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紅
「你和我女兒很像。」
在我第一天到酒店裡打工時，一位客人忽然對我這麼說。
接著他又問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有點被他嚇到，但還是回答了他：「我叫…莉芙。」
那人的雙眼瞬間閃過一抹異樣的神采，說：「是嗎…連名字都和我女兒一樣呢…」
他說著，神情顯得有些黯然，好像…很悲傷似的…
回到吧台後，我向艾克蕾雅姐姐打聽那個人，她告訴我，說那個人本來是個流浪者，幾年前來到本城，之後不知為何就一直留著沒有走。
跟著艾克蕾雅姐姐問我怎麼會對那個人有興趣？我把他的話轉述給艾克蕾雅姐姐聽，她聽了後，把嘴一撇，說：「你別信他的，莉芙，那傢伙窮酸的連老婆都討不起，怎麼可能有女兒？你呀，當心點，別被他拐了去！」
是…這樣的…嗎…
可能是看我不大相信的樣子，艾克蕾雅姐姐又接著說：「不然，你可以去打聽打聽，那傢伙從幾年前就在打聽他根本不存在的女兒，很多人都當他瘋了呢，要不是看他還挺安分的，恐怕老早就被人趕出城去了。」
我沒有反駁艾克蕾雅姐姐的話，畢竟我才第一天認識人家，對他一點都不瞭解。只是……
他的眼神…很清澈…清澈而又悲傷…那樣的眼神，很真實…
此後，我去酒店打工時，常常可以看見他單獨一人坐在角落。他不說話，總是要了杯酒後，就那樣在角落坐上一下午。偶爾會瞧我兩眼，但是卻再沒跟我說過任何一句話。
儘管如此，艾克蕾雅姐姐對他還是很不友善，一再告誡我小心那個人，千萬不要接近他。時間久了，連店主都加入勸告的行列。他們好像認定了那個人不是個好人，一定會找機會做什麼壞事。
可是…認識他越久，我卻越難把艾克蕾雅姐姐的勸告聽進去。不是因為他表現出來的安分，而是因為，我總覺得…他是故意不跟我說話的…
每次從他身邊經過時，我都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跟著我，有時也能感覺到，他似乎很想開口叫住我，但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也許…他其實很清楚別人對他的觀感吧…為了怕引起誤會，所以才忍著不和我說話…
有時，我會這麼想。
只是，這個想法我從來不敢對任何人提起。因為我覺得，他們聽了也只會笑我的想法太天真，然後，就是給我更多的勸諫而已…
我甚至不敢告訴媽媽這件事。媽媽是我唯一的親人，總是擔心我在酒店工作會被欺負，要是告訴她這件事，恐怕她會擔心的不准我去酒店打工了。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好一陣子，直到發生了那件事。
那天，是個炎熱的天氣，酒店的生意特別好，因此我比平時晚了許久下班。當我準備要回家時，天都已經全黑了。
我一心想趕快回家，於是抄了一條近路。那是平時媽媽叮嚀我不要走的暗巷，我雖然記得媽媽的話，但當時的我歸心似箭，又想著應該不會那麼倒楣，只走這麼一次應該不會有事。
直到我注意到有幾個人影跟著我，我才後悔，還是應該聽媽媽的話才對…
只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那些人開始向我靠攏，是平時就在這附近閒晃的混混。每個人都不懷好意的樣子，其中一人還開了口，嘿嘿笑著說：「小姐，這麼晚了要上哪兒去呀？」
我不敢開口，心裡怕極了。看著他們逐漸走近，我只想逃！
可是我才後退一步，還來不及轉身逃走，就撞到了一個人身上。有那麼一瞬間我心裡的恐慌達到了極點，我以為連我唯一可以逃走的路都被堵住了！
出乎意料的是，那個人把我推到了身後，擋在我面前，接著我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別碰她。」
那個人…是酒店裡的那個人！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兒？難道…他一直跟著我！？
我突然想起艾克蕾雅姐姐平時告誡我的話，難道…難不成……
不！不行！我怎麼可以這麼想！也許…他真的是來救我的啊…
我忐忑不安的看著他和那些不良少年對峙著。他們之中有人發出了嘲弄的聲音：「老伯，想英雄救美嗎？你年紀太大了啦！」
「嘿，還是你對這妞兒也有興趣啊？我們可以分你一杯羹的喲。」
有幾個人爆出了大笑聲。那個人好像沒聽到他們無禮的言論似的，只是沉著聲音重覆說道：「別碰她。」
他的態度顯然惹怒了那些人，那些人口裡罵著一些難聽的話，一邊衝上來揍他！
