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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養了個魔王,第七回

作者:抿掩人│2016-05-27 10:58:18│巴幣:0│人氣:127
  「那麼……仔細聽好了,一般的男孩子最容易意亂神迷的情況,就是若即若離,處於曖昧的情況。在這種局面之下,即使不是原本帶好感的女孩子,也會令感情持續升溫……妳有沒有在聽呀。」

  「……在聽喔。」

  「妳的筆記呢?」

  「……了然於心的話,就不需要筆記了。」

  「那妳倒是給我解釋一下,妳現在正在做什麼。」

  「……摸你頭髮。」

  面對搭在自己頭上女孩的手,若換作他人、陸守恐怕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

  自從上次的事件經過後,陸守感覺狄雅看自己的眼神開始變得有些怪異。

  也許正是鑿准了陸守絕對不會動手揍自己這點,狄雅現在一有機會就會對陸守上下其手。

  「妳好像愈來愈習慣幹這種事了呢。」

  「……嗯,作為正式交男友前的練習,這是必要的。」

  「這種事情哪裡必要啦!趕快把手給我拿開,話說回來對一個根本沒有愛情成分的男人上下其手哪是必要的練習呀,要練習等妳交上男友之後再慢慢摸——」

  陸守音量並不太大,但跨張的表情還是引起了班上其他人的側目。大家盯了一眼後,紛紛轉過頭去竊竊私語。幾個哥兒們甚至還討論了起來。

  「他們倆關係愈來愈好了呢。」

  「是呀……沒想到會有人和貞子交往呢,她之前不是在班上存在感零、跟鬼一樣的女孩子嗎?」

  「話不能這麼說,妳看他調教男人的手法,其實她也挺鬼畜的不是嗎?陸守雖然嘴巴上說不要,其實還是希望狄雅多摸他兩下的吧。搞不好在其他方面也能讓男人欲仙欲死呀。」

  「喔喔喔——不要在大白天說這種讓人遐想的話啦,這樣會害我想對貞子告白的。仔細想想怎麼不是我先去追狄雅呢。」

  「也只有陸守能夠承受那種鬼一樣的女孩子啦!你們這些定力不足的傢伙就別做夢了。」

  而且,由於兩人的奇妙互動,狄雅在男生群中的人氣正緩緩上升。其中也不乏圍繞著林志峰的社團成員。

  校園生活產生了微妙的變動,在人際上、以及在其他方面……都有些許改變。

  「話說今天組長不會又來找我吧,每次都在我吃飯的時候跟鬼一樣的出現、嚇死我了……。」

  「……陸守討厭那型的人?」

  「說不上討厭吧,就是有點受不了。不過這也沒辦法,上次我行動時太衝動了……契約者之間是嚴禁互相爭鬥的,但我卻打破了這項基礎規定;為了避免這種事情再次發生,組長必須每過一段時間就派人來監視我。」

  「……但卻沒有處罰、或者是監禁吧,說明他是個好人嗎?」

  「大概吧?我也不確定……還有趕快把妳的手拿開啦,再摸下去頭髮都要豎起來了。」

  「……一點都不軟、好硬。」

  「連開黃腔都學會了嗎?妳甚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糟糕的,快給我變回正常!」

  陸守的低吼已經變成高聲反抗,音量有了顯著的上升。即便是在嘈雜的教室之中,也引起了剛走進門、還不清楚狀況的摯友注意。

  「唷!最近挺好的嘛,看你們的關係已經進展成『姬友』了嗎。」

  「拜託別開玩笑了……只有這個女孩子,對!只有這個女孩子我不想。你要的話拜託接收吧,峰哥。」

  「這樣沒關係嗎?她可是罕有的,說不定是技巧型的女孩子喔。」

  帶著陽光的笑容,林志峰正說著危險的事情。看他身上的衣服,應該是剛運動完不久。除了社團活動外,林一旦有機會也會用課間時間跑一跑、動一動。

  「我不需要這種技巧。」

  「是嗎?我倒是很需要,有機會的話也教教我吧。嗯……狄雅?」

  語畢,林將眼神轉向了狄雅。感受到投射來的目光,原先大膽的狄雅也縮瑟到一旁。又回到了第一次見面時的害羞模樣。

  「哈哈……真是,只想要教給陸守嗎?那我就不妨礙你們研究哲學了。」

  連離去的背影都如同烈陽,那樣的奪人目光。

  「怎麼他一到妳面前,就噤若寒蟬啦?狄雅。明明私底下就不是這個樣的。」

  「……演習……和作戰不一樣。」

  「演習視同作戰好嗎——真是,這樣會沒辦法跨出那一步喔。」

  狄雅凝視著遠去的背影,沉默了好一會,直到注視的地方再沒任何物體存在,才垂下頭來,用極細小的聲音自言自語。

  「……不跨出去,也很好。」

  「嗯?」

  陸守並沒有聽清這句話,文句雖然進到了耳中,但卻無法理解其中的涵義。

  也許是不想去了解其中的意思吧,陸守繼續說了下去。

  「目前為止的話,雖然與預想中的方向不太相同,但林志峰確實是注意到妳了,狄雅,如果能夠在促成其他特殊事件的話,那麼應該就能夠搭上話,進而創造出表白的機會……妳在聽嗎?」

