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幾乎可以把按鈕按壞掉的力道去戳門鈴。
來應門的，是佩瑤。「幼、幼璿？妳怎麼了……」
「蕭佳麒在哪裡！」
她被我的氣勢嚇到！「佳、佳麒去洗衣服……應該快回……幼璿！」
我折向電梯間，發現三台電梯通通被卡住；八樓距離十三樓不遠！我跨兩步衝進樓梯間，拼命奔向頂樓！
有穎嘉學姊的消息，終於……我終於弄清楚了！
我衝進洗衣間，這個時間人滿為患，我在一群女生中找到那個纖細苗條的馬尾女孩！而她居然還跟雅婷有說有笑！
「佳麒！」
我因為是用跑的上來，所以滿頭大汗；她回頭盯著我，一臉不解，「幼璿？怎麼了？」
「我有話要跟妳說……可以單獨談談嗎？」
她抿緊嘴唇，掃了雅婷一眼後點點頭。
＊
「我剛剛在幫妳檢視可能的犯人。」坐電梯下樓時，我聽見背後的她以輕快的語調這麼說。
「哦？」
「嗯嗯，就是雅婷啊，我問她星期六下午在做什麼，她說她在家看電視睡大頭覺；沒有不在場證明，所以也沒人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去了兒童樂園。」
「不在場證明！」我哼笑，「妳好專業哦！」
「沒有啦！那些推理劇不是都這麼演的嗎？」電梯門打開，八樓到了。「對了，幼璿，妳這麼急著找我，要跟我說什麼？」
「是秘密，最好不要給別人知道。」我帶著她來到樓梯間的交誼廳。
「我好像知道是誰偷拍的了。」我回頭，盯著她的臉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有興趣聽聽看嗎？」
「好像很好玩！好啊，我想聽。」
「可能會有點長，要喝飲料嗎？我請妳。」我走向販賣機，投了一罐綠茶給她，她已經挑了對面的位子坐下。
「到底是誰拍的啊？」她側著頭，一副等不及的樣子。
「妳先聽我說，看我推理的對不對。」我揚起嘴角，笑容裡沒有欣喜，只有濃濃的苦澀與失望感。
「首先，偷拍者必須具備幾個條件，第一，要跟靜芸有過節，第二，要認識楊儀樺，而且必須知道楊儀樺討厭靜芸，才有可能借刀殺人，最後就是靜芸所釐清的身高條件。
「對不起，我少說了幾個，靜芸的可疑名單中除了我剛剛跟妳講的那幾個之外，還包括馨蕙、加恩……還有妳。」
她點點頭，「很合理！我就在想靜芸怎麼會跳過我跟馨蕙；妳怎麼不一開始就直說？」
「因為我相信妳們。」說出「相信」一詞時，我眼眶泛起熱潮。「我相信我們打排球時建立起的革命情感，相信我們同班快兩年的友誼，或許更重要的是……我不希望妳們是那個偷拍的人。」
再白癡也聽得出我這段話裡的弦外之音。「所以妳現在是要說，我跟馨蕙的嫌疑最大嗎？」
我笑了，沒理會她的質問，繼續說：「然而光用這幾個條件去篩選，可疑人選還是太多……直到昨天，我獲得了意外的情報。」
「在公布解答之前，我想先問妳一個問題。」這是我給她的最後機會。「佳麒，妳們什麼時候才看到那些照片的？」
「星期……六吧？」她沉吟了一會兒，「對，是星期六。怎麼了嗎？」
我的心瞬間從雲端掉到谷底。閉了閉眼，我勉強維持住笑容。「先說那個意外的情報吧！我昨天跟孟珊去練習游泳，結束的時候……藍可晴來找我。」
當我說出「藍可晴」時，她的眉頭輕輕動了一下，「哦？她找妳？」
「嗯，而且她跟我問了小薇老師的事。」我雙手搭上圓桌，居高臨下的望著對面清秀的大美女。「妳認識藍可晴對不對？這個曾經國中跟妳同校的學姊。
「而且交情匪淺。」
「我不認識。」她否認得很果決，「又不是同校就一定認識！她學游泳，我一直是練田徑，我知道她，但不認識……」
「她也曾是田徑選手！」我斬釘截鐵的說，而佳麒立刻噤聲。「妳們只差一屆，又都待在田徑隊，所以不怕沒機會接觸！」
佳麒終於斂起虛假的微笑。「妳做過功課了？」
我必須說，這是穎嘉學姊神通廣大。
學姊清楚告訴我，藍可晴是到高中之後才開始練游泳。
昨天的談話也意外證實了這一點——『我是因為他才游泳的……因為他。』
那國中呢？
就是田徑！藍可晴的身體素質不管任何運動都能有好表現，說她以前曾經練過田徑，一點都不令人意外。
「無可奉告。」我敲了敲桌面，「我剛剛問妳看到照片的時間，是為了印證一件事……結果，妳果然沒讓我失望。
