”



“是、是。我這就為您倒茶!”



“混賬。那邊茶壺裡的茶已經徹底冷掉了。而且,居然讓妾身喝阿盧剩下來的陳茶,過於無禮,這已經是忤逆了。把你的頭砍下來。”



“只有這點還是饒了我吧!我馬上就去重沏!”



 抱著茶壺,修爾特飛奔出了談話室。



 聽到小小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阿盧彎起了嘴角,向著普莉希拉聳肩。



“公主啊,真是性格惡劣。”



“雖然能夠沉著冷靜地工作的管家也不錯,但是孩子氣地慌慌張張大喊大叫的樣子也是一種樂趣。如果想要正經的侍從的話,誰會專門去撿個孤兒回來。只不過是給修爾特像那樣打發妾身無聊的榮譽。”



“那傢伙也是多災多難啊……。被公主的趣味耍得團團轉。”



“怎麼會多災多難呢。能夠和妾身交談、親自侍奉。這是多麼的幸運,是讓世間的男人們血淚橫流萬分渴望的榮譽。沒有比他還幸運的孩子了。”



 將對待修爾特的行為正當化,普莉希拉的言外之意是要求阿盧也應該抱有同樣的感激之情。



 面對她那期待的眼神,阿盧只是用著毫無干勁的聲音“是是”地回應道。



“放肆的男人。看來你忘記妾身可以隨時把你的頭砍掉了。……嘛,也罷。那麼,阿盧。”



“怎麼了,公主大人。”



“——你的陰謀,進行得順利嗎?”



 那冰冷的聲音,使阿盧屏住呼吸看著普莉希拉。



 支開了修爾特,消除了周圍的眼線之後,精明地拋出了話題。不著痕跡地將炸彈放入恰當話題的圈套,實際上就像颶風逼近眼前一樣使人驚愕。



 如果沒有提前按照這個流程模擬一遍的話,就會死得很難看了吧。



“也不是陰謀那種程度啦。現在感覺只是單純地摸索的時候。你注意到我在到處嗅了嗎?”



“妾身的眼睛、耳朵和妾身自身,不僅比常人美麗,而且性能也很好。更何況這裡是妾身的領地、妾身的庭院。老鼠的腳步聲也好,蟲子煽動翅膀的聲音也好,只要想听就能聽見。”



“一個勁地那樣把一切都當做自己的東西,你的丈夫萊普老爺會哭的哦。”



“那種老骨頭,隨便惹哭他死掉也沒關係。無關緊要。”



 雖然並不是期待感人的夫婦之情的關係,但是被貶低到這種程度也很可憐。不過,現在不是為面前這對偽裝夫婦的未來感到擔憂的場合。



“如果你討厭我爬來爬去的話怎麼辦?用鞭子抽打我嗎?”



 不會通過這種程度的懲罰就結束,但是被懷疑有反叛的意思的話也會帶來問題。最壞的情況,可以考慮選擇把普莉希拉當做向對方亮出的王牌——



“不?不會因為家裡被人探索了這點事情就大發雷霆。說到底,在把你這種不軌之徒招進來的時候,就考慮到這些情況了。”



 但是,由於普莉希拉意外的回答,讓那份警戒偏離了目標。



“……這、這樣就行嗎?”



“男人撒嬌作態、拼命地乞求妾身的餘香也是理所當然的行為。妾身沒有肚量小到要責備沉迷於妾身美色的男性。而且……”



 對著疑惑不解的阿盧,普莉希拉送去了妖艷得使人冒冷汗的眼神,



“像你這樣立場不定的人,如果選擇乘著小舟駛向對岸,就沒辦法生存下去。那麼,處罰你為了看清底細而東跑西竄的行為,就像趕跑鳥兒一樣愚蠢。”



“————”



“自從相遇已經過了幾天,了解了你劍奴出身的佣兵性格。那份忠誠已經全身心地獻給了妾身……會這樣相信的,簡直就是頭腦不清的愚蠢想法。甚至就是放棄了思考。”



 普莉希拉高傲地斷言道,阿盧漸漸解除了支配全身的戒備。



 至少,剛才她所說的不是謊言。所以可以做出這樣的判斷。



“……老實說,我還以為會被說'將妾身和其他人相比是何等失敬。但是你們,只要看著妾身的身姿、被妾身的榮光奪走眼球就好。'什麼的呢。”



“對自己缺乏自信,才會像那樣害怕他人看向別處。妾身確認自己是這世界中至高無上的存在。因此不會產生那種不安。”



 從乳溝中抽出扇子,伴隨著打開的響聲,普莉希拉繼續說道,



“而且,妾身從不懷疑自己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寶石,從一開始就明白至高無上也就意味著有用來比較的其他寶石。要理解妾身的優秀,就有必要和妾身以外的凡人進行對比。你的那份猶豫,最終也會成為為了確認妾身的偉大之處而多此一舉的禮讚。怎麼樣,真是傑作。”



“……啊啊,那真是傑作呢。”



 用扇子遮住揚起的嘴角,即使如此也藏不住普莉希拉的笑意。阿盧遲疑了一秒,也同意了她那桀驁不馴的言語。



 普莉希拉沒有指責他短暫的躊躇。她知道即使那麼做也毫無意義。



 接著,阿盧沒有註意到普莉希拉的理解,動搖了起來。



 令人驚訝。像是被當頭打了一棒,甚至產生了這樣的錯覺。



 從站在自己眼前的年幼少女的身上,能夠看到和以前不一樣的東西。



 究竟能看到什麼呢——。



“普莉希拉大人!非常抱歉花了這麼久!我來為您倒茶!”



“太慢了!!”



