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東西是人不該看見的』
回想起已故祖母常說的這句話,還真是千真萬確。
從小就對超自然現象深感興趣的我,在大學入學同時踏入各種異界深淵後深深領會了這一點。誰都無法明確定義他們是否存在與否的不起眼存在――亡靈。接下來要開始的故事就是有關他們所引起的各種故事。
也可以說是他們與我的故事。
遭遇到怪異眼睛就會睜得大大的、露出恍惚表情的那傢伙所說的話,總是會扭曲我所相信的世界。讓我不安到連站著的地方都感覺像在搖動。光聽就讓我不敢回頭,讓我感受到門邊的暗處似乎有人在偷看我的恐怖。
這些大概也都包含在她說的另一頭的真相裡頭吧。不起眼、噁爛、傾斜的、
只適用於已經死亡的傢伙們身上的真相。
在她已經消失的如今,我才總算明白。
就跟祖母說的一樣,那一定是人所不該看的世界。活人所不該知道的故事。
不過。
不過,我接下來又想把這些故事給一一道來。
在這裡將我所發生的一切全說出來。
因為我不這麼做的話――她一定也不會開心的。
因為活在黑暗深淵、在黑暗夾縫掙扎過來的那傢伙絕對不會感到開心。
所以――我只再說一次。
接下來發生的是,你們所不該知道的故事。
case:01 「實現願望的房子」 浮〜flow
1
我說老媽啊。
要是這個世上真的存在幽靈――
又有誰可以拿出讓人無法反駁的存在證明呢。
我覺得不管人類多麼進化,還是無法證明這點。反過來說,誰也無法拿出否定他們的存在。
就這層面來看,爭論幽靈是否存在根本就在浪費時間。所以在這場爭論中的勝利者,大概就只有純粹把幽靈當娛樂的人。沒錯,我也是其中一員,也就是俗稱的超自然愛好者。
老媽或許不知道,這還真是不怎麼被世間所接受的存在――年紀也不小了還在為了幽靈啦、UMA啦而大吵大鬧的人們。我也知道旁人在嘲笑。可是呢,世界上還是存在著許多不可思議的事物的。
沒錯――
好比說,我現在住的家。
位於玉川上水岸邊的屋齡已近三十年的古老建築,因為位置偏僻,房租便宜到不行。今年春天剛上東京的我第一件事就是找較便宜的屋子。最後找到的就是這棟。
騎腳踏車不騎上十分鐘就找不到半家超商。周遭又被陰暗的森林所壟罩,附近也沒多少街燈一到夜晚就烏漆嗎黑的。即使如此,這棟古老建築還是挺帥的。民宿風格的外貌,一樓是停車場,二樓三樓是開放式空間,就一個人住來說是個相當奢侈的建築。雖然廚房只有茶水間般的大小,不過它又有客廳又有和室又有浴室,甚至還有工房。聽說是某位建築家設計來當自己的工作場所用的。我第一眼就愛上它了。畢竟預算三萬元在東京武藏野要找到附浴室的房子都已經相當稀少了,最讓我無法無視的就是有關那棟房子的一段傳說。
『這裡就是據說可以實現願望的房子』
向我介紹的房仲滿臉笑容這麼說。
『蓋了這間房子的建築師蓋了後名氣也跟著攀升,接著住進來的插畫家也因此工作變多搬進了市區,上個月前還住在這裡的年輕夫婦也因此有了身孕而搬離,你的運氣真的很不錯呢』
被人家這麼一說,換作是你也會馬上簽約對吧?
