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不用不用的心情寫完了這篇~
......其實還沒寫完,本來預計是一萬字內能收的短篇,不過實際上的字數果然不夠,所以目前打算拆成上中下三篇。
那段記憶中最後的畫面,是將一切燃燒殆盡的火海。
不管是給予她們安寧的森林綠地、棲息在森林中的動物們、作為棲身之地的森林之屋,在屋子旁的鞦韆與花園,全都被火給吞噬。
事實已經發生,時間之河仍無情流逝著。
在那逐漸毀壞的現實前,只有一位嬌小的女孩目睹著這一切,她跪坐在地、連帽斗篷遮住她的髮色與大半容貌。
本來蒼藍的雙瞳失去顏色,女孩緊緊抿著雙唇,努力忍住淚水,就算已經失去了未來,該保護的即是現在。
師傅總是如此告誡她。
被火焰燒紅而扭曲的事物中,女孩彷彿見識到那位過往之人的樣貌。
要做什麼,該做些什麼。
她已經不在的此刻,我就是這裡的主人了。
命令著身體展開行動,於是她站了起來,即便雙腿仍發抖著,也被濃煙嗆得不停咳嗽,女孩抹掉眼角的淚水,取下連帽斗篷。
彗尾般的拖曳著藍的白頭髮是那片火紅中最清涼的顏色,女孩的尖耳標誌著她的稀有種族,但即便她有著稀世的美貌,也需要力量去改變現狀。
要撲滅這片森林大火,她抓住胸前的銀羽毛項鍊,向性不合也無所謂,墜子發出了淡藍色的光芒。
「可是……」
魔法的光芒消逝,只因女孩的猶豫。
撲滅了大火,留下的只會有更多絕望。
必須用更厲害的魔法,厲害到能扭轉絕望的魔法。
女孩下定了決心,我必須比師傅更厲害,就是我的無力才導致這個結局。
她催眠著自已,接著小手伸進斗篷內、拿出藏在衣物內的那樣道具。
是一個小巧、能放在手中的玻璃沙漏,沙漏中的純金沙子至少半滿,以高級的木材作為兩邊的底座,並且刻畫上了精美的魔法陣。
「對不起了,師傅……」
女孩望向在地上燃燒的鞦韆殘片,漏斗開始發出光芒。
要啟動那個魔法,即便會失去更重要的寶物也無所謂。
然而,就算她做好赴死的準備,也並非任何人都允許她莽撞。
突如其來的一道身影,撞開了女孩。
作為能挽救這個現況的沙漏,被那身影所踢走,落在她手已無法觸及的地方。
趴倒在地的女孩乾瞪著,卻明白她沒有任何手段去擊敗那個生物,而且那生物是接受了命令,發誓要保護她的。
「你為什麼……」
儘管如此,女孩仍是吐露出了憤恨的字句。
「要阻止我呢,『 』。」
他沉默著,沒有回答。
女孩也放棄了質問,而且她被別的事物奪走了注意力。
在倒地的女孩旁邊,正好開著幾朵小花。
僅是注視著那幾朵不起眼的藍色小花,女孩便瞪大了眼睛。
腦海裡湧現了無限畫面,還有那位女子的笑容。
「師傅……」
知道已經無法對“自己”贖罪,女孩終於止不住湧現的絕望情緒、嚎啕大哭。
*
過往再次以夢境的形式重現。
這間臥房的擺設早已暗暗透露出主人的性別,不只是那小巧的梳妝台、散落在桌上的髮帶,床頭櫃上也擺了幾隻動物布偶,細節之處皆朝著可愛方向邁進。
彎起腰的女孩揉揉惺忪的雙眼,撫摸著微微起伏的胸口。
藍拖曳著白的流順長髮也因整夜的睡眠而翹起幾根,這股慵懶感反讓穿著白蕾絲睡衣更加迷人。
窗外的陽光儘管炎熱,卻也不比夢境中火焰的高溫,女孩很肯定。