在得出深思熟慮的答案之前,修爾特打開門,衝進了房間。



 迎接他的是普莉希拉的怒吼,修爾特惶恐地以不熟練的手法準備茶水。普莉希拉在旁邊空著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大膽地疊起白皙的雙腿等待著。



 於是,看著毫無防備的主人,和滿臉通紅地侍奉著的少年管家,阿盧再次陷入深思。





5


 聞到飄進頭盔中的臭味,阿盧暗中皺起了臉。



 雖然這是第二次進書房了,但是仍然懷抱著和之前一樣的感想。



 空氣不流通的房間裡充滿難聞的味道,還有老舊的書籍物品散發出的獨特氣味。雖然沒打算過要習慣這種氣味的組合,但是如果那種讓人不禁誤以為是體臭的香水味和房間的主人的臭味混合在一起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其結果就是,書房中瀰漫著令人猶豫是否要進來的氣味。



“太慢了。”



 被迎面的惡臭削弱了氣勢的阿盧,聽到那副冷淡的聲音,越發渾身無力。從一開始不情願地拖著腳步,情緒值就已經變為負數。如果對方是一位能夠允許失禮的行為的人,那麼自己早就從身後的門逃跑了吧。



 但是,眼前的人物並沒有寬容到可以原諒那種行為。



“太慢了。”



 重複了一遍,和剛才一字不差的叱責。沙啞的嗓音中包含著輕蔑和侮辱,在向破壞了興致的阿盧要求應有的回答。



 僅僅是懲罰還不夠滿足,不到讓人屈服絕不會善罷甘休。器量很小。



“太遲——”



“非常抱歉。因為宅邸太寬闊了,被您傳喚之後就到處迷路,才變成這樣。您剛才,說了什麼嗎?”



(注:這里阿盧一改之前的用語,採用了敬語。)

 被專門叱責了三次之後,阿盧不耐煩地咋舌。



 拼命地將這種反應嚥下去,阿盧再次注視著書房的主人。



 在被書架包圍的書房中,老人坐在黑檀木的書桌前。據說年齡是七十歲左右,但是充滿活力的身體還保持著五十歲的年輕。充滿霸氣的眼睛和相貌也是原因之一,還有著毫無彎曲的脊背和經過鍛煉的身體。



 和那副外表不同,他卑賤世俗、自私自利的性格十分致命。



 老人的名字是萊普・跋利耶爾。是跋利耶爾男爵領的領主,也是迎娶紅衣女人普莉希拉做妻子的跋利耶爾宅邸的主人。對於阿盧而言,是為其獻揮劍的主人形式上的伴侶,所以自然也應該表示尊敬。



 話雖如此,但是阿盧完全不覺得對方是這麼值得尊敬的人。



“據說你每天都陪著那傢伙,在領內閒逛啊。”

“那傢伙是指?”



“——唔。那傢伙就是那傢伙。顯然是在說我的妻子普莉希拉!”



“也是呢。不,到了需要確認的地步。我媽媽告訴我,變得不再用名字稱呼了,就是夫妻之間感情冷卻的證據。”



 對於情緒激動的萊普,阿盧一邊在心裡偷偷吐舌頭,一邊適當地回應著。



“我聽說你是劍奴,怎麼會還記得父母的事呢?”



“波拉奇亞的劍奴們,也不是一生下來就被送進了競技場。有很多被放進來的是成年之後欠下債款的傢伙和罪犯。讓同齡人互相競爭是套路呢。”



“哼。真是野蠻的帝國人喜歡的場景呢。興趣之惡劣都歷歷在目了。”



 對於萊普吐露的偏見,阿盧少見地表示同意。



 說實話,一點都不想回憶起劍奴時期的事情。



 如復一日地進行性命攸關的戰鬥,爭奪名譽和武力這種事情不符合阿盧的性情。好不容易存活到現在,能夠像這樣過著安詳的生活。



“嘛,你的事情現在無所謂。比起這個,還是說說普莉希拉的事。你怎麼看待那傢伙每天巡視領地、自作主張的行為?”



“真是閒不住啊,我是這麼想的。我的印象……啊啊,跟我想像中的領主家屬的生活方式有些不同呢。但是領民們似乎很歡迎。”



“很歡迎,嗎。哼,只是感覺新奇而已。只不過那傢伙心血來潮的想法,給田地帶來了豐收而已。僅僅如此,領民就像崇敬神龍一樣對待她。這麼顯而易見的事情,愚蠢也該有個限度!”





向著書桌重重地砸了一拳,萊普憤怒地把牙咬得吱吱作響。

 在領民之間很有人氣,是對這一部分感到惱火吧。這是連續幾天與普莉希拉同行走訪領地的阿盧的想像。普莉希拉的事是另一方面,領地的村民們對萊普的評價很糟。可以算得上是失去了根基。



 難道是為了讓人聽他抱怨才把自己叫出來的嗎,阿盧呆若木雞。



“雖然不是擁護公主,但是我對於農田一事的想法可能有些不同。在領地的村子之間巡視,公主得出了一定的結論。比如各自的土地條件不同。嘛,雖然我也很難相信她有如此慧眼。”



“慧眼什麼的真是愚蠢至極。那傢伙持有的可是更加恐怖的東西。不然你以為那傢伙為什麼會被叫做‘血色新娘’。”

 聽到萊普說出的別稱,阿盧停下了聳肩的動作。



 看到這個反應,萊普總算露出了正合我意的醜惡笑容。



所謂的“血色新娘”,是給姓氏改為跋利耶爾的普莉希拉起的綽號。



 普莉希拉還是未滿二十歲的少女,但是成為萊普的妻子,並不是她第一次結婚。這是第八次了。



 過去的七次,每段婚姻都破裂了。原因是她的伴侶死了——也就是說,普莉希拉有著和過去的七位丈夫生離死別的經驗。



 伴侶們的死,並不是戰死、病死、事故死亡,也沒有固定的原因,普莉希拉被懷疑與這些死亡有關,避開了那些猜疑才一路走到了今天。



 因此她的存在,在知道那些事情的人們之間,因為被叫做不祥的“血色新娘”而十分有名。即便如此,追求她的男人仍然絡繹不絕,因為普莉希拉美得讓人忘記了那種不吉利的傳聞。這也是一件很諷刺的事情。



 但是,阿盧認為只有萊普不符合那些條件。



 雖然有著身為無欲無求的老年人這一理由,但是不管怎麼說萊普沒有瘋狂地著迷於普莉希拉的美色。萊普很害怕她,從剛才的舉止就能明白這一點。



 也就是說這個老人,迎娶普莉希拉另有目的。



 那個理由就是——



“如果不是王選的候選人,誰會娶那種狐狸精進家門啊。只要一討好她,馬上就不知天高地厚地放肆起來。讓你擔任騎士也是出於那種計劃。”



“……相當口無遮攔呢。你不認為我會向公主告狀、挑撥你們的關係?”