我嚇壞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甚至不敢看他們打鬥的場面，而緊緊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打鬥的聲音慢慢平息下來。我正掙扎著要不要睜開眼睛時，耳畔忽然響起那個人的聲音說：「沒事了。」
我嚇了一跳，一睜開眼，就看見那個人站在我面前，正凝視著我，而那些不良少年已經都消失不見了。
儘管如此，我還是有點心慌…那個人…他…究竟…
是看出了我的慌亂嗎…他沒說什麼的，默默地轉身走了…
看著他孤單的背影，我突然驚覺，人家好心救了我，我竟然連一句道謝也沒說！還那樣對他…我……
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下次…在酒店遇到他時，一定要好好跟他道謝…一定…
可是，他卻沒有再來酒店…
以前，他每個禮拜大約會來酒店兩三次，如今…兩個禮拜過去了，他卻絲毫不見蹤影…艾克蕾雅姐姐只道他是轉移了目標或放棄了，還為我慶幸，但我卻禁不住會想，會不會…會不會是我那天的態度傷了他，所以，他才不再來了呢…？
想到這裡，我終於忍不住向艾克蕾雅姐姐打聽了他的住所。
我不敢告訴她我是打算去拜訪那個人，只推說是好奇而已。幸好艾克蕾雅姐姐沒有起疑，告訴了我地點，順帶又再度告誡我千萬不要接近他的住所！
對於艾克蕾雅姐姐的“好意”，看來，我只有心領了。
我一踏進那個人的庭院，就看見他站在一棵大樹前，仰望著滿樹濃密的綠意。
他凝視的神情非常專注，還帶著一點點的感傷…好像完全沒發覺院子裡多了一個人。
我遲疑著，正想著該如何開口時，他突然間轉過頭來。
看見我，他臉上明顯出現了詫異的表情。
我鼓起了勇氣開口說：「那個…我…我是來跟你道謝的，謝謝你那天救了我…還有…還有…」
對不起…我竟然懷疑你…
很想道歉，卻說不出口…
聽見我的話，他的表情有點變了，好像…很高興的樣子…但仍是用淡淡的口氣說：「小事一件，不必放在心上。」
「對我來說，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呢！呃…對了，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
「Ｘ，」他說：「大家都這樣叫我。」
Ｘ？這真是他的名字？不過我沒有追問，只是試著再次表達我的歉意：「Ｘ先生…好久沒有去酒店了，是不是…因為我…」
因為我那天的態度……
Ｘ先生不等我說完，就搖頭說：「與你無關，只是我不想再去而已。」
真的是這樣嗎？還是…你猜到了我在想什麼，故意這樣說呢？我想。
不過他這樣說，我反倒難以再說什麼道歉的話。一時之間想不到該說什麼，又不想沉默以對，我只好隨意找個話題，說：「啊，這個庭院整理的真好…」
Ｘ先生臉上初次浮現一抹淺淡的笑，說：「是啊…我女兒很喜歡這個院子，她總愛爬到樹上和烏茲玩耍…」
聽他再度提及女兒，我忍不住好奇的問：「您的女兒…是怎樣的人呢？」
「她…是個很開朗活潑的女孩…很喜歡親近自然，最愛在春天時到草原野餐。每次看到她飛舞在花間的身影，就好像看見妖精一樣…」
Ｘ先生說到這，頓了一下，抬頭望著庭院那棵大樹好一會，才又說：「她也是個勇於追求夢想的女孩…我還記得，在她第一次告訴我她的夢想時，我為她釀了一罈酒，埋在這棵樹下。心裡想著等她達成夢想時，就要把這罈酒挖出來，給她慶賀。可是…看來這罈酒，是沒有出土的一天了…」
我怔怔的聽著，不知道該怎樣回應才好。看Ｘ先生那樣傷感的樣子…我不由得覺得，或許他的女兒…是真的曾經存在過的…
Ｘ先生並未留意我的反應，他彷彿陷入了自己的回憶，自言自語般的說：「我還記得…莉芙那像妖精一樣的身影…雖然，跟她在一起生活的八年，就好像夢一樣…可是，那罈酒…確確實實埋在那兒…那絕對不是夢！」
看他激動的樣子，我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試著喊他一聲：「Ｘ先生…」
他愣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身旁還有我在，表情一下子沉澱下來，低聲說：「抱歉…我嚇到你了…」
其實真的是有一點嚇到…但看他充滿歉意的神情，我還是搖了搖頭，說：「不…是我不好，不該提起這個話題…」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忽然說：「她還活著。」
「呃？」他…知道我在想什麼？我表現的有這麼明顯嗎？
「我的女兒，她還活著。」Ｘ先生重覆說道：「她只是消失了，可是我知道她還活著。」
消失？我疑惑地問：「你的意思…是說她…離家出走了嗎？」
