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劍與狼　　第五十一章　　毀滅的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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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有成住壞空，人會生老病死」鐵拳頭陀用力捏碎手上的頭箍，轉身對李雲翔道：「唯有無常，才是常，吾等即是無常。」

　　這日是四月初四，春風將盡，夏火初燃。可是凌晨的涼風中，仍帶有絲絲透骨的冰涼。

　　李雲翔說道：「是嗎？阿茲萊爾！所以你不替自己的保證負責嗎？你當初打包票說，只要我為你賣命，出賣中原武林同道，五行門就可以殘存。但是吏鼇三月中在北京宣布與御劍山莊結盟，馬上倒鼇派就囚禁鼇黨眾人，另立盟主，連五行門都玩完了吧！這跟當初說好的，完全不一樣！」

　　「放心吧。這一切都是少林派的計謀。」被李雲翔呼喚真名，阿茲萊爾有些不悅。

　　「少林派的計謀？難道說新的武林盟盟主黑色的阿修羅王，就是少林派的修羅王楊永義？」李雲翔問道。

　　「你們人類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喜好，卻看不到更深遠的事物。」阿茲萊爾看著昏黑的天空，說道：「時間快到了，我們先辦正事吧！」　　

　　阿茲萊爾右手一揮，將近五十名『鬼眾』從他身後的林蔭湧出，直衝向御劍山莊。

　　御劍山莊的哨塔馬上發現有異，示警的鑼聲響徹全莊。

　　一名身穿鎧甲的伍長朗聲呼號口令：「一、二、三！發射！」鄰近幾個哨塔，同時向奔馳的『鬼眾』射下箭矢。

　　『鬼眾』們各顯神通，對抗如蝗群般襲來的箭雨。前衛揮舞披風，擊落箭矢；中堅各以暗器回擊相殺；兩翼以迅疾的身法迴避。而李雲翔與阿茲萊爾則緩步行於陣後，視飛箭為無物。

　　為了避免『鬼眾』利用哨塔與圍牆之間的死角，御劍山莊正面左右側門打開，兵士們推出兩台寬數尺的方形異物。只見士兵們轉緊機關發條，在小隊長的口令下，兩台古怪的機具，瞬間發射出二十來隻粗大如臂的弩矢。

　　幾名『鬼眾』判斷有誤，披風捲曲而成的布鞭竟然來不及揮打這些弩矢，它們的射速在肉眼看來，竟然有哨塔弓箭的三倍以上。

　　『鬼眾』所長，便是大異中原人超強體能，眼見批風布鞭無用，前衛們舉手撥拍弩矢。雖然牠們成功將弩矢擊落，但是弩矢上倒鉤也將牠們的手臂肌肉扯下，六、七位『鬼眾』雙手血肉模糊。

　　「御劍山莊環河依山而建，單止有正門一面，適合大部隊進攻。」站在正門牆垛後，左漴源心道：「事有正反，相對的這也代表我們無後可退，再加上四周山高莊低，敵人可能盡窺我莊虛實。」

　　左漴源不虧是老江湖，事實上從公孫丑、趙劍揚、呂狼風、到假冒鐵拳頭陀的阿茲萊爾，以及柴老等人，無不利用地勢，暗窺御劍山莊的布局擺設，所幸道衍大師有智，樓高房密的御劍山莊內院，外人還是難以探知。

　　雙手受傷，仍然不損前衛『鬼眾』們的戰意，牠們像是虎狼一般往前衝殺，為後面的同伴開路。然而牠們卻突然一個一個倒下，一張張扭曲的臉孔露出對生命的執著。

　　「你們中土武林人士，不是忌諱在兵器上餵毒嗎？」阿茲萊爾口氣不悅地向李雲翔埋怨。

　　「那是武林盟，這裡可是御劍山莊，就是因為兩方的行事原則不同，所以才一直整合不起來。既然前門有機關毒箭，我們先向兩邊退開吧。」李雲翔一臉『是你自己搞錯，不關我的事』的無辜樣。