  「……在聽。」

  「別再摸我頭髮了啦!妳這樣會害少年掉髮的。」

  輕輕撥開、或者該說是「拿開」狄雅的手,陸守一邊發牢騷的說道。

  「……不是頭髮的話,其他地方就行嗎?」

  「如果妳是說肚子、胸部,手臂或者大腿的話,那請恕我拒絕。」

  「……就摸一下,十分鐘就好。」

  陸守見到將纖纖玉手伸過來的狄雅,只得深深地嘆了一口大氣。

  「真的那麼想摸男孩子的話,就給我好好的去追求林志峰呀。我畢竟不是妳的戀愛對象啊。」

  「……就算我可以和他成為戀人,但也不一定,能成為陸同學口中說的『重要的人』……。」

  「嗯?」

  陸守不禁側過了頭,一臉不解的模樣。

  「戀人的話,不就是『重要的人』嗎。」

  狄雅搖了搖頭。

  少女將手伸向了陸守的臉,像是按鈕一般,輕輕的點了一下臉頰。這一次與先前那些很明顯是佔便宜的動作不同,這個動作,更像是想傳遞某種訊息。

  「……有可能會一樣……但我覺得,一定還是不一樣的。就好像現在的陸同學與顏同學一樣,雖然不是戀人,但卻是『重要的人』。」

  「這個……。」

  腦中想起了某個,對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人。那個即使在夢中,都還會和某個身影相互交疊的女孩。的確正如迪雅所說,自己和六妹並不是「戀人」那樣的關係,而是藉由其他的羈絆而聯繫著。

  「妳不認為我們是男女朋友嗎?」

  「……也許第一眼會這麼覺得,但相處之後就能知道不是了。」

  陸守陷入了沉默。這是第二個能夠稍微理解自己的女孩,也是第一個嘗試「觀察」自己並做出了結論的女孩。

  「為什麼,會知道呢?」

  「……我喜歡看著別人,喜歡試著去了解別人。雖然很多時候是無用功,但陸同學卻不同,很好猜。」

  「意思是我很笨嗎?」

  「……單純與笨是不同的涵義,像陸同學這樣單純的人……像這樣單純的幫助我人,我很感謝。」

  嘴角微微地揚起,不仔細看就無法察覺到的,微微的笑意掠過了狄雅臉上。

  「感謝的話就拿出成果來呀,這裡是我自己做的簡要攻略法,把上面的東西給我背熟!明天驗收、後天實行!」

  掏出了一張有些破爛的紙張,可以理解為是由於反覆的塗寫所造成的,字跡也相當潦草、難看。可以知道是費盡了心思所撰寫出來的文字。

  輕輕地接過了那紙張,狄雅快速的瀏覽過去,隨後點了點頭。

  「……知道了。」

  * * *

  突然響起的手機,來自一個陌生的號碼。但接通之後的聲音卻又如此的熟悉,是一個與自己有緊密相關的成年人所打來的。

  戴著眼鏡,令人感覺到四分可靠以及七分不舒服的男子,被稱作「組長」的人所打來了。

  順著組長的指示,陸守前往了一處像是辦公大樓的地方。推開大門後,與先前第一次到來的氣氛不相同,不再是嚴肅且忙碌的辦公環境,而是充滿歡樂、嘈雜的派對現場。

  「Let‘s party!」

  一名不知道從何而來,穿辦公文員西裝的男子如此喊道。

  撇開那名男子不說,在四下稍微搜尋一下,就能夠找到戴眼鏡的組長身影。

  「組長先生……這個是。」

  「派對喔!至於為甚麼舉辦派對,你就別管了,可以讓你省點伙食費喔。」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

  陸守將視線移到了眼前的派對餐點,左右巡視有沒有其他的東西存在。最後終於確認:沒有。

  「這不全都是麵包嗎——你到底多喜歡請人吃麵包呀!組長先生。」

  「我這裡剛好有一堆麵包,我肚子很餓,所以順便請你吃。」

  「這根本毫無邏輯呀!」

  美其名是「派對」,但一般的派對應該放上各式餐點供客人享用才對。但由左至右、逛遍了整個餐廳,無論是哪裡,都只有相同樣式的麵包。

  其他的組員望著發牢騷的陸守,不禁莞爾一笑。

  然而參與派對的人之中,除了陸守和組員外,還包括了狄雅。似乎是不習慣這種熱鬧的場面,正在一旁悄悄靜坐著。

  狄雅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早自己一步到了派對現場。在放學時也沒見到她的身影,看來應該是先比陸守要早到許多。

  「先不管麵包了,其實我是想要藉這機會,好好和你談一下你上次幹的麻煩事。」

  「……終於,還是提到了這點。上次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不該擅自行動的。」

  「不,要道歉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啊!先找個地方坐著吧。」

  組長朝著一旁的空位招了招手,示意陸守坐下。

  「由於我的失誤,才讓你有那種經歷,否則我應該要更好的保護你才對。這點……請容許我用眼前的這堆麵包和你道歉。」

  「麵包就不必了……另外要提的事情還有嗎?」

  「關於你見到的黑袍男子的事。經過詢問,已經可以證實了他具有令人見到『門』的能力。雖然一般而言,渴求力量的人再加上自身與惡魔適性高的話,就有可能在不自覺中,得到開啟『門』的機會。但藉由他人而見『到』門倒是前所未見。」

