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我要怎麼表達愛?」
「嗯,我沒有經驗,想說妳一定比我了解。」
「等等等、我先問清楚,你是說哪方面的?」
「……愛情的。」打扮一身居家的男子不時食指環繞著小圈圈。
他上半身所穿著的T恤領口有點鬆,只要稍微伸展,就能輕易看到鎖骨。紮實的胸膛配合體腔的呼吸而有所起伏,
閻玖玲不禁揣測對方隨著換季身材是否也變得更加健壯了?這跟一開始遇到的那個過於纖瘦,個性極為冰冷的上官照于相較之下算是有些改變吧?
一男一女待在
上官照于的房間內,而他們討論的話題不外乎就是跟房間主人有關的事情。因為是那種不曉得該向誰開口的話題,提問者也是經過好幾度的深思熟慮後才選擇跟工作夥伴傾訴,他滿臉疑惑,而聽的人同樣也困惑地反看回去。
兩人大眼瞪小眼,一直到閻玖玲再度開口才打破沉默。
閻玖玲躺在黴菌熊鬆軟的肚子上,她原本慵懶的姿態因為對方的自白而瞬間改成正襟危坐的樣子。「你的推測是合理的,確實我在情場方面可說是經驗老手沒錯。但~我想先知道,阿于,你……什麼時候交女朋友了?」
上官照于一下子盯著她看,一下子目光又隨意飄移,這欲言又止的模樣讓被看的人內心急躁,滿腹更是充滿許多問號。
「我……」
「你……」閻玖玲直盯著對方,完全不讓上官有機會閃躲,「看著我,你別想要逃避了。都已經自己講出口就要把話說完。我可不喜歡被欺騙。而你也知道我們之間是不能有謊言存在的吧?」
上官照于當然知道。但是要坦白,內心勢必得跨過那條鴻溝。這對他而言是一大突破,更是他已經預先練習過好多遍,確信自己有本事挑戰後他才選擇在這天把閻玖玲約來一方面是為了問她事情,一方面是想知道她怎麼想的。不過……他更是希望這段感情是能受到祝福的。
沒錯。他已經準備好了。剛才的緊張只是一時,重新整頓過心情後就沒問題。
「那不是女朋友。他是男的。時間大概是……上個月的事。」最初想起這件事他就臉紅心跳,但是隨著跟對方相處久了,也就漸漸習慣。不僅是習慣這份心意,更是多了解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什麼是愛情,上官其實不懂,應該說他沒機會接觸到而覺得茫然。那就像一坨空白的存在,他能摸到,如同他能感受到,但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雖然是緊張的、刺激的,但他卻對這種感覺不討厭,只是會不習慣因而逃避。可是看著對方同樣臉紅的表情,上官不希望他的反應會造成對方負擔。心中隱約有個聲音告訴他:回應不只是禮貌,也是給予對方的尊重。為此,上官必須要認真看待這件事,只不過,光靠他一人是無法辦到的。再怎麼想破頭也只是更多問號出現,基於這樣的挫折,他期望閻玖玲能給自己更多方向思考。
然而,上官擔心的與閻玖玲第一瞬間所接收到的重點卻是截然不同。
男的?難道就跟之前採訪時所說的一樣……他的那番話並不是玩笑,而是認真的?
溽暑讓人在不通風的室內感到悶熱難受,但她的心理更是不好受。腦中想到的不是上官照于這個人是否為同性戀,而是一個明星在這種不算完全開放的社會中總會因為這些「標籤」讓他們被看好的前途最後被侷限許多。
「閻姊、閻姊?妳在想什麼?是在想我的問題嗎?」
被上官的呼喊拉回現實,對於眼前的人到現在還搞不清楚狀況閻玖玲感到有些氣餒,但又不想把話說死。真的要告訴他會做出了決定之後要面對的事嗎?又或者只要單純給他祝福就好?