「不是。」他浮起一抹難解的笑：「我以為…她是回到她真正的家了，和烏茲一起…」
我聽得一頭霧水，幾乎要懷疑起城裡的人說的是真的…
可是…我和他聊到現在，他表現的…真的不像一個心智失常的人。他的傷感，他的寂寞，都是那麼真實…
寂寞？對了！我靈機一動，脫口說：「那個…Ｘ先生，有件事…可以拜託你幫忙嗎？」
他帶著詢問的表情看著我，我不由得有些緊張，但還是努力說下去：「就是…那個…可以請你教我武術嗎？」
Ｘ先生顯得有些意外：「武術？」
我用力地點頭，同時思考著合適的理由：「是的！因為…因為我想保護我自己！我…不能每次都指望會有人來救我，所以…所以…」
Ｘ先生只是靜靜凝視著我，在我苦思說辭時，他忽然說：「好。」
面對這麼乾脆的回答，我一時愣住了：「耶？」
「你想學，我就教你。」Ｘ先生說。
「真…真的嗎？謝謝你！」我高興的道謝，繼而想起一件事：「啊，可是…我沒有什麼錢…」
Ｘ先生淡淡一笑，說：「不需要。你願意來陪伴我這個獨居老人，我已經很感激了。」
呃？又被他看穿我的想法…這個人…難不成會讀心術…
「不過，」Ｘ先生又說：「武術的修行會很辛苦，你要有心理準備。」
「是！我會努力的！」
* * * * *
武術的修行…真的是很辛苦……
那是我第一次練習結束時的感想。
可能是看我很累的樣子吧…Ｘ先生對我說：「別勉強，撐不住就說。」
我急忙搖頭：「不，沒關係，我可以的！」
Ｘ先生沒說什麼，隔了一會，突然說：「我女兒很喜歡上武術課。」
我愣了一下，他又說：「她說當她揮著劍時，心情會變得很好。這一點，倒是跟你不大一樣。」
又是…他的女兒嗎…
我沒有回應。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大家都說他女兒是不存在的，可是，他對他女兒的感情卻是如此真實…我真的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好…
他注視著我，欲言又止。過了好一會才說：「以後，隨時歡迎你來找我。至於武術…不必勉強學習的。」
「我……」我只說了一個字，就停了下來。這個人…老是看透了別人的心思，我還能說什麼呢…
之後，我一有空就會去看Ｘ先生。大多數時候，他都是靜靜聽我說著城裡發生的事，不過有時也會在我的要求下，說一些他以前流浪時的故事給我聽。
可是，他再也不曾提起過他的女兒。
他不提，我也不敢問，彷彿他女兒未曾存在。
或許這樣…比較好吧…
只要他不再提起那個只存在於他記憶中的女兒，那麼，城裡的人就不會把他當成瘋子。慢慢的，他們就會接納他的存在，不會再排斥他了！
到時候，他也不會再那麼孤獨了吧。
雖然，我知道他從來沒有忘記過他女兒的存在…
我心想著，走在回家的路上。
這時忽然傳來一記口哨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回過神，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我眼前多了兩個不懷好意的傢伙。
我認得他們，他們是上次那伙混混的成員之一！
我有點緊張，但沒有上次那麼慌亂了。這些日子以來，雖然我沒有再學習武術，但Ｘ先生還是教了我一些簡單的防身術。如果只有兩個人，說不定我還可以應付得了。
那兩個傢伙，顯然把上次的帳記在我頭上了，因為其中一人嘿嘿冷笑著說：「真是冤家路窄呀，小妞兒，這回可沒有人來救你了，乖乖跟我們走吧！」
我沒有回答，只是全神戒備著。當其中一人伸手過來時，我先任由他拉住我的手，再趁著他不注意，用Ｘ先生教我的方法，突然就摔了他一個跟斗！
另一個傢伙怒罵著：「你這該死的…」
他沒有說完，因為我對準他的要害狠狠踢了一腳！
看著那兩人狼狽而逃，我心裡除了有說不出的痛快，也有一點點的意外。
想不到Ｘ先生教我的東西這麼有用……
這時突然響起一陣掌聲，再次打斷我的思緒。我一抬頭，就看見有個金髮少年倚在牆邊，拍著手，在我看向他時，笑著說：「太厲害了！我本來要幫你的，想不到你這麼輕易地就解決了，根本沒有我出手的餘地！」
那少年…看來跟我差不多年紀，有著一雙漂亮的眼睛，和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我一時之間竟有些看呆了…
那是我…第一次和亞瑟見面的情景。
「後來，亞瑟說要到酒店請我喝一杯，不過我拒絕了。可是沒想到他隔天竟然跑到酒店來找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打聽到我在酒店裡打工的…」
在Ｘ先生的庭院裡，我非常開心的和他說起與亞瑟認識的經過。
一開始，他一如往常般靜靜地聽我述說著。突然間他問了一句：「你很喜歡他，是嗎？」