  「你說的門……到底是……。」

  「具體而言就是惡魔的通道,惡魔與契約者聯繫的唯一管道。雖然名為『門』,但是卻不是讓惡魔或契約者進出的。只不過,當人經過某種機緣看到『門』之後,就可能和惡魔建立聯繫,從而訂下契約,契約者一般就是這麼產生的。」

  組長一邊說,一邊拿出了個麵包遞給了陸守。

  陸守皺了皺眉頭,還是選擇了收下來。

  「吃一點吧!我花了很多心思準備的,雖然看起來都一樣,不過可是內有乾坤喔……口味大不同的。你可能會想問,為什麼要告訴你這種事對吧?理由很簡單,讓你抱持一知半解的狀態那會更加危險,不排除你會為了知道真相,而去接觸上次的男子與鳴音學園——這是我極力想避免的。」

  「原來如此,言下之意是要我不要再去接觸那些人,是嗎。喔!裡面是放鮪魚的。」

  陸守一口咬下麵包,吃得津津有味,對這意外的口味感到相當滿意。

  「但,事情也未必這麼容易。你不想接觸他們,他們可能對你恨之入骨。只要你一天不解除你的『象徵』能力,那麼被你擊倒的兩名契約者就一天不能醒來。要解除象徵所造成的精神傷害,最好的方法就是將你幹掉。喔!我這一個是草莓味的。」

  「那……現在我該怎麼做?」

  「你上次也說了,那名黑袍男子有心放過你,放寬心的活下去吧。倒是你,別再做傻事了。下一次並不保證可以安然無事。」

  陸守又拿了一個麵包,這一次不同以往,用手撕下一片後,偷偷地窺視了裏頭的餡料,這一次是紅豆,中規中矩的類型。

  「組長先生……但是關於鳴音的事,機關有打算出手,去阻止那個人體實驗嗎?」

  組長聽到這句,又從一旁拿起了一個麵包,塞進陸守的嘴中。

  「這就不需要你擔心了,那也並非你必須知道的領域,你只需要保護好自己就行了。其餘的事情不需要、也不是你的事。你不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女人,讓她住到你家了嗎?」