　　正門有毒矢連弩防守，阿茲萊爾只好同意李雲翔的轉進提議，讓前衛損失過半的『鬼眾』向兩側退開。

　　「此處的掌門是誰？」阿茲萊爾問李雲翔道。

　　「代掌門陳辰還在北京，現在的御劍山莊應該群龍無首才是。」李雲翔答道。

　　阿茲萊爾心道：「難道是那個小妮子？不可能她沒有這種指揮若定的才能。」阿茲萊爾假扮鐵拳頭陀，前來御劍山莊踢館的時候，見過主持雜務的李圓，並不認為被呂狼風迷得神魂顛倒的她是個威脅。

　　怎料阿茲萊爾還沒想清，耳邊便發出巨大的爆響，只見黑暗中御劍山莊前方左右兩側，冒出火光。不少『鬼眾』全身著火，滿身彈孔，在地上打滾，牠們雖然自視甚高，不會牠媽的鬼叫，但是其痛苦猙獰的模樣，就足以證明其身痛苦之大！

　　哨塔上的兵士也沒錯過良機，弓箭如雨，馬上將倒在地上的『鬼眾』射成刺蝟。

　　「這個時代有觸動式的陷阱兵器嗎？」阿茲萊爾心道：「是『天鐵蛇族』的情報反饋嗎？」

　　「是地雷！我們往後撤吧！」李雲翔滿額冷汗，看來他也很驚訝於御劍山莊的防備。拉著呆愣的阿茲萊爾，到石頭土墩之後遮掩身影，防禦哨塔的攻擊。

　　「地雷？」阿茲萊爾問道：「什麼地雷？」

　　「地雷是把許多鐵珠埋藏在地底，用火藥爆炸，產生巨大威力的陷阱。」李雲翔答道。

　　「廢話！我當然知道什麼是地雷！」阿茲萊爾一張俊美的臉，五官都快擠成一團，他氣沖沖地問道：「你中原人會使用地雷？」

　　「當然會用啊！」李雲翔說道：「想當年季漢的諸葛武侯，他擊敗南蠻藤甲軍，用的就是地雷！啊！」李雲翔若有所悟，他對阿茲萊爾說道：「如果兩側的陷阱是諸葛武侯的地雷，那正門那玩意，可能就是諸葛武侯的連弩了！這間山莊，搞不好是依據武侯機輪經上的巧思所造！」

　　阿茲萊爾抹了臉上的汗水，心道：「所以我才不認同，幫助凡人度過難關，完成歷史這種事，應該要放任凡人，讓他們靠自己的努力完成歷史，不然就會像這樣，當初提供的幫助，在往後造成更大的影響。」

　　阿茲萊爾反覆思量後，對李雲翔說道：「現在就只好靠你了！反正你擁有『藍池明鏡』的絕對防禦，應該不怕毒箭連弩吧？你就孤身前往正門，拆掉那兩台連弩，我在率領大夥支援你。」

　　李雲翔眉頭大皺，直可以夾死飛蚊，他心道：「要你保證我們五行門上上下下安然無事，你辦不到，現在有了麻煩，還要老子身先妖逆？」即使反叛了中原武林，在李雲翔心中，『鬼眾』仍是妖逆。「既然上了賊船，也只好乖乖聽話了，難不成還可以任我倒戈回去嗎？」李雲翔尋思定，一個翻身，往正門直奔。

