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是一整大段段落,所以短時間內連續放兩篇這樣。
最後,我還是召喚我自己的東方龍當作座騎,在黎子的指引下往那特別景點前進。
曾經有玩家問過,明明是以固定幾張地圖當作競技的遊戲,為什麼在各國大廳間還有廣大的場景?白白浪費了遊戲的容量。
官方對此並沒有正式回應過,只說這是這遊戲有趣的一個地方,歡迎玩家自行去探索。
討論版上偶爾會有在這個世界的遊記,但因為電競掀起的熱潮,基本上沒什麼人會去玩這塊,更多的仍是競技相關的討論文。
大概只有像黎子這種玩家,才會閒得沒事去找奇怪的景點吧。
但現在或許該更擔心的,是我那快要跳出身體的心臟。
因為龍背上有點擠又滑,而黎子為了指路也得坐在最前面。
所以變成我稍微從後抱著黎子的狀況,以免從上頭滑落。
……雖然曦夢也因為一些機會有抱過,但芊禮所言甚是,親人還是比較難有感覺。
至於對黎子的身體的感想……
女孩子的身體,果然很柔軟?
雖然外表上我們都是女孩子,但對於體內是青春處男的我來說,已經足夠心跳不已了。
不過──總覺得顛倒了?應該是我騎著腳踏車,黎子坐在後面才對。
「是不是對我的美背有奇怪的妄想呀?有吧有吧?」
「想太多。」
「哼哼。」
黎子才哼完沒多久。
「到了喔!」
等等!太快了吧?
照這時間根本不需要特地拿出座騎,我有點不甘心從東方龍背上跳下,觀察著面前的景色。
「這裡?」
「嗯,就是這裡。」
平安京城外,大都是廣大的綠地與盛開的百花。
在明亮月色的照耀下不至於認不清周遭的環境,而黎子帶我造訪的地點位於這片平原中,有一座突起的翠綠山丘,整座山丘覆著一層草皮。
黎子手腳俐落得走上山坡,我趕快跟在後面。
雖然在山下就能看到全貌了,直到爬到山頂,山丘上唯一一棵樹便看得更加清楚。
「看來,最近沒有人對千願祈求呢。」
「祈求?」
黎子撫摸乾枯的樹皮,一邊低語著。
是一棵枯樹。
在應該生機盎然的春天中,突兀得連一點綠葉或枝枒都沒有長出的樹。
黎子一手仍碰觸著枯樹,轉身過來望著我。
「這是棵櫻花樹喔。」
「櫻花樹的話,現在不是……」
短髮少女瞇起雙眼。
「有疑慮是正常的,在遊戲設定上,理應於這個季節盛開的櫻花樹,恐怕只有這棵樹不是如此。」
「為什麼呢?我知道你很想問!很好奇對吧?很好奇吧?」
……突然不想問了。
「呐,說一聲我很好奇吧!樂樂?」
我準備調頭離去,但被黎子拼命拉住了。
「不準你走喔,我已經準備好要告訴樂樂了耶!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可不多了!」
「那就乖乖讓它成為妳的專屬秘密吧。」
「算我求你吧,嗚嗚樂樂,你不覺得遊戲就是該好好享受嗎?我寧願到處去探索這個世界,也不要在戰鬥中隨便就死去了。」
說到底就是黎子太弱了,才無法享受神權爭奪的遊戲吧。
但發出哭哭音的黎子聽起來很可憐,還是促使我留下腳步,讓她好好講完。
「要讓這棵櫻花樹盛開只有一個方法──就是收集對特定願望的祝福!」
「特定願望?」
「像這樣……」
黎子拿出一張粉紅色的信紙和原子筆。
附帶一提,這遊戲確實也有著書局,NPC以低價販賣著很多文具用品,說實在我一直覺得有點意義不明……
「我想想,許願個“希望樂樂真的變成女孩子”吧。」
「喂!」
她在紙上寫了一行字,舉起來。
然後──這棵櫻花樹吸走了信紙,沉入樹幹裡。
我呆愣觀察著眼前所發生的怪事。
但就算枯樹吞了張紙,它的外表仍沒有半點變化。
「一個人的願望是不夠的,聽說至少要有一千人許同一個願望,這棵櫻花樹才會有所回應。」
「那如果真的有一千個人許願,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什麼大事都不會發生。」
……我好想巴她頭。
「應該說,會開一些櫻花啦,所以才被取名為“千願”。」
「聽起來很沒用啊,特意收集一千人的願望,只是為了讓這棵樹稍微開一點花?」
「是嗎……」
結果,黎子卻有點低落的樣子。
「我覺得,這樣的設定很有趣呢。」
「遊戲不就要挖掘這些特別的彩蛋嗎?例如潛藏在角落的,遊戲公司為了紀念某位朋友而設立的NPC,或是寫在牆上的感謝字跡,還有致敬某些過往的設定或背景……」
「或許吧,對於一般玩家來說,他們不一定會去在意這些微不足道的,發現也不會影響遊戲進行的彩蛋。」
「可是,我們眼前這個世界,是無數遊戲人員日夜費盡心思的心血,他們才會將自己的某些感觸留在這遊戲中。」
「對於我來說,也是難以放下情感的另一個真實世界。」
黎子的表情很認真,而且很不高興。
我好像是第一次真正惹到黎子不快?