「嗚嗚…嗚不……。」

  陸守勉強的將一整塊麵包吞了下去後,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正常。

  「她才不是……不是我的女人啦。組長先生別胡說呀。」

  「喔……可是那個少女不是這麼想呀,你看。」

  組長用麵包指了指正在角落,到處舞動、或者該說抖動的女孩子。滿臉通紅,走路一顛一跛,一副無法維持平衡的可笑模樣。

  「……我有一個很可愛的同居人喔,雖然說長相不怎麼樣、身高也沒多高、肌肉也不結實……不過被我摸的時候會發出來的反應超——超奇怪的喔!如果算屬性一定是『受』喔。」

  「冷靜點呀狄雅,這個會場的飲料不應該只有果汁……。」

  陸守定眼一看,看到狄雅的手上正抓著一瓶已經開封的葡萄酒。上面除了密密麻麻的外國文字外,有相當顯眼的葡萄貼紙。

  「那個笨蛋……該不會把那個瓶子當作果汁的瓶子了。應該沒有用玻璃瓶裝的果汁吧。」

  似乎注意到了陸守的視線,狄雅一邊顛簸著,一邊朝著陸守這狂奔而來。

  「……陸守……啊!對吧,我沒說錯吧。你一定是受,還是總受。」

  「小心點、小心點,會跌倒的……啊啊啊!」

  果不其然,在酒醉狀態下不可能順利地跑步,在轉了幾圈後,狄雅迎面撲向了陸守懷中。

  在三步之遙就能聞到狄雅渾身的酒氣,不用看也知道她肯定喝得差不多了。

  「……吶,陸守。不是說……說要幫我……幫我追林同學的嗎?」

  「是啊是啊!等妳酒醒了之後怎麼都好說。」

  組長笑了笑,拿出了一袋東西遞給陸守。

  「她也醉得差不多了,你先送她回去吧。這些麵包當作禮物帶回去吃,就不必跟我客氣了,我經常幫助一些翹家的人。大家都叫我仁哥。」

  「仁哥好……那仁哥,我跟我朋友今天就住在我自己家喔。」

  說著奇怪的對白,陸守一手提起麵包,背上了狄雅。往家裡的方向緩步而去。

  「那就聽組長我的話,千萬,別再去做傻事了。不然我就要看你的頭腦正不正常了。」

  不去回應組長的話語,穿過嘈雜的人群,陸守直直地往自己家裡而去。

  夜晚的風顯得格外冰冷,混合著汽機車的廢熱與人群的溫度,一股特別的冷氣團在街道上翻攪。

  走上樓梯,扭開熟悉的鐵門鎖。熟悉的室內空氣進入自己的肺部中,這裡是陸守的家。

  輕輕的狄雅放上床鋪,原本屬於自己的、唯一的床鋪,現在已經染上了只專屬於少女的氣味。稍微靠近就能感覺到少女輕柔的香氣。

  要守護的人就在眼前,要保護的人就在身邊。儘管自己親眼目睹了那樣的慘劇、鳴音學園的人體實驗,讓人重複死而復生的過程‥‥。

  ——但那都不是最重要的。

  自己要守護的東西,就只有身邊的人。契約者的世界還有許多自己無法掌握的事情,自己並不需要陷得太深,對於自己無能為力之事,只要盡自己本分即可。

  「我放棄了,放棄去拯救鳴音學園的人。擁有力量但不去拯救的我,見死不救的我……可以被原諒嗎?持有契約者之力的人,這是被允許的嗎?」

  「為何不能允許?為何不能原諒?誰不原諒、誰不允許呢?」

  從陸守的身上脫離出來,魔王,安哥爾摩兒又恢復到少女的模樣。露肩上衣、披在肩上的一頭秀髮、白皙的皮膚;擁有這樣可愛外表的少女,卻是擁有毀天滅地之力,貨真價實的魔王。

  立於迷途的少年面前,魔王的少女屹立著。

  「擁有力量的人,應該去幫助別人……才是正確的吧?」

  「並沒有任何東西約束著汝必須這麼做,世界上肯挺身而出的人,絕對不是多數。但其他的人呢?不去救助他人的人,仍舊這樣活著不是嗎?如果汝仍舊迷惘,就看著汝眼前的小姑娘吧?」

  魔王的眼神落到了床鋪上醉倒的狄雅,隨即嘆了一聲。

  「如果,汝失去了性命,如若汝不在這裡保護小姑娘,那麼……誰來保護她呢?」

  陸守陷入了沉默。

  「你知道……即便是用於戰鬥的劍術,用於格鬥的武術,也有『活人劍』、『活人拳』一說嗎?」

  「活人……劍?」

  「雖然依據各種解釋不同、依人不同而有不同見解。但朕是這麼認為的,汝之劍,是用於守護重要之人的。這也是汝當初立下的誓言。倘若汝倒下了,那麼汝所守護的人也會失去性命,那麼就無法履行汝的誓句了。」

  少女走近了陸守,伸手拍了拍他的頭頂。

  「誰來允許?誰來原諒?王來允許、王來原諒。汝無時無刻,都非孤獨的。王永遠與臣同在。」

  陸守點了點頭,原先迷惘的眼神,也注入了幾分堅定的水滴。

  「所以汝要活久一點呀,臣下。不然就沒人保護小姑娘了,知道嗎。」

  「知道!」

  見到振作起來的陸守,魔王不禁為之一笑。隨即話鋒一轉。

  「倒是那之外……汝不趁這機會偷親她的小臉蛋,或者是摸摸她的……。」

  「我才不幹!我要睡覺了。」

  熟悉的涼蓆落到了地上,陸守隨手拿了一件外套蓋到了身上,倒頭就睡。

做為一個正常的高中男性,應該無法這麼輕鬆的在少女的身邊睡去才對。但不知從何時開始,他開始習慣了這名少女、少女也習慣了他的存在。

  自己要守護她,必須守護這個有點奇怪的少女。

  闔上眼,慢慢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失去了意識。

  ** *

  「這是什麼意思?同志。」

  「分道揚鑣的時刻,已經到了……在這裡的旅行已經到頭了,金一同志。這一回你還是沒能打開門呀。雖然發生了意料之外的事,但正如同在無數的光陰中作的實驗一樣。你……是個沒有才能的研究者。」

