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換
舊版
前往
大廳
小說

《水晶之子們的輓歌》二、少年奇賽爾

媻極亞的芽豆靈 | 2016-07-07 07:07:31 | 巴幣 10 | 人氣 360






  「以上!」

  桌子後方的黑髮少女將金屬棒頭敲在掌心,對著所有聽課的少年少女們說道:「就是以前的寧靜之丘事件,簡稱聖騎叛逃,記得寫進成就傳奇記事本,歷史紀錄可不寫這些,想查會沒地方查的。還有問題嗎?」

  「我我我!」藍眼的金髮神官舉著手在原地蹦啊蹦的,蓬蓬裙彈性地變形著,連帶他頭頂上的幸運草裝飾也跟著扭動。「春林!春春!選我!」

  少女春林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頭頂上的貓耳裝飾一抽一抽的。

  她回應道:「你說。」

  金髮神官睜大好奇寶寶般的藍眼睛問道:「把毀滅之子綁架走的永恆之子最後有死掉嗎?」

  「首先。」春林一把揪住金髮神官頭上的幸運草,那名神官慘呼一聲。

  「那不叫做綁架,而是救走。由於聖騎頭盔的造型所以沒有人能看清他的長相,所以至今還找不出這個人來。」

  「痛痛……」

  「基本上就跟報告上差不多,承受巨量流血作用又失去治療能力的情況下,那位永恆之子九成死定了。雖然我覺得阿莫斯知道些什麼,可是他只有這時候才會跟裘西一樣,硬梆梆得完全敲不動。」

  「……草!我的草,不要拔……」金髮少年掙扎著,語氣悽慘無比。

  「嗯?你剛剛對著本會長說髒話嗎?」握著金色幸運草的春林沒有鬆手的打算。溫馨地小屋中很快充滿了吵鬧聲,這時,一隻大熊掌舉了起來,引起春林的注意。

  她沒記錯的話,正是最近新加入公會的熊人戰士,名字叫做穆恩。

  「小熊,你的問題是什麼呢?」

  魔掌下的金髮神官啜泣道:「不公平,你喊他就好溫柔……哎呀!」

  春林扯緊了幸運草,臉上都是淡定。「白癡太陽閉嘴。」

  看著這景象舉手的熊人沉默了會兒,繼續他的發問。

  「那個,請問,被綁……被救走的毀滅之子叫什麼名字哩?」

  「欸?我沒講到嗎?」春林露出訝異的神情,開始思考自己的講課內容。

  台下三三兩兩分散坐在地毯上的少年少女們也同樣一臉茫然,坐在舞者身旁的少年舉了手。他有一頭淺灰色的短髮,穿著舒適的連帽長袖以及長褲,非常有鄰家味。

  他回應道:「好像真的沒有喔!」

  春林終於放開金髮少年,他立刻淚眼汪汪地倒在地毯上。

  春林再次拿出金屬棒,回到桌子後的黑板旁,接過精靈管家遞過來的粉筆,在黑板上頭寫下一個名字,末了用金屬棒敲上黑板。

  「就是他。」

  ——阿塔奇奇。

  穆恩征了征,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

  「唉嘛!」

  大家將注意力放到突然驚呼的舞者少女身上。

  莉莉猛然掐住身旁的淺灰色短髮少年的肩膀(他露出神痛苦的表情),激動地雙眼發光,神情中盡是不可思議。

  「我跟攻下東大陸的毀滅之子交手了!我的羊駝哎唷喂,赤郡你看,我沒想過他們是同一個人呢!」

  「莉莉……輕點……我盔甲還沒修,經不起你這抓……」灰髮少年繃緊了身體,一臉快吐血。莉莉轉頭發現赤郡的模樣,趕緊放開他。

  赤郡噴出一口氣,倒在地毯上,身旁是同樣倒下的金髮神官。

  莉莉興奮不減,面對大家疑問的眼神,快速地解釋起來。

  「就是啊,以前那個,反正就是好幾個毀滅之子聯合出來搗亂。但是還好啦,不是很嚴重,我就跟別人一起打了進去,那時就是這個毀滅之子擋在前面喔。因為他,結果其他毀滅之子都跑光啦!」