 不僅說話難聽,萊普還毫不掩飾地暴露了骯髒的計劃。



 王選——那是動搖盧格尼卡王國的大事件。代替因病斷絕子孫的王族,選出新的國王,接受龍帶來的前往未來的試煉。萊普是負責管理記錄王國未來的預言板的男人,在王族病逝前就掌握了王選的情報。



 於是就先下手為強,迎娶持有候選人資格的普莉希拉作為妻子,讓她登上王位,掌握王國的大權。



 如此顯而易見的計劃,認識萊普的人都會得出這樣的結論。但是,沒想到本人親口說得這麼清楚。他不可能沒想到在場的阿盧會發揮忠誠心、為了普莉希拉而拔劍的可能性吧。



 抬起頭看著驚呆的阿盧,萊普的嘴邊浮現出了醜惡的笑容。



“你不會做出那種愚蠢的舉動吧?耍小聰明追究自己利益的才是傭兵。劍奴出身的你,不可能為忠義這種廉價的感情拼上自己的性命。”



“……您真明白啊。”



 將觸碰著劍柄的手舉起來,阿盧顯示自己沒有敵意。



“但是,那你又希望得到什麼?老實說,我覺得老爺的想法很了不起,但是沒有我能出力的地方吧。”



“並非如此。本來,你的立場應該是受我庇護的。那個魯莽漢湊在一起的活動,其實前四名里,除你以外都是我一手安排的。”



“哎呀,勝負早就成定局了。”



“那也是針對那傢伙的心血來潮的對策。必須要在那傢伙周圍安排贊同我的人。這點道理你也懂的吧。”



 既然普莉希拉的奔放個性難以把握,那麼為了修正軌道,至少要在周圍安插這樣的人這是理所當然的行為。但是,那麼一來,



“作為傭人的修爾特呢?那個小毛孩是公主撿回來的流浪兒吧?”



“那個小毛孩也是和你一樣的情況。孤兒出身,只要答應給他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就二話不說地撲過來了。說到底,她的眼力也就不過如此。”



“哼——嗯。”



 回想起為了普莉希拉而說出豪言壯語的修爾特。雖說如此,也沒什麼特別的想法。自私是生物的本能。如果因為被厚待能產生忠心,那麼傾心於厚待自己的人也是理所當然的。這一點,阿盧也不例外。



“我明白老爺對我的期望了。那麼,關於我的待遇和今後的動向,您能告訴我嗎?”



“——呵呵。沒錯,這樣就好。不要讓事情壞的方向發展。當然,對於普莉希拉也是一樣。為了我的夙願,也有必要保證那傢伙的健康。因為那傢伙也好,小毛孩也好,你也好,我手下的所有人只要享受幸福就好了!”



 對於接受了提議的阿盧的態度,萊普心情愉悅地放聲笑了起來。



 聽到他的大笑,阿盧向著下定決心要背叛的主人,小聲地說了句“抱歉啊,公主”。



 ——就連抱著那種心情的時候,腦海中都浮現出了普莉希拉驕傲地笑著的身影。





6


 名為吉里安·恩底彌翁的騎士,來到了跋利耶爾領。



(注:原文為“吉里安・恩底彌翁”,像是希臘人的名字,希臘神話中也有名為恩底彌翁的人。)

 他是一位有著精悍的面容、凌厲的眼神的美男子。富有光澤的金發閃爍著陽光,纖細卻又結實的肉體充滿華麗感,與粗魯的阿盧不同。做工精良的騎士服襯托出青年的魅力,就算是門外漢也看得出他腰間的寶劍不是粗糙的刀具。



 從上到下,都是真正的上等的騎士——這就是對吉里安這位青年的印象。



“他是恩底彌翁家的三兒子。兩位哥哥幫助父親經營領地,擁有劍技天賦的他踏上了作為騎士提高勇名的旅途。今天是來提出請求,希望能夠在我們家逗留的。”



 如此說道,介紹著身邊俊美的青年的人,正是萊普・跋利耶爾。



 接著,理所當然地,老人不打算將客人介紹給阿盧和修爾特。萊普的正面,是毫無顧忌地打量著吉里安的男爵夫人——普莉希拉。



“雖然明白了凡夫俗子的情況,但是不明白你把這種男人介紹給妾身的意圖。難道明白自己時日不多了,頭腦發熱打算把妾身讓給別的男人嗎。”



“別胡說八道。誰會放走你這樣的美麗人妻啊。今天的事情,可以當做是他的希望,以及我僅有一點的憂慮。”



“說是憂慮,不就是不正常麼。”



 嗤之以鼻的普莉希拉,完全沒有相信萊普的提議的打算。萊普表面上保持著平靜,但是悄悄地咬牙切齒。



在這樣的萊普爆發之前,吉里安緩緩地走向前。

“對於此次突然拜訪、提出無聊要求的行為,深表歉意。”



 優雅的舉止和誘惑女性的低沉嗓音。吉里安當場對普莉希拉單膝跪地,



“不過,自從聽聞了跋利耶爾領中普莉希拉大人的傳聞之後,就一直期望能夠像今天這樣相見的日子。在下深深地感到天上的美人顯現於人間。”



“哦。禮儀很得體嘛。妾身的美貌的確不屬於這世間。但是,卻帶來了降生於凡間的矛盾——真是,罪孽深重的女子呢。”



 對於呈上花言巧語的吉里安感到心情愉快的普莉希拉,看了看阿盧這邊。代替苦笑,站在她背後、執行著侍從義務的阿盧聳了聳肩。



“好。允許你觸碰妾身的肌膚,行騎士之禮。為這份意外的幸福感到慶幸吧。”



“是。非常榮幸。”



 嚴肅地說道,普莉希拉輕輕地伸出了手。像是害怕傷害到那白皙的指尖一樣小心地觸碰著,吉里安親吻了她的指甲,進行了騎士的禮儀。



 只看這裡的話,簡直就像童話故事中的場景一樣。



“那麼,老傢伙。雖然你帶來的男人沒有一開始就被妾身看中,但是你還在追求著什麼?你說過憂慮什麼的吧。”



“很簡單。平時,我忙於政務,也不能陪你一起前往領地巡視。對於讓你一個人到處走動這件事,我一直感到焦急。”



“雖然是作為小丑的替代品,不過已經有阿盧在了,帶著老傢伙也很礙事。妾身沒有照顧老人的打算。真是多餘的關心。”



 對於言辭謹慎的萊普,普莉希拉感到無所適從。



 怒髮衝冠的萊普青筋暴起。但是,即便如此老人仍舊保持著笑容。



“別這麼說。總之,為了平日一直在忍耐的你,今天就讓外表俊秀的青年陪同。他是個對女性十分紳士的男人。你肯定也會滿意的。”



“雖然身負重望,但是在下會向著那個方向努力的。普莉希拉大人,望您能夠將這份榮譽賜予在下。”



 代替快要到達忍耐的極限的萊普,吉里安自己補充道。



 姑且不說萊普,吉里安真摯的態度十分自然。普莉希拉歪著頭陷入思考,看了阿盧一眼之後,



“嘛,無妨。比起粗魯的頭盔,偶爾看看外表看得過去的男人的臉也不壞。多謝你的關照了。”



“……這樣就好。吉里安閣下,妻子就拜託你了。”



“是!拼上性命!”