　　負責正面的小隊長，久經戰陣，也不是省油的燈，眼見後退的敵人中，又有人向前突擊，此人實力定然不可小覷。下令交替使用左右兩台連弩，編織起比之前的綿密的箭網。

　　小隊長的應變，並非有誤，可惜早在李雲翔的設想之中，他往右一晃，向前撲去，頓時閃過變得綿密，範圍卻收窄的箭網。

　　小隊長對於自己失誤，感到汗顏，尤其頭上城垛更有左漴源親自壓陣，這一指揮敗筆，恐怕已經進入他老人家法眼。不想戰後背鍋，他急忙喝令屬下將連弩轉向，瞄準逼近的李雲翔。

　　小隊長因為著急而心亂，他的副手，卻還腦袋清醒，急問道：「頭子，要是一轉向，又給他閃過了呢？」

　　「刻意瞄準都沒辦法射中的目標，轉向急射就打得中嗎？」給副手一提醒，小隊長重下命令，再度拉開兩部連弩的射擊間距，以阻退李雲翔突進為戰術目標。

　　然而這也在李雲翔所料，他現在相距御劍山莊正門不過五十來步，一旦箭網變疏，他就能毫無顧忌，使用『藍池明鏡』刀槍不入的異能，向正門突擊。全力衝刺的李雲翔用肩頭承受射來的弩箭，同時拔出佩劍，雙手高舉，一劍斬開正門左側的連弩。

　　小隊長暗叫不妙，慌張啟動機關。一道門面滿是尖刺鐵錐的鋼門，在齒輪轉動聲中，猛向門前直推，要將損壞的連弩與侵入者李雲翔一同排出側門。

　　在千鈞一髮之際，李雲翔一個閃身，身法如燕，擠進門縫。同時刀刃一揮，斬殺了數名躲在門後操作連弩的衛兵。

　　小隊長拔出佩刀，由右斜斬，直入李雲翔的破綻。他的副手則大叫糟糕！李雲翔正面承受小隊長一刀，同時回手將利劍刺入小隊長腹部。小隊長才驚覺，他的副手為啥大叫糟糕，對手是能硬扛連弩箭矢的高手，又豈是尋常軍士能夠斬傷的呢？

　　副手帶領剩下的兵卒，連滾帶爬逃離正門。這讓李雲翔雄心得意，他暗自樂道：「當年師兄與吏鼇兩人合作，才攻破黑鷹寨，如今我孤身一人，便攻佔了御劍山莊大門，兩相比較之下，我比他們強大多了！」

　　李雲翔左右掃視，尋找開門的機關，就在此時，他驚覺後頸一冷，往左一翻，滾地跳起。只見一老人左手輕撫短鬚，右手扯住一團布渣。老人右手五指張開，布渣飛散，李雲翔打了個冷顫，因為這團布渣，原本是自己後領。萬一迴避稍遲，恐怕已經被這名老人扯斷項頸。

　　「這老頭子，是看穿我剛剛沒有使用藍池明鏡，還是他自認為縱使我能抵擋弩箭鋼刀，也抵擋不住他的手力？」李雲翔抱拳一禮，讚道：「好功夫，敢問尊駕名號！」

　　左漴源微笑道：「老朽區區一名灑掃清潔的小長工，哪有什麼名號可以報呢。」

　　李雲翔知道眼前老者拐彎抹角罵他是垃圾，他並不動怒，只是客氣問道：「以尊駕的身手，不可能是一名小長工吧？」

　　「以老朽的身手？真是笑話。」左漴源雙眼一亮，右掌一翻，劇烈的寒氣從左漴源周遭散出，他說道：「老朽還沒動手呢！」

　　鋼門、機關、石板地，以老者周身數十尺的範圍，都結起了白霜。看來剛剛那群兵士倉皇躲避的不是殺進門的李雲翔，而是這僕人服色的短鬚老者。

　　「原來前輩是神手冰鷹左漴源啊！」李雲翔客氣地拜了一禮，笑道：「前輩威名如雷貫耳，今日能見到前輩真是在下三生有幸，看來從明日起江南第一，便是在下了。」

　　「好說！好說！即便太陽打從西邊升起，真是老朽失蹄跌股，這江南第一的名號，也不屬於你這毛頭小子！」左漴源狠瞪李雲翔一眼，語畢暗讚道：「即便行禮中也沒有破綻嗎？難怪躲得過我一爪。」