  「哦?」春林很有興致地挑起眉毛。「可惜了,如果早點知道身分也許可以查出那位永恆之子最後究竟怎麼樣了,好吧,這件線索看來是斷了。」

  其他幾位永恆之子跟著點頭贊同。

  「最近越來越多毀滅之子出來討打。」幻術師裝扮的少年說道,他身旁的嬌小少女也點點頭。「做壞事,就是要打喔。」笑容溫柔可愛,但是臉孔上有一片陰影。

  「那麼亞爾是不是也要打一打?」

  「藍水晶在上,猥褻的傢伙,該打!」

  「噓噓……好歹也是個會長。」

  「嗯?討論到哪了?要打亞爾?算我一個!」

  「我加入我加入!」

  「還缺打手嗎?」

  「不行啦,人太多了,輪流。」

  「誰有大聲公,喊看看還有沒有人要加入的。」

  「可以收門票嗎?感覺會賺翻。」

  「好主意,春林你覺得門票要收多少?」

  春林的金屬棒已經收起來了,取而代之的是蛇頭法杖,「叩」的一聲敲在黑板上。她開口的表情認真且嚴肅。

  「好歹亞爾也是一位公會長……」

  小屋中的吵鬧聲漸漸平息,春林環視所有人的眼睛,神情肅穆堅定。

  她傲然抬頭,語氣像是要朝毀滅之子宣戰般的宏亮:「所以門票當然是要收到亞爾被打成羊駝糞便為止!」

  「哦哦!」小屋中爆出歡呼。

  就這樣,雖然在交流會上的主題從《毀滅之子事件簿》變成了《懲罰亞爾三百六十招》,不過黎明之望夜公會的活動是順利的,沒有人注意到在吵鬧的交流會上異常安靜的穆恩,就算稍微察覺了他的不同,也以為是他還不適應新環境,便都沒有放在心上。

  小屋的精靈管家送走了每一位客人,轉身去收拾散落一地的餐點杯盤。

  難得的聚會,公會中的夥伴們可以同時見到大部分成員,分別時他們也沒有立刻各奔東西,而是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坐下來閒聊,或者跳舞,甚至是打打架。

  穆恩在樹下望著熱鬧的地景象,戰熊特有的微駝背使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些寂寥。有人拍了拍穆恩的肩膀,他回過頭去,看見頂著貓耳朵的少女。

  春林瞄了一眼下方的成員們,細長的綠色眼睛顯得老成。「我以為你一開始挺融入聚會的,怎麼最後又默不吭聲了?你遇到了問題嗎?」

  「喔,沒有啦。」熊人戳戳嘴皮,「只是想到一些以前的事情,很納悶。我沒事呀,我很喜歡大家,對了還有交流會,哎呀,我好久沒有參加過小屋聚會了,好像從……」

  熊人呆呆的,春林也沒急,等著他思考完畢。

  「從歐萊恩走了之後……哈哈哈,抱歉,實在有點忍不住……」

  穆恩濕潤的熊鼻抽動著。

  「他說下次回來宴會要邀請好多人,結果他沒有回來。然後似乎也沒有人會邀請我拜訪小屋了。好多人都走了,我卻不知道他們到底都去哪裡了,最後回過神來才發現只剩我一個。」

  「知道為什麼黎明之望夜特別嗎?」春林的聲音傳來。

  熊人濕潤的眼睛看過來,春林的法杖指向下方嘻笑的成員們,眼神中有很多情緒飛過,語氣淡淡的,有些沉,像是成年人歷經滄桑後的聲音。

  「除了這些人,你有發現過其他的新面孔嗎?……沒有吧。公會名單的名字明明那麼多,為什麼出現的總是只有這些人。那些名單中的人他們可能死了,可能失蹤了,但最多最多的,都是消失了。」