上官難得表現出緊張,為的只是閻玖玲眉頭深鎖的面容。「如果想不到該怎麼辦的話……我再自己想想吧。」這個人只要熟了以後,就會把自己溫柔的那面無條件表現出來。他就只是單純了點,難道這樣的人不該被好好保護著嗎?不希望他因為外界的言語而受傷,更不希望他最真實的那一面因為要迎合外界而失去最初。
「如果是我,應該會花更多時間陪在他身邊吧。給他不孤單的感覺,不用實質的饋贈,只要人在身邊就好。」
「什麼事都不做呢?這樣不會無聊嗎?」
「你們可以花更多時間了解彼此,即使話題是今天早餐吃了什麼也好,昨天聽了哪些有趣笑話也罷。分享這些片段的瑣事都是為了讓彼此更了解彼此。感情就是這樣,你們在一起同時為了彌補欠缺的溫暖,更是要磨合性格成為兩個最適合對方的愛人。」
閻玖玲固然擔心上官的將來,但是她也好奇他與他的故事,「方便跟我說說你們的事嗎?他是個怎樣的人?而你們又是怎麼認識的?為什麼你會選擇他?你們之間夠了解彼此嗎?」
一瞬間接收這麼多問題,上官面露尷尬,手指刮了刮臉頰不知道該從哪開始說起才好。
「最一開始……我跟他是在咖啡廳認識的。這其實有點剛好,那時,照天剛來台灣,我去接她卻又因為某些事情惹了她生氣。這時候他就出現了。有點想要替我們緩和情緒,但被夾在中間的他卻無緣無故被照天同樣臭罵了一頓。就像我的替死鬼。」一點一滴的回憶浮現開來,就像漣漪般因為手指畫過而引起的連鎖效應。
「之後我們又在書店巧遇。時間隔了多久我不清楚了。不過那時候我沒有第一瞬間就認出人來。過程中我們有過幾次他認為是情人才能做的動作,但我卻不這麼認為。因為想法的落差,他有幾次對我失望過。」
「是指說牽手、摟腰這一類的嗎?」
「嗯,類似的。」
「對方對你的感情真的放得很深很多呢。看起來阿于得要好好對待人家啦。」
純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那又是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的問題了,而他只覺得困惑卻無法給出個滿意的答案。在感情的世界裡,上官照于比一個初心者還不如,他每項技能都是零,沒有依據可以參考配置,一部分原因也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參考。應該說,這種因人而異的事情真的有跡可循嗎?
「然後我們因為陸續有幾次的見面後才有了今天的改變。」
「感情這種事要慢慢來,而且兩個人要對彼此有信任感。不是你想幹嘛就可以幹嘛的。平等的關係才能讓走出的每一步變的踏實。」閻玖玲把她歷年來得到的心得整理成重點提醒對方。上官就像自己的弟弟,他當然有任何問題閻玖玲都會想盡辦法幫忙解決的。
更何況她之前就跟上官
達成協議了,彼此是不該有秘密的。
「我不知道怎麼做啊……」難得他表現這麼喪氣,雙眼洩漏出放棄與挫折。
「一句關心、煮一頓晚餐、和他聊聊今天的事情、一起到外頭走走……不管事什麼事情,即使不用禮物,你只要多花點時間在對方身上,自然就是一種表現愛的方式。
「嚴格說啊,感情不該是用價值衡量的。你們就像兩塊拼圖,唯有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這樣的人就會是你真正該陪伴到最後的人。」
「……我應該懂了。」
真的嗎?其實反問自己這問題他也不敢肯定回答。
知道這青年正在學習上,閻玖玲選擇點到為止,接著的事情就交給他自己面對吧。「加油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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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夜降臨的河堤旁,夏天的夜晚總是特別迷人。天上的星子點點,說明了明天會是個好天氣。還記得這地方,同樣的人,手裡拿著一樣的飲料,只不過換了時間,彼此的身份也變得不同。
「上官先生會主動找我,好奇怪呢。」走在靠人行道的
月近渚打破沉默。
他穿著簡便,頭髮還有點濕潤。身上不時散發香氣,應該是剛洗好沒多久就立刻跑了出來吧?
「會奇怪嗎?」另一邊的人淡淡說著,聲音還是一樣低沉,但是那語調卻會給人種安心感。彷彿就像被包圍著溫暖似的。
「不會,我很開心。」
他們沒有像情侶手牽手,只是偶爾會肩膀會因為靠在一起而摩擦。
「我對你的瞭解還不多……但是我想知道更多。」忽然間,他把心裡話說出口,頓時壓力與緊張感煙消雲散。但接踵而來的卻是對方會怎麼回應自己的擔憂。
「嗯?怎麼突然說這呢?可以啊。我能讓上官先生認識的。」
唉、到底該怎麼說才對?渚好像誤會我的意思了。
「那就這樣吧……」背對著燈光,上官此刻沮喪的表情其實不怎麼明顯。但語氣卻帶點無奈。
「上官先生怎麼了?」
「沒。」從這刻開始,上官才知道原來他跟渚之間有那麼多的不了解。他不知道渚成長的背景,不知道他喜歡什麼,不知道渚喜歡自己的地方在哪……很喪氣,但上官知道這就是他必須努力的。
「我喜歡你的原因是因為你給我溫柔,願意包容我。」
渚看著上官,但後者卻沒注意到。
「在這世界上要被討厭太容易了。從小到大,我一直都習慣一個人。
笑笑為了我付出很多,但我不知道沒有了他我還能怎麼辦。我以為已經麻木的孤獨卻在偶爾的天黑時會忽然再度浮現的那股熟悉感。」
靜靜著聽著上官說那麼多。這是渚第一次當上官的傾聽者吧?
「我需要一個人陪著。但我知道這很難。」心臟怦怦跳的,但是上官卻知道自己如果現在不說出口,以後可能就更難坦白了。「這時候渚出現了。你願意為了素昧平生的我而出手幫忙。」這理由聽來可能很弱,但卻已經是上官能表達心意的最高極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