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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魔者-AfterEpliogue:旅者遊記-準備篇vol-2 (上)

作者:RD│2016-04-29 18:51:59│巴幣:0│人氣:46

幹,USB爆掉了整個三章失蹤

為甚麼在我想要備份時你才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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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為止的退魔者——



「接下來前輩不知道安排了怎樣的約會環節呢?人家……很期待的說……♪」

「這種事情就交給紳士去想吧,不可愛的怪物後輩。」

名為淺羽硫的灰髮少年以及名為賽依娜的藍髮少女,退魔者跟異魔組成了臨時的共鬥關係踏入了南之都最混亂的角落——顛域。

同一時間,為了追求被異魔獨有文字記錄下來,稱為『真月之儀』的不明術式,潛藏地底的魅蛇們進入了最後的階段,對無辜的獸族非人伸出了魔爪。




「……硫,這到底是甚麼回事?」

「『魅蛇』的淺羽阿硫是也,多多指教——然後去死吧。」

毫無先兆地,踏入顛域的蒼空瀨也遇上了成為犯罪者跟自己敵對的昔日戰友。

在異魔群起騷亂的夜襲之中,由妹妹遺留下來的冀望展現了超越世界頂峰的碧星輝煌。




「希望你能夠盡快完成我們合作的下半部份。」

「那是當然啊……人家,最期待的,只餘下這個真月之儀了呢……♪」

負背魅蛇一族千年悲願,片腕的毒蟒『絲裘娜婭』。

從英雄的雛卵墮化成最凶的異魔,片翼的紅瞳妖女『賽依娜‧喀隆』。

潛到幕後的黑影,在默默的操縱著南之都最為幽黯混濁的惡地,在群叢的眾多思潮底下將要交織起奔亂的激流——



* * * *    * * * *    * * * *



黑夜被四處點燃的火炎照亮著。

槍砲的轟咆,刀劍的交鳴,避難所的驚呼,退魔者的慘叫,讓本該平靜的夜晚不再安寧。

住宅地帶,商店街,旅遊景點,甚至是退魔工會,沒有任何一個地方能夠逃過來自異魔跟犯罪者們的侵襲。

「嗚,啊!」

鋼鐵磨擦彼此的聲音竭止。

被異魔噴出的雷柱直接擊在身體上,男人被有著刃翼的黑狼撞到牆壁上。

手上的斬魔刀被利爪削斷,兩足的肌肉在損傷及過量運動下被術式能量反噬,同伴也在其他異魔的圍攻下出現死傷,背負著退魔者責任的他已經無力再戰。

「可惡…………!」

無視男人不甘的聲音,黑色的魔狼已經張開了那爆起火花的巨嘴,十數道比刀劍更加鋒利的獠牙從上下兩側向著男人的頭扣合噬咬……然後粉碎。

隨之而來的,是血肉爆碎開來,以及重物轟在地面的聲音。

「……咦?」

男人張開了剛剛無意識閉起的眼睛。

在他眼前浮現的是沖起浪濤的星海……隨著冰涼的勁風朝向四周吹揚起來,閃耀著碧色光輝的黃金星煌。

身穿退魔者服飾的褐髮青年揮動手上的晶藍色重劍,把群聚起來的異魔全部斬殺;即使是第一時間作出反應沒被劈成兩截的異魔,也被緊接而來的沖天冰柱當場串刺。

遠比自己年青的退魔者,在一瞬展現了遠比自己強大數倍的力量。

「沒事吧!」

「啊,啊啊!我還……唔?」

青年對自己叫喊了好幾次,男人才回過神來,抄起了掉落在旁邊的另一柄斬魔刀。