所以我想都不想就住下了。其他跟我大學同期的學生們都花了比我還貴的租金住在兔子小屋裡。是優越感作祟嗎,我直認為自己是個運氣很好的男人,躍躍欲試地迎向人生第一次的獨居生活。
――還住進去不到一個月,我才察覺到這個大錯誤。
晚上睡覺時會聽到不知從哪發出的聲音。就像拼命想要打開老舊鐵門般的嘰嘰作響。一開始我還以為只是屋子哪邊沒蓋好而已,可是聲音都一定會選在深夜兩點左右發出,異常可怕。我試著從寢室的二樓角落和室走到客廳。聲音就停了。我以為聲音是從樓上發出的,爬到三樓的工房。可是又沒任何東西發出聲音。我原本想把那邊整理得更帥氣一點的,現在的工房就是擺著我的桌子和書櫃的簡單空間而已。我巡了一遍,窗戶沒開,也沒任何發出聲音的東西。之後我也去看了廁所和浴室。不過還是找不到任何有關該聲音的東西。當我以為自己多心了要睡倒頭覺時,那個聲音又出現了。嘰嘰如同古木嘰喳作響的聲音。也傳出像在刻著某種東西的清脆響聲。聽起來不太像老鼠還是貓那類的東西。簡直就像長年辛苦過來的某種東西要從昏暗的某處爬出來的、令人不舒服的聲音。
緊接著那個聲音與其說像從家裡某處發出的,開始更接近像從耳邊近處喧染而出的聲響。到最後,從那天起我就養成了把家裡電燈全部打開並塞耳塞睡覺的習慣,可是問題源頭的聲音還是沒有根絕。
那是離現在已經兩個禮拜前的事了。
我發現到了決定性的證物。
在樓梯平台的牆壁上,有被某種銳利的東西刻上『七』的傷痕。
我馬上就確認了門窗有無鎖好。可是沒有任何有人闖入的痕跡。讓我相當害怕。雖然那是個相當大的傷痕,但那不過只是我之前沒發現到而已。我這麼說服自己。之後數天過後,我這次在浴室發現到了『六』。
窗戶木框上也有被銳利東西刻上的傷痕。然後在一週前。我在廁所發現到疑似『五』的數字,
再怎麼樂觀的我也就此確信了。
這棟房子裡有別的東西存在。
這些數字就是在倒數。
我想都不想就衝出房子。這種房子我住不下去了。在大學還沒有任何要好同學的我,連續好幾天都住在卡拉OK包廂跟網咖。這種事也沒辦法找人商量。我既沒認識的和尚,也沒認識的靈能力者。那時我察覺到了。對吼,『異界淵』的成員不就正好適合商量這種話題嗎。跟我一樣被超自然的深遠世界所深深著迷的同好的話,應該會相信我的話才是。
所以啦――
他們絕對不是什麼可疑人士。
「不,我們相當可疑喔」
「……啥?」
聲音突然從我頭上落下讓我後仰。
回過頭一看, “鴉姐”的白皙臉孔面對著我向我招了手。
「安啊、凪弟」
「鴉、鴉姐。妳是什麼時候就在這裡的?」
我確認了一下手機的時間。
時間是下午十點半。距離十一點集合的網聚還有三十分。
「就剛好在你開始向母親說明 “實現願望的房子”的時候」
「……那不是超前面的嗎」
我邊慌張地把信紙收進包包裡,邊向她發牢騷,
「抱歉抱歉。不過偷窺不正是我們的習性嗎?」
說完後,鴉姐對我露出可愛的微笑。
這裡是五日市街道路旁的家庭餐廳。
也是我常逛的超自然網站的臨時網聚的舉辦地點。而鴉姐的名字想當然爾也不是本名。是網路所使用的暱稱。就跟本名・山田凪人叫”凪”一樣,這個人就叫“鴉”。把今天算進去見面也已經是第三次了,我還是一樣不知道她的本名。不過她可是超自然網站『異界淵』的常客,對今年春天才開始逛這個網站的我來說,她可是超自然道的大前輩。
她的打扮還是老樣子。蓋到腳踝的全身紫色的天鵝絨服,底下只有一件黑色的吊帶背心,事業線都露不怕的。害我每次看到那對快蹦出來的胸部都不知道要把目光放哪才好――不過這也是她說的制服。
「怎麼那麼早到?妳今天比較早收工?」
我這麼問,
「算是吧,算命師沒客人就沒事好作了啊」
脫下披肩,鴉姐直接坐在我正對面的椅子上。
「不過,我還是覺得啊」
她用指頭在胸口的骷髏飾品上劃了個圈,看向了我。
「你家大概什麼事也沒有」
「咦?」
「該怎麼說呢――啊、對對、就是schema」
「schema?」
「認知科學的用語啦。內心一直覺得害怕,就會把天花板的污漬看成人臉的那個啊。真相就是你每天都聽到房子搖動的聲音,才會錯把原本家裡就有的傷痕給看成數字」
「……真、真的嗎?」
「真心不騙你啦。你啊,才剛從靜岡的鄉下地方獨自搬來東京,而且還是你人生第一次一個人住吧? 一個人住在那種木造房屋也難怪啦。我之前住的房子我跟你一樣房子搖動聲很嚴重所以我懂。那個跟Rap聲很像讓人覺得不舒服」
鴉姐邊說邊舉手向女服務生點餐。
不,等一下。要是這是我這個廢柴會錯意的話,我該怎麼向今天網聚聚集來這裡的無數超自然猛者解釋才好。我不會因此被當成放羊的小孩而被禁止出入那個美好的網站吧。
「沒差啦、你別在意」
鴉姐笑了笑。
「我們原本就是喜歡聚在一塊聊一些恐怖話題的傢伙罷了」
「不,這也不成吧? 光今天的參加者就有十人左右了耶」
突然間鴉姐疑惑地看向我的臉。
「你還沒看?」
「看什麼?」
「今天的參加者應該超過三十人了吧」
……妳說什麼?