 雖然演技有些浮誇,反而讓普莉希拉接受了。



 吉里安自帶的地龍——是有著藍色皮膚的有名的地龍。確實擁有血統證書的優秀地龍,讓普莉希拉大飽眼福。



 瀟灑地操縱著地龍,請求和普莉希拉兩人同乘,騎上地龍之後,吉里安露出一口白牙,颯爽地從宅邸前出發了。



“總算走了啊。讓我說了那種令人作嘔的話。真是可惡的小姑娘。”



 目送兩人走遠,總算放鬆下來的萊普鬆了一口氣。對於他的變化之快,阿盧偷偷地笑著,之後看著普莉希拉他們消失的地方,



“吉里安・恩底彌翁,呢。那傢伙也是老爺的棋子之一嗎?”



“當然。但是,吉里安和其他棋子的用法不同。是我特意拜託遠方的恩底彌翁家、花了長時間準備的。與不問出身、只看勢力的比武大會,在消除和我之間的聯繫上花費的功夫不同。”



“為了陰謀詭異全力投球。在這一點上,我很尊敬老爺。”



“哼。助推那個陰謀的你也是同類。——跟我來。我告訴你讓吉里安和那傢伙見面的理由,還有今後的方針計劃。



 用下巴示意,萊普晃動著長袍的衣擺,回到宅邸中。



 跟在他的身後,阿盧突然駐足,回頭看向普莉希拉離開的地方。



 當然,早已看不見她的身影。





7


 ——討論秘密計劃的時候必定在書房。



 難不成,萊普有著這種講究嗎。



 一邊用嘴呼吸著不習慣的惡臭,阿盧發著呆思考著這種事情。



“辦公室的話不知道哪裡會隔牆有耳,只有這件書房是安全的。這是我們跋利耶爾家代為了進行密談而準備的一間房間。”



 因為戴著頭盔,應該看不到表情變化,但是萊普敏銳地讀取了阿盧的內心を,做出了回答。來到這里之後,老人的頭腦變得越發清晰。



 那是因為他夙願的舞台,王選開始的日子快要來臨所帶來的巨大影響吧。



“王都那邊,現在應該成為一番盛況了吧。”



“王城現在正是像這樣吵鬧的時候。從很久之前就知道國王和他的家族無法倖免了。這就是避開問題不談,對於王國存亡聽之任之的結果。無能的集團,那些傢伙什麼都不懂!”



 在說話的途中變得激動起來,萊普的額頭上暴起青筋。憤怒得血管快要斷裂一樣,萊普證實了對於前幾天的事件的預言。



 國王駕崩的消息傳播開來,貴族們為了實現王選而出動。這一切,對於萊普而言,都是讓他們遲了一兩步的初期行動。



“捉弄平常就很討厭的傢伙們,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嗎?”



“雖然我也這麼認為。但是反過來說,只顧著被無能的傢伙們冷漠對待的自己,只會增加更多的不愉快。什麼賢人會。不就是按照地位和年齡聚集起來的老傢伙們的地方嗎。不論廢物首領麥克洛特夫,還是蠢到大腦深處的博魯德,都想把他們全部拿去餵魔獸。”



“那的確令人生氣。”



 雖然由自己說出來有點微妙,但是傾聽別人深入骨髓的憎恨也很無聊。



 一邊敷衍地回應道,阿盧向著房間角落縮得小小的修爾特的方向看去。少年一副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也在場的樣子,一直將白皙的臉頰面向地面。



“關於王都的蠢貨們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太浪費時間了。比起這個,王選終於要開始了。為此不得不進行談話呢。”



“公主是候選人,這一點已經上報了嗎?”



“當然了。首先,必須要讓那幫傢伙知道龍歷石的記述是真的。候選人能夠讓盧格尼卡的徽章發光,需要證明這一點。本來主張的是讓普莉希拉完成一下發光的任務、第一個參加王選的……”



 說到這裡,萊普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停頓了一下。



“上報預言的時候,上級貴族中的一個人讓徽章發光了。居然讓一位候選人在場,這是我唯一的失誤。”



“誒。那人真是個幸運的傢伙呢。順便一提是誰讓徽章發光的?”



“卡露斯汀公爵……克魯修·卡露斯汀。身為女人,居然不知廉恥地提出讓父親讓出爵位的小姑娘。既是野蠻的劍術狂人,又帶著一個奇特的侍從,所以是個有名的怪人。徽章選上了什麼人啊。……在普莉希拉被選上的時候,考慮這種事情也是徒勞呢。”



 實感湧上心頭,萊普嘆了一口氣,阿盧也意見一致地苦笑著。



 王選的候選人,能夠讓盧格尼卡王國流傳的徽章上的寶石發光。找到滿足這個條件的五個人、爭奪王位的寶座,這就是王選的內容。



 但是,那個選出候選人的條件有很多難以解釋的部分。甚至事到如今還沒決定下來相同點、血脈、加護等條件。



“順便一問,老爺是怎麼發現公主是候選人的?”



“……關於那件事,沒有告訴貴族的必要。說的有點多了,但是不要做多餘的打聽。你只要服從我的指示就行了。”



“……明白了。”



 面對結束了對話的萊普,阿盧老實地退讓了。



 看到阿盧老老實實聽話的樣子,萊普從長長地呼了口氣。之後,老人對著房間角落的修爾特咋舌,



“你打算一直這樣到什麼時候。我特意給了你說話的時間。既然你有縮成一團的空閒,那就或多或少地給我看看你能做出貢獻的態度。”



“是、是的……失禮了……”



 坐在深處的黑檀書桌前的萊普,和站在他面前的修爾特。阿盧看到書架上抽出的書堆積在地板上,撲通一聲坐在了書上面。



“我不打算拖長談話時間。進入正題吧。——吉里安,我打算讓那個男人擔任普莉希拉的騎士。”



“好好,請稍等一下。這麼做的話,我的立場會變成什麼樣呢?”