  「消失?」

  「就像使命一樣,分明沒有誰告訴過,卻牢牢記在身體中。也許到了某些時候,我們也會像那些永恆之子一樣,忽然理解了該怎麼從這世界上消失。很多人疲憊了,或堅持不住了,然後有一天,他們會來找我,儘管不是這個公會的人,他們會對我說——」

  春林的綠眼睛裡映上了樹影間的光,澄淨剔透,聲音好像來自過去的回音。

  「『春林啊、春春。讓我待在這裡好嗎?我想休息一下。』、『春林啊,春春。你的公會還有位置嗎?可不可以收留我?』、『春林啊……我好累……』」

  「然後,過了一段時間,你就再也找不到他們了。就像從藍水晶出生一樣,沒有任何跡象,就跟來的時候一樣,突然地來,又突然地失去蹤影了。」

  春林望著下方的視線轉向了城鎮佈告欄的位置。

  「很多時候,其實聖境更像一座墓園,只是沒什麼人注意過罷了。那串名單,我每天看,很多都能勾起回憶,只要看到了名字,不管是多久以前發生的事情都能夠馬上想起來,清晰得就像昨天發生的一樣。」

  「你不會難過嗎?」

  「怎麼可能不會呢?」春林聳肩說。

  「也許他們有一天會回來,也或許不會,我想做的,僅僅就是守在這個地方,當他們再度回來時,能有個家。說了這麼多,我的信箱似乎又要爆滿了,小熊。」

  春林停下踏出的腳步,看向身後的戰熊。

  「無論如何,『堅持住』。」

  熊人揉揉眼睛,站在光影搖曳的大樹下,目送春林的離去。

  他的身影彷彿振作了些,遙遙對著春林的背影喊話道:「春林!」

  森林聖境中的鳥鳴更加響徹了一些。

  「我要出去一段時間。」

  遠遠的,春林的聲音聽不太真切。

  去做什麼呢?

  她問。

  「找人。」

  戰熊回答。

  莉莉看見春林走過來,舉起手裡的魔法靈貓秀給對方看。

  「春春,你看!超高等級的項鍊喔!」

  那隻小貓咪的脖子上正繫著著一條魔力項鍊,隱隱有強大的波動。

  「你也太努力了,這麼快就湊了這麼多寵物裝備,來來,分我點。」春林勾起嘴角,伸手就要去抓莉莉。莉莉扭來扭去地閃躲著,一面發出笑聲。

  在確定自己真的抓不到莉莉以後,春林才停下追逐,想起一件事。

  「你們。」

  眾人回望著她。

  「海賊前來侵犯聖徽城的日子也快差不多了,希望你們有答應教廷要協防的人可千萬別忘記了。雖然巴賽洛繆已經不像從前一樣難以擊退,但是足夠的防禦人手還是不能少的喔,千萬別給海賊們機會。」

  聽完,有幾個人立刻緊張地站起來,各種驚呼的語助詞起起落落,甚至有人直接跑出了森林聖境,回到正常世界的中央大陸。

  當眾人走得七七八八之後,莉莉才想起了似乎少了一個身影。

  「唉嘛?穆恩呢?」

  「請長假。」

  「去哪兒呀?」

  「找人的樣子。」

  莉莉歪頭,輕柔的講話有些像自言自語。

  「他沒提過身邊還有誰呀……」

  「就是因為不在身邊了,才會想去找吧。」春林的回應感覺藏了很多話,莉莉沒有注意到太多,只是抱著自己的小貓咪,感受著又一件事情完成了的滿足感。

  「突然間又沒事情做了,唉嘛,小貓貓,我們去找海賊玩吧?」

  反正,毀滅總是會捲土重來,而他們,也會及時出現在需要永恆之子的地方。

  當初是為了什麼而從藍水晶醒過來的呢?好像也不重要了,反正哪裡有壞蛋,她便往哪裡去就對了。

  因為這不就是使命嗎?