　　李雲翔設想了幾個可供選擇的手法，來對抗眼前這江南第一神掌，他收起了累贅的笑容，換上一張面無表情的假面具，因為他知曉，在一流高手面前，臉上的喜怒都是破綻。

　　「剛剛他從背後偷襲過我，看來他不是那種會自恃身分，開口閉口正道名門的常見武人。看來從燕王府爪牙出身的他，更像是擁有極高武藝的流氓打手之流吧？」李雲翔決定與其考量左漴源出手的方式，不如先下手為強。他右手提起劍柄，左手擲出劍鞘，眼前傳來一聲石板地破裂的低沉聲響，左漴源向前踏破煙塵，右手撥開飛來的劍鞘，左掌一遞，發出猛擊。

　　左漴源這掌朝著李雲翔劍招的縫隙直入，用力擊打在李雲翔的胸口，他馬上發覺有異，左手竟然沒有傳回擊中對手的打擊感，掌力浸透到李雲翔的身體，彷彿雨滴入大海，毫無影響，沒有一絲漣漪。

　　李雲翔迴轉劍尖向上，直刺左漴源下巴。左漴源向後閃避，旋即出手，他兩掌擊地，石板地頓時斷裂傾斜，破片飛散。

　　李雲翔全身上下傳來被石片擊中的刺痛感，他一面保持平衡，向後退開，一面警戒左漴源追擊。

　　在這片刻的對峙當中，左漴源先開口：「好傢伙，你竟然能承受老朽一掌，你也有『流星鋼』對吧？」他心道：「現在已經不是『流星鋼』大拍賣了，根本是滿地都是。這玩意越來越氾濫，以後練武還有搞頭嗎？」

　　李雲翔苦笑，心道：「這老頭子光憑掌擊我的觸感，就知道我持有『流星鋼』嗎？看來『流星鋼』是江湖秘密，是因為大家都知而不傳，並非大家都不知道啊。」

　　左漴源眉毛一挑，說道：「前輩問你話，你不打算回答嗎？這可不太禮貌喔。」

　　李雲翔連使用唇槍舌劍的時間都沒有，左漴源一閃身，已經與他面對面，臉貼臉！

　　無數的掌擊聲，宛若鼓鳴，當李雲翔一分心想要答話，左漴源便瞬間貼近李雲翔，在極近身的間距內，打出如暴雨般的寸掌。

　　如此近身，李雲翔當真是劍『長』莫及，而能在一寸之內，發動渾身之力，則是少數門派的不傳之密，五行門並沒有這項技術。

　　李雲翔所能應對的，就是一心一意使用『藍池明鏡』保護身體。

　　左漴源並非陳凱等練武之人，陳凱等人練武，眼中的武是止戈為武，是維護，是平衡。左漴源壓根不相信這種蠻荒之國的低級謊言，所謂的武就是要讓敵人跪下，將腳踩在他的頭頂！踐踏別人的尊嚴，最後連生命也奪走，才是武！

　　一個膝擊有如破城巨槌擊打在李雲翔的左臉，緊接著左漴源右掌全力施展，擊打在失去平衡的李雲翔身上，將他用力壓在石板地上。一連串暴響，五指厚的石板地碎裂，李雲翔的頭臉被埋進土中。左漴源大腳一蹬，李雲翔被踢飛撞倒在鋼門上，堅實的鋼門發出低沉的嗚鳴，留下了長條型的凹痕。

　　李雲翔衣衫破爛狼狽站起，他喘息不止，也仍要對發動了一輪猛攻，耗損不少內息的左漴源放話挑釁，說道：「生身之力有限，『天鐵』的大能無窮，堅持到最後，我絕對是最後的贏家！」