不知怎的,他總覺得被那陣跟星星一樣的光芒照耀過後,身上的傷口已經不再痛了——哪怕他還沒來得及拿出隨身的攜帶術式進行治療。

「那麼,請你盡快到第十六區的大街支援可以嗎!那邊——這裡是蒼空瀨也!」

說到一半,名為瀨也的青年馬上把左手按到掛在肩帶的通訊器上面,「東面的廣場是嗎?我明白了,現在就趕過去!」

不待男人再提出甚麼問題,瀨也已經跳起踏在牆壁上面,借力登上屋頂的平台從上方抄捷徑出發。

被留在十數秒前仍然是戰場,自己不得不跟隊友們拼命與十數體中階異魔戰鬥的這條小巷,男人呆然了片刻之後馬上取出攜帶術式對他的同伴施救。

『SPRINGEXCEED』

隨著沐浴春風術式的過載發動,濃縮的魔力催發了強大的救助效果,治癒著被異魔群攻而重創的退魔者們。

「……嗚……」

「好痛痛痛痛……」

「……隊,隊長……你沒事嗎……」

隨著隊友們有氣無力的聲音連接響起,男人放下了心頭大石,安心取出回復體力跟魔力的藥劑對著自己注射。

即使在事後會帶來一定程度的虛脫現象,他亦只能依靠這高效能的劇性藥劑了。

「隊長……這是……?」

「……同伴啊。」

聽到了其中一名已經能夠站起來整頓裝備,正在打量四周的女隊員的提問,男人默然了半晌才回答。

冰柱跟金色的星海不知不覺已經開始消散,只殘留著隨風飄散的點點細碎輝煌。

如夢似幻的場景讓他不禁懷疑自己是否作夢……畢竟以一人之力在一擊同時把複數中階異魔瞬殺云云,實在不可思議。

可是通緝犯器帶著焦急感覺的聲音卻是訴說著跟剛才那個褐髮青年所提及,相同的內容。

「……渾蛋們!休息夠了就往第十六區的大街出發!」

察知到藥力開始生效的男人站了起來,拿起了斬魔刀。

不管那個青年是甚麼人也好,他們身為退魔者該作的事情只有一樣——

「去支援我們的同伴!」

——驅退異魔,拯救無力的人們。




瀨也跳過了兩所半毀的小屋,沖向了朝自己撲擊的巨大三首狼。

「哈啊——!」

星炓寒煌。

幾近能以野蠻形容的豪快斬擊掃起了將空氣亦凍結起來的威壓,龍綱的重迅劍閃把眼前將近十米的巨大獸軀砸成碎散的冰塊。

可是瀨也身邊的敵人依舊眾多。

左側從後飛來的六翅蝠蜂,右方準備朝向自己噴射吐息的血晶蟒,正上方撕開夜空準備匍匐潛現的多足怪獅……曾經擊敗過的,昔日苦戰過的,甚至是只在資料上看見過的異魔也不約而同的朝向自己圍攻。

可是他現在不允許被它們截停腳步。

「滾開!」

煌光爆起。

蹬在屋頂的右腳猛然加速,順著衝鋒之勢讓龍綱直接把只露出半個身軀的怪獅頭顱鏨貫粉碎,瀨也的左足帶著輝煌的星光把無頭的異魔猛轟回裂縫的另一側空間,同時借力旋動身體。

碧色的極頂星光帶著瞬間冰結萬物似的寒流揪起了暴風。

下一秒,血晶巨蟒所在的位置已經被凝起的無數冰錐給覆蓋過去。

盤旋在空中的蝠蜂也因為刃翼跟身體被旋風強行撕裂成水晶一樣的巨大稜塊,掉在地面粉碎。

然而,擋在瀨也進路上面的還有不少;從地面潛鑽而出的,打碎建築物沖出的,挖爛天空冒竄而出的……再度成群攻來的異魔對著那個散發星輝的褐髮青年作出了無數的攻擊。

「……喝!」

——質勝於量。

毒息也好,鱗彈也好,骨槍羽釘也好,皆在星煌底下變成失去動力的粉塵消滅。

雷光火炎暴颱以及隨之而來的土砂奔流,也無法穿透那陣黃金色的極光寒氣。

藉由星核活化時散發的星力增幅,瀨也釋放出來的『凝礸盾』……否,那以牆壁稱呼也不為過,將有十米開來的巨大塔盾以超乎施放者本人預料的硬度,把異魔群的攻擊全部擋下。

同時,他也察覺到體內的情況。

       ‧‧
(……果然,這不是靈力……!)

