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這遊戲中不是用中路單挑來著...只是覺得這個章節名比較有紀念性質
進入地圖後,有一分鐘的等待時間。
我們各自站在圓形競技場的兩端,先被一個防護罩保護著。
我遠遠看著對面的她,心跳因緊張而越來越快。
芊禮玩的天照,完全沒有黎子的那副呆樣。
眼神雖然優雅、但連等待的時間也默默散發出一股說不出的壓力,頗有神明的威嚴與架式。
不行,不能在精神上就輸給她,我用力蹬回去。
我常常看Nox的遊戲影片,應該能找到打倒她的方法。
應該,吧。
在天空浮動的電子數字,開始進入倒數。
五。
四。
三。
二。
一。
防護罩一解除,我立刻指向芊禮、丟出我的兩位神將。
神將的速度不算慢,而且有自動追蹤敵人的功能,對默娘來說是很重要的技能。
法師職業的神明普攻威力又不怎麼樣,可沒有像上次遇見后羿那樣,會被一箭射落的!
這是我的如意算盤,這地圖燈籠只剩補血功能,我就一直丟自動追蹤的兩位神將過去。
如果干擾到芊禮就召喚直線型的波浪攻擊,甚至能夠丟下神啟。
因為黎子的關係最近我看了很多場天照,對天照的技能有一定的了解,天照的技能沒那麼容易丟中我。
但往旁邊跑的芊禮單手輕輕一動。
還在飛行中的兩位神將,被升起的圓環火牆燒成灰燼。
「不會吧!」
我忍不住驚喊。
圓環的火牆明明厚度就不足,怎麼能剛好燒到飛很快的神將?
到底怎麼計算的?她是知道千里眼和順風耳的移動速度嗎?而且要算出幾秒後會恰好撞到火牆,讓神將看來像是飛蛾撲火不明智。
我的滿腹子疑問可得不到解答。
天照背後的金盤發出紅光。
是讓下一招傷害增加的技能,我一邊移動、盡量遠離天照。
我不太相信理論了,但理論上天照的火環還在冷卻,她的火球也不是馬上會掉下來。
除非她能算到我在幾秒後,預先朝那個位置丟火球。
抬起頭……
果不其然!火球就剛剛好往我頭上砸來。
可惡,這比美國的導彈還要準啊!
我立刻往旁邊撲倒,雖然勉勉強強避開了直擊的最大傷害。
但在火球墜落後於周邊捲起的火焰,仍是扣到了我的血量。
而且傷害不低,畢竟我也是血薄的神明,她又強化了這個技能。
「嗚……」
我揉了揉眼角的淚水。
「你可沒有哀嚎的時間喔,樂樂。」
一聽到芊禮“善意”的提醒,我想也沒想趕快翻滾,果然──在原本待的地方升起了一道火牆。
芊禮也身處於火環內,以冷淡的神情觀察著趴倒的我。
「太弱了喔。」
我省掉跟她浪費口舌的時間,丟出了神將。
這下一定能命中吧!她的火球在冷卻,火環也剛丟完……
但天照神啟的光輝蒸發了可憐的順風耳和千里眼,而這直線路徑上也包括我。
一被擊中就完了!
爬起來後我立刻朝右方奔跑,堪堪避過掃來的光線。
但芊禮早就完美看見了“未來”的軌跡。
又一顆火球,從天而降砸在我的身邊。
而且芊禮的神啟顯然只是幌子,她的傷害強化仍是放在這顆火球上。
血條在不到一分鐘內,已經殘留無幾了。
我抹一抹沾到灰塵的鼻子,身上的衣服也被燒得破破爛爛。
「你們,普通玩家的想法太好預測了。」
「你的戰術,是想要跟我拉開距離,然後看有沒有機會丟神啟直接秒掉我吧?」
「結果妳跟我相反,神啟並不是想拿來砸在我身上嗎?」
芊禮似乎暫時不想有動作了,不清楚她內心有何打算。
露出苦笑的我趕快往後撤退,拉開與她的距離。
「這都是標準法師的思維,而我只要用天照的技能撞掉你的技能就好了。」
「魔法的飛行速度、施放距離和技能範圍、角色的能力值和極限,這些對職業玩家來說都是必須熟知的數據。」
「而且,天照的技能,在這種無可隱藏的地圖會更加強大。」
我按兵不動,卻也忍不住反問。
「因為技能範圍大?」
芊禮點點頭。
「大到我能用兩個技能,涵蓋任何你的逃跑範圍。」
我心一驚。
腦子浮現鬥競場的圓形地圖,然後試著將火環和火球的技能範圍畫出。
差點想飆出髒話……
「你似乎察覺到了。」
「以沒有任何加成的跑速,固定幾秒內的奔跑距離可以視為半徑。」
「我可以輕易算出你能逃跑的“圓”。」
彷彿為了映證她在說的計算。
我的面前又被火環阻擋,只能改個方向移動。
但同時火球也砸在我面前,躲避不及的我又被火焰捲到。
「先用火環逼迫你的移動範圍,這個圓就已經缺了一塊。」
「你能生存的圓會越來越小,而天照的火球能創造的火焰範圍並不小。」
「只要從你的動作去估計你可能的逃跑方向,朝那裡丟下火球就行了,這下閉著眼睛都能丟中你。」
這恐怕就是,職業玩家和普通玩家的一個差距吧,還是我太弱呢?