　　「喔。」左漴源笑道：「原來你打得是這個主意啊。」一聲暴喝，左漴源雙手合掌，瞬間他的內息恢復，氣焰高漲，比之發動攻勢前，力量更加強大。

　　「怎麼可能！」李雲翔驚訝地大嘴張開，說道：「縱使是菩提達摩的密儀，也不可能恢復消耗的內息啊？」

　　左漴源鄙夷地看著李雲翔，笑道：「看老朽與你，誰能撐持到最後吧！」

　　李雲翔悶哼一聲，說道：「我可不是一個人呢！我背後還有大隊『使徒』呢！」

　　「小孩子。你幾歲了啊！」左漴源有些不耐地問道：「在戰鬥間鬥嘴，是為了將局勢引向對自己有利，而非說些幼稚的言語發洩情緒。這裡是御劍山莊啊！你有後援，老朽就沒有伏兵嗎？」

　　闖進門內的李雲翔，自然無法得知門外的『使徒』們為何遲遲不來增援。照理來說藥箭連弩毀壞以後，牠們應該前撲後繼，勇猛地攻向御劍山莊才是。

　　李雲翔心道：「不對！我要保持冷靜，就像這位老頭所言，他不過是故意說些話要動搖我的鬥心，讓局勢變得對他有利！何況他要是真的內息、體力都恢復了，他為什麼不攻過來？」

　　左漴源從李雲翔的焦慮，看穿了他的想法，說道：「因為老朽可是防守方喔！該攻過來的是你吧？侵入御劍山莊的小鬼！」

　　李雲翔突然有些頭暈目眩，頓時他才驚覺，左漴源又在說屁話混淆他。他心道：「可惡！他之所以不攻過來，是因為他已經攻過來了！這道門廊裡頭有劇毒！他泰然自若，自然是事先服用了解藥。我怎麼會等中毒了才想到呢！他既然可以在兵器上餵毒，在攻防間他也可能會使用毒藥！」

　　「是什麼時候？」李雲翔扶著額頭不自覺地問道。

　　左漴源笑而不答。他一躍向前，反手一巴掌，將李雲翔打倒在地。臉面貼地，李雲翔才發覺被打破的石板地磚下有濃濃白灰，本來還以為是灰塵，現在仔細推想，看來這些白灰就是毒藥。

　　「你是中原武林的叛徒，現在就是你受報應的時刻！」左漴源一腳踹在李雲翔臉上，可惜這一擊雖然讓李雲翔翻滾了幾圈，卻沒有踢歪他的鼻梁。

　　「一、二、三。碰！」翻身而起，跪地喘息的李雲翔，笑著數道。

　　隨即巨大爆音伴隨熱氣撲向左漴源，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門廊後方熊熊燃起的火光。

　　「不是只有你才擅長謀略，我們進攻正門誘敵，就是要牽制你這種潛伏在御劍山莊的高手。」李雲翔靠著『藍池明鏡』快速地代謝、化解身上的毒素。他興高采烈地宣示：「現在主力已經從演武廳的地下水道攻進來囉！前輩，你這下該怎麼辦啊！」

　　「演武廳的地下水道？」左漴源壓根沒想到御劍山莊有他不知道的出入口。

　　「你們在演武廳的第一層競技場的下方水池養了不少豬婆龍吧？那兒換水的地下水道啊！」李雲翔縱情嘲笑因為憤怒而臉面扭曲的左漴源。

　　士兵敗逃的砍殺聲逐漸傳入左漴源耳中，各哨塔指揮也欠缺應變的能力與支援的手段，因為他們幾十年來從沒做過敵人從內部侵入的演練。

　　此時轟聲大作，正門左側的鋼門被撞開，數道斜長的人影侵入門廊。

　　李雲翔笑得更加猖狂，說道：「現在我的增援來了，老頭你受死吧！」李雲翔身子一顫，他低頭看向胸腹，只見一臂五指直貫右肋，與當時自己偷襲吏鼇的手法相同。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偷襲者獰笑道：「老頭你受死吧！」右手五指緊捏，左掌直拍李雲翔後頸，將他擊倒在地，隨即偷襲者搖搖晃晃向後坐倒。

