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的夜晚,烏鴉福金帶著自己釀造的醇酒,打算請霧尼幫他品嘗看看合不合胃口。他們兩隻鳥住的距離並不遠,只是腳下提著兩瓶酒拖慢了福金的速度。小心翼翼的將它放下後,牠敲了敲霧尼家的房門。
「是誰啊?」
「霧尼,是我福金。」
「我真是笨,怎麼會多此一問?」霧尼打開了房門,並幫他把酒接了進來。「遠遠就聞到酒香了,這麼晚還會帶酒過來的除了你還有誰?」
福金和霧尼是一對兄弟,但是兩人個性卻是天差地遠。福金的好奇心很重,喜歡去觀察與思考,並將這項特質運用在釀酒上,不只可以把難以下嚥的酒變得好喝,也可以讓本來就很好喝的酒釀的更加香醇,森林裡的動物都喜歡找他買酒。
至於霧尼,他是一隻聰明的鳥,有著超乎常理的記憶力,能夠過目不忘。從小到大都習慣待在房間裡看書,知識十分的淵博。森林裡的動物只要碰上問題,都會來請教霧尼。受傷了或是吃壞肚子,霧尼會幫他們治療;天要變了,霧尼會警告大家並且帶著動物到安全的山洞躲起來。
「霧尼,今天教了一整天的課肯定很累吧?我來把酒熱了,順便準備幾樣菜下酒。」福金說話的同時走進了廚房裡,順手就開始準備起來。
「今天帶了什麼酒?」
「是汾酒。這是孔雀從東方帶回來的,他告訴我釀造方法,製作出來的酒精濃度不比伏特加少喔。我在家喝過一次,入口的感覺辛辣,但是味道純淨,還帶有點甜味呢。」
「這樣啊……很抱歉,今晚我必須準備明天的教材。如果是葡萄酒我還可以喝一兩杯,但是這麼烈的酒不行,會干擾我思考。」霧尼說完便走回書桌,繼續埋頭準備上課的資料。
福金聽完覺得有些沮喪,但生性開朗的他倒也不以為意。「不如我幫妳準備葡萄酒好了,等我做好下酒菜就來吃一點吧!這汾酒我就自己喝了。」
「你高興就好。」
福金把汾酒放在小火上隔水加熱後,開始著手準備第一道下酒菜。把烏魚卵仔細的切成薄片,用火焰噴槍將表面稍微炙烤一下,使其散發出香味。最後再切一點白蘿蔔和蒜苗片搭配。接著是鹽烤秋刀魚,把內臟去除並清洗過後,抹上雪白的精鹽,用中火慢慢烤熟。
秋刀魚和烏魚子的鮮味,伴隨加熱過的汾酒所散發出的香氣,使霧尼的家充滿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福金本來也沉醉其中,但是想到深夜做飯可是會引來羨慕和忌妒的眼光,趕緊把窗戶關上。
福金把用餐環境布置好之後,本以為霧尼會流著口水跑來享用。但是今天他居然難得的不受食物誘惑,依舊專注在他的書本上。
「霧尼,快點來吃吧!不然美酒和美食很快就要涼了。」福金敲著房間的木門催促他。
「我這不是來了嗎?」經不起他再三催促,霧尼才不情願地放下書本走出房門。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兩隻烏鴉很快就把桌上的酒菜一掃而空,接著並肩坐在陽台上欣賞月光,聽著夜鶯從遠方傳來的歌聲。本來不想喝烈酒的霧尼,最後也還是敵不過酒香,和福金一起品嘗東方的燒酒。
在一旁架起火爐一邊煮酒,一邊論起平日的生活點滴。聊到後來福金有些醉了,話匣子也打了開來。
「霧尼,這幾天我讀了你借我的《神曲》以後,越來越想去看看裡面所提到的天堂和地獄。我們大人都會教導小孩不要做壞事,否則死後會下地獄。可是,又有哪隻鳥親眼看過地獄了?」
「福金,我覺得你肯定喝醉了。地獄聽起來是那麼可怕的地方,裡面住的都是生前犯下各種罪孽的人,他們在裡面接受恐怖的刑罰。只怕你還沒飛過第一層地獄,就打算出來了。」
「地獄的確很可怕,但是天堂呢?書裡面把天堂和伊甸園寫得那麼美麗,是一個超越世界上任何地方的樂園。你難道沒有興趣嗎?」
「唔……」想起自己讀過神曲的霧尼,也不禁回想起書中所述的樂土,眼神也閃爍出嚮往與快樂,但一閃即逝。
「對吧!你也很想去看看對不對?只要我們親眼看到了那樣的美景,回來告訴大家天堂真的如我們口耳相傳的那麼好,你的教育不就可以更順利的推展下去,讓森林變得更和平、更快樂,沒有爭執、紛亂,大家和睦共處的生活。」
「前提是你要飛過地獄和煉獄。」霧尼的口氣變的嚴肅。「此外,就算我們親眼看到天堂有多美好,地獄有多麼恐怖,我們告訴其他動物之後,依然會有想以身試法的存在出現。
我不相信烏托邦,但也不認為我們動物有多麼無可救藥,只要堅持教育和知識的傳導,至少還可以維持著平衡的狀態。
其實你仔細想想,如果世界上沒有壞人,那要用什麼評斷誰是好人?他們的存在是必要的,一個讓我們警惕自己、避免犯下相同錯誤的學習對象。」
「好好思考一下我的話吧。」霧尼站了起來往房間走去。陽台上只剩下福金和空空如也的酒壺。喝著早已涼掉的酒,看著天上的月亮和繁星,腦中千思萬想的只有霧尼的那一番話……
渴望著世界變的美好,但是惡劣的人事物卻是必要元素,以用來警惕世人。那麼,有誰願意當壞人呢?或者說,如果壞人都死了或是改過向善了,我們難道還有製造壞人的必要嗎?
烏鴉想了許久,依然沒有令自己滿意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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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好寫的題目,卻讓我連著幾天砍了好多字。沒想到這麼的不容易發揮,神曲這石頭砸在自己的腳上了XD
最後介紹一下名字的來源,福金(Hugin)和霧尼(Muninn)是北歐神話裡奧丁飼養的兩隻烏鴉,Hugin代表著思考(Thought),Muninn代表著記憶(Memory)。
我是楚門,謝謝各位讀者的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