我乾脆不做任何動作,但也不想乖乖受死。
乘著浪頭逃跑速度比較快,可卻是標準的直線路徑,會像上次那樣被當靶子打的。
難怪她會選天照,根本是掌握了這種必勝的玩法。
芊禮似乎覺得我幾乎是敗了,突然──以頹靡的姿態慢慢說起話。
自信全無了。
「沒有任何限制技能的天照,也能限制敵人的生存空間喔。」
「在這張地圖都能做到了,更別說是有許多狹窄地形的正規地圖。」
「黎子連這點都沒辦法達到,只是在亂玩一通。」
「她憑什麼──覺得我還能更努力、玩得更好?」
「明明那龍口的判斷,也不是我下的呀……」
我已經很努力去了解這遊戲了,但我還是失敗了。
她的內心彷彿傳達著這樣的訊息。
從芊禮那略帶哭音的語氣,我聽到女孩對這遊戲的熱愛。
和最終放棄它的無奈。
而關於最後那個不明智的決定,如果不是芊禮做出的話……
為什麼那時芊禮沒有發聲?
而且,單憑這個失敗,也不足以擊倒這位對遊戲有著熱愛的女孩子吧。
對於陷入苦惱中的少女。
我──卻放聲大笑,試著學黎子開心笑了。
「哈哈!妳很呆呀!」
「笑,笑什麼?我以為樂樂能夠理解我……」
「不是,妳果然是笨蛋喔,至少對默娘還不太了解呀。」
「你這木牌……」
在惱火的芊禮指責我前。
我朝她進行直線猛衝,頭也不回的。
芊禮似乎有些訝異,我立刻對她丟出神將。
竄起的火牆消滅了它們,以我現在的血量,我若直直撞進火牆的話可能會當場化為光輝。
但我敢自豪,若提到遊玩默娘的場數,這世界也沒人像我玩這麼多場。
沒人像我這麼會玩弄這位神明。
對不起,我不想遭到天譴。
於是──我在撞到火牆前,在我的“背後”捲起了浪。
並且向後一跳,讓身體整個沉入水中,在被水包覆的狀況下平安衝過火牆。
火跟水硬碰撞的結果,虛擬實境還是照實反映了物理法則。
產生出足以瀰漫周遭的水蒸氣。
而且就算是能算出我前進的範圍──也要有原點呀。
全部都被水蒸汽擋住視野的現在,她怎麼可能知道我從火牆哪邊跑出?
最終,火球只落在離我有點距離的左方,並沒有傷害到我。
濕漉漉的我奔出水蒸氣瀰漫的區域,這時離天照只剩兩三步之遙。
但發著紅光的金盤,已經對準我的頭頂。
原來她神啟已經冷卻完了!
可惡,這女孩廢話太久了!
「結束了。」
不落的光輝準備落下。
左閃還是右閃?都太慢了!
「當然──還沒!」
我手邊已經抓著木提燈。
「這招可是妳教會我的!」
不只有補血和拉隊友過來的功用而已!