 聽到萊普的意見,阿盧舉起手示意暫停,提出了疑問。



“我,是因為擔任公主的騎士才來到宅邸的。”



“安心吧。我不會做出趕走你的行為的。不會輕易地放走珍貴的棋子,還要想辦法封口。雖然騎士的立場改變了,但是會在宅邸給你留一個住處。這一點不用擔心。”



“雖然對那一點沒擔心到這種地步,但是到現在了還更換騎士有什麼意義嗎?當然,作為老爺的棋子是很重要的。”



“很簡單。民眾喜歡把有騎士風格的騎士作為侍從的主從。既然變成了王族以外人登上寶座的形勢,總要給點好處才能獲得國民的支持。愚蠢單純的國民,需要一個明顯能讓人狂熱的偶像。”



 萊普熱烈地宣佈出的話語,讓阿盧意外地感到欽佩,雙眉緊蹙。



 也就是所謂的印象戰略。為公主準備一位外表端正的騎士,在初次見面的時候就容易被接受。這一點在其他王選候選人競爭的關係中有著無法忽視的影響。雖然可以說是心胸狹窄,但是,



“為了提高一丁點的勝率不擇手段,這一點真是讓我敬佩。”



“雖然對於評價下跌有些不悅,嘛算了。作為民眾的騎士像,毫無疑問吉里安更適合這份工作。我承認,不僅限於外表,普莉希拉也惹人注目得可怕。事前準備要萬無一失。”



“啊,我只有一個問題。”



 給竊笑的老人潑冷水,阿盧對他自信滿滿的作戰抱有懷疑。向他投去不愉快的眼神,阿盧用手指擺弄著自己頭盔上的金屬部件,



“那個公主,會改變自己的決定嗎?我,可是通過公主舉辦的活動,擔任了公主指定的騎士。她會對這點妥協嗎,有點令人不安。”



“什麼嘛,那種事情啊。不用抱有這種無聊的擔心。”



 對阿盧的疑慮嗤之一笑,萊普用手指敲著桌面,



“外表好看的騎士,和稀奇古怪的鋼盔男。女人會選擇哪邊,一看就明白了。還是說,你有讓女性喜歡你勝過喜歡吉里安的自信嗎?”



“不,並沒有。要是比搭訕的話我肯定百戰百輸。不僅如此,比賽我不擅長的劍術也毫無勝算。”



“那就這麼決定了。”



 對於阿盧丟臉的回答滿足地點點頭,萊普背靠在椅子上。



 大概理解了老人的企圖。原來如此,一個勁地思索著他點頭的內容。但是,



“那、那個……”



 和了解了合理性的阿盧不同,一直沉默的修爾特膽怯地舉起手。



“幹什麼。你也打算對我的想法挑毛病嗎?”



“沒、沒有那種想法!那、那個呢……那個、普莉希拉大人她……”



 被萊普嚴厲的眼神嚇得縮成一團,修爾特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不會對普莉希拉大人,做不好的事情吧?老爺為了讓普莉希拉大人當上國王……為此,考慮了很多吧?”



“……那種事情啊。別說無聊的話。我的目的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有什麼必要去傷害為了實現目標不可缺少的普莉希拉呢。”



 修爾特孩子氣的擔心,讓萊普一邊咋舌一邊不煩耐地說。



“我的使命就是開拓讓那傢伙登上王位的道路。不如說,就算那傢伙拒絕參加王選,我也會強迫她參加。所以希望你們也能擔任同樣的義務。”



“嘛,從公主的性格來說,不管怎麼想都不可能退出王選吧。”



 她是一個會毫不避諱地說出這是勝負已定的比賽、而且本身這個世界的一切就是自己的東西的少女。既然能夠合法地掌握國家,當然就會那麼做吧。



 想到了不顧一切向著王座勇往直前的普莉希拉,阿盧笑了起來。



“是這樣啊。那、那就太好了……”



修爾特也在聽到萊普的回答後摸了摸胸口。以報酬為理由來到了萊普的身邊,似乎也沒有失去對把自己撿回來的普莉希拉的恩情。讓普莉希拉登上王位,自己也會受到獎勵。對他而言是最好不過的結果了。



但是,兩個人的這番感想,



“雖然是個難對付的小姑娘,但是如果用咒術把她變成傀儡,就能讓她隨我心意地行動了。讓人偶坐在王座上,讓王國名正言順地成為我的手中之物。 ”



 被萊普在計劃的最終階段說出來的一句話,打擊得七零八落。



“——誒?”



沒有理解話中的含義,修爾特不經意間發出了聲音。



老人浮現出陰險的笑容,對修爾特的那副反應聳了聳肩。

“怎麼,沒聽到嗎?那個小姑娘膨脹的自我意識太礙事了。在王選開始之前還可以寬恕,但是今後每項行動的重要都會增加,所以不能放任自由了。在王城露面之後,就奪去她的自我意識,讓她成為的傀儡。”



“……那種方法,能那麼順利嗎?”



“你們想像不到吧。世界上有很多難以想像的醜惡的需求。我有老熟人,能幫著跟咒術師討價還價。”



並不是夢話,萊普的策略是現實可行的。通過咒術師進行詛咒,奪走普莉希拉的意識。這也是可以實現的。



“這、這跟說好的不一樣!”



 和冷靜地接受事實的阿盧不同,修爾特宣告著叛變。



“不會對普莉希拉大人做什麼的,老爺不是這麼說過的嗎!”



“我沒說過不會做什麼。只是說不會加害於她。如果那傢伙出了意外,就沒法登上寶座了。所以我不會損害她的身體健康。有什麼問題嗎。”



“普莉希拉大人、不是普莉希拉大人的話……那就,沒意義了……”



 萊普用不愉快的表情面向聲音顫抖的修爾特。眼中開始產生殘酷的神情,這就是他正在用天秤衡量眼前的少年的利用價值和帶給他的不快感的證據。



“別說漂亮話了,小毛孩。你是報酬所吸引,已經背叛了那傢伙了。事到如今已經沒有擔心那傢伙的資格了。還是說,你也被那傢伙的美色誘惑了嗎?被淫靡的魔性所吞噬,作為男人真是可恥至極……這樣啊。”



下流地揚起了嘴角,萊普站起來越過桌子,將臉湊向修爾特,



“想被那傢伙喜歡的話,就在讓她登上王座之後這麼辦吧。雖然我不知道那充滿脂肪的肉塊有什麼好的,但是對你們而言是垂涎欲滴的東西吧?”