  白袍的男子聽到「沒有才能」這句,臉上頓時青筋畢露。寬實的手掌立時握成拳頭。

  「即便是你,就算是無心之失,這世界上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否決我的才能!」

  手上暗藏的銅鈴,足以操作一個人類生死的實驗器材響起。

  「我……可是重複了無數次的實驗、無數次的失敗才走到這一步的,我一定要打開門扉……一定要……。」

  數以百計的學生,如同上了發條的機械般,衝進了鐘樓。和契約者那樣的激發體能不同,現在的女學生們全都像是施打了過量的興奮劑,強行使用超過身體總量能量的野獸。

  與激動著驅使「象徵」的金十不同,黑袍的武僧表情冷靜,不去管撲上來的殭屍,僅僅只是死盯著白袍男子而已。

  「你的能力,就是操作銅鈴聲,影響這個學園之中的人類。只要位於這個學園內,無論是生是死、無論是自主意識,全都可以自在操作。但很可惜,對契約者無法起任何作用。」

  「撕裂你足夠了!我才不會讓我的研究成果拱手讓人——你也一樣。」

  「喝——」

  一聲短吼,一次簡潔的發勁。白髮男子的手已經一截落於地上。原本信賴的象徵,在落地前還被死死的握於手裡。

  是用了武術、抑或是使用了象徵的力量,眼前的男子到底是施展了什麼魔術……還未來得及看清之時,劇烈的疼痛已經在右手炸裂開來。

  白袍男子握著右手,憤恨地盯著曾被稱為同志的男人。

  「該結束了,請……安息吧。曾經的同志。」

  四目相交,兩名男人的視線頓時重疊在一起。先是看見了黑袍男子強壯的身軀、之後,視線縮小,只見得到雙眼,最後只剩下眼眶中無止盡的黑。

  男子的眼睛並不是一般的色彩,雖是黑、卻又不是一般的黑。那是黑、卻又是人類認知以外的黑色,黑到了極致,黑到能夠發出光的的無盡之色。

  奇特的感覺湧入腦中,如同洪流、又像颶風一樣的思緒被強塞進自己的意識。

  十之數、百之數、萬之數,遠遠超過人腦所能負荷的思緒進入了自己的腦中。

  自殺、毒殺、刺殺、射殺、撲殺、槍殺、他殺、慘殺、虐殺……。

  與自己認知中的一切不同,真實的體驗開始流入自己腦中,第一次還能維持住自我,但瞬間之後,十次、百次、千次,無止盡的死摧殘身軀。

   精神已經徹底完蛋了,與斷開思緒、失去意識不同,是被過量的資訊所掩沒,腦袋無法再作用。

  「預定外的事件嗎?這一次,該是迎來真正的死亡了。」

  扔掉廢棄物一般,倒地的金一被踹到一旁。而失去了主人的象徵也失去作用,被這股力量所束縛的學園,得到了久違的自由。

  殭屍化的學生,變回了人類之形。重複生與死之間絕望體驗的實驗也到此結束。恢復正常的女孩們都產生了不小的疑惑,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以及失去了某樣東西的空虛感與解放感。

  「之後,即是尋求死亡的時刻了……不會死,也就意味著永遠無法得到救贖。」

  黑袍男子踏著異常緩慢的步伐,離開了學園。雖是離去之步,卻伴隨著覺悟、放棄之情。如同走上行刑台,放棄抵抗的受刑人一樣,男子赴死的絕望、與即將解脫的希望混雜在一起。

  男子將手伸向了眼前,如同取下隱形眼鏡一般,奇異的色彩消失於瞳孔之中。

  邁開的步伐相當的大,前進的速度也十分快。雖然沒有奔跑起來,但黑袍中年男子的速度仍然相當驚人,形成一股強烈的不協調感。

  踏著散布一般步伐的男子,行走速度卻與機車相去不遠。引來了周遭人的目光。

  也許是由於夜深了,也或許是都市人的冷漠所致,男子也僅僅是引來了目光而已,並沒有引起騷動或其他更大的事情。

  周圍的風景不斷流逝,不斷變換,最後停在自己眼眸中的,是一棟相當普通的樓房。

  自己想要追尋的男人就在這棟樓中,那也是這名男人艾森唯一的救贖與終結。

  無聲的語言已經化作箭矢傳遞出去了,比任何事物都更加強力的字詞,傳達到了陸守的心中。

  「感覺到了嗎?臣下,那股即使沒有『惡魔感知』能力的人,也能接受到的甜膩氣息。」

  從熟睡的夢鄉跳了起來,正如字面的意思,陸守從地舖快速躍起,擺出了準備姿勢。

  在狄雅入住之後,陸守一直沒有讓魔王恢復成人型,離開自己體外;此時此刻,自己能清楚聽見魔王的耳語,也能感受到窗外那不詳的氣息。

  「我應該出去嗎?魔王。」

  「這就得由汝自行判斷了,究竟對方是單純的挑釁、還是有交涉餘地才刻意讓汝察覺,這兩個選項都有可能。汝又是怎麼想的?」

  拍了拍因為趴睡而壓出深紅痕跡的額頭,試圖讓意識更加清醒些。

  陸守從心口抽出了自己唯一能稱作武器的東西,象徵‧恐懼的片鱗。陸守已經做出了抉擇。

  緩步走下了自己熟悉的階梯,步步為營。

  無人的街上,只有黑袍的男子佇立於此。一切的元凶與起點,應該被裁決的人就在那裏。

  「是你……有什麼事情嗎?放出了那樣可怕的氣息。」

  「你認為我是為何而來,又有何目的呢?」

  男子攤開了雙手,做出毫無防備的模樣。

以一般的打架思路來思考,擺出這樣的姿態無論如何都無法順利做出還擊;但對手可不是那樣的人,惡魔的力量,契約者的象徵之力是超脫一切理論,魔法一般的存在,陸守仍不敢掉以輕心。

  眼前之人是被學園長金一稱作「同志」的人,即是一切的元凶、玩弄生命的一員。而陸守打倒了兩名可說是「棋子」的人,要解除其昏迷狀態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將陸守殺死。

  「是為了解除那兩個人的昏迷狀態,來殺掉我的嗎?還是希望我可以將其解放,讓他們恢復正常。」

  「已經不需要了,無論是金一、或者是他的兒子、還有那個控制痛覺的少女,都沒有那個必要了。一切都結束了。」

  「什麼意思?」

  陸守在心中默默思考著,依照先前的情況來推斷,他們似乎正在計畫著甚麼。計畫的內容雖然具體尚不明,但應該是需要數個以上的契約者才能達成。

  但如今卻說「不需要」,只有兩個可能。一是計畫已經結束了、另一個完全相反的結論,就是計畫已經完成了。一件事情要落幕的方式基本就是兩種:「成功」、或「失敗」。

  「金一他在追求的,只是不切實際的事物。光靠人類之力就想要打開『門』是不可能的。『門』只是惡魔與契約者聯繫的管道,契約者是無法穿過這道『門』的。這就是現實……追著不切實際理想的男人,就如同試圖撈起湖中月的野獸一樣,不管是爪、牙,或是強壯的肉體,湖中的月亮終究是幻影,做甚麼都無法到達天上的。」