我將木提燈用力扔向天照。
還在操控光線的芊禮來不及分神、額頭中個正著,操作的金盤也失去了準頭。
雖然邊邊仍舊削到了我,只剩下十滴血。
十滴血………
感謝媽祖的保佑。
趁著天照其他技能還沒冷卻完,我立刻衝到她面前、雙手大大張開。
用盡全力撲倒了她。
「推、推倒蘿莉沒有算在勝利條件!」
就算在虛擬實境,芊禮的臉頰同樣紅得要冒出蒸氣。
「就說了不要跟妳的妄想混為一談!」
「那你已經輸了呀!」
的確,她等等隨便丟個技能,就算會扣到自己血量,我一定先躺。
「不過──我本來就沒有要贏了!」
我露出愉快的笑容,抬頭一看。
從天空落下的蛟龍,直接砸在我們身上。
將我們一同捲入風浪中浮沉。
“興風作浪”。
這是默娘的神啟,據說是取自默娘收服晏公的傳說。
在指定的一個圓心丟下一頭蛟龍。
以圓心為大圓的中心點,蛟龍落下後會產生大範圍暴風雨,在這範圍內敵人不只受到海浪影響而難以行動、也會被蛟龍攻擊。
默娘的神啟在神權爭奪也是很強勁的範圍控場、傷害更是不錯,也是讓其他技能傷害偏低的默娘還有法師標籤的主因。
不過這招並不分敵我。
所以,我先化為光輝了。
但能扣到職業選手的血量──已經很爽啦!
*
「總覺得,一點都沒有獲勝的喜悅。」
在結束單挑後,回到原地的我對芊禮發出訊息,請她來到我這邊。
芊禮答應了,結果從剛剛到現在,她就一直縮在陽台的角落,看起來很沮喪。
看見她那消沉的模樣,意外得覺得很滿足。
「因為職業玩家輸給了一個木牌吧。」
「你的神啟最多也只有打掉我一半的血量,這樣算是勝利?精神勝利法?」
「哈,也是啦……」我尷尬笑了。
瞪著我的芊禮表情很認真,果然對她來說,一點失誤都是不被允許嗎?真是嚴格的上路女帝。
但出乎我意料,她的眼神漸漸轉趨柔和。
「有點意外,在最後你會採取這個行動。」
我看著街道上盛開的百花,拄住臉頰。
「是妳告訴我的啊,法師的思維就是遠遠的丟法術,我最後才決定翻轉一下妳的認知。」
「這可不稀奇,電競圈早就有將法師玩成近戰角的選手。」
確實有啦,我也不是沒看過,在歐洲就有一位中路玩家,以將遠距離法師玩成近距離角色聞名。
但那極度困難,法師職業的角色趨近敵人的結果,就是容易曝露在強大的近戰火網下。
除非能像方才的芊禮,準確預測對方的任何技能,甚至連普攻的攻擊方向都要估計到……
這離我太遙遠了。
「可是整個人埋進浪裡以抵擋火屬性魔法傷害的思維,我倒是很少見到玩家這麼玩。」
「因為一般玩家不會做這種奇怪的事情吧?而且玩默娘的使用這招的話,大都只會做逃跑或突進這兩個選擇而已,這兩件事只需要站在浪頭上,還能丟技能干擾敵人。」
事實上,技能的說明也沒有告知玩家,玩家其實可以躲在浪裡面。
這也是神權爭奪有趣的地方,很多技能敘述說得很“曖昧”,其實都有相當開發與應用的空間。
一個角色就算只有四個技能,五個隊友也會有二十個技能,這之中可運用的戰術將會有無數種。
芊禮認真點了點頭,站起來趴在我旁邊的護欄,一同看著華街的景色。
「受教了。」
我反而因芊理拘謹的對話而露出笑容。
「妳這麼認真得回應我,果然還是想好好玩神權爭奪吧?」
「我……」
春天的微風吹起芊禮的黑髮,就算是虛擬實境,此刻彷彿也跟現實相差無幾。
那雙美麗雙瞳的思緒似乎隨著捲起的花瓣,飄得很遠很遠。
「我還是,會玩神權爭奪。」
「就算被傷害過,錯的並不是遊戲本身。」
她以這句話作結。
接著。
「但最近我只想玩分身帳號散散心。」
「這樣啊,就跟我們一起團排,保持手感如何?」
「你不是輸了?」
「精神上我已經贏了喔。」
「真是厚臉皮啊。」
指責了我一句,芊禮的嘴角隨即勾起。
她大概不是會開懷大笑的女孩子,跟黎子不同。
但以更幼的姿態而嶄露的可愛笑容,實在無懈可擊啊!
「糟糕,我的蘿莉導師似乎要增加一位了。」
「……」
可以不要用這麼傷人、宛如在看著廢物的眼神嗎?