“————”



明顯的蔑視女性和對普莉希拉的侮辱。



聽到那番話,臉頰變得通紅,修爾特將秀氣的胳膊伸向了萊普。



但是,萊普輕巧地躲開了,反而用桌上的短筒砸向了修爾特的胸口。發出悲鳴,修爾特在書房的地板上翻滾著。



“敢對身為宅邸主人的我動手,缺乏教養的流浪狗就是這樣,真讓人困擾。”



對孩子也毫不留情地毆打的萊普,俯視著地板上痛苦呻吟的修爾特。



萊普剛才的動作之中,有著讓人想不到是年近古稀的老人的敏捷。長年懷抱的野心,讓人的身體如此充滿活力。



“燒死就行了。燒焦內臟,七竅生煙。讓我看到你那副淒慘的模樣,為這份屈辱贖罪。”



手中短筒的前端指著修爾特,萊普用消滅蟲子一樣的眼神執行處罰。



高濃度的瑪那撼動著書房中的空氣,釋放出來的破壞力將蹂躪幼小的身體,讓名為修爾特的存在在火焰中化為灰燼——



“……你想幹什麼?”



“因為球突然飛過來了,不自覺就。”



在修爾特被燒光之前,阿盧的青龍刀瞄準短筒揮了過來。一下子躲開從下方揮起的刀刃,萊普憤怒地歪起了嘴巴。



“你有什麼理由保護那個小毛孩。你只要閉嘴看著就好了。你知道自己應該回到那個立場上的吧!!”



“你那么生氣血管都要炸開了,老爺。不,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身體就這麼動起來了……”



在暴怒的萊普面前,阿盧一邊戲謔一邊說著真話。



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保護修爾特。合理地考慮的話,為了自己的利益順從萊普的話才是上策。



然而現在,阿盧卻保護著反抗萊普的修爾特,和老人對峙。



為何,為什麼,不知道。



“阿盧大人、也……”



在擺出滑稽架勢的阿盧身後,修爾特一邊低吟,一邊看著這邊。



“小修爾特,覺得痛苦的話哭出來也沒關係的哦?我會替你保密的。”



“阿盧大人也……喜歡普莉希拉大人,對吧……?”



“————”



無視了阿盧的玩笑話,修爾特拼命擠出這句話。



接著,聽到那句話的一瞬間,阿盧的全身都受到了衝擊。



長長地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的阿盧明白了。



“啊啊,什麼嘛,真是笨蛋。……我,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沒注意到嗎。”



察覺到了之後就輕鬆了,能夠對一直以來的猶豫不決做出回答了。



“你也知道自己發瘋了嗎?那麼,現在就在這裡……”



“我明白了。總算明白了。我是笨蛋啊。馬上察覺到了真是太好了。”



左右搖著頭,阿盧用握著青龍刀的獨臂聳了聳肩,



“和對公主的色氣可愛沒有同感的老頭,沒辦法談笑風生地談論密謀啊!”



“——你這個,愚蠢的傢伙!!”



喊出叱罵之後,萊普的左手拉出書桌抽屜扔向阿盧。用青龍刀斬斷快要砸到自己的抽屜,將腳下的書踢向萊普,阿盧大喊道。



“修爾特!現在立刻逃到房間外面去!之後我來想辦法!”



“嗚……咕,我知道了!”



因為疼痛而皺著臉,修爾特拼命地跑著沖向了門,就那樣頭也不回地逃出了房間。這是正確的判斷。但是,萊普卻嘲笑著這個判斷,



“你們到底有多愚蠢!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叫你們到書房來。宅邸的其他傭人,已經全部成為的支持者。逃出房間的小毛孩死定了!”



“真是周到。但是,還不一定哦?用老爺做人質的話……”



“你認為能輕鬆地壓制住我嗎,小伙子。在我也還年輕的時候,可不是白白在戰場上馳騁的。要論起戰功的話,比起博魯德也毫不遜色!”



吼叫的萊普釋放出的鬥志,證明著那並不是虛張聲勢。



老人手持的短筒是“流星”。效果恐怕是提升使用者的魔法威力——雖然是很簡單的效果,但是因此也沒有脫離的對策。



比較著敵我的戰力,阿盧立刻判斷出自己的情況並不有利。總之,



“條件具備了。——毫不猶豫地使用必殺吧。”



“笨蛋嗎……”



“我不否認是笨蛋。也不會恨你。是運氣不好。……不,”



在這里中斷了話語,阿盧發出譏諷的笑聲,



“——是星星不好。”



(注:這一篇短篇的標題為《後追い星をやめた日》,其中也有“星”這個字,這裡可能是想呼應標題,或者另有所指吧。)

“————!”



說完之後,萊普舉起擺脫了牽制的短筒,釋放魔力。



從萊普掌中傳出的瑪那,通過短筒獲得了壓倒性的力量。 “流星”前端放出的魔法的威力,激增到了平常的五倍以上。



魔力毫不留情地直擊鋼盔男的身體,在後仰的身體中炸開。灼熱燃燒人體的焦臭,四散的血肉和內臟濺到了書架上。



發出聲響,連著腦袋的頭盔和青龍刀在地上滾動,萊普百無聊賴地看著這幅慘狀。



“什麼王牌啊。無聊。真是的,一切都這麼無聊。”



邁出沾滿鮮血的書房,萊普正要走向房間外面。萬一,逃跑的小毛孩和普莉希拉匯合了就麻煩了。要趕緊找到他,然後做個了結。



這樣想著,將手伸向了書房的門把手。



“——是星星不好。”



“————!?”



一瞬間,被聽到的聲音嚇得無話可化,萊普向身後轉過頭去。



在那裡,站著背對萊普的男人。那是頭戴鋼盔,單手握著青龍刀的獨臂男人——-



“咦?從哪裡……”



“咕啊!!”