  「那……卻還是希望我解除那兩人的精神狀態嗎?」

  「我說了,已經沒有必要了。要說理由的話……。」

  男子將右腕高舉過頭,伸出了食指,往上指、往上指……不斷的往上指,陸守由於還抱持高度警戒之故,尚且不敢將目光移開,僅僅是用視線的餘光,往那方向瞄了一眼。

  漆黑且冰冷的夜中,只有一個物體仍散發著不屬於自己的光芒。物體的正身,正是自己無數次觀望過的,夜裡的光芒——月。

  「已經歸天的人、已經死去的人,無論想做什麼都是白費力氣。金一如是、金十如是、馬依蘋如是。」

  「你說……什麼?」

  「他們死了,是我殺的。作為賦予它們不切實際夢想的責任,我認為自己有必要為他們的夢畫下句點。僅止於此。」

  「……。」

  眼前的男人,義正嚴詞的說著「殺人」的真相。沒有半點後悔,僅有的是些許不捨而已。這一點能從男人眼中泛著的淚光看出來。

  「我也不知道有何更好的話語能說出口。這就是真相,我是個殺人犯、是罪無可赦之人。此時此刻,我艾森正在尋求能迎來裁決的方法。」

  男人高大的身影,正在顫抖著。明明是如同大山一般的身軀,比任何人都還要穩健,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晰的形象存在,卻軟弱的顫抖著。

  「法律看不見我的罪,而被我犧牲之人也無法看見我的罪。那麼……又有誰來裁決呢?答案也許只有一個,一個人一生只被允許殺一個人,那就是自己。由我艾森自己來做。」

  高大的黑袍男子充滿了異常,雖然一字一句分開來似乎很有道理,但聽在陸守耳裡,卻像是精神病患沒有邏輯的語言一樣,無法拼湊成完整的文句。

  「你瘋了……如果你渴求死亡的話,那麼有更好的方式。時間自然可以帶走這一點。為什麼要做多餘的事,玩弄他人的生命、甚至走上殺人的路呢!這不沒有道理……這太沒有道理了——」

  緊握尺狀的劍,擁有裁決之力的象徵,陸守打算用此來自保,倘若眼前的精神異常男子再有任何動作,立刻就將其揮下。

  「正確無誤。你說的很正確,時間可以帶走一切,時間可以給予我裁決,同時也是任何人都無法躲過的制裁……我的罪、我的業、我最大的罪狀即是妄圖要逃過這點。現在的我……迎來了更巨大的處罰。比起時間的制裁,現在的我,無疑身處比那更深沉的絕望之中。」

男人伸出了粗壯的手臂,伸向了陸守。即便沒有惡意,看在陸守眼裡也只覺得恐怖。無法理解,這個男人的語言與一切都無法理解。

  男人擁有最深沉的恐懼,令人最為恐懼的元素「未知」。無法猜測這精神病患下一刻能做什麼,比知道何時會爆炸的炸彈更可怕。

  「你到底想說什麼——」

  「吾名艾森,時間惡魔的契約者!我與惡魔立下的契約,讓我無限穿梭於時間,永遠深陷時間的詛咒之中。既無法死亡,也無法安息……在無數的時間、接近百年的歲月中,吾在尋求真理,尋求能讓我死去的方法!來吧……少年,讓我罪孽的百年時光,就此結束吧!」