「好吧,隨便玩個幾場吧。」
結果芊禮還是答應了。
我興奮得握緊拳頭,不過還是不要表現出太高興的模樣吧。
「隨便玩也比我們隊伍那三顆地雷強哩。」
「這就不一定了,視黎子的表現而定,她爛我就跟著擺爛。」
「……要爛到像她那種程度也不容易啊。」
「她從以前就是這樣,不管任何遊戲都玩得很笨拙。」
我們共同嘲弄著不在現場的第三人,對不起了黎子。
芊禮的表情也舒緩了很多,到現在算是卸下她的戒心了吧?
「比起黎子,我之前一直想找個機會,跟你玩遊戲看看。」
「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嗎?」
「在現實世界的話,算是。」
那我就不懂芊禮這話的意思了,直到我再度記起一個事實,她跟黎子似乎早認識很久。
「這麼說來,妳畢竟跟黎子是朋友,是不是她有提到我?」
我跟黎明大叔少說也玩了近一年。
差不多在一年前,也是Nox正在電競舞台上發光發熱的時間點。
「嗯,確切來說,我只看過在黎明實況台上的樂樂,到最近她才又死纏爛打著我,說找到現實世界的那個樂樂了。」
或許是想起黎子,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承認了。
「『如果芊禮順利成為電競選手的話,我也要開始努力經營實況!』,她是這麼告訴我的。」
「當我成為電競選手後,她便開始玩起實況台。」
「在她開實況台後不久,就跟我說在“仙境戀曲”認識了一隻很可愛的蘿莉,就是在網路當人妖的你。」
啊。
我恍然大悟,難怪在哪裡見過。
「妳現在這個打扮,就是“仙境戀曲”的妖精。」
因為細節還是有一些落差,一時間我沒認出是那個遊戲的妖精種族。
「……嗯。」
「難怪覺得妳的樣子很熟悉,說到那遊戲──很懷念啊,當時我就是在禁忌之森內獨自練功,結果被臭黎子拖了一火車怪物撞上來……」
從虛擬實境的第一次認識開始,就是一場孽緣呀。
不過,還是有很多有趣的記憶,要提的話實在要浪費太多篇幅。
這一點,芊禮或許也差不多吧?
「我也很喜歡“仙境戀曲”,那是……」
「我跟黎子第一次見面的遊戲,我到現在也會上線,在櫻花樹下發呆。」
櫻花樹?
對這個詞有點在意,黎子不久前好像才說過,喜歡櫻花到會將登入地點設立在日本伺服器的平安京。
「如果可以的話,我很想跟她一直玩“仙境戀曲”下去。」
「或許,現在跟她一起玩實況台的,就不是樂樂了。」
與其說是訝異,到不如說是有點意外。
聽到了啊,芊禮妳那藏不住的某種微小情感。
不就叫做“忌妒”?
「這麼喜歡黎子的話,幹嘛跟她吵架?」
感覺只是在鬧彆扭。
因為覺得她們還是有拌嘴過的情況,我漸漸也不覺得她和黎子關係有那麼糟糕。
可一面對有關我對她們友誼的疑問。
「我不會跟她和好的。」
「什麼啊,如果不是很嚴重的原因,還是建議妳們乖乖和好喔。」
於是我下意識伸出手,拍拍她的頭。
芊禮的表情變得很複雜。
「我不喜歡被摸頭。」
「啊。」
不小心當成曦夢看待了,芊禮明明跟我同年齡啊!
但在那之後,芊禮只是一直望著眼前的春景,猶如回到我們在現實世界的午休時光,她不願多浪費一句跟我談話。
我突然認為……
該不會,她每次在午休時間戴上VR裝置時,也是在某個遊戲的某個角落發呆吧?
「那個,芊禮。」
我想出聲打斷芊禮的發呆。
但……
「如果能讓她獲得真正的幸福,就算站在銀河的岸邊,孤獨捕抓一百年的白鷺也無所謂。」
突然開口了,芊禮冒出了一句,聽來別有用意的話語。
帶著一些哀傷的語氣。
我還來不及詢問這句話的深意。
「抱歉,改天再來跟你們團排吧。」
她似乎想起什麼事情,就這樣消失在我面前。
是想起某些回憶嗎?在我刻意提起她跟黎子的關係時。
銀河?白鷺?幸福?
盡是些我無法理解的詞語,雖然芊禮本來就有文學少女的氣質。
但突然詩情畫意起來的話,我一時無法從她崩壞的形象轉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