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群體生活的動物,但是那是否僅只於利益的連結上而非精神的層面?張博福如此想著。
每天他得去上課;餓了得去買些吃的;無聊的時候看看漫畫或者打電動,這些東西都是由生產者提供的,這是利益層面上的。而自己不論是否願意,都會藉由產品本身接觸到生產者摻入的意志,那是否意味著即使沒有與人直接交流,在精神上其實也是與人連結的?而不僅僅在於利益的連結上?
張博福想不透,畢竟沒有人是全知的,而有些東西湊巧是知了也無所謂的事情。不過有件事情他倒是很清楚,那即是與人直接的溝通只需要在必要的時刻進行就可以了。
只要他的高中同學約他出來吃飯,他一定都會出席,而每次聚餐的時候,其實就只是一群人交談最近發生的事情,然後講講別人的壞話。人似乎無法阻止自己去論斷別人,正如自己認為對方講壞話有點缺德或者無聊時,自己本身也已經對他人進行論斷了。
「博福,你知道嗎?林宜琇居然去搶簡美惠的男朋友欸!自己很想給別人搞也不是這樣鬧的吧……」
博福是不清楚林宜琇跟簡美惠是有什麼恩怨情仇,不過他倒是知道現在在跟他抱怨的這位小姐,如果哪天他自己不幸的捅出了什麼簍子,這位小姐可能也會在跟別人吃飯的時候聊他的私事。
「我不知道,不過感情本來就很難說清楚的,也不能只用一句「很想被人搞」就帶過,況且我覺得這不太尊重女性。」博福如是說道。
「喔,沒有這個意思啦!我只是誇飾一下而已啦,哈哈……」對方對博福的提醒嚇到了一下,乾笑了幾聲。
談論別人的八卦是人之常情,所以沒有必要因此拒絕跟所有人往來,但是對於有些談八卦談到有點過火的,不論是情緒上也好還是用詞上也好,一想到對方以後也可能會用極度不禮貌跟偏頗的說詞形容自己,博福就不想跟對方深交。
「飯也吃的差不多了,我們走吧。那這頓飯就給我請吧,反正我們不常見面,你也還沒有工作。」博福從錢包抽出了千元大鈔,拿去櫃檯結帳以後,隨便找了個理由就跟對方道別。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或許是因為人在精神層面的連結過強,以至於漸漸忘記自己和別人在感受上的分野吧?把別人的私事用感同身受的心態去批評,即使整件事情跟自己無關;用崇高的標準去論斷別人,但是當別人用同樣的標準論斷回來時,人卻會變得無法接受,然後人就會開始製造新的標準跟規則來限制他人。這就像輪迴一樣,循環生生不息。
張博福走著走著停了下來,他停在一間大型醫院的門口。此時正好是黃昏,有許多患者家屬帶著病人在醫院前的廣場散步、看夕陽。回想起剛剛所思考的一切,博福不禁感嘆,生命已是一場試煉了,人們何苦又要因為自己的成見而折磨彼此?
世界很寬闊,但人們選擇擠成一團廝殺而忽視世界的廣大,他無法阻止這一切,但是他能阻止自己折騰自己。
「如果沒辦法果斷遠離這世界不必要的連結,那麼自己便會一輩子鎖在這個與人相互磨損的輪迴裡面。」他如此想著,顯然不論人與人之間的精神連結是否是必然形成的關係,但是自己總得想辦法減輕連結,避免自己陷入更多的紛擾或者成為製造爭端的源頭,博福原已擁有的想法再次加深了些許。
張博福決定自己一個人靜靜,他向幾個比較常連絡的友人告知自己最近比較忙碌的消息,表明自己暫時會消失一陣子以後,便把手機關閉;扔進了書包的底部。
他再次看向了醫院前的廣場,街燈因為天色已暗而亮了起來,燈下的人們就像是被舞台上的聚光燈給打上了一樣,呈現出形形色色的模樣。張博福深呼吸了一口氣,繼續踏上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