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你……還好吧?」
白齊仁眨著眼,茫然的看著方諾,又看看她手上端著一杯有著濃郁咖啡香的黑色液體在他面前晃。
隨著咖啡杯的裊裊白煙飄散在房內,空氣中的憂愁與咖啡香中的苦味似乎非常搭配。彷彿像是一個女孩站在草原上,長髮隨著風吹動著,孤寂的背影有著散不去的思念。
剎那間,白齊仁覺得那女孩是自己心中一直在掛心的人,而他心思一動又有種感覺,眼前的人感受的與自己心中所想的是一樣的。
這……怎可能。
白齊仁晃頭晃腦的否決了自己心中的怪異想法,接下方諾的咖啡,稍微的品嘗一口,苦澀的香純竄近了鼻腔、飄散在腦中,一種幟熱又讓人眷戀的溫暖流進掛念著佳人的心。
一種想哭的思念、一種幸福的苦澀、一種眷戀的牽絆。
白齊仁看著手上的咖啡、再看看眼前低頭細心品味咖啡的方諾——這就是這家店的味道吧。
『貪杯之音』很奇妙的店名,不是味道讓人貪杯,而是入口後迴盪在心裏那無音之聲讓人不捨。
「怎麼了嗎?」
方諾的話讓白齊仁有些尷尬,因為他這才發覺自己很失禮的一直盯著方諾看。
「沒……沒事,這咖啡很棒,誰煮的啊?」
雖然嘴裡這麼問,可是白齊仁心裡明白,煮的人應該是眼前的人,因為咖啡的味道與她似乎有同樣的吸引力。
「是我,因為不知道你喜歡喝怎樣的咖啡,所以煮了我比較拿手、自己也比較喜愛的『方諾』。」
「啊?」什麼?
「其實,這名字是一個朋友取的,她很愛看我煮咖啡,也非常喜歡幫我嘗試新口味的咖啡,每次我煮咖啡的時候,她總會趴在咖啡機前,只要我抬起頭就會看見她一臉幸福的看著我。
有一次,因為太專注看著她那臉上的笑容,所以沒抓準份量,沒想到最後煮出來的咖啡卻讓她非常喜歡,她就說——」
【方諾,這咖啡好好喝喔!嗯……該怎樣說呢?就好像苦味跟幸福融合出一種叫做愛戀的味道;不對,這樣說好像很模糊,可是……又找不出很更可好說法,對了!這味道就像是『方諾』。】
【像我?】
【嗯!香味像是方諾的笑容、味道像是方諾的眼神,嚥下口後的聲音就像方諾的細語,整個感覺就跟方諾在專注煮著咖啡時會綻放出的光芒一樣,讓人想不被吸引都難。】
【啊!對了,那這個咖啡就叫做『方諾』好了。】
【這咖啡……叫『方諾』……。】
「方諾?」
「啊!不好意思,想起以前的事情,我剛說到哪……喔!對了,她就說這味道跟我很相稱,所以就以我命名了。」
「呵呵,他沒說錯這跟妳的感覺真的很相似,不過妳說太專注看他才會煮出這樣的味道,我想妳一定很喜歡他吧。」
「喜歡……是啊,我……真的……」很愛她。
「他一定是很棒的男生才會讓妳這麼喜歡,才能煮出這樣的咖啡。」
白齊仁說完便再次品嘗著這不一樣的咖啡味,沒有注意到方諾因為他的話神情有些異樣,像是恨意……像是……哀愁。
突然,鈴聲大響,打破房間內的寧靜也打破散了兩人沉思的心。
「不好意思!我接一下電話。」
白齊仁趕緊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您好,我是白齊仁。」
「齊仁嗎?我是阿森,許傑森,能請你快點來醫院一趟嗎?依依出事了!」
白齊仁聽著電話裡吵雜的聲音,又聽見許傑森慌亂的音調,沒注意自己的音調也因為緊張而加大,「什麼?依依出事了?好,我立刻去。」
方諾看著白齊仁心慌的神情,對他的話有著更多的不解,可她無法再多加思考些什麼,她只能喃喃自語問著:「依依?依依出事了?是我認識的那個依依嗎?」
正準備要衝出房門的白齊仁,在聽見方諾那像玻璃即將破裂的自言自語,他傳過身看著她臉上的恐懼及不安,才點著頭說:「嗯,就是柳靜依。」
※ ※ ※ ※ ※
「走!你們都給我走,我只要書文陪我……我只要書文陪我就好,你們都出去……都給我出去!」
一片狼籍的病房內,不斷傳出撕裂的吼叫聲以及滿天飛舞的物品隨著地心引力而破碎的聲音。
病房外卻是悲痛的哭泣聲以及一臉痛苦與心疼的親友們。