我一愣，感覺自己的臉熱了起來：「這個…我才認識他沒多久呢，還說不上喜不喜歡啦…」
Ｘ先生聽了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什麼，但我卻覺得更不自在了，趕緊找了個理由，說：「嗯…我…我答應了媽媽今天要早點回去呢…那，我先走了。」
Ｘ先生沒有留我，只是在送我到門口時，忽然對我說：「下次有機會，讓我見見他，好嗎？」
見…他？見亞瑟？我遲疑了下，含糊應道：「嗯…我…下次見到他，會跟他提的，那麼…再見！」
下次見到他，會跟他提…
可是，我要怎麼跟亞瑟提呢？
我跟Ｘ先生的事，就只有跟媽媽說過而已。因為…我不敢讓其他人知道，我不認為他們會了解…現在忽然要我跟亞瑟提，要我怎麼說呢？如果…如果亞瑟也跟其他人一樣，認為Ｘ先生不正常，那怎麼辦？他會怎樣看我呢？
我為這個問題煩惱了幾天，可是過了幾天，我就沒空再煩惱了。
因為媽媽又病倒了！
媽媽的身體本來就很虛弱，無法工作，所以家裡的開銷一直都是由我打工來支付。
可是在媽媽病倒了的現在，為了照顧媽媽，我連打工都無法去了…
眼看家裡經濟日益拮据，我雖然著急，卻不敢在媽媽面前表現出來。我不能讓病中的媽媽為了這件事操心！
最壞的打算，只有向艾克蕾雅姐姐借錢了…艾克蕾雅姐姐平時很照顧我，應該會願意幫我吧…
不過在我把這打算付諸行動前，有人先找上門來了。
Ｘ先生！
看見他，我非常驚訝，這是他第一次主動來找我！
Ｘ先生看著我驚訝的表情，笑了：「你好幾天沒來，我就在猜是家裡出了事。」
「Ｘ先生…」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來看我，我是很高興，可是又有點擔心…要是被人家看到他出現在我家，他們會怎樣想呢？
他一定是又猜到我在想什麼了…他的臉色黯了一下，隨即把一包東西塞到我手裡，說：「我只是想拿這個給你…」
他塞在我手裡的東西沉甸甸的…我打開一看，不由得嚇了一跳！慌忙叫住正打算離開的Ｘ先生：「請等一下！這個…我不能收！」
他回過頭看著我，我再說了一次：「我不能…收你的錢…我…」
「這不是我的。」Ｘ先生說：「這是…我女兒留給我的。」
我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真是這樣，那我更不能收！」
「你，有夢想嗎？」
他突然這樣問我，我又愣住了。他這樣問…是什麼意思？
「我女兒…是個勇於追求夢想的人。」他說：「是我沒用，沒能幫助她實現夢想，所以她才會…離開我。如今…若是她留下來的這筆錢，可以幫助一個和她同名的女孩實現夢想，相信她會很高興的。」
「Ｘ先生…」
Ｘ先生拍了拍我的頭，說：「好好用這筆錢，去追求你的夢想吧。只要你的夢想能實現，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
直到Ｘ先生已經走遠，我還呆愣在原地站著。
他…剛剛離去時的那個笑…好溫暖…我第一次看見他那樣的笑容…
「哎，看來我又晚了一步呢。」
咦？那聲音…是…
「亞瑟！」
我這次可真的嚇到了！他…來多久了…？
「你…都看到了？」
我不安地問著，亞瑟點點頭，說：「是啊，我真是意外…」
那是當然的，因為大家對Ｘ先生的評價都不好…我幾乎是懸著一顆心聽他接下來的話：「…我一直以為那個人很冷漠，想不到他竟然對你這麼好，看來以後我得對他另眼相看了。」
亞瑟說完，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看見他那熟悉的笑，我才稍微放下心來，看來，亞瑟似乎…
「亞瑟，那個…你…對他…有什麼看法嗎？」
我小心翼翼地問著，亞瑟聳了聳肩，說：「我知道他有一些不好的傳聞，可是，那終究只是傳聞，也許是別人誤解了他呢。」
聽他那樣說，我真是太高興了！
亞瑟接著又說：「再說，看他對你這麼好，我寧願相信他是個好人。」
我笑了：「嗯！我也是這麼想的！」
太好了！還是有人願意相信Ｘ先生…終有一天，城裡的人也會改變對他的想法的！一定！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非常的順利，順利到我有點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媽媽的病很快的好起來；我不必再天天打工，可以開始學一些我真正想學的東西。
亞瑟三不五時的出現在我面前，邀我去吃頓飯或者是去酒店喝一杯；他還主動提出要我介紹他跟Ｘ先生認識，我當然是答應了。
出乎意外的是，亞瑟竟然和Ｘ先生處的很好！
一開始，亞瑟提出了要向Ｘ先生挑戰，那時我真是緊張極了！
交手的結果，是亞瑟對Ｘ先生的劍術佩服到五體投地，馬上提出要拜師學藝！而Ｘ先生竟也答應了！
