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師的鑄劍場所設置在戶外,用的是傳統黏土造火爐,比起常規的尺寸來說要大一些,旁邊堆積著一箱箱的各式金屬材料和附屬添加物,尤其那些添加物都是平常不輕易看到的稀有金屬,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大小不一的鐵鎚、鉗子。另外相當令人在意的,竟然有澡盆和掛勾,難道崑崙師會在戶外洗澡?
不、那應該不是要在意的重點。
崑崙師佇立於狹長的鑄造平台前,平台上放著一柄長劍,劍身剔透如滴水,鋒刃爍著流光,質地非金非玉,不似人間物。
未等小劍童開口,一道銳利的視線刺了過來,小劍童甚至覺得身體被穿出了個大洞,彷彿帶有一絲怒意地詢問,誰來了?
一旁的少女從容地走上前,「晚輩南宮春見過崑崙師。」
崑崙師也不瞧少女一眼,背對著兩人,以疲憊的聲音回答:「南宮春……日?」
「春什麼日啦!你們師徒在搞什麼啦,不要隨意修改別人的名子!」
「聽起來好像是會綁著黃色緞帶的少女。」
南宮春輕咳幾聲後卸下背上的長條物,「我今天主要是拿這個來……」
崑崙師轉過身來,但凌亂濕濡的長髮覆蓋了整張臉,看來前些時候肯定鑄造了不少劍,才弄的這般狼狽。
「雖然初次見面這樣講不太好,不過那個南宮……春小姐,你用這麼長的沒有問題嗎?」
南宮春臉泛紅霞,「才……才不是拿來用的勒。」
「恩……如果習慣顆粒和大尺寸的話,以後會很辛苦喔。」
「說、說什麼鬼話。這是英招大神託晚輩拿來……」
將長條物放置平台上,緩緩掀去裹住長條物的白布,顯露出來的是一口典雅長劍,有著黃銅色的平滑劍身,乍看之下只是一口十分普通的長劍,但是仔細一看在劍脊的部分非常突兀地鑲嵌了一塊菱形黑色水晶。
「喔?」
崑崙師挑起單邊眉毛興致盎然地一把抓起長劍。然後,下一秒隨即轉為凝重的神情。
「這是……秋風……」
「師傅?」
小劍童第一次見到師傅露出這種表情,不免感到有些慌張。
「沒事。這把秋風劍還你。」
「你果然知道這把劍,所以這把劍──」
「沒錯,是我造的,但那又怎麼樣?不斷流轉於人手的過程中,已經失去了它應有的姿態,如今只是一柄不祥的兵器。」
「兵器就是兵器,還有什麼祥不祥的。無論怎樣冠冕堂皇的理由,兵器就是以傷人為目的製造出來的,那麼打從一開始就是、就是……」
崑崙師舉起手示意要她別再說下去。
「也有為了迫不得已而必須傷人的情況。你應該看過,東荒之山,那股不祥的東西如湧泉傾洩而出吧。」
「我……」
「千錘百鍊造極致,天下至劍莫於此。猶惜未能平懸圃,心疲神耗夢迴此。」
師傅輕拂平台上另一口流露著華光的無名寶劍,沉吟一會後道:
「又到這時候了嗎……軒……」
做了一個深呼吸後,師傅以指尖輕彈劍身,發出陣陣龍吟,兩人忽覺一陣目眩,醒來時,只剩無名寶劍與秋風劍靜躺在平台上,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
晨風,吹過山林,飄落了無數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