不去理會愚蠢的男人的聲音,萊普用魔力穿過短筒再次將男人燒死。



放出的火焰將男人燒焦,發出慘叫的鋼盔已經化為粉末。



慘狀再一次弄髒了書房的地板,萊普搞不清狀況,向後退了幾步。



“什、什麼?剛才發生了、發生了什麼……”



發現自己正在不停顫抖,萊普做著深呼吸。額頭上冒出大量的冷汗。粗暴地用袖子擦掉汗水,老人打算整理思緒抬起了頭,



“——是星星不好。”



又一次,聽到了,男人的聲音。





8


“——是星星不好。”



聽到了。那個聲音,再次傳入了耳中。



“咦?在哪裡?”



面前,看丟了敵人的男人四下張望。接著男人回過頭,注意到了縮在他背後的人,一瞬間拿起青龍刀擺出架勢。但是,



“什麼嘛。毫無干勁啊。從你那個樣子看來……這次是加害方嗎。原來如此。你也很走運啊。”



 說出同情一樣的發言,男人蹲在渾身無力的老人面前。



 流出口水的老人,沒有抬頭看那個男人的臉。



“前一秒還那麼有活蹦亂跳的,一下子就變得和年齡一樣老了啊。雖然不知道你經歷了多少回,可別告訴我兩位數左右就被挫敗了啊?雖然我也不打算確認就是了。”



“——了我。”



“啊?”



 發出自言自語一樣的聲音,戴著頭盔的男人歪了歪頭。



 為了把聲音傳達給這位男人,老人緩緩地抬起了頭,



“殺了,我……”



 就像僅僅如此便能獲得救贖一樣,老人一味地請求著。



 他的懇求讓男人感到無趣地聳聳肩,



“真是可憐。光是沒法理解色氣的可愛這一點,就沒辦法互相理解呢。”



 戴著頭盔的男人站了起來,輕鬆地架起青龍刀,將老人的首級確定為目標。



 接著,利刃無情地揮了下來,老人的頭冒著鮮血騰飛在空中。



 最終,老人的噩夢——



“——是星星不好。”



 沒有結束。





9


 帶著頭髮掉光、眼球凹陷的萊普,阿盧走出了書房。



 反复地說著胡話,流下口水的老人完全喪失了神誌。



“不過這下可是我拉著你啊,真是的。”



 一邊拖著老人沉重的身體,阿盧自己破壞著自己的興致。



 不用殺就讓他變得無力,從長遠的眼光看讓他無力化是最正確的做法,這和萊普的陰謀詭計相比,在陰險的程度上有多大的差別呢。



“嘛,如果是臭老頭和美少女的話,罪惡感就不一樣了啊。這麼一想就輕鬆多了。”



 快速地進行著將自己的行為正當化的思考,阿盧就那樣向著宅邸門口的大廳走去。既然沒有可以信賴的人,修爾特能逃走的地方只有宅邸外面了。



“——阿盧大人!”



 阿盧剛到玄關大廳、連接著一樓和二樓的大樓梯處,就听見了樓下傳來的呼聲。定睛一看,玄關大廳聚集了大量的宅邸傭人,修爾特站在門前。而且,在那位少年的旁邊,



“妾身不在的期間,你們似乎過得相當吵鬧啊。”



 帶著騎士回到宅邸的普莉希拉,用手叉著腰,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勢。她抬頭看著樓上的阿盧,露出彆扭的表情哼了一聲,



“喂,阿盧。你打算俯視妾身到什麼時候,真是失敬。趕緊下來,詳細說明一下妾身不在的時候發生的事。”



“啊,了解。能下來我就下來。”



“真是毫無下來的意思的回答呢。”



 對於在樓梯上開著玩笑的阿盧,普莉希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原諒了他的無禮。但是,勃然失色的男人插入了這對主僕的對話。



“請等一下,普莉希拉大人!那個戴著頭盔的男人,似乎對萊普大人做了什麼?”



“嗯嗯?哦哦。仔細一看阿盧拖著的不是老骨頭嘛。怎麼了。這個老骨頭終於為自己的愚蠢感到絕望,上吊自殺了嗎?”



 普莉希拉敷衍地回應著吉里安的指正。吉里安一臉震驚,普莉希拉的態度讓阿盧露出苦笑,他抬起萊普,



“不,沒死。訂正一下,是生理上沒死。但是心靈突然死了。”



“猝死嗎。嘛,都一把年紀了。對於老人來說也是常有的事。”



“不能被那種話給騙了!”



 對露出一副理解的樣子的普莉希拉,吉里安強烈地抗議著。他踏出一步,站在普莉希拉的面前,拔出腰間的騎士劍,指著樓梯上的阿盧。



“你,打扮可疑的傢伙,聽說你是普莉希拉大人的侍從,就置之不問了。但是,看來你是個不能放過的暴徒。你對萊普大人做了殘酷的事情。”



“都說了沒死了。”



“但是!我絕對不會讓你的毒手伸向普莉希拉大人。保護普莉希拉大人的任務,今後就由我來接替執行!”



 氣勢洶洶的吉里安是與外表相符的正義的騎士。另一邊,俯視著樓下的阿盧因為打扮和拖著行屍走肉的萊普,散發著惡人的氣場。



 大廳中,傭人們提心吊膽地觀察著情況。雖說如此,阿盧真正擔心地是只有修爾特。其他的佣人全都成為了萊普的棋子,就算突破了吉里安這一難關,今後的前景也相當黑暗。



 現在也不具備放出必殺技的條件。阿盧煩惱著該如何是好。



“看來你也明白情況對你不利。那麼,被乾脆地一刀斬斷就是了。雖然不知道你有著什麼樣的邪惡企圖,但是普莉希拉大人今後的平安就由我來守護。一成不變地為她帶來平穩安詳的生活,帶她走上幸福的道路!”



 情緒激昂的吉里安向前踏出一步,想要一氣呵成地斬向阿盧。



 但是,在他做出最初的攻擊準備之前。



“一成不變的平穩生活媽。——真無聊。”



 普莉希拉百無聊賴地說道。



 然後,握著“深紅之劍”,從背後一刀斬向了吉里安。



“什、什——!?”