雖然事後亞瑟對我說，Ｘ先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答應的，不過每當我看到Ｘ先生認真的指導亞瑟時，總覺得…其實Ｘ先生他也很欣賞亞瑟吧…
不管如何，他們能相處融洽，我還是很高興的。
日子平靜的流逝著，我在不知不覺中，描繪著未來幸福的情景：我和媽媽和亞瑟還有Ｘ先生，大家在一起過著快樂的生活。
我漸漸的忘了…忘了Ｘ先生是大家口中「不正常」的人…
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我想再去酒店打工，但老闆卻告訴我，店裡不缺人。
這…怎麼可能？我昨天明明還看到他店外貼著誠徵工讀生的告示呀？
我不懂！我向艾克蕾雅姐姐追問原因，經不起我再三追問，她終於吞吞吐吐地說了：「那個…莉芙，老闆不是不用你，只是…你最近…和那個Ｘ走的很近吧？」
我一怔，心裡突然浮現不好的預感…
果然，艾克蕾雅姐姐接著又說：「老闆也不是因此就排斥你，只是…只是…如果他又像以前那樣來店裡看你，若是惹起什麼事…那就不好了…」
我忍不住反駁了：「可是！他一直都很安分的不是嗎？你以前也這樣說過呀！」
「嗯，可是…若是為了你…就很難說了…」
聽了艾克蕾雅姐姐的話，我心裡一動，難道…幾個月前他教訓那些混混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艾克蕾雅姐姐還在試著解釋：「你若是有困難，我們很樂意幫你的，真的！只是…酒店嘛…你知道的…」
我沒有再去聽她說了什麼，我只覺得有些心冷…
酒店裡有人打架鬧事是常有的，而他們竟然拿這個做為藉口，排斥Ｘ先生上門！
而且，還是不一定會發生的事…
看來，我還是太天真了…天真的以為，只要努力，終有一天，城裡的大家都可以接納Ｘ先生的存在…
這件事，我沒有跟Ｘ先生提起。
在我多方嘗試後，終於找到了另一份工作，是在伯爵的宅邸裡打雜。伯爵的管家也知道我跟Ｘ先生的關係，但他告訴我，只要我能把工作做好，我愛跟誰走的近，是我的私事，他不介意。
從他的口氣看來，他也是個相信傳聞的人…但他還是願意任用我，對此我只有感激。
畢竟對現在的我來說，能夠找到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我告訴自己，這將是我新的起點！我要好好努力，用行動向大家證明，認識Ｘ先生一點都不影響我工作的能力！而且我更要讓大家明白，Ｘ先生一點都不可怕！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人！
我是真的那麼想的。
只是，我怎樣也想不到，這個新的起點，竟也是一場風暴的開始…
事情就發生在我第一天到伯爵家工作。
我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亞瑟！
當時是在走廊上，管家正準備帶我去廚房。我看見亞瑟時吃了一驚，脫口就喊他：「亞瑟！」
亞瑟看見我也很意外，他幾乎是臉色大變的：「莉芙！你…怎麼…」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見管家斥責的聲音：「無禮！你怎麼可以直呼少爺的名字！」
耶？少爺？亞瑟…他是…？
亞瑟臉上出現有些尷尬的神情，說：「沒…沒關係的，管家，莉芙她…是我朋友…」
「不行！這怎麼可以…」
管家說了些什麼，我沒有聽進去。我只覺得一片茫然…等我發覺時，我已經離開了伯爵家，來到Ｘ先生的門口。
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我有些疑惑，但另一種情緒在我心裡蔓延開來，讓我無暇去理會那疑惑。
我…已經回不去了……
從伯爵的宅邸裡逃了出來…以後，再也不能去那裡打工了吧…而且，再也…不能去見亞瑟了…
說什麼…新的起點…結果，竟是我和亞瑟的終點嗎…太可笑了！
「莉芙？」
這是…Ｘ先生的聲音…我愣愣的抬起頭，只見Ｘ先生站在我面前，一臉擔心的看著我。
突然間，我崩潰了！長久以來壓抑的情緒再也忍不住，我撲到Ｘ先生的懷裡放聲哭了起來！
Ｘ先生一定被我哭的手足無措吧…他一面輕拍我，一面笨拙的安慰我：「別…別哭，別哭呀！有事可以跟我說的…」
我只是一直哭，一直哭…哭到Ｘ先生嘆了口氣，放棄安慰我，任由我哭個夠。
等到我開始收聲後，他拉著我在院子裡坐下，給了我一杯熱茶和毛巾，然後，才耐心的探問我究竟怎麼了？
我還是有些哽咽，但仍然斷斷續續的說出了剛剛發現的事實：亞瑟是伯爵家的少爺！
換句話說，他是未來的伯爵！
我…一直以為他只是個普通人的…只是個…跟我一樣的平民…