  發瘋似的男人衝了過來,擁有惡魔之力的男人,不知在何時已經進入了戰鬥狀態。還未發覺象徵位於何處,男子已經已全力衝刺了過來。

  但是沒問題,自己的象徵也已經就緒。無論身陷怎樣的狀況,只要按照自己的節奏出手就行了。直直衝刺而來的男人,只要迎頭補上致命一擊、只需要一瞬間,就能夠結束戰鬥。

  ——自己一直以來都是如此的。

  必殺的一擊,迎面揮下。

失去意識的前一刻,男子笑了。那股笑容並不是奸詐的笑、也不是瘋狂地笑。而是滿足的、不再有任何疑惑地笑。如釋重負般,男子毫無顧忌地笑了。

  「謝謝……你。少年。」

  四目相交,男子深沉的黑暗、男子的一切流入了自己體內。

  那時的自己,還無法理解那個眼神與要傳達的道理,究竟是怎麼樣的東西。成長的真理或許對此時的陸守而言,太早、也太過沉重了。

  眼神交會的那刻,理解了許多東西,男子並非瘋狂、而是正如所言,在尋求「死去的方法」而已。

  最早的開始,是不想死去的願望。在即將死去的前一刻,男子許下了此生唯一一個願望,希望活下去。僅是這麼單純的理由,男子活了下來。

  深受絕症所苦的自己,剩下的時光已經只有幾天了。即使有生命維持裝置,也只是苟延殘喘著而已。只要取除立刻就會死亡。

  但還是不想死,不想要死。滿目瘡痍的身體已經受到了極限以上的摧殘,承受了身體容量以上的藥劑與治療,即使活著,也只像屍體一般。

  但還是不想死……艾森,不想死。

  死亡的前一刻,人都會看到特殊的影像,有些人是光、有些人是暗。有些人是生前的回憶、有的人是死前的幻想。

  艾森的影像,比任何人都清晰。

  ——門。

  掉落地獄的人,如果有蜘蛛之絲能將其吊起,就算將其降下的是惡魔,掉落之人也不會再有猶豫。

  沒有半刻遲疑,喊出了自己的願望。

  「活下去——我艾森想要活下去!想要永遠的活下去,想要超脫時間、想要超脫肉體,永遠活著!」

  原本病懨懨的男子,高舉起了手臂,用從未有過的宏亮聲音、用從未有過的旺盛力量,許下的願望。

  但男子卻沒有活下去,與其相反,男子確實的迎來了死亡。

  「——時間,開始動了。」

  死的體驗如此的清晰、死的體驗如此的明朗。身體不再聽使喚,腦子不再具有氧氣。艾森死亡。

  如夢初醒,再次恢復意識之時,一切正如同夢境一般。身體不再無力,呼吸不再困難,自己也不再需要躺在床上,靠著各式各樣的藥品與儀器維持生命。

  床鋪邊的日曆,離自己的死亡之時,約莫兩周。正確地說,是十五天。

  究竟那時的死亡是夢境,還是真的時間倒流,艾森已經無暇去顧慮這些了。無論是夢境還是現實,經歷一次死亡的人會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

  靠著畢生的積蓄,艾森已經靠著各種科學結晶活了將近一百年以上。但與得到的成果相等,艾森也付出了相等的代價。做為一個人類,絕對不可能僅僅是為了活著,成為活體實驗器材。

  人必須要活得有尊嚴、必須活的自由,活在名為「身體」的牢籠之中,即便是再多幾百年也沒有任何意義。因此,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孫子、自己的曾孫子都在最適合自己的時間點離開了。

  在孤獨的一生中,無法動彈的自己並沒有能稱得上是「朋友」的人。畢竟施予醫療的醫生僅僅是收錢辦事,不能指望他們產生什麼感情。

  艾森憑著意志力,憑著不想死的執念,在肉體的牢籠中度過了百年的時光。如今已經成功地解放了出來。自己擁有強壯的身軀、擁有隨心所欲的一切,那麼,自己又該追求甚麼呢?

  他想動,他想像個正常人一樣運動。他想吃,想像個正常人一樣飲食,這些都是曾經無法動彈的自己所渴望的。

復活的自己,看在醫護人員的眼裏簡直是奇蹟,畢竟一個前一刻還是藥罐子的老年人,甚至連活著都稱不上的人,卻突破了科學的界線,達到了返老還童的境界。

  在成為契約者之時,他也得到了一部份與惡魔相關的知識。他知道,契約者由於惡魔的聯繫,身體會變得更加強壯、意志會變得更加強韌。雖然自己原先是個將死之人,但成為契約者的話,也能回到約莫四五十歲的中年情況,甚至更加優越。

  自己擁有大把的時間,可以運用,自己擁有足夠的體能,可以揮霍。他做了許多一般人認為稀鬆平常的事、也做了許多一般人認為荒唐不羈的事。直到……。

  「——時間,開始動了。」

  在同樣的時間點,這個自己用身體清楚刻下記憶的時間點,艾森,再次迎來了死亡。

  死因相當單純,空難。試圖出國的自己捲入了一場飛行意外之中,與數十名的遊客一同落入海中。這是無可避免的點,即使是契約者,在上萬公尺的高空仍是逃不過死亡之劫。

  粉身碎骨的痛楚刻在自己腦中,無法逃避的死之恐懼也記載在自己的精神上。但男子卻沒有活下去,與其相應,男子確實的迎來了死亡。

  如夢初醒,再次恢復意識之時,一切正如同夢境一般。身體不再無力,呼吸不再困難,自己也不再需要落於半空中……

  床鋪邊的日曆,離自己的死亡之時,約莫兩周。正確地說,是十五天。

  究竟那時的死亡是夢境,還是真的時間倒流,艾森已經無暇去顧慮這些了。無論是夢境還是現實,經歷一次死亡的人會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

  空難的記憶清楚地映在腦海中,這一次,自己絕對不能夠再發生這種事情。一切的事前準備都完備了,不是保險或者是安全檢查這樣的東西,而是更加確實、更加具體的一切。

  自己將在那天,自己國家時間夜間十二點整的時候,遇上空難。那麼,在那個時間點自己絕對不能搭乘任何交通工具。

  因此,選擇了其他方式,在自己家中,度過了這一天。早早就上床睡覺,不去考慮其他的行程,如果有,那也是明天的事情了。

  「——時間,開始動了。」

  在同樣的時間點,這個自己用身體清楚刻下記憶的時間點,艾森,再次迎來了死亡。

  死因是槍殺,自己那充滿豪氣的大樓,在不知不覺間被歹徒所入侵。持著槍械的人豪不猶豫,見人就是一陣掃射。睡夢中的自己,在感覺到槍響的下一刻,子彈已經貫穿了自己的肉體。

  如果是普通的子彈,以契約者的身體還能夠承受。但與那不同,歹徒使用的是穿甲彈,似乎是考慮到自宅警備的緣故,連這類重火力槍械也準備了。自己沒有還擊餘地,整個上半身直接散架,死亡。