「妳說看到照片的時間是星期六。」就算猜測成真，我還是有種大夢初醒的恍惚感。「可是……貼文的時間是星期天下午！」這個顯而易見的破綻，她們同時答錯了。「星期六是我跟靜芸約會的時間！」
她抬起頭，那眼眸閃爍著懾人的光芒。
「偷拍的人，是妳，對不對？」
除了她之外不會有第二個人。
身高條件她符合；曾擔任副隊長的她也曾跟靜芸意見不合過；她跟楊儀樺或許算不上熟，但絕對知道儀樺也討厭靜芸！
更重要的是，她認識藍可晴。她們學姊學妹只差一屆，肯定有交集！
所以她能夠把我跟昱薇之間的互動告訴藍可晴！才會有昨天那個奇怪的拷問！
說來我還要感謝藍可晴，要不是她無意間透漏了線索，我恐怕怎麼猜都不會想到是蕭佳麒偷拍！
一切的一切全都兜在一起了！
剩下的小伎倆，諸如先改成儀樺的暱稱貼連結，之後再改成原來的暱稱扮好人關心我，那就太簡單了！
我剛剛差一點就把自己跟昱薇交往的事情告訴她……還好沒說！而她在聽了靜芸的說法後，甚至打算利用雅婷曾經在生日宴會幫我們拍照這件事試圖轉移我的注意。
太可怕了……我怎麼也沒想過，她居然會算計到這種地步！
「那個問號是多餘的。」佳麒抿著嘴，長指扳開綠茶的封口，她喝了一口，氣定神閒。「很精彩！我沒想到可晴無意間洩了我的底；她跟妳說星期六就看到照片了，對嗎？」
我的眼淚不爭氣了掉了下來，「為什麼……為什麼妳會在那……」
「算妳們倒楣！」她噗哧一聲，竟然絲毫無悔過之意？「我男朋友在兒童樂園打工，我剛好去探班，結果剛好看到妳們旁若無人的卿卿我我，吃同一支霜淇淋，玩自拍……哦，對了！還有森林小火車，妳們摟在一起尖叫的樣子真夠恩愛的了。」
「蕭佳麒！」居然到這個時候還一副囂張猖狂的樣子！
「幼璿，妳真是個笨蛋。」她白淨的臉就像罩了一層霜。「妳真以為黃靜芸把我們所有人都當作姊妹看待？好！或許妳是，因為妳是她女朋友。而我們這些人就活該被犧牲！任她想拱誰就拱誰？」
活該被犧牲？「妳是在說……副隊長？」
「憑妳的實力哪夠資格做副隊長？」她冷哼，我頓時感到被羞辱的不快。「不過算了，這種東西沒什麼好爭……但是最佳球員這種獎項分明早就內定！我就是看不慣她把所有好處都占盡，所以想方設法地要打擊她，可以嗎？」
因為是這樣，所以他能罔顧道義的偷拍，可以連我也毫不考慮的犧牲掉。
吸氣的瞬間，胸口處好痛……好痛。「這算什麼？告訴我妳跟我說過的那些話……妳對我的那些關心，我們曾經建立起的友情那些算什麼！」
「妳覺得呢？」她緊盯著我，喝光綠茶後直接把罐子捏扁。「我的目標一直都不是妳，幼璿，壞就壞在跟妳在一起的是黃靜芸，如此而已。
「更何況要論起責任，楊儀樺豈不是更大？別忘了，發文的人不是我。真正對妳們造成傷害的，是她不是我！」她笑了，笑得很得意。「這樣正好！記過不是記在我身上，又能讓模範生出醜，光是這一點我就穩賺不賠了……我的拍照技術還不錯吧？」
「妳……妳難道不怕我把是妳偷拍的事情講出去？」
「妳講啊。」
我睜大眼睛。
「妳講啊，我寄給楊儀樺的信箱是人頭帳號，資料都是假的，查了也沒用；照片我都已經刪除了，電腦裡面根本就沒留存檔……」她指著交誼廳上頭的監視器，「這監視器只拍影像沒收音吧？妳沒有證據。」
原來……原來她早就已經做好預防了？
「我剛剛跟妳講的話，出了這個門我就會否認到底；妳錄音了嗎？沒有對吧！」她站了起來，順手撈起她的臉盆。「幼璿，不要覺得很受傷，同學之間的情誼？說得好聽，事過境遷之後還有誰會記得？我承認妳跟我說妳相信我的時候，我是有點感動，只可惜……」她一手搭在桌上，臉靠近我，「也僅只於此。」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沉靜美麗的臉龐瞬間透出狡詐的那一面，那是我所見過最卑劣的表情。
「謝謝妳的綠茶，再見。」
短短一天，我就接連受到兩次沉重的打擊；包括靜芸間接洩漏了我的秘密，以及終於發現偷拍者的真實身分。
還有什麼是值得我相信的？還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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