我慌張地用手機連上超自然網站『異界淵』的網聚討論版。
打開今天的【實現願望的房子・探索串】,大吃一驚。
「真的耶。怎麼會突然增加這麼多人?大家都對”實現願望的房子”那麼感興趣嗎?」
「很遺憾,你猜錯了。你看,就連超常逛網站的”阿斯”和”十畝”都在參加名單內對吧?這些人可不是光這種低等級的怪談就會出動的喔」
……說低等級怪談也太失禮了吧。
看到我面露複雜的表情,鴉姐只是笑了笑,把我手中的手機搶過去操作一番。接著拿著液晶畫面給我看。
「就因為這傢伙。這個列在第四位的暱稱叫 “夜石”的傢伙。一看到他要參加,人數就暴增了」
「這個叫夜石的到底是何方神聖」
「誰知道」
鴉姐滿臉笑容地拿出了煙。用她常在用的細身打火機點火吸了一口後說。
「見過夜石的人會在七天後死亡」
「啥?」
「還有喔。夜石不是活人。有夜石參加的網聚都會迎接恐怖的下場。還有很多傳言呢」
「那、那是什麼」
「不知何時開始在『異界淵』流傳的謠言,跟都市傳說差不多。卻又沒半個人見過夜石。夜石是大叔?男的還女的?通通都不清楚。凡是夜石參加過的網聚參加的人之後都會三緘其口。討論串也會整串消失。是參加者都不來『異界淵』了呢?還是――」
「還是?」
「死了呢」
聽到這低聲細語,我心中有如被人家從脖子到背骨給潑了冷水似的。另一頭的鴉姐則是高興地接下服務生送來的冰涼啤酒,
「嗯、好喝!」
發出了放鬆的讚嘆聲。
「妳說的……只是單純的謠言吧?」
鴉姐笑著回我「對啊」。
「換句話說,就算你的 “實現願望的房子”是假的,只要有 “夜石”這個誘因,今天大家也會開心地聚過來。所以啦,你不必太自責啦」
被這麼說讓我的心情挺複雜的。
到剛剛我都還因為不敢回家而獨自一人恐怖發抖。我才正想問聚集在『異界淵』的超自然猛者們的意見,而招開了今天的網聚。結果才剛問就被回說是我會錯意,到現在我還是沒辦法接受這答案而仍在發抖。
「不過――既然那個夜石會感興趣,就代表那個 “實現願望的房子”是真的囉?」
「誰知道呢。對我來說明明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怪談,為什麼夜石會登場呢?一口氣變詭異起來讓我挺感興趣的」
……竟然說微不足道。
「如果你還是那麼在意的話,『異界淵』有研究靈異景點的網頁喔。你只要在那裡申請調查就好了嘛。雖然我覺得只會被人一笑置之罷了」
一口氣喝乾啤酒後鴉姐笑著這麼回答。
也是呢,我常逛的超自然網站『異界淵』也有在進行不管知名度高低的全國靈異地點的實地調查。
調查結束的靈異景點會用A到D的四階段評價打分,A是最危險的地點。調査評價的方式也很獨特,像有名的將門首塚和岩稻荷,在『異界淵』的評價都被分在D――也就是危險度最低的地點。聽他們評論似乎是那邊的人類和靈雙方都有互相向對方表示敬意的「共存狀態」的緣故。
反過來,被評價為A的都是些沒什麼知名度的地方。像男女間的情愛那一類的黏稠感情走到盡頭所引起的殺人血案現場啦、到死前的瞬間還充滿妄執的獨居老人孤獨死都算在內。停留在這些地方的靈就只是一團對現世的憎恨,老早就失去人格,會對靠近的人施展無藥可救的惡意。
在我這麼思考時,鴉姐不知何時已經在窺探我的臉。
「我說凪弟啊」
「怎麼了」
「你的臉出現邂逅之相喔」
「咦?」
「而且對方還是――女孩子」
……真的嗎不要騙喔。
這句話讓我不禁緩頰。
「妳可以再說的詳細點嗎」
「嗯」
鴉姐手指在胸口前的骷髏飾品直劃圈。