 
  八月了,天氣微濕熱。

  某些方向的天邊總是淤積著不詳的黑雲,偶爾會有一些夏末的暖風吹得乾燥的植物刷刷作響。

  熱風谷的溼氣一如往常的重,由於季節的關係,環繞的溼氣並不沉悶,甚至有些宜人。這裡一直是溫暖的溪谷地區,彩色溫泉的流動終年不斷,連景色都是永恆的秋天。

  篝火上頭架著的湯鍋正發出噗嚕噗嚕的水聲,一股香濃的味道輕輕飄散。

  火光旁躺著的少年鼻尖聳了聳,醒了過來。

  篝火旁邊坐著一個高大的熊人背影,身穿精良的鎧甲,身邊放著跟他體型不成比例的小背包以及巨斧,上頭的寶石閃閃發光。

  熊人正將洗乾淨的野菇放在手中,小心地用匕首片著。他聞聲回頭,看見坐起半個身體不斷聳動鼻子的少年。少年閉著眼,朝著鍋子的方向嗅阿嗅的。

  「你醒啦,晚餐快好哩,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會倒在路邊,儘管你看起來挺可疑的,不過我可沒有對你見死不救呀,最近真是不太平。喏,先吃些烤麵包吧。」

  熊人從篝火邊拿起一枝插有圓麵包的樹枝。

  焦黃酥軟的麵包正散發著熱氣與香甜,毯子上的少年聞到香氣,表情有些急切,伸手在空中撈啊撈,差點拍掉麵包。熊人抓住對方的手,將樹枝交給對方。

  熊臉歪向一邊。

  「為什麼不睜眼哩?」

  少年一口咬下麵包,被燙得直呵氣。

  「……我瞎了。」

  「一個瞎子在熱風谷瞎晃……你讓我覺得你更可疑了,你沒一腳掉進溫泉裡淹死——或者被煮熟——真是藍水晶有眼哩。我在間歇泉附近撿到你的,要知道雖然那些池子叫做溫泉,不過這裡可是熱風谷呀!泡太久會變成盤中的蝦子……抱歉,我不是指你的眼睛。」

  鍋子更加大聲地滾著泡泡,彷彿在響應熊人的話。

  「原來這裡叫做熱風谷。」少年的表情若有所悟。「我好幾天沒好好吃過了,出門得太著急,我什麼也沒帶,打獵技術也不好,連方向都是隨便挑的……」

  「我也是無意中發現這裡,以前從來沒來過這麼南邊的地方!沒想到中央大陸還有這麼一大片我沒見過的土地。上次來南方是去巴賽邊境,那裡的戰爭打得可激烈哩。」

  「聽你提到藍水晶,難道你跟那些傳說中的永恆之子有什麼關係嗎?」

  「哦!」熊人一提到這個話題,立刻興奮得炸了半身毛,站起來。

  他用力擠胸肌,擠完換背肌,背肌擠完再換動作擠腹肌。

  「是的!我就是人稱正義使者、救世主英雄、勇猛戰士的永恆之子——戰熊穆恩是也!」

  少年聽完後愣了愣,麵包差點從他指尖掉下來。

  他很快重整情緒,二度提醒對方道:「……我瞎了。我感覺到你揮舞手腳的風,不覺得超沒意義嗎?」

  「我一直很想做這樣的動作給人看,又很害臊,你是個完美的對象。」

  熊人跳起扭扭舞來,樂此不疲,篝火邊都是他舞動身體的影子。

  隨即,熊人又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毛都垮了下來。

  「好難過啊,你是第一個知道我是永恆之子之後卻沒露出讚嘆、欣賞、尊敬、或者超級無敵崇拜表情的人。」

  「因為我瞎了。」少年面無表情啃完了烤麵包,嗅著香氣。

  「晚餐可以起鍋了嗎?」

  「藍水晶在上,幸好你提醒我。」

  穆恩趕緊坐回篝火邊,翻攪著湯料。

  「濃湯要是一不注意很容易就會從底部燒焦。猜我放了些什麼?馬鈴薯,這是絕對必要的口感與濃度,啊,胡椒,怎麼能少了這道調味哩?奶油煎過的洋蔥!我真是天才,看看這些迷人的香菇,而現在馬鈴薯已經融化了!」