  粉身碎骨的痛楚刻在自己腦中,無法逃避的死之恐懼也記載在自己的精神上。但男子卻沒有活下去,與其相應,男子確實的迎來了死亡。

  如夢初醒,再次恢復意識之時,一切正如同夢境一般。身體不再無力,呼吸不再困難,自己也不再需要被子彈射穿……

  床鋪邊的日曆,離自己的死亡之時,約莫兩周。正確地說,是十五天。

  究竟那時的死亡是夢境,還是真的時間倒流,艾森已經無暇去顧慮這些了。無論是夢境還是現實,經歷一次死亡的人會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

  自己將在那天,自己國家時間夜間十二點整的時候,遇上歹徒。那麼,在那個時間點自己絕對不能鬆懈任何警備。

  事先找來了警察,完備的防護措施,是先逮捕了來探查地形的強盜,甚至還破獲了一個巨大的恐怖組織。一切就此落幕……原本應該是如此才對。

  「——時間,開始動了。」

  無數次無數次,無限多無限多的死亡、一切的一切永遠永遠都無法落幕。

  自殺、毒殺、刺殺、射殺、撲殺、槍殺、他殺、慘殺、虐殺……。

  即使治好了自己的病、自己也會意外身亡。即使避免了意外身亡、自己也會遭受槍殺。即使避免了槍殺,自己也會因為各種原因而死。新的疾病,新的意外,新的兇手,新的事相。

  死亡的痛楚直到死之前都還刻印在自己的腦中,艾森比任何人都清楚死亡的感受。經歷了數千次、數百次的死亡之後,艾森已經放棄了抵抗。

  就算成功避免了任何一切具體的死亡可能性,自己還是會因為不明原因的心臟麻痺而死亡。這樣的不合理、這樣的不講道理,簡直像是全世界聯合起來要殺死自己一般。

  自己,永遠的活下去了。永遠不會死亡,也就意味著永遠不會得到救贖。契約的真相即是,在死亡的前一刻,自己的精神會跳躍到死亡前的十五天,重新開始。

  跳躍的只有精神,其他的一切不會改變。星球仍舊轉動,引力仍舊存在,巨大的因果仍舊無法改寫。這個世界、這個宇宙,便是以「十五日後,艾森將會死亡」為基礎而運作著。

  這一點,無論如何都無法扭轉。

  維持著這一因果的基礎,到底是什麼呢?艾森在無數次的回顧中,試圖找出答案。究竟是惡魔本身,還是這個星球呢。無論是哪一個,似乎都不是正確答案。因為即便在自己有生之年,喚醒了神,迎來了世界的終焉,隨後自己死亡,結果也是相同的。

  並不會因為星球本身的死亡,這個契約就失效,在地球毀滅後,自己仍然跳躍回了十五天前。

  無數次的折磨,沒有間斷,與無間地獄無異。

回想起來,假設在最初的交叉點,自己沒有立下契約,沒有試圖活下去,那麼,也許還要比體驗常人數萬倍的死亡要幸福的多。數萬倍的數字,還在無限次的增長中。

  自己的能力,即是精神共享,將保存下來的記憶,毫無遺漏的共享給前一個時間點的自己。這個能力,也能夠將自己的精神共享給其他人。但自己承受的死亡太多了,承受的痛楚遠超過一個人類能接受的量了,因此,只有崩潰。

  同樣,也能使人看到門。但不被惡魔接受的人即便看到門,也不會發生任何事的。

  藉著這個能力,找出了自己身邊中無數擁有惡魔能力潛能的人。其中之一就是曾經到醫院來的一名校長:金一,以及其子金十,和金十的女友。既然自己的一切是惡魔之力所造成的結果,那麼,施以同等的惡魔之力,或許能將其停止。

  金一的能力,可以讓受影響的非契約者人類完好無缺的回到前一個時間點,作為研究素材是不可或缺的材料,也正是因為此,得到了修正自己記憶共享的素材。但失敗了……方向不對。金十的能力雖然優秀,但與自己毫無關聯,幫不上忙。

  痛楚的能力也未能讓自己的精神停滯於此刻,不再進行時間跳躍,也許是自己所遭受的痛楚已經遠超過這個量,產生了麻痺也說不定。痛楚是人類警訊的機制,一般而言是不可能中斷的,但超脫了人類的契約者,則不受此限。中斷痛楚的情況是有可能發生的。

  這是最後一次了,在計畫之外,在找尋到的,無數契約者之中找到的「特異點」。過去從未出現過的觀測對象「陸守」。自己的時間未能足夠將其解析完畢,但他的能力是「恐懼」,足以讓人精神停滯的強大能力。

  也許其他的科學家,還被允許驗證的時間,但自己卻沒有。這是一次賭注,但失敗的話,艾森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失去了。

  「精神跳躍……到底能不能夠繼續施行,也已經不重要了。」

  男子留下了最後的對話,與此同時,讀取部分艾森記憶的陸守也回到了現實。

  不知道該做甚麼反映,也不知道該有何表達。對陸守而言,死亡要比活著要沉重的多,但眼前就有一個無數次尋求真正死亡的男人。

  魔王脫離了陸守的身體,回歸到了少女的模樣。到了黑袍男子的面前。像是宣言,也像是處決一般,少女沒有波動的言語,給予了真正的破壞與再生。

  「——時間,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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