「為什麼……為什麼依依會突然變成這樣?她明明就是個體貼溫柔的好女孩,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清智,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
柳清智擁著悲痛萬分的張春蘭,眼角因為女兒的反常有了不輕落地淚水在徘徊。
他們總是呵護愛手心的孩子、善良從不讓他們擔心的孩子,卻突然間從幸福的雲端被狠狠甩下,滿身傷痕又破碎一地的心,身為父母的他們只能看著,無法幫她去承受、想陪著她熬卻也被拒絕千里之外。
他們究竟該如何做才對?該怎樣做才能讓女兒好過些?他們要求的並不多,只希望孩子可以平安、健康、快樂的生活著,就如次而已。
柳逕豪看著父母親的心痛、聽著病房內的姊姊在受煎熬,他的心就像是被人拿著刀子劃著,讓他無力也讓他無法反抗,可是早熟的性格逼著自己得當家裡最後一根支柱,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在這階段垮下。
「阿森……怎麼辦……怎麼辦……我……我們最害怕的情況終就還是發生,早知道我就該早點告訴她真相,不該……不該這樣讓她受煎熬……讓她這麼的痛苦。」
吳佳鈴顫抖的雙肩及冰冷的雙手,都在說明她心中的恐懼及心中對自己的責備。
這一切看在許傑森眼裡,都是對未婚妻的心疼。
「妳別再苛刻自己,別這樣子,沒有人希望變成這樣的;妳要相信依依,她絕對會恢復的,給她點時間讓她慢慢消化這一切,她會想通的。」
雖然,許傑森嘴裡這樣安慰著,但他心底對這樣的答案卻也沒有多大的信心。
一直被趕出病房的醫生及護士,決定先暫時在外頭等候;因為他們發現只要暫時不進去,柳靜依還能維持一些平靜。
他們希望柳靜依別因無法克制情緒而作出傷害自己的行為。
於是,所有的人都站在病房外,盯著被用力甩上的房門,等著能幫他們打開這扇門的人出現。
※ ※ ※ ※ ※
「你……跟依依是朋友?」
方諾看著白齊仁臉上的焦慮及擔憂,對眼前的人有所戒備,甚至有些反感。
她明白自己這樣的反應只因為他長的像沈書文,只是她的心不斷的對他跟柳靜依相識有著強烈的不安及恐慌。
「該怎樣說呢……應該不算是朋友吧。」白齊仁一邊闖紅燈一邊說著。
雖然,白齊仁還沒有弄明白自己與柳靜依之間那微妙的感覺究竟是什麼,但是當得知她出了事情,心中那份焦慮及痛處不得不讓他退去那些疑問與自尊,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
「如果不算是朋友,那傑森怎會打電話通知你依依的狀況?」少騙人了!說謊真是不打草稿。
白齊仁偷瞄了方諾一眼,雖然他身心正處緊繃狀態,可是依舊感覺的出來方諾對他有種很反感的表現,字句間似乎都在排斥他。
「幾天前,我要去接雅婷下班時後不小心撞到柳靜依,結果沒想到她突然昏倒了,我就趕緊送她去醫院也因此認識了她的家人及朋友。」
「至於……為什麼阿森要通知我,我想大概是……因為,我長的像你們口中喊的『書文』吧!」對他們來說,我只有這種功效而已。
方諾聽見柳靜依昏倒,心就一陣痛,可又聽見白齊仁最後說的話,一股酸味由心湧出。
「長的像書文……究竟他們要沉溺在書文還活著的世界多久……這樣依依她……」
她永遠都不會好的,也永遠都不會……把我放進心裡的。
見方諾雙眸有著苦澀的朦朧,白齊仁暗自吞下了原先想要說的話。
這女人,怎麼感覺好像有點不太一樣?到底哪裡不一樣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沉默的車子裡,兩人各自想著自己內心深處的疑問,企圖從這苦悶的氣氛下找到適當的答案,可越掛念心中的那人,越覺得疑問是無解的。
不同的兩人,唯一有著相同的擔憂是——「不知道,她是否平安?」
《未完待續。每周三、周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