「抱歉,我不是想否定妳的玩法……」
但黎子搖搖頭,露出笑容。
「對不起,是我太過火了,我曾稱讚過樂樂是劇情派,事實上你也對很多遊戲的背後設定很有見解,所以我才很喜歡跟你一起實況。」
「這樣的設定自然很沒有用,讓千願盛開並沒有任何獎勵,所以至今它也沒開過櫻花……」
「芊禮也說過呢,我過度沉迷在遊戲中了,應該更接近現實一點。」
那個用糟糕遊戲體驗交朋友經驗的芊禮,還有臉皮說這種話呀……
「可妳在現實不是很活躍嗎?」
有著漂亮的外貌,還有活潑開朗的個性。
作為一班的班長成績很優秀,有著一大票好朋友。
經營實況台也不是只喜歡遊戲就能成功,必須要能回應大家的期待、還有逗大家開心的能力。
如果不是透過實況台認識,我本來覺得黎子是離我很遙遠的一位女孩子。
「我只是盡力在完成我能做到的事情喔,樂樂。」
「但過去的我,是只能躲在這些虛擬世界中哭泣的女孩子。對那時的我來說,是沒有“現實”可言的。」
「如果沒有認識芊禮的話,或許我早就放棄了。」
「為了夢想而努力的芊禮,是比櫻花還要燦爛的女孩子。」
「坦白說,我很羨慕那樣的她。」
然後,梨子收回碰著千願的手。
雙手放在胸前,微微低下頭。
「特地找你到這裡,是想跟你說聲謝謝。」
「謝謝你,樂樂。」
我想起在夕陽西下的教室中,坐在位子上思考的黎子。
那時候,我們連朋友都稱不上。
但對於苦惱的短髮女孩子,我擅自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能站在那裡,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和一分的幸運……」
黎子閃過訝異的表情,露出滿足的笑容。
「沒想到你還記得這件事呢。」
「妳那時在煩惱的對象,就是芊禮對吧?」
「嗯,是芊禮呢。」
「到現在也是,她還是自暴自棄著。」
「但我從沒想過,被你的話所鼓勵的我,最後還是受你幫助,而讓芊禮至少願意跟我們一起玩遊戲。」
我那時最後是鼓勵了黎子甚麼?
仔細想一下,似乎有了答案。
「……不管結果是不是不幸,也不要捨棄自己努力過的事實。」
「是的!你就是說這句話呢!」
我的臉頰倏地漲紅。
那時當著她的面說出這麼害羞的話?到底怎麼回事?是受到黎子影響嗎?
「我很想告訴芊禮這句話,但當時已經跟她吵架了,她很難聽進去。」
「所以才想跟一起合作實況的樂樂見上一面,如果樂樂長得不可怕的話就拜託你協助我,將芊禮推回電競舞台上。」
那時所說的小請求,原來是指這件事情。
是說長得不可怕是怎麼回事?她難道早就預期現實的樂樂一點都不可愛了?
我還沒提出疑問,黎子開心拍了拍手。
「真是太好了呢,芊禮看來已經願意回來玩神權爭奪了!」
「比起這點,她對糟糕遊戲的黏著性好像更高。」
「但在樂樂的觀察下,芊禮現在是什麼狀況?」
我還是,會玩神權爭奪。
就算被傷害過,錯的並不是遊戲本身。
記得芊禮對我說過這些話。
「她還是喜歡玩神權爭奪啦,而且我跟她單挑過,感覺手感根本沒退化……」
「那就好,這星期計畫應該就能繼續下去了!」
黎子開心得笑了。
對於為了幫助朋友而努力的黎子,我彷彿也被她的心情渲染。
雖然覺得黎子好像藏了一些有關自己的問題,但在現在的氣氛下我也問不出口。
從貓咪事件就看得出來,黎子是很為別人努力的女孩子。
會不會因此──都沒考慮過自己?
在我思考著這些無聊問題時,黎子突然捧起我的雙手。
那雙閃亮的雙瞳,離我變得很近。
原來這個世界上,確實有著比群星還要閃耀的事物。
「一直麻煩著你,實在很不意思。」
我稍稍別開頭。
「就算黎子不拜託,我也想讓Nox回去打職業。」
這是實話,沒有Nox的台灣電競圈總覺得少了什麼。
這麼說來,原來黎子很像芊禮口中那位,為了寂寞的捕鳥人而著想的小男孩。
「等到芊禮願意正視自己的夢想,我會給你可觀的報酬喔。」
「例如?」
「我的身體。」
「免談。」
「為什麼!果然你對這貧乏的肉體沒有半點興趣嗎?」
「妳不如盡量少說話一點,這似乎才算不錯的獎賞。」
「耶?這樣就不有趣了啊!」
一邊抱怨著,黎子蹦蹦跳跳走下山坡,但她突然又轉頭看向暗沉的枯樹。
「對了,我還忘了告訴你一件事。」
她瞇起雙眼,撥動著額邊的髮絲。
晚間的春風拍打著她的粉色浴衣、帶起她的髮絲。
在月色下,這一刻的沉靜令人著迷。
「告訴我這棵櫻花樹秘密的,可是一位神明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