我不知道…我該怎樣看待這新發現的事實…
Ｘ先生只是靜靜聽我傾訴著。在我的說話告一段落時，他沒有任何我預期中的反應，而是問了我一句：「你知道我女兒的夢想是什麼嗎？」
我愣住了…怎麼會突然提起他女兒呢？而且…他女兒的夢想，跟這事有什麼關係？
Ｘ先生笑了：「她的夢想，是成為一個公主。」
成為…公主？
我真的是完全呆住了。這是…怎樣的一個夢想呢？該說它了不起？可笑？還是不真實？
Ｘ先生又說：「她從來沒有放棄過這個夢想…即使身為她父親的我，是如此不成材…她還是懷抱著希望努力，從不曾因為自己出身低微而放棄過。」
我怔怔地聽著，隱約有些了解…為什麼Ｘ先生要在此時提起這件事了…
「一個人的身分地位，究竟能代表些什麼呢？」Ｘ先生輕嘆著，又說：「至少，你並不是因為他的身分而喜歡上他，不是嗎？」
我使勁地搖著頭，不！當然不是！
「那麼，你有什麼好煩惱呢？亞瑟仍然是亞瑟，不會因為多了一個頭銜而改變。」
Ｘ先生說著，輕輕拍了拍我：「要怎麼做，就看你自己了。」
要怎麼做，就看我自己…是嗎…？
可是，我不能不去想，就算亞瑟不介意我們身分的差異，就算我拋開自己的心結，不去理會所謂的社會階級，但…其他人呢？他們會怎麼想？尤其是亞瑟的父親，他…真能接受一個平民女子做他的媳婦嗎？
我輾轉了一夜，始終無法決定該怎麼做……
不過到了第二天，我發現我已無須為此煩惱了。
因為亞瑟已經做了他的決定。
那天傍晚，亞瑟來敲我家的門。看見他，我有點驚訝，有些高興，卻也有些慌亂…
我…還沒準備好去面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呢…
亞瑟看來有些疲倦，他劈頭就對我說：「我已經和父親鬧翻了。」
僅此一句話，已足夠讓我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我心裡不禁一酸：「你…真傻，亞瑟…」
亞瑟倒是笑了：「我才覺得自己做了有生以來最聰明的決定，怎麼你反而說我傻？」
我有些哽咽，搖著頭，一時無法成語。亞瑟定定看了我好一會，嘆了口氣，就在我家門口坐了下來，說：「其實…我本來以為父親他可以接受你的，他向來不是個注重門第的人，可是…唉…」
我挨著他坐下，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能低聲道歉：「對不起…都是為了我…」
亞瑟揉了揉我的頭髮，笑著說：「別這麼說，是我自己決定要這麼做的，與你無關。」
他頓了一下，接著又說：「再說，反正我本來就不想當什麼伯爵，這樣正好，正合我意。我啊，絕對要用我自己的手，開創一番事業！」
我含著淚笑了：「嗯，我也會盡力幫你的！」
「就這麼說定了！」亞瑟臉上，再度綻出我所熟悉的燦爛笑容。
在取得媽媽的同意後，亞瑟暫時住進了我們家。
城裡認識亞瑟的人不少，但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因此亞瑟很順利地在武術道場找到了一份助教的工作。
我也重新打起精神，找了一份褓母的工作。托兒所的由梨小姐是個溫柔的人，她雖然知道Ｘ先生的事，但並不介意，反而認為像他那樣的人，更需要有人對他付出關懷。
有了她的認同，更讓我對未來多了一份信心。
一開始，我還有些擔心亞瑟會無法適應平民的生活，幸好，亞瑟對於必須辛苦工作的日子一點怨言也沒有，每天下工回家後，還會興致勃勃的告訴我今天道場裡又發生了什麼趣事，又有哪個學生鬧出了笑話。
只是，亞瑟的笑，漸漸地，沒有以前燦爛了…
他畢竟還是很介意吧…對於和他父親鬧翻的事…
其實，我私心裡也是很希望亞瑟能與他父親合好的。並不是說我希罕伯爵夫人這名號，我也不以為我會適合貴婦人的生活，可是，我還是很希望我跟亞瑟的未來，能得到他父親的祝福…
想是這麼想，但我能怎麼做呢？像我這樣身份的人，連要見他一面都不可能了，我又要如何去幫助亞瑟和他父親合好？
這是一件…我完全無能為力的事…
就因為，我只是個平民女孩。
我第一次深刻感覺到，原來身分地位，也是很有用的一個玩意呢…
* * * * * *
一個月後的某一天，很突然地，伯爵的管家出現在我跟亞瑟面前。他說，伯爵想見我們。
本來亞瑟不是很願意去見他父親，但在我的要求下，他去了。
想到要見亞瑟的父親，我在緊張之餘，也有一點點高興。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伯爵會突然想見我們，但這或許是個機會！讓亞瑟和他父親合好的機會！
伯爵在書房接見我們，他用嚴厲的眼神打量我，我雖然有些害怕，但還是勇敢迎視他的打量。亞瑟就在我身邊，我絕不能認輸！