　　「可惡！我當時應該要殺死你！」李雲翔緊摀著肋下傷口，怨恨地看著偷襲他的趙劍揚。

　　左漴源看見趙劍揚在此，也是大驚，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小圓打開牢門放我出來的啊。」進入門廊，也中毒的趙劍揚，雙眼緊盯李雲翔，有如飢餓的蛇蠍。

　　「小圓？」左漴源大驚！

　　「狼風要我叫她小圓啊！不然我才不願意這樣叫她呢！」趙劍揚答道。

　　「他們兩個現在人在哪！」左漴源額冒青筋。

　　「小圓要我來前門幫忙的時候有說，他們要去保護莊主。」趙劍揚仍不知道黑袍怪客的真名，不過仍然依靠『牠』的能力，中和了毒素。他的佩劍『青釭』在被左漴源打倒時，便給御劍山莊的牢卒沒收，存放在庫房中。

　　「你既然是來幫忙，幹什麼破壞側門呢！」左漴源怒問。

　　趙劍揚撐持起身，一臉無辜樣，說道：「我本來是趁前輩不注意的時候，爬過圍牆到門外的啊，誰知道莊內突然發出怪聲，不打開門，我又進不來。不進來我怎麼確定莊內發生什麼事了！」

　　站起身的趙劍揚，戟指李雲翔，說道：「你這個叛徒！我要把你押送武林盟發落！」

　　左漴源問道：「你認識他？」

　　「當然啊！他是我師叔，武林盟的叛徒李雲翔。」趙劍揚答道。

　　「跟著你的那些女孩子呢？」左漴源又問道。

　　「當然在門外抵抗『鬼眾』啊！老前輩！你很囉唆唉！」趙劍揚右足向前，左攬右擺，這架式正是八卦門太極拳奧義天地開闔。

　　左漴源眼皮抽動，心道：「這小鬼會天地開闔，那我要抓他的時候，他為什麼不用？」

　　李雲翔右半身下擺，全被鮮血染紅，他無法理解，正常來說持有『流星鋼』護心鏡『藍池明鏡』的他，應該刀槍不入，即便受傷也能快速復原。

　　趙劍揚沒打算跟滿臉疑惑的李雲翔解釋，自古以來多說多錯。他施展天地開闔，緩步逼近李雲翔。

　　受重傷的李雲翔，沒打算一次對付左漴源、趙劍揚兩人，他斜眼向側門外一瞄，思量道：「抵抗！確實『影兵』們不過是戒護這道被破壞的側門，並沒有積極跟『鬼眾』交戰。看來我要不是闖過門廊跟伊利士率領的侵入部隊會合，就是趁隙跑出側門與阿茲萊爾的誘敵部隊會合。恩，還有其他的選項嗎？」

　　李雲翔向前一縱，右手揮劍，左手橫拍，打算突破趙劍揚的遮攔，到門外與阿茲萊爾會合。趙劍揚上撥下捶，然後雙掌齊發，正中李雲翔胸口。李雲翔蹣跚倒地，大驚不可思議，在他的印象當中，趙劍揚應該僅只是劍術天才，拳腳功夫馬馬虎虎。可是現下趙劍揚打得這套太極拳，攻守合度，進退有止，竟然能攬阻李雲翔的突進。

　　這全歸功於湖中鶴的霸凌，老是讓趙劍揚等五行門三寶半夜扎馬，才能將這套太極拳在幾個月內，練得圓熟。

　　「你有沒有想到，你在對付我的時候，你手下那群『影兵』會有什麼下場？」李雲翔既然無法用蠻力突破趙劍揚的天地開闔，只好設法轉移他的注意力，李雲翔續道：「外面那些『鬼眾』裡面，可是有一隻上位上階的始源使徒呢！搞不好天亮以後，你再也見不到你那群可愛的部下了呢。」