「時間之軸向永恆延伸,可過往的碎片卻仍扎著人疼呢……」
雖然妖精族女孩──姬兒從不認為時間為永恆。
一個人的時間若以那人的角度出發,他的時間在死亡的那一刻便已終止,
觀測者為誰並以此建立起座標,是時間魔法重要的概念。 搖了搖頭,只是場惡夢罷了。
姬兒拍拍白嫩的臉頰,試著讓自己振作起來,至少現在的頹靡模樣不能讓身旁的他擔心。
她拉開了薄被,對著身旁的“銀色抱枕”用力搖動。
「起來了,哈提、哈提……」
被她那雙小手搖晃的抱枕,其實是一隻狼。
將前腳枕在狼嘴下睡眠,哈提有著漂亮的淡銀色體毛、姬兒很喜歡摸哈提肚子的毛髮和獸耳,可現在這麼做只會讓牠睡得更舒服。
雖然狼跟部分種類的犬、例如哈士奇長相有些相像,可姬兒能夠明確肯定哈提是狼。
不討論已經培養多年的感情,狼的傲氣、狼的驕傲、狼的孤高,還有狼的色情,也就是色狼,姬兒無一不體驗過。
所以姬兒能肯定,哈提是狼,而不是笨狗。
不過這些都建立在牠醒著時,現在死死睡著的哈提,那毫無防備的天真模樣就跟牠的親戚:狗沒有兩樣,笨得可以。
見普通的搖晃沒有作用,姬兒有些惱火。
「該不會又瞞著我,偷偷出去找女人了!」
鴨子座在床舖上的姬兒鼓起臉頰,明明家裡有這麼可愛的女孩子了!妖精的妄想無限延伸中。
當然店裡的營業也不一定需要哈提,但姬兒認為哈提既然是時之屋的員工,這份怠惰可讓做老闆的她無法忽視。
妖精小姐今天也非常珍惜著時間。
不過熟睡著的哈提很可愛呢,窺望著狼的睡臉,姬兒擦掉不小心流出的口水。
「對了,趁現在偷親一下哈提呢,他不會察覺到吧?嘿嘿……」
「我都聽到了。」
回應姬兒的,是意外老成的男性聲音。
姬兒的雙頰瞬間漲紅,她立刻別開頭、趕快爬下床鋪到梳妝台整理儀容,並戴上一條漂亮的羽毛項鍊,羽毛綴飾由銀組成、在上頭刻了一個魔法陣。
「醒、醒來就早點說嘛!還以為昨晚偷偷摸摸去外頭找母狗呢……」
「什麼母狗?姬兒妳的想法我越來越跟不上了,該說長大了麼。」
哈提睜開雙目、也在姬兒後躍下床鋪,抖了抖身子彎曲前腳、做了個拉伸的動作。
牠打個哈欠,以輕鬆的語氣繼續說道:「倒是昨晚妳又尿床了,花了不少時間去清洗,今天才睡不飽。」
「尿、尿床!」
姬兒立刻嚇得花容失色,可仔細看床罩的顏色──似乎沒有變化,仍是舒服的藍色。
哈提露出愉悅的表情,姬兒才知道自己又被欺負了,立刻扳起臉著反擊。
「我都幾歲了才不會尿床,我是妖精,年齡比外表所見要成熟更多喔。」
「那會在意自己的男人有沒有在半夜偷溜出去,比外表要更加稚嫩喔姬兒,真正有魅力的女人可不會懷疑男人背叛她喔,因為男人都被她們掌握在掌心中。」
「嗚嗯……是這樣嗎?」
姬兒有些懷疑,也略帶不安得低頭望著自己的胸口,作為女人來說她似乎不太有“魅力”。
「是呢,姬兒的佔有欲越來越深卻更不成熟呢,每天都想要抱著我睡覺,一刻希望我不離身,昨夜也抱了我一整夜,搞得我很難受呀。」
大概是因為做惡夢才緊抱住哈提的關係,姬兒的背有些發涼。
「不如試著建立更信任的關係?狼也想要自己的自由啊,被馴養的狼可會失去尖銳的利牙。」
被哈提以大叔般的語氣嘲弄,姬兒臉倒是更紅了,連忙用話語掩飾自身的慌張。