出乎意料的，伯爵竟然笑了，他顯得很高興的樣子：「原來如此，你就是讓亞瑟傾心的女孩啊。」
呃？伯爵的說辭讓我不禁紅了臉…亞瑟看來也有些意外，但仍是冷冷地說：「伯爵大人特地召喚我們來，只為了說這句話嗎？」
我一聽見亞瑟的話就覺得不妙，他怎麼可以這樣對他父親說話！這樣一來，一定會激怒伯爵的！
我吊著一顆心，準備接受伯爵的怒罵時，想不到反而聽見了笑聲。
伯爵…他…在笑！？
亞瑟的驚愕不在我之下，看來也有些不高興，他緊緊繃著一張臉，瞪著他發笑的父親。
伯爵笑了一陣，才說：「好！很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放心？
就在我跟亞瑟都一頭霧水時，伯爵說了：「昨天，你父親來找我了。」
我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說的「你」是指我。可是…我父親？我幾時有個父親了？
伯爵自顧自的說著：「不過，真叫人意外啊，想不到你會是Ｘ先生的女兒。」
咦…咦！？他剛說…Ｘ…先生？
他…伯爵…稱呼那個人…Ｘ先生！？
亞瑟就跟我一樣意外，他用很不可思議的口氣問著：「父親，您…認識Ｘ先生？」
「當然啦！」伯爵呵呵笑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真的沒想到會在這兒再遇到他。」
我們…我跟亞瑟都驚訝的說不出話…怎樣也想不到，在大家口中評價並不好的Ｘ先生，竟然是伯爵的老朋友！
伯爵瞧了眼我們意外的表情，搖著頭嘆氣說：「我說你們這些孩子哪，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好吧，我就告訴你們一些關於他的事好了。」
「說起Ｘ先生哪，他可是一位真正的勇者。只要發現有人處於困苦之中，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去幫助那些人，不管將會面對的是怎樣的敵人；等到事情解決了，他就默默地離開，從不要任何的報酬。
他的本名也沒有人知道，因為他從不留下自己的名字，大家只好稱他為“Ｘ先生”，而他的事蹟，也只以“旅之勇者”這樣的名號流傳下來。
我跟他的認識也很偶然。那是我在年輕時，有次出門遊玩，不幸竟遇到了強盜，多虧路過的他伸出援手才得平安無事。後來我硬是跟著他旅行了好幾個月，他從沒跟我提過自己的事，不過我從他自稱為Ｘ，還有他行事的作風，就知道他一定是那位傳說中的“旅之勇者”。當然，他本人從來沒有承認過就是了，哈哈哈。」
伯爵說的很高興，我卻是聽呆了。
那是我…從來沒聽過，也絕對想像不到的Ｘ先生…
我忍不住插口打斷了伯爵的話：「那個…請問，他來找您…究竟跟您說了些什麼呢？」
伯爵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說：「他來拜託我，幫忙實現你的夢想。」
實現…我的夢想！？
我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伯爵接著又說：「其實呢，我本來就不反對你跟亞瑟的婚事。」
這下換亞瑟驚訝了：「父親…可是…那您為什麼…？」
伯爵捻著鬍鬚笑了：「不這樣做，我怎麼知道這個女孩是不是真心愛你？」
原來……我開始有些了解了。
不過亞瑟顯然無法釋懷，他很不高興地說：「父親，您這是懷疑莉芙了！」
伯爵不以為意的笑笑：「不只是她，還有你。這是我給你們的考驗。」
亞瑟不吭聲了，看來，他也有些明白伯爵的用意了。
「不過呢，Ｘ先生來找我，並不是為了這件事。」
伯爵這句話再度叫人意外，我跟亞瑟都驚訝的聽著他繼續說下去：「他對我還算了解，早就明白了我的用心。不過他對我說，你們都是好孩子，都擁有自己的夢想。可是那個夢想，絕不是繼承一個貴族的頭銜，享受現成的富貴生活。他說，我們唯一可以做、須要做的事，就是給你們祝福，然後，支持你們去追逐夢想。」
聽著伯爵轉述Ｘ先生的話，我的眼眶逐漸泛紅。
我…一直以來，總以為是我在幫助Ｘ先生…怎樣也想不到，到頭來，接受幫助的人…是我…
伯爵深深地看著我，說：「你有一個很好的父親哪，孩子。」
我說不出話來，也說不出他其實不是我父親。
我只想趕快去找Ｘ先生，好好謝謝他！謝謝他為我所做的一切！
然後…然後……
然後發現，我再也找不到Ｘ先生了…
我愣愣看著空盪盪的房屋，回憶起伯爵說的話：等到事情解決了，他就默默地離開。
結果，對他而言，我也僅是一個「需要幫助」的人嗎…
我發著呆，直到亞瑟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Ｘ先生他…昨天就已經走了…」
「亞瑟…」
我轉頭望向他，亞瑟對我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父親剛剛告訴我的，他說昨天他問起Ｘ先生以後的打算時，Ｘ先生說：他的心靈已經獲得平靜，現在，該是他重新出發，去找尋自己的夢想的時候了。」
「可是…我…」我再也忍不住，流下淚來：「我都還沒有…好好謝謝他…」
「那麼，就努力去實現你的夢想吧！」
「亞瑟？」
我不解的望著他，亞瑟向我一笑：「他不是這樣說過嗎？只要你能實現你的夢想，就是對他最好的回報。」
對了，他是這樣說過…可是，就算如此，我還是…
亞瑟大約猜到我在想什麼，他柔聲說：「至少，他離開時並沒有帶著遺憾，這樣不是很好嗎？」
亞瑟的意思…我是明白的。Ｘ先生一直以沒能幫他的女兒實現夢想為憾，如今，若是我能在他的幫助下實現夢想，那，多少可以彌補他的遺憾吧…
只是，真的是這樣嗎？Ｘ先生真的會為此感到滿足嗎？
如果…如果他真的當我是他的女兒，那他…至少也該等到我跟亞瑟的婚禮之後再走啊…
我心想著，悶悶不樂地回到家中。
才一踏進家門，我就聽見媽媽高興的聲音說：「你可回來了！莉芙！」
「媽媽…」我呆看著媽媽的笑臉，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應…
媽媽像是完全沒注意到我的心情，她笑著、拉著我到桌子邊，說：「媽媽一直在等你回來…你看！」
我順著媽媽的手勢看過去，不禁愣住了。
桌子上擺了一個包裝得很漂亮的盒子，以及…一罈酒？
媽媽的聲音持續地傳來：「今天早上你才出門，那位Ｘ先生就來我們家，留下這兩個東西說是要給你，就走了。媽媽怎樣也留不住他。」
這些是…Ｘ先生給我的？
「打開來看看吧，莉芙。」
我在媽媽的催促下，打開了盒子，盒子裡裝的東西是我作夢也想不到的。
那是一件白紗禮服！
看著那件漂亮的禮服，我腦海裡浮現一個情景：那是在夏日的一個午後，我興奮的向Ｘ先生描述著服飾店新展出的一件禮服，從它的顏色、樣式、花邊…描述的非常仔細，而Ｘ先生只是微笑傾聽著。
現在在我手中的這件禮服，正是當天我所描述的那一件！
他…原來一直都記得…
禮服的領子上還別了一封信，封面寫著：「給我摯愛的女兒」。
我顫抖著手打開那封信，信裡只有短短的兩行：「
謝謝你。
因你的關係，我終能品嚐到這女兒紅的味道。
Ｘ」
看著那封信，我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我緊緊抱著那禮服，哽咽著問：「媽媽，我…可以喊他“爸爸”嗎？」
媽媽微笑地看著我，說：「嗯，他也一定會很高興的。」
* * * * * *
亞瑟還是放棄了伯爵這頭銜的繼承權。
他說，他要遵守當日的約定，和我一起用我們的手，開創自己的事業。
伯爵沒有勉強他，但他希望能為我跟亞瑟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他說，這婚禮是為了Ｘ先生而舉辦的，亞瑟也就答應了。
婚禮真的非常的盛大，無論平民還是貴族都出席了這場婚禮，連國王陛下都親自來會場給我們祝福～
Ｘ先生的酒獲得大家的讚賞，每個人都在問這酒是那來的，又是怎麼釀的。
“旅之勇者”的傳聞從不知名的管道悄悄流傳了出去，大家似乎忘了之前對他的看法，反而期待著在婚禮上見到他。當他們知道他不會出席婚禮後，都顯得有些失望。
可是，我並不覺得失望或遺憾。
因為我相信，他一定正躲在某個地方，看著這場婚禮，看著我穿上他為我買的禮服。他那個人，就是會做這樣的事～
再說，我已經得到了他所能給我的，最好的祝福了！
「欸，亞瑟…」
「嗯？」
「等我們有了女兒以後，也釀一罈酒埋在地下，當作她以後的嫁妝，好嗎？」
「好啊！到時候，一定也要請你的父親來品嚐我們為女兒釀的酒～」
嗯，到時候…到時候，您一定要來嚐嚐喔…爸爸…
據說，在遙遠的東方國度，有這樣一個習俗：人們會在女兒出生時釀一罈酒，埋在地下。等女兒平安長大，找到好對象時，便會在女兒出嫁的那天，將當年埋的酒挖出來宴客。
這種酒，人們叫它“女兒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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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變回妖精』只是遊戲的一個結局，女兒變回妖精也不見得不幸福。
然而無意間玩出這個結局時，還是有一點失落。
為了彌補這份失落，我寫下了這個故事。
創作內容
女兒紅
美少女夢工場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