 對預料之外的斬擊發出驚愕的聲音,背負重傷的吉里安倒在了樓梯上。踢開他的身體,讓其臉部朝上,普莉希拉用劍指著掙扎喘息的美男子的鼻尖。



“還以為你會用什麼勸說來俘獲妾身呢。不僅巡視路上,連在精彩場面都如此無聊的男人啊。到最後,居然說要贈予妾身一成不變的平穩生活?真是愚蠢至極。”



“什麼……”



“和昨天一樣的話,那有什麼價值。一成不變只會令人感到無趣。讓妾身經常看到新鮮的東西。如果做不到的話,至少死掉、腐爛掉,變成肥料,最終從自然和妾身的視線中消失。蠢貨。”



 普莉希拉用殘忍的言語毫不留情地責罵著對自己抱有好意的男人。



 想必吉里安一點也理解不了眼前的紅衣女人在說什麼。然後就那樣,他能夠理解的機會也被永遠地剝奪了。



“嗚哇……”



 倒在樓梯上吉里安的身體,突然噴發出了火焰。以傷口為起火處蔓延燃燒的火焰,用赤炎擁抱著無法逃離的名為吉里安・恩底彌翁的美男子。



 喉頭被炙烤著,吉里安連悲鳴都無法發出,就那樣燃燒了起來。



“公主,在宅邸發生火災前離開比較好吧?”



“這可是妾身的太陽劍產生的火焰。必然只會燃燒妾身所選擇的物體。”



 雖然理由讓人費解,但是鋪在樓梯上的絨毯並沒有染上吉里安的火焰。確認了這一事實,阿盧不由地為普莉希拉的脫離常規感到驚訝。



 順便一提,不知何時出現在她手中的深紅色的劍,忽然消失了踪跡。



“嘛,事到如今還為公主的能力感到震驚就太愚蠢了。比起這個,包括這個正在燃燒的人在內的這些人怎麼辦?”



“燒人的臭味無論聞多少次都令人不快。你們幾個,快點收拾一下。”



 受到普莉希拉指示的佣人們,毫不猶豫地快速處理掉已經完全燒焦的吉里安。他們的樣子讓阿盧明白了一點。那就是



“那麼,公主。這個老爺子的企圖早就暴露了嗎?”



“從一開始就沒隱藏打算利用妾身、掌握國家大權的想法。既然如此,很容易就能想像得到老骨頭會採取什麼手段。在飛蟲在耳邊飛來飛去讓人感到心煩之前,就擰掉讓它飛翔的翅膀和足肢,這是理所當然的吧。”



“真不一般。角色不同啊。”



 老人長年野心的滑稽行為,和被玩弄於股掌之間的行為,讓人不禁發笑。



 姑且不提對領民人心的掌握,宅邸中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伙伴。沒有被普莉希拉掌握的唯一的同伴,現在也被燒成了焦炭。



 這麼一想,懷抱著野心變得精神失常,或許還算幸福的。



“話說回來,既然準備了這麼充分的反擊手段,為什麼不把這些事情告訴我們呢。托您的福,變成奇怪的小劇場了。”



“你沒有那方面的才能,真是看不下去。修爾特也是一樣。每次看到妾身就一幅顯而易見的狼狽樣子。憋笑也是很辛苦的,站在妾身的立場上考慮一下。 ”



“啊,那個……普、普莉希拉大人……”



 把萊普扔在樓梯上,阿盧和普莉希拉有說有笑,修爾特從樓下趕了過來。普莉希拉疊起手臂,強調著胸部的曲線,讓修爾特視線飄忽、猶豫不決。



 或許是想要為曾經站在欺騙普莉希拉的一邊的事情而謝罪吧。但是,如果不好好組織語言的話,很容易就會觸及她的逆鱗。



 一旦發生什麼的話就沒法挽回了,阿盧稍微有點緊張,



“您沒事真是太好了……我、我、我非常擔心……”



“嗯。”



 看著淚眼婆娑的修爾特,阿盧為自己的愚蠢感到吃驚。



 對於只有十幾歲的孩子的心靈,怎麼能用愚蠢的常識來揣測呢。



這樣那樣地強詞奪理,卻看到事物本質的可憐老人,誰都沒有成為他的同伴,這雙眼睛看到了他被孤獨折磨的樣子。



“真是的,修爾特真是可愛的傢伙。好吧,允許你弄髒妾身的禮服。”



“哇嗚。”



 抱住哭哭啼啼的修爾特,普莉希拉看上去很愉快地用禮服擦拭著少年的臉龐。接著,少年被胸部悶得昏了過去,阿盧轉過頭。



“什麼嘛那種讓人羨慕的姿勢。”



“這是當然的,歡迎你選擇了妾身。值得誇獎。”



“在老頭子和色氣可愛的美少女之間,無論是誰都會選擇美少女。我也是這樣。”



“妾身不討厭你的那份坦率哦。那麼……”



 普莉希拉看著台階上眼神空洞的萊普,輕輕地哼了一聲。



“不管有多可憐,妾身形式上的丈夫已經失去了擔任領主的能力。這樣下去跋利耶爾領的未來就危險了。既然如此,妾身就不得不代替家主掌握全權了。是這樣吧?”



“繼承深愛的丈夫的意志,作為尚不成熟的執政者,與工作奮戰的賢妻。美麗的少女為愛做出的盲目行為,真是催人淚下的劇情啊。我都要哭了。”



“真敢說呢。”



“公主也是。 ”

 意氣相投的主從一同笑了起來,姑且對家中的現狀露出了滿足的表情。



 接著,修爾特被普莉希拉的胸部擠得翻白眼。普莉希拉用雙手抬起修爾特的腦袋,揉著他的頭髮,





“喂,怎麼了,修爾特。笑一笑。你最喜歡的妾身,現在心情正好。那麼侍從應該怎麼做,你知道了嗎?”

“是、是。我知道了!”



 普莉希拉的指正讓他挺直了脊背,修爾特整理好呼吸之後,大笑起來。



 用手推著臉頰,勉強地做出笑臉,發出會讓嗓音變得沙啞的巨大聲音。



“哈哈哈哈哈,這樣!”



“這樣就好。做完這件事情,妾身下一個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我去為您泡紅茶!”



“嗯!”



 從胸部抽出扇子,放聲大笑的普莉希拉走下台階。阿盧跟在她的身後,和發出笑聲的修爾特並排走著。



“真是痛快。這樣就好。不管怎麼說——”



 聽著少女的笑聲,阿盧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選擇這位少女。



 沒有什麼原因。很簡單。只不過是,自己也被這位少女的魔性所魅惑了。

“——這個世界,是按照妾身的心意所準備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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