「只是長條抱枕罷了,我對哈提才沒有更深的情感,哈提少得意了。」
「聽到妳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如果妖精跟一頭狼搞在一起,果然是很驚悚呀。」
哈提開玩笑說道,漫步到門邊的時候,突然想起有件事該提醒一下姬兒。
「不過,姬兒的睡相還是要改善一下呢,因為胸部小睡覺沒必要穿貼身衣物這點能夠理解,只是睡相差到睡衣幾乎掀起一半以上,還為了宣揚那身材有多殘念而磨蹭著我,我其實是被妳那貧乏身材嚇得難以入睡呢,比起摸胸部好像摸光滑的肚皮還更有樂趣點。」
最終,還補上最為致命的一句。
「時間唯一沒改變的,好像是姬兒的身材呢──嗯?不過我不太在意這點,我是寬大又仁慈的狼,幼女妖精也是可以的喔,不如說幼女的腿嗅起來更香。」
難堪的沉默持續了數秒。
臉紅到冒出蒸氣的姬兒默默拿起梳妝台邊的梳子,往哈提的頭頂用力丟下去,正中紅心。
「就是這樣我才不會喜歡你!色狼色狼色狼色狼色狼色狼色狼色狼色狼!」
*
換好方便工作用的白襯衫和粉色百褶短裙,繫好藍領帶、並將頭髮綁出左右兩束的姬兒來到一樓的廚房。
拿了塊昨夜做好的起司三明治咬住,從冰箱倒了杯冰牛奶的姬兒很快就來到營業的場所,這就是自宅營業的好處,可以比較輕鬆的態度展開工作。
話雖如此,會以相對輕鬆的態度展開工作,也是因為平時的工作狀況很難讓人緊張起來,姬兒一想到這點就有些不甘心。
滴答、滴答,姬兒豎起妖精特有的尖耳朵,傾聽這裡獨有的聲音反能讓她心情寧靜下來。
要說作為一樓的店面帶給客人的第一強烈印象,就是那掛在牆上的諸多時鐘。
不管以金屬框製作的前衛外型、沒有標示出數字的、圓框方框長框,各種各樣的,也有老舊的布穀鳥木鐘,這些鐘填滿了整面牆壁,以繽紛來形容都不為過。
滴答、滴答,令人驚訝的,則是這些時鐘指針轉動的頻率,出乎意料的一致,因為一致所以重疊放大,在不大的工作空間裡,讓人能真切感受到時間流逝的腳步聲。
不過不同於那左右兩面牆壁,其他部分的擺設倒是簡單到不行。
只是貼著內側牆壁有幾個書櫃,還有老闆娘辦公用的大木桌。
剩下能夠進行跟客人交流的場所,就是靠近門口處一張L形沙發,以及一張擺在沙發前面,卻明顯比沙發要大的圓桌了,這張圓桌上面蓋了層黑絨布,看起來很舒適。
於是哈提也習慣大辣辣躺在圓桌上,繼續它的日行一工作──補眠。
「哈提,你的生活方式越來越像狗了。」
一邊咬著三明治一邊拿筆在紙上發揮,都是從辦公桌的抽屜取出、戴著黑粗框眼鏡的姬兒呆望在發懶的狼,忍不住抱怨。
「親愛的妖精小姐,妳覺得在沒有半個客人的早上,有比睡覺要更適合的娛樂嗎?」
「……我丟球給你,你自己咬球如何?總比在那裡睡覺要好多了,你會嚇跑客人的。」
「唉,空都的居民連龍都見慣了,怎麼會怕我這隻狼。」
「不管,你去掃掃這個家裡也好,不要佔住我的視線,這樣我的工作無法完成。」
「只是在練習魔法陣的繪畫而已,也不是在處理客人的委託,裝出老闆娘的姿態可無法說服我這唯一一名員工啊。」
「嗚。」
鉛筆的頭被姬兒壓斷,她連忙從抽屜裡拿出削鉛筆機削筆頭。
姬兒散發出哀怨的氣息,時之屋就是沒生意啦!原因當然跟她這不成熟的妖精有關!