以靈術方式催發釋放的結果,褐髮青年從啟動星核到現在的每一個動作,全部都是星力。

隨著吸納轉化增幅排放這個無限循環,具備冰結屬性的靈力在每分每秒間都被轉化為更加激烈浩瀚的巨大力量。

這一刻他對亞連當日將命炎核交給他來使用感到無比的慶幸——要不是在半年前他曾經使用過帶有自滅作用的同系統裝備,只怕不能在那麼短時間內適應這種差異吧?

(不過……!)

現在這些事怎樣都好,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要完全活用能力被全盤強化的這段時間,把顛域的異魔盡可能清除。

「不要……礙事!」

左掌握在前方那淡金色的霜幕上面。

然後,異魔迎接的結局是殲滅。

串刺,斬擊,重劈……上百道帶著星煌的重劍寒錐從各個方向將前方數十米的扇狀範圍淹歿,把褐髮青年感知範圍內的所有異魔一舉重創。

『————!!』

沖破了黃金的冰劍之雨,足有二十米的巨大物體朝向瀨也沖撲而出;泥質的柔軟巨軀無視了冰劍的衝擊,化身成足以吞噬四方建築殘暴的巨浪淹向了持劍的退魔者——

「喝啊!」

——然後在瀨也那帶起彗星光輝的一劍之中直接蒸發。

蒼空家的血脈本能讓身體率先把靈力的性質反轉切換,藉由曾經操縱命炎核以及自身白熱魂擊的經驗,褐髮青年在星核強悍的補助下揮出了極星靈炎。

把軟體異魔炸裂燒碎的猛烈劍勢沒有因此停下,彷彿流星雨一樣朝向四方散落的星炎將上一擊未曾擊倒的異魔貫穿確殺。

  ‧‧‧‧‧‧‧‧
落在餘下大量異魔屍塊的廣場,瀨也喘息了數秒便再度打開通訊。

「這裡是蒼空瀨也,東面的廣場已經完成掃蕩。請告訴我接下來的地點!」

在星力的加持下他仍然未需要休息。

只要星核活化過程持續他就能繼續戰鬥。

縱使戰後的虛脫現象會多麼嚴重,他亦不後悔——

「……了解!」

在接收到支部通訊之後,褐髮青年提起重劍再度踏出遠比平常迅捷的腳步。




隨之而來的數個小時,蒼空瀨也的腳步也沒有停下來過。

大街,小巷,商店街,居住區,避難所……顛域每個被異魔打擊的地區,他的劍都會掃舞起來。

每一劍烙下的不止是冰霜跟焦痕,也是濃郁的星煌。

不管是再強悍的異魔,或是再狡猾的犯罪者,也沒有能夠承受星力一擊的存在。

直至太陽再次從地平線探出頭來的瞬間,不斷湧現的異魔才因此停住了侵攻的腳步,犯罪者們也識相地消失。

而在這漫長的晚上,不管是在激烈的苦戰中受創的退魔者也好,或是在避難所中偶然目擊地面戰況的平民也好,他們都看到了相同的景象。

——披著星輝織成的斗蓬,手持寶劍持出無數星煌,被無數流星追隨著,撲滅異魔的劍士。

這個劃起了希望的彗星,讓出現無數死傷的慘劇之夜變得沒有那麼傷痛——



* * * *    * * * *    * * * *



啪嘰。

枯乾的枝幹在火炎的燃燒下發出了排斥水份的脆裂聲。

在旺盛跟衰減中徘徊著,逐漸變大的火團燃燒著柴枝產生光與熱,照亮了僅能容下三數人的窄小環境,讓四周冰涼的岩壁與泥沙微溫照耀。

啪。

殘留著蟻群的爛樹幹被扔進火堆中,激起了點點火花。