  少年邊抽動鼻子,一邊往熊人湊近。

  他伸出雙手靜靜地等著,終於有一碗溫熱香濃的湯碗被放到他手中,穆恩發出興奮的熊嚎道:「半碗湯泡上剛烤酥的麵包!現在讓我們開動吧!」

  少年捧起碗,一手摸到裡頭的麵包,大吃起來,一下子就把碩大的烤麵包吃了大半,他用剩下的麵包塊撥出湯料,很快地將整碗湯吃得七七八八。

  吸完手指,少年仰頭將剩下的湯汁都喝光,滿意地抹了抹嘴,神情中都是恍惚。

  「我很久沒有吃過這麼像樣的東西了,自從……」

  「自從?」穆恩接話,他吃得比少年更快,已經在進攻第二碗當中,順手將另一碗湯也泡上烤麵包,拿給少年。少年接過來,喀擦喀擦地咬起來。

  「……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了,總之能吃到像樣的料理我總是很不容易,必須犧牲很多努力才能夠吃到。」

  「你以前住的地方肯定很貧瘠,否則有什麼事情會讓一個瞎子漫遊在陌生的地區哩,我也許能將一些富庶的地區介紹給你,請放心,萬能的永恆之子會幫助所有需要幫助的人!……儘管那個人超級可疑,不過你也不是第一個啦!」

  穆恩哈哈大笑。

  「你應該是位第一次接受永恆之子食物的人,這會帶來好運哩!」

  「你錯囉——」少年搖搖手指,發出嘖嘖嘖的聲音。

  「給我吃東西的永恆之子你不是第一個。」

  熊人腮膀子的毛全炸了,他似乎很受打擊。

  「誰……是誰?居然搶我的頭香?」

  「……這世界上永恆之子那麼多,我怎麼知道是哪一個。」

  「有很多?我總覺得我看來看去都是那幾個,好久沒有新人了。」

  「再來一碗。」

  穆恩接過空碗,熊臉有些擔憂,但他還是揭開了鍋蓋。

  「暴飲暴食不好。」

  「我是這樣活過來的。」少年懶洋洋地說道。

  第三碗熱騰騰的濃湯與烤麵包,少年這次沒有急著開動,他捧著碗,享受了會兒空氣中的味道,深吸一口氣。

  「……你放了牛奶對嗎?」

  穆恩又炸了熊毛,一臉受打擊。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秘密武器!」

  「我不覺得在濃湯裡面放牛奶是件秘密,這很容易喝出來不是嗎?」

  少年抹了抹額頭上面的細汗,解開自己的斗篷。穆恩看見對方穿著類似魔術師的緊身袍服,肩頭與小臂上有精緻的輕甲,身後有兩片長披風,上頭的花紋精緻霸氣。

  穆恩覺得少年身上的氣質有些冷,雖然兩個人之間交談的感覺似乎很好親近,但他總感覺少年其實離他很遙遠,好像活在另一個不同的空間裡。

  少年偶爾會有一些可愛的小動作,手腳間帶著某些長久以來的習慣,但似乎有什麼改變過了他,只殘留著一些過去性格的影子在身上。

  永恆之子的直覺通常沒錯,在看過各式各樣的人以後,穆恩也不會去猜測背後發生了些什麼,他只是將湯碗盡量裝滿,希望餵飽這個過去有著很多秘密的陌生少年。

  少年脫掉斗篷覺得涼快多了,捧著碗繼續享受這頓免費的晚餐。

  一面收拾鍋碗,一面給篝火加柴,穆恩問道:「明天你往哪裡去哩?」

  少年捏著麵包擦碗邊的湯汁,表情有些茫然。

  「想離我離開的地方越遠越好……我找的東西很遙遠(少年聽見熊人的吸氣聲,趕緊加強語氣),是連永恆之子都不能幫我找的東西,我感覺到你又在擺奇怪的動作了。要是永恆之子能解決,我一定綁……一定請你幫忙。」