「就是因為我不出色,我才要更努力練習,為了還清這間屋子的貸款!」
「那我希望你乖乖練習魔法陣的解構,而不是在紙上畫了好幾頭可愛的狼,單相思是沒有結果的喔。」
「嗚嗯。」
剛削好的鉛筆頭又斷了一次,妳沒有說謊的天分呀,哈提為妖精的天真嘆了口氣。
不過哈提還是聽從姬兒的意見,牠俐落跳下木桌,自己站立起來用嘴撞向木拉門的把手,搖搖尾巴正式消失在姬兒的視線中,伴隨著掛在門上的風鈴清脆碰撞聲。
滴答,滴答。
姬兒繼續畫著更多頭小狼,這些小狼因為她長年觀察哈提的結果,倒是描繪得栩栩如生。
她倒也不擔心哈提在跟她吵架,畢竟她從沒吵贏過哈提。
果不其然,一個鐘頭後,門邊再次傳來風鈴聲,哈提再次回到時之屋。
嘴裡叼著一個物品,遠處的姬兒稍微瞧了一下,還是不知道是什麼。
哈提索性跳到辦公桌上,將那玩意兒放到姬兒面前。
「與其紙上談兵,不如進行實作。我最不解的就是魔法師整日對人暢談理論,卻從未想過那些理論能否實踐在現實中。」
「不要沾著外面的灰塵踩在桌上啦。」反而被姬兒大聲抗議。
妖精擔憂的是桌子又髒了,等等又得花費心力重擦一遍,這對已經樂在亂畫中的她來說是一大煩惱。
雖然做出趕狗的動作,不過她還是稍微瞄了一下,反而心生更大的困惑。
因為哈提叼來的東西已經破碎不堪,很難想像出原本的樣貌,又沾了一些這頭笨狼的口水,看起來有些噁心。
「這什麼?」
哈提老實回應:「一台螺旋槳戰機模型,雖然那小鬼頭說是空國獨立戰爭時的主力機,可惜我對這種大型軍事武器沒有特別研究,總之這模型被小鬼摔個粉碎了。」
「戰機的話,哈提沒開過嗎?我以為哈提是萬能的呢。」
「破壞東西是萬能的啊,姑且也是有開過的經驗,以前我比較常開小船,因為要摸黑從水路進入敵營,不過一不小心就把交通工具開壞的經驗不少。」
姬兒腦中浮現了一頭蠢狼在駕駛小船的滑稽畫面,不過大概不是用這獸形態吧。
「如果我沒在當時插入你的時間中,你還會繼續做傭兵嗎……」
因為想起昨夜的惡夢,姬兒有點在意這件事。
「是啊,怎說也背叛了當年一起工作的夥伴,也許哪天那些人會來追殺我也不一定,現在當家犬也越來越不習慣了。」
哈提並不否認這點,連對話的語氣也忍不住嚴肅起來,最後狼嘴嘴角卻稍稍勾起。
「不過因為是姬兒,我會以自己的生命起誓,遵守時之妖精的心願,變成草食性動物也沒問題。」
哈提雖以隨興的態度回應,姬兒仍是被他惹得臉紅心跳,趕忙將話題拉回正軌。
「如果家裡有點錢還是能去吃牛排啦。吶,所以修好這個玩具有沒有獎賞?那小孩不會沒聽過時之屋的委託價碼吧。」
「我跟他約好了,他會給我一包餅乾和糖果當作回報。」
姬兒垮下了肩膀,這跟做白工根本沒兩樣。
不過她並不是壞心的妖精,哈提也是明白這點,才敢接下小孩子充滿童心的委託。
而且換句話說,正因為是姬兒是溫柔的孩子,才有默默守護她的價值。
只見姬兒消沉不到一分鐘,很快就重捨自信的面色。
「我明白了,為了讓孩子們恢復笑容,讓你見識時間魔法的偉大之處。」
「通常說這句話就會失敗啊……」
無視於哈提的吐嘈,拿出一些必要的工具,仍待著粗框眼鏡的姬兒捧好飛機模型殘骸到沙發前的大圓桌,一手拉走了絨布。
在絨布底下的,是一張木質的大圓桌,隨著絨布掀開也散發出屬於木頭獨有的芳香。
不只是肉眼上看見的完美圓,這張圓桌還有一個比較特殊的地方,它的深棕色桌面就是一棵樹的年輪,顯然是將原本直立的樹幹豪爽剖出一塊做成桌子。
而且在每層深淺間所構成的同心圓也是相當漂亮,如果仔細瞧著這個同心圓結構,彷彿會被這棵以古樹製成的同心圓圓桌給吸去心神。
每次看到圓桌現形,哈提內心都有一個感想。