　　「放心。在外頭的抵抗『鬼眾』的人手，不只有我麾下的『影兵』呢！你知道嗎？就跟我們會中毒一樣，其實天生神力的『鬼眾』們也是會畏懼毒藥的呢！」

　　趙劍揚逼近倒在地上的李雲翔，揮動右拳打向他的臉面，嘶吼道：「這拳是替師父報仇！」

　　可惜拳差一線，就在趙劍揚的拳頭要打中李雲翔的同時，一股勁風襲向趙劍揚右側。趙劍揚只好棄招防守，斜身閃避襲擊。一道黑影拉住李雲翔衣袖，將他扯離趙劍揚的面前。

　　「你媽的……」趙劍揚正準備怒罵左漴源，可是他雙眼一瞧，才發現左漴源正孤身對抗如潮水般湧進門廊的『鬼眾』。而偷襲趙劍揚的傢伙，並非是他首先懷疑的左漴源，而是有一面之緣的天竺『鬼眾』伊利士。趙劍揚趕緊調頭對著正主伊利士罵道：「……幹啥礙我的事！」

　　「中原武林還沒有剿滅，這人活著對我還有用處呢。」皮膚黝黑的伊利士笑道。

　　「我又不會殺他，我只不過要押解他去武林盟受審！」趙劍揚說道。

　　「真是自以為是！區區罪人竟然敢審判他人！」伊利士大笑開懷。

　　「武林盟審理武林人士，是太祖皇帝賜與武林盟的權力！」趙劍揚答道。

　　「笑死了！朱重八那個無惡不作的臭頭屁孩，是罪人中的罪人，哪有權力審判他人啊！」

　　趙劍揚眼裡向來只有遠近親疏，他才不理會伊利士言語的主旨，『罪人是否有資格審判人』的議題。他怒道：「閉上你的狗嘴！不准你污辱大明朝的開國皇帝！」

　　「不准？」伊利士真覺得好氣又好笑，他說道：「你又憑什麼不准我發表議論呢？」

　　趙劍揚用力向石板地一踏，燃燒著赤火的劍柄從大地竄出，突破板磚。劍上的火炎燒著白灰，在門廊破碎的石板磚上燃起火線。趙劍揚用右手拔起這把血紅的長劍，高舉火紅的劍刃，朗聲說道：「就憑我手上這把劍！」

　　伊利士和李雲翔看到這把劍，都想起那名被熾炎焚身的『影兵』，這是今天李雲翔再一次發現趙劍揚無視慣例了。『流星鋼』應該是只有自己的契約者、寄生主才能使用，可是眼前的趙劍揚確實使用了不屬於他的『流星鋼』。這異樣的感覺，就如同趙劍揚的手爪貫穿了『藍池明鏡』的防禦一樣古怪！

　　「難怪當年伊薩克即使玉座反對，也執意追捕剛出生的趙劍揚。伊薩克當年到底發現了什麼，可惡他要不是孤身行動，也不會被武林盟所殺！現在已經沒有線索，得知這傢伙的身分了。」伊利士緬懷的同志伊薩克，便是在樹海與武林盟金鷹們交戰，那位最初的『鬼眾』。

　　趙劍揚橫揮紅色長劍，放聲吼道：「前輩快退開啊！」火紅的劍光充滿門廊，除了應聲退到兩旁死角的左漴源、伊利士、李雲翔，大多的『鬼眾』都被一劍斬斷。支撐門廊的廊柱也被破壞殆盡，門廊坍塌，柱瓦傾倒，將左漴源與伊利士、李雲翔和趙劍揚等人隔開。

　　趙劍揚劍尖直指伊利士，他握緊左拳，激動地說道：「現在我有資格禁止你污辱大明皇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