「好像是個相當濃厚的邂逅呢。就像兩個分割的靈魂再次相逢。可是呢――」
鴉姐用宛如看著別的世界的目光看著我說。
「你碰到女孩子後究竟是否幸福就有點難說了」
「這算什麼」
「還有還有……咦? 那個女孩子已經死了?」
…………喂。
這不會是被鬼上身吧?
別開玩笑了,仔細想想,我第一次碰見鴉姐時她也對我說了一堆不吉利的話。她之前說我有腳踏車運,結果我回家時就被看旁邊騎車的淑女車給撞了。說我有金運,我高興地回家結果在家裡踩到圖釘。這個人傳話都專門用些讓人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的說法,以算命師來講她的技術還真是有點微妙。
「我說鴉姐啊。妳身為算命師不是應該告訴我逢兇化吉的方法才對嗎?」
聽到我這麼一說,
「因為是否不幸應該看當事人的想法才對啊」
她可愛地吐了舌頭,對路過的店員說「再來一杯啤酒!」。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鴉姐,突然入口連續傳來門鈴聲,可疑的人群接踵而來。看到他們發現到鴉姐身影迎面而來的模樣,應該是今天網聚的參加者沒錯。
「安啊安啊、鴉姐。妳還是一樣漂亮呢」
「阿丸好久不見啊」
「真教人興奮難耐」
「我也是呢」
諸如此類的對話不斷進行,我那一桌的位置也越來越熱鬧。偶爾會有一、兩名認識的臉孔,不過大部分都是我不認識的臉。雖然我有在積極參加在東京辦的網聚,卻還是每次都看到許多不同的臉,超自然的世界果然深遠無邊。
過了十一點後,聚集在家庭餐廳裡頭座位共同有異樣興趣的集團人數終於超過三十人。我原本以為只有一到十人會來才選這裡當集合地點的,人也未免太多了吧。看到女服務生們帶著那快潰堤的笑容用刺眼的視線直接盯了過來。
「還有人會來嗎?」
我悄悄這麼問跟其他參加者談笑的鴉姐,喝得滿臉通紅的鴉姐冷淡回我句「現在也晚了吧」。
「每次都會冒出好幾個沒有申請參加的人,人數還會增加一些吧」
「這樣不是擺明給人家添麻煩嗎」
「再這樣下去 “夜石”可能會跑掉喔」
鴉姐笑著這麼回――
這下真的有點不妙了。
◯
「所以咧,哪一位是夜石啊?」
跟我預想一樣,不到一小時內,有關 “實現願望的房子”的話題就被拋到七浬外了。
擠在家庭餐廳的無數超自然猛者每個人都在環視四周,拼命地尋找被詛咒的“夜石”。
「好,那我提議我們每個人各自自我介紹一輪要不要!」
暱稱“教授”的大叔滿臉通紅地這麼提案。
看躺在桌上的好幾杯啤酒的空杯,這個人應該是個酒量挺大的酒鬼。緊接著大家就跟著附和,一個個站起來打起招呼。參加者半數都已經喝得相當醉了,想場的氣氛已經不像超自然愛好者,完全就是在開宴會。
「一號! 我是教授! 得意超自然分野是棄民族史!」
「二號! 我是小兔。最喜歡的是雙面宿儺的傳承!」
「三號! 我是哈雷! 最令我感到興奮的是歐帕茲相關文物! 最近最熱中的是研究扶尼契手稿!」
搞什麼一號二號三號啊。小兔跟哈雷也不要馬上跟著附和啦。
HIGH到不行的超自然愛好者們一個接一個開始自我介紹。而且還超大聲的,我只好一個人承擔店內的客人的銳利責難視線。
「七號、我是鴉!」
鴉姐很有精神地站起,造成了不小的拍手聲,當她開始在向其他人回禮時我就已經徹底放棄抵抗了。想想也是,每次網聚就會變成這樣就是『異界淵』這個跟超自然網站有所出入的特徵。
「好了、凪弟啊。該你了呦」
被她這麼一催,我只好不情願地站起來。