  穆恩失望地停下肌肉展示。

  「好吧,還以為又有薪……咳,同樣都是找東西,我們也許能互相幫忙哩,看來我們是注定不能同路了。」他還碎碎念著,永恆之子想要被幫忙都找不到人果然是個詛咒一般的奇談,拍賣行的東西要是沒賣出去,接下來要吃土了。

  「好好吃。」少年摸著肚子,意猶未盡地舔嘴。

  「如果不做永恆之子,你一定會是一個很棒的廚師。」

  「我如果不做永恆之子,我就不存在啦!」穆恩嘿嘿嘿地笑道:「就像一個熊人不做熊人,那還能做什麼哩。」

  少年點點頭回答道:「這麼說也有理……對了,你旅行到這裡在找什麼呢?這裡附近沒什麼特殊的,千萬別走到不該去的地方。」句尾似乎意有所指。

  「我在找……」穆恩歪著頭,半天也沒組織出回答,思考中也忘了對方最後一句話。

  最後他一個攤手。

  「好吧,有點無法形容。」

  「具體一點?」

  「一個人。」

  「還真是具體。」少年的語氣聽不出情緒,「好巧,跟我差不多。」

  「我太晚察覺過去發生的某些事情,現在要挖掘也不太容易了,總之就是靠著一點線索希望找到一些答案,因為實在太在意了,無法放任不管。永恆之子的預感很靈的!最近我總是很不安。」

  穆恩拍拍巨斧,語氣中都是慶幸。

  「幸好我很勤勞,最近沒有工作才能出來辦私事。」

  「多警惕你的『不安』,永恆之子老是惹禍上身。」

  「永恆之子惹上的禍最後都會變成好事!」穆恩語氣有些沾沾自喜,表情卻要哭不哭的。他自言自語說道:例如售後服務。

  少年聽見熊人翻動火堆的聲音。

  火更加旺了,四周又溫暖許多。

  他聽見熊人又說道:「我曾經有個夥伴……」

  「一定是個永恆之子。」少年很確定地點頭。「很少永恆之子會閒到跟陌生人交朋友。」

  穆恩狂點頭,非常贊同。

  「我們在公會認識的,很少看見有人對聖騎士那麼執著,做為一個同樣很少見的戰士,我就常常在注意他。後來便漸漸開始講話……」

  「聖騎士?」少年低聲復述。

  穆恩沒有聽見,專心述說著:「有一天,他忽然不見了,可是好像沒有幾個人注意到,後來我也離開公會了。最近打聽到一些事情,這次出來是要尋找關於他的線索的。」

  「永恆之子老是跑到很多人不知道的地方去,失蹤一陣子再冒出來……以前遇過的那位也是這樣,每天來,然後忽然又不來了,接著又來了。」

  「啊,真是一位勤快的同行!通常忽然消失的原因不是去遠征,就是跑去屠龍啦,悽慘一點就是去做售後服務了。說起來我突然想起我似乎還有幾頭龍忘了屠……」

  少年的表情忽然有點扭曲,他緩緩地接話:「你們是不是還會收集米絲魯的小褲褲……」

  「誰把這個秘密說出去的!」熊人忽然有點崩潰,「那是不得已的,都是覺醒精靈!啊,請你千萬不要把這件事情說出去,黛妮雅的絲襪也是!形象關乎工資!」

  連絲襪都……少年決定當作沒聽見。

  「我覺得說出去,丟臉的反而是我。」

  兩人的交談聲時大時小,篝火邊總是有一大片活潑好動的熊人影子,另一片影子黑暗靜謐,安分地隨著火光躍動光影。

  夜逐漸深了,篝火邊飄起融化的巧克力香氣。

  「我還是第一次到新地區不是因為任務的關係,好像很久不曾這樣自由旅行過了……噢不對,我好像從來沒自由旅行過,剛在山上通過重拳之道考驗就忽然遇見蜜莉亞了,接著我就多了一個不定期電台……」