「這張圓木桌給姬兒使用,很浪費。」
「少囉嗦!哈提在意的話就不要躺在上面,我很擔心你的爪子傷到它!」
雖然木桌表面也做了一些處理,摸起來不只光滑也防止刮傷,不過姬兒還是很害怕哈提的爪子會傷到這價值不斐的“魔法媒介”。
只要其中一個圓有點刮傷,那魔法效果就會大打折扣,時之屋也準備關店。
「好了,我要來加上一些符號了,哈提別在旁邊礙手礙腳。」
「嘖嘖,那我就鑽到妳的裙底下休息吧。」
姬兒臉紅著壓住了裙子,不過這頭色狼並未展現他的慾望,而是安分趴到後面的沙發上了。
雖然妖精有點小失望,嬌小身體就這麼沒有魅力嗎?還是先拿出口袋裡的工具,也就是一塊白色粉筆。
「魔法陣最需要的“圓形”已經由圓桌展現,“古老”這性質是驅動魔法的關鍵……」
姬兒默默唸著當年從師父那學習到的一些基本要領,趴在沙發上的狼則打個哈欠,想到一些牠有點在意的事情。
「魔法的複雜不比機器要差呀,雖然這事我好像有問過妳,用古樹製成的圓桌來使用時間魔法的原因何在?」
姬兒嘆了口氣,露出“你什麼都不懂”的嘲弄眼神,哈提對此有些不是滋味。
「哈提能不能記住吃和睡覺以外的事情呢?這是因為時間魔法對於魔法陣與媒介的要求最敏感,我才需要用這棵千年古樹當作媒介。」
「它的年輪真實記錄著時間的流動,是時間魔法最佳的媒介了。」
一談論起魔法,姬兒就充滿了熱情。
「我幫你複習一次,魔法的發動必定需要三者:一是象徵魔法性質的“媒介”、二是讓魔力流動轉換的“魔法陣”、最後是魔法師本身清澈的“魔力”,這三者各自影響……」
哈提真想用自己的狼角擋住耳朵,他忍不住打斷姬兒滔滔不絕的演說。
「這些我都不在意啦,反正魔法很厲害也很萬用,雖然因為人才不多的關係,最近已經開始被蒸氣機器取代了。」
「我才討厭蒸汽火車,狹小又不舒服。」
姬兒鼓起臉頰,悶著頭繼續繪製魔法陣。
對於魔法,哈提總有個刻板印象,他不只一次對妖精提過這點。
「對我來說,魔法、還是槍、或者我的利牙,對我來說都只是武器,是傷人的手段,很難想像他能福利於這個世界。」
姬兒閃過哀傷的眼色。
「……我討厭哈提這麼說。」
「那我的舌頭,最喜歡舔妖精光滑的臉頰了。」
「……我更討厭你這麼說。」
雖然被狗舔臉頰好像很正常,不過哈提是狼,而且被他舔的時候姬兒總是五味雜陳。
滴答、滴答…… 「好了,成功。」
在兩人隨興聊著天的過程中,魔法陣在姬兒的細心繪製下已經完成,姬兒拿出手帕擦掉額頭的汗水。
每個同心圓上都有許多奇形怪狀的文字或符號,並且以圓心為中心,繪製出各種幾何圖形。
哈提根本看不懂魔法陣,不過據說這些符號會互相影響,最終產生出魔法師想要的結果。
倒是有一點哈提能夠確定。
「畢竟,是挑戰因果的時間魔法啊,複雜是必然的……」
哈提想起那位女子說過的這句話。
這個世界沒有多少人──不,嚴格來說僅有魔力量最多的妖精,才能駕馭時間魔法。
甚至可以說,這個世界──也許,只剩姬兒擁有使用時間魔法的天賦了,魔法便是入門門檻如此嚴苛的學問,就算非時間魔法也是如此。
所以以時間魔法為賣點開設“時之屋”,當作謀生的工具這點哈提認為毫無質疑的空間。
本來哈提預期多少能靠著時間魔法變有錢一點,甚至能爭取到政府的注目,為這個國家服務而賺更多錢就好了。
「聽起來很厲害,可結果總是……」
哈提每次想到這部分,都覺得這是很了不起的成就,可不成熟的姬兒實際做起來,又全然不是這回事。
這次,他當然期待姬兒有點成果,不做大筆的賭注,而是靠著無本生意一點一點累積經驗,哈提有時也訝異他已經有跟傭兵時期完全相反的思維。