「那個、八號。我是凪。是個大學生」
「喜歡的超自然分野是?」
「只要是不可思議的話題都喜歡……現在比較喜歡靈異話題」
在我隨便回話後又飛來「太嚴肅了啦!」「你喝不太夠喔!」的非難之聲還擅自幫我點了啤酒。我才十八歲耶。未成年耶。不能喝啦。
「沒差啦沒差啦。我來幫你喝。你只要裝喝他們就會放過你了」
看出我的意圖的鴉姐用手掌狂拍我的屁股。
就在三十多名的自我介紹傳了一輪後――
就結論來說。
叫夜石的傢伙根本沒來現場。
「什麼嘛,竟然沒來」
「我想見夜石一面的說」
「有人亂報暱稱嗎」
這些聲音一個個響起,在這個大家對彼此都是初次見面都不奇怪的網聚這特殊空間裡,應該沒人會說謊才對。
「算了,既然人數也湊齊了,我們來聊 “實現願望的房子”――」
我話還沒說完, “阿斯”就像要蓋過我的話這麼說。
「我覺得呢」
我記得他是賣酒的,有收集天狗手腕、河童的殼那類怪玩意的興趣。是『異界淵』的老成員。
「夜石該不會是黑天的另一個暱稱吧」
嘆氣聽他說話的我,對這固有名詞起了反應。
「對吼。這樣很多事情就說得通了」
有人這麼回。
「整理一下有關夜石的傳言――跟夜石扯上關係會招來橫禍。夜石不是活人。見過夜石的人七天後會死亡。就這些吧?不過又沒半個有關死掉的人的具體消息,該不會是黑天為了要偷偷參加須調查靈異景點,才把討論串從討論版弄不見的呢」
「原來如此」鴉姐點了頭。
「最近黑天也沒參加網聚呢。聽你這麼說倒是說得通」
「請、請問」
我插了嘴。「你說的黑天就是指『異界淵』管理員的黑天對吧?你們都跟他見過面喔?」
「當然見過,他以前都一定會參加的啊」
「今天沒來嗎」
「你想見他?」
「那當然囉」
我會對『異界淵』這網站感興趣就是因為受這位叫黑天的人的魅力吸引所致。我原本就喜歡超自然了,『異界淵』身上又有和其他超自然網站不同的魅力。
只要看首頁上用大字記載的『會給人添麻煩的東西,也會給靈添麻煩』這一段就可以明白。原本『異界淵』就是為了增進靈與人的共存所設的網站。大多數人都看不見靈。所以不管有無惡意被添麻煩的都是靈比較多。這個論點帶給我新鮮的感動。而看過『異界淵』內對各個靈異景點的詳細記載,更讓我深深確信。不管哪一篇都充滿著對靈的愛情,同時又不忘對活人跟死人雙方表達敬意。
『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人會害怕靈呢。為什麼大家都不思考哪邊的靈捉弄人,會有其他靈要他適可而止的可能性呢。大多數人之所以不受靈障影響平安度日,都是因為有可能是善良的靈在幫忙維持秩序』
這篇文章最令我著迷。
因為這句話,讓剛上東京在大學裡沒交到半個朋友的我感動不已。讓我確信人與人還是以真心誠意在連繫的。就算是住在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興稀薄、避諱對他人的不必要的干涉的東京,我還是可以好好努力。給了當時的我勇氣。我後來變的常逛這個網站的討論版也是這時開始的。
看著每天更新的奇妙文章,我就越受黑天所吸引。他那深遠廣闊的超自然知識。有條有理的整齊文章。一字一句中所傳來的誠實。每個都是我自身所嚴重不足的東西,充滿了我內心所需要的所有要素。不知不覺,我已經把黑天當成父兄那一類的人了。
可以的話――
我希望“實現願望的房子”能夠由黑天本身來幫我調查。這是我的真心話。
「黑、黑、黑天到底幾歲?是怎樣的人」
「凪弟,你口吃了」「冷靜點」「廢話不多說喝吧」