  「喔,我聽說過那個魔術師,上個跟我說起她的永恆之子對她的觀感很複雜。」

  「對啊煩死了!可是如果沒有她的指引,很多災難也許都來不及拯救了,雖然有時候會覺得好吵,還是會乖乖地去哩。」

  「不要去不就好了。」少年慢悠悠地啜飲著捧在手中的熱可可。

  巧克力濃郁香甜,一絲沒散勻的奶白在杯中旋轉。

  少年呼出帶著倦意的一口熱氣。

  「喝了這個感覺好睏。」

  「我加些柴以後就睡吧。對了,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少年的睫毛抖了抖,沒睜開眼睛。

  「奇賽爾。」

  他思考般說道。

  「我叫做奇賽爾。」




 
  翌日。

  晨光在雲邊微微露出一絲時,奇賽爾就醒了,而穆恩只晚他一秒——奇賽爾醒來的同時掀起一股魔力衝擊,把體積龐大的熊人給掀到十幾公尺遠的地方,接著砸中一隻巨大螃蟹被彈飛在地上滾了三圈半。

  「如果這是起床氣,我記得我沒有吵醒你。」

  摸著腦袋走回來的熊人依舊睡眼惺忪,毛髮中落下的霜屑瞬間蒸發無蹤。

  他第一件事情不是撿回散落的行李,而是從背包中拿出了麵包,然後用樹枝插到還未熄滅的篝火旁邊烘烤。

  篝火邊有一層淺淺的冰霜迅速化掉,被熊人當成是早晨的露水。

  「早安。我沒有起床氣,我只是做惡夢。我不要草莓醬,請給我昨晚的奶油。」少年推拒了穆恩塞過來的草莓罐,豪不害羞地挑食。

  蔬菜水果類的東西他能不碰就絕對會挑掉,這是過去的生活陰影。

  「你怎麼知道我給你的是草莓醬?」穆恩開始翻找他昨晚炒洋蔥的奶油。反正他也比較中意奶油裹麵包,草莓醬就省著,還可以拿去賄賂女孩子!

  「我有很多你不知道的能力,而且我不要告訴你。」

  於是少年得到一個上面有乳酪以及奶油的烤麵包。

  他與穆恩隨意地閒談著,對方似乎沒有對於他爆發的力量起疑心,只是專心地收拾著四散的行李,讓奇賽爾漸漸放下心。

  待會兒出發以後就要斷糧了,奇賽爾決定偷偷在披風底下藏兩個麵包,至於他炸飛對方以及暗槓食物這種不幸的事情,他認為這是對方的榮幸。

  趁穆恩整理背包的同時,他又偷塞了到一個袍子下。

  整理完亂七八糟的營地後,穆恩按住奇賽爾雙肩,語重心長地說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總是給我一股很熟悉的邪惡感覺,可是我的直覺告訴我你並不危險,我也很難得跟陌生人接觸……任務除外啦,希望你千萬別做壞事,做了就算哩,別讓我遇上就好。」

  「……。」果然永恆之子全都很無恥。

  奇賽爾點頭回道:「放心,做了我也不會讓你知道是我做的。」

  兩人分別時,穆恩給奇賽爾指引了自己來時的方向。

  「這裡往東邊再過去就是黑炎峰,阿總之,你往這個方向(他轉過奇賽爾的肩膀)……一直走,就算碰到山壁也沒關係,因為這裡到黑炎峰只有一條路而已,你不會走偏的,到了黑炎峰之後轉北就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哩。」

  奇賽爾反手揪住對方衣角,開口就是一句:「親愛的永恆之子——」

  這句話讓穆恩渾身熊毛都豎起來了,左腳往後就是一步,逃跑動作蓄勢待發!

  他的直覺告訴他,奇賽爾所說的「親愛的永恆之子」,分量絕對比他以往遇過的都要重!