一剎那間變得更加光亮的洞窟裡面,添柴保住火堆的是一隻充斥銀藍色悠長毛髮,指尖有著利爪的粗壯手臂……來自獸系狼人類的雄性右手。

隨著火星飄散,右手的主人那帶著野性傷痕的臉龐,以及被貼身戰甲包住的強壯身體也展露了出來。

在銀藍色的狼人對面蜷縮著身體,被粗糙的猛瑪皮披風包住身體的則是另外一名狼人少女;相對短小的毛皮以及小巧的尾巴輕輕顫抖,以及那微微跳動的灰黑色狼耳,也表達著少女的不安。

在狼人壯漢的強烈對比下,少女俏麗可愛的臉頰更是顯得我見猶憐。

推了推跟容貌毫不相襯,以金絲織成邊框的眼鏡,狼人壯漢以另一隻手在腳旁的背包中挖抓出甚麼,遞給了少女。

「…………吃嗎?」

「……啊……謝,謝謝……」

綠寶石似的眼睛有點緊張地眨了兩眨,少女接過了壯漢遞來的東西……被壓得扁扁平平的甜甜圈。

同樣在背包中挖出了食糧充飢,銀藍色的狼人並沒有多說甚麼。

彷彿不擅長主動攀談一樣,壯漢在啃下乾糧之後就拿出了一本小巧的書,默默的翻閱著。

「那群臭蛇追不上來,放心吧……奈璃。」

「…………」

彷彿聯想到了甚麼東西似的,被稱為奈璃的少女身子輕輕抖了抖。

見狀,銀藍色的狼人乾脆裝作沒察覺到,只是靜靜的翻書以及利用自身的感官感力監察著洞窟外面的情況。

在火光底下,那猶如狼牙一樣殘留在他左側臉孔上面,黯淡的血色烙痕栩栩如生地扭動著。




(那個灰色的傢伙……)

他在八個月前在凝業退魔工會擔任前鋒,驅逐異魔的人。

他曾經把養育自己長大,有著百載之齡的犯罪者擊倒。

(把這種麻煩事交給我是甚麼回事啊……!)

                               ‧‧‧‧
他的名字是『咆哮‧里』——殺害拘捕自己的退魔者,受到通緝追捕的犯罪份子。



* * * *    * * * *    * * * *



咆哮‧里是擁有雪狼血統,沒有家庭的非人。

跟他有密切關係的人們很少。

在過去把他養育成長,不曾對自己提及過名字的那個男人……被世界稱為『嵐帝』的犯罪者,沒有給予自己太多東西。

因為人類對非人的惡意,所以憎恨這個世界,想要破壞一切的男人,只在自己身上留下了利用狼人體質的氣功跟拳法,以及代表同族的血痕。

那個將嵐帝過去告訴自己,曾經是犯罪者的烏鴉女人……『潤』留給自己的東西並不多。

除了告訴了他跟自己族人有關的事,那個女人還教會他怎樣利用風與氣流的技巧。

因此咆哮能夠在那個被異魔襲擊的騷亂中逃走。

可是潤不一樣。

以退魔者身份守護著人類,最後因過去的錯誤而被保護著的人類們殺死,鴉天狗血統的她在戰鬥結束的剎那被拘束在處刑台上面,被那些在異魔爪牙底下活下來的政府跟退魔者依照預定行程殘殺。

後來,那個不知用甚麼手段找到了自己的男人……『江野仁真』也只給予了他必需的一些東西。

逃離追捕的假身份,足以保住生活的金錢,甚至是殘存救難用的魔導器,那個男人也在向東方遠行之前交到了咆哮手上。

在離開凝業,離開退魔工會,甚至離開人類社會之後,他仍然沒有遇上甚麼麻煩事……直到三個月前收到了那個灰髮少年的親筆信。

   ‧‧‧‧
而且是直接寄到他隱居的地方。

因此,咆哮在沒有選擇餘地的場合底下,只能依從