無視於阿斯他們的吐槽,我繼續問。
「請告訴我。要怎麼做才能見到他?」
但我的疑問只換來三十人的沉默不語。
「那個人應該不會再來網聚了吧」
「為什麼?」
「發生了很多事」
「很多是指?」
「你總有一天會知道的。現在就先別過問吧」
好曖昧的回答。
一瞬間全員靜了下來,打破沉默的是當程式設計師的十畝。
「那個……我反對」
「反對什麼?」
十畝畏畏縮縮地推了厚眼鏡,回答鴉姐的問題。
「就是夜石跟黑天是同一人物的這個說法」
「為什麼?」
「其實我一位認識的朋友有去參加過有夜石參加的網聚」
「真的嗎?」
大家馬上變的鬧哄哄的。
「長怎樣?」「幾歲?」「男? 女?」「哪一場網聚?」
當大家一起發問後,十畝靜靜地回答。
「那場網聚是半年前的探索多摩地區的廢棄醫院」
「所以夜石是什麼樣的人?」
「那個……我不清楚」
「怎麼會不清楚?」
十畝嚥了一口口水回答鴉姐提出的問題。
「因為我朋友之後住院了」
「住院?」
「在精神科」
聽到那句話,原本熱鬧的一夥人又靜了下來。
就像被蓋上熱水蓋似地眾人都沉默不語。
「在精神科住院,是夜石害的嗎?」
十畝慢慢搖頭否定阿斯的話語。
「我不清楚。而且那傢伙回復意識後也只會一直夜石夜石的喃喃自語。所以我今天之所以會參加,就是想問那場網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在十畝說完後,眾人都不發一語。
之後家庭餐廳裡又響起有關夜石的話題。又在別人的插嘴下結束了有關夜石的話題。
照我自己整理來看――
“夜石”似乎偶爾才會出現在『異界淵』的討論版。雖然出現頻率不多,但她幾乎在所有話題的討論串上都會留言,不管多冷門的話題都會下正確無比的評論。從他的出現時間的分布程度來看,夜石似乎是個二十四小時都會待在電腦前的超自然愛好者。他有著匹敵黑天的靈異知識,從他的留言卻又感受不到跟黑天一樣的對亡靈的愛。他的比較接近更不舒服――就像死者混進網路發言般地讓人不舒服。
「搞不好夜石不是活人這個傳言是真的也不一定」
在雜誌當作家的運動服兄這麼說。
「前陣子在網路上不是有『我是幽靈,有什麼想問的?』的討論串嗎」
「我知道。事後從他的IP上找不到個人電腦和用戶端,讓大家很好奇真假的那個咩?」
「我的想法是,靈體該不會跟電腦那類的電子機器的波長相當契合。你想想,作動腦機能的也是微弱的電磁波嘛」
「靈在網路上留言的故事還挺常聽到的」
「那麼夜石不就――」
阿斯像要做結論似地這麼說。
「雖然我們看不見――但他搞不好已經在這裡很久了?」
這句話把我嚇到。
我悄悄巡視明亮的店內周遭。
不光是我,其他人也一樣感受到了一陣虛寒。
之後大家就不太聊有關靈的話題了。不知不覺地大家就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個聊個的。話題沒再炒熱了。
今天網聚的主辦人我雖然想叫他們討論我的苦惱,不過現在大概沒人會想要聊我家的事了吧。再加上坐我隔壁的阿斯講的詭異故事實在太有趣了。有關在骨董店發現到的怎麼都打不開的箱子、藏在某個飯店牆壁的畫背面的鈔票的怪談、邊向娃娃說話邊傻笑的女人的故事――每一個都超有趣的讓我沒了睡意。
忍不住就忘了時間,開心地聊著有關超自然的話題――
在深夜一點左右,網聚就這麼散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