  閉眼的少年說道:「我無家可歸、眼睛又瞎了、更沒有行囊、也沒有朋友,或許明天我就會淹死在其他地方的溫泉裡……」

  「……」

  「你說過你會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結果就是,熊人的錢包裡整整少了五十個金幣。

  讓穆恩最痛的,就是一個從灰岩山得到的小小布包,也被對方要去做了行李袋。雖然容量很少,可是沒有人會嫌棄背包小啊!嗚嗚嗚……

  奇賽爾站在原地,腰間掛著的布包裡面放滿了錢幣以及一張世界地圖,甚至還有幾顆傳送水晶。奇賽爾甚至要求穆恩幫他圈出不安全的地區,以及畫上許多捷徑,美其名方便他這個瞎子拿去問路。

  做完這一切後,穆恩帶著汗流滿面的笑容,行色匆匆地告別了。

  看著永恆之子飛也似逃了的背影,奇賽爾眨眨眼,雙目中火焰閃爍——正是毀滅之子代表性的特徵。

  奇賽爾神情中都是驕傲。

  「什麼反應,資助毀滅之子是你的榮幸,哼。」

  熄滅的火堆旁,蛛網般的冰霜從奇賽爾腳底緩緩蔓延,發出很輕的劈啪聲。

  他皺眉,不自在地磨了磨腳底,踩化一大塊霜。

  奇賽爾望向南方遙遠的天空角落。

  雲朵與天空都是不祥的陰沉。

  少年深深凝眉,眼中火焰慢騰騰躍動。因為怕被追蹤,所以一路以來奇賽爾放棄使用法術。謀殺神殿就在附近,他知道自己還沒離開毀滅勢力的範圍。

  他看過計劃,儘管尤里西斯的破封還沒開始,奇賽爾還是寧願小心一些。

  尤里西斯在被毀滅勢力發現以後就處於半解封狀態,不少毀滅之子聽過他的演講,奇賽爾就是其中之一。

  毀滅之子打開地圖,記下了熱風谷前往黑炎峰的路線,雖然路途地形崎嶇,峰迴路轉得繞了大半個圓圈,不過這是唯一的路線了。

  他捏碎路邊的一朵花,將鮮明的汁液作為墨水,圈住在地圖東北的一座海島,看著那座島嶼,奇賽爾眼底有了些光彩。

  花朵汁液滲透到地圖背面,顯現出墨水書寫的一個地名——「聖徽城」。

  浸透的位置漸漸凍硬。

  收起地圖,濕暖的風中,毀滅之子低低微微地哼著歌。

  那歌聲隨著他的遠去漸漸聽不真切了,他的身後留下幾乎看不見的霜化腳印,很快變成泥水。

  「某個地方有一座古代城,那裡有位火眼的少年。

  人們都傳說,他帶來毀滅喔。

  黎明那之前,最幽暗的黑夜……」

  熱風谷即將邁入春夏,南方的黑色天空越積越黑暗,隱隱有紅色雷光。










補充資料:

  不再上線的玩家視為消失的永恆之子。靈感來自於自家會長敘說的過往。公會的名稱「黎明之望夜」來自「黎月夜日之望」的拆字組合。有沒有一種CP暴露的感覺。

  謀殺神殿的尤里西斯是毀滅之子們的偶像之一,所以毀滅之子會喊他殿下。由於沒有解開封印,所以只能進行語言上的交流,因為故事主線還沒有到解封的階段。阿塔奇奇在《阿茲那之念》中說過尤里西斯的一句話:「耍閃光是很沒道德的事。」

  布包來自新手時期灰岩山任務L06.水車旁的魔術師之五,占卜魔術師蜜莉亞贈送的旅行者行囊(四格包)。

  結尾的歌來自填詞


創作回應

沉緋
・゚・(つД`)・゚・覺..覺得虐..好多回憶..
總覺得奇奇有學到怎麼坑人(?),50金好多RRR(窮
2016-07-07 13:35:39
媻極亞的芽豆靈
還記得那些回憶・゚・(つД`)・゚・我覺得你虐到我了(?????)
50金刷一趟單人就有了(X) 是說現在幣值超低的50丟在路邊都沒人要撿...
2016-07-07 13:38:34
媻極亞的芽豆靈
狀態說明:當你選擇交出50金時,你的身上就會多了一個叫做「貢獻的榮幸」的BUFF。這個BUFF會使你鬼使神差的擁有某種好運,使黑暗生物看你稍微順眼一些。自動怪感應範圍縮小50%
2016-07-07 13:40:33

更多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