將模型殘骸集中在魔法陣圓心處,姬兒再次提醒哈提。
「我現在要專心注入魔力了,哈提不准打擾我喔。」
「咬妳耳朵也不行嗎?」
「哼。」
姬兒狠狠瞪了慵懶趴在沙發上的哈提一眼,才將雙手放在圓木桌的邊緣,她的雙手發出淡淡的黃光。
從雙手流淌出金黃的魔力,並且沿著粉筆匯出的線條流動,不久將會形成一個金黃的魔法陣。
時間就是金錢。 哈提想到這句諺語,拿來形容姬兒的魔力原始顏色也不為過,就是亮麗、讓人瞪大眼睛的金幣顏色。
不過這些從體內散發出的魔力沒有任何作用,魔力必須先由媒介轉變性質,再透過魔法陣強化效果,最終發動魔法。
當姬兒的魔力已經注滿了魔法陣,在圓木桌中央的模型殘骸便開始起了變化。
被發出微光的金黃魔力包覆的殘骸飄到半空中,開始以倒帶的方式拼回它原本的形狀。
「時間在倒轉中……」
哈提自然見過許多魔法的啟動,不過在眾多魔法中,姬兒的時間魔法也絕對是最具可看性的一種。
先回到飛機模型摔壞時間點的狀況,如果最後一個斷裂的地方是戰機的螺旋槳,那就從這裡回復原型,漸漸回歸物品該有的面貌,可能是數天前、數年前、甚至是千萬年前。
哈提忘記告知姬兒飛機被破壞多久了,不過姬兒若將時間魔法的倒轉幅度放得很長,這便不會成為一個問題。
這便是時之屋最常見的服務──回復物品。
本來是該如此。
「姬兒,姬兒……」
哈提重複叫了姬兒兩次,以焦慮的語氣。
「幹嘛啦,我在努力復原戰機中。」
「我知道時間魔法對過程特別敏感,所以妳必須努力去想像物品可能的原樣……」
遲疑了一下,狼選擇繼續開口。
「不過,
妳真的有看過飛機嗎?」
「這裡是空都,每天不是都有飛機在空中飛行嗎?」
哈提想了想,回答:「浮島的飄浮高度可不高,飛機會在更高的地方飛行,記得我通常只會看到一個點……」
「我相信妳也看過真正的飛機,可是、為什麼……」
哈提再瞧了一次,知道自己沒有看錯。
「妳的飛機翅膀──怎麼是長在那個地方?」
本來該展開的兩片機翼,卻平貼在模型飛機駕駛艙的兩側。
等到戰機還原成姬兒“想像”的模樣,一切已經太遲了。
倒是姬兒歪著頭,露出不解的表情。
「這不是理所當然嗎?飛機不飛行的時候,翅膀不是像鳥兒,收在身體兩側嗎?」
……
哈提無言以對,對於真正的愚蠢毫無辯駁餘地。
狼撲倒了妖精,憤怒瞪向她。
「就叫妳不要每天待在家裡耍自閉了!都要悶出常識不足的毛病了!」
「我哪有耍自閉!甜點店的位置我記得一清二楚、也知道空都哪條街販賣最棒的魔法道具,而且我三不五時就會去國立圖書館翻書!」
哈提頭痛了:「妳好歹認真看一下街景吧!空都的飛艇站廣場附近明明就放了一架戰機,妳從沒好好看過飛機嘛!」
「我對機械一點興趣都沒有!那些奪走魔法師工作機會的惡魔!惡魔!毫無溫度的惡魔!」
「蒸汽機發動後可燙得呀!受不了了!施以舔舔之刑!」
哈提的狼頭立刻撩起妖精的白襯衫下擺,舌頭伸進去舔舔肚子、舔舔柔軟的腰際。
「不、不要,好癢……」
姬兒臉部潮紅發出嬌喘聲,一狼一妖精以只能說是煽情的動作交纏,被外人看到肯定會流出很奇怪的傳言吧。
所以,風鈴聲也在這時候適時響起。
姬兒表情變得僵硬,趕快爬起來迎接難得的客人。
可惜來不及了。
帶著黑帽子、身穿西裝的老紳士摸了摸白花花的鬍子,露出頗有別意的笑容。
「喔呀,不愧是世界上最神秘的種族,妖精小姐。」
坐落在空都首都的角落,時之屋的妖精小姐喜歡跟自己家的狼玩些奇怪的Play。
姬兒感覺到未來正在崩壞,可能是比那場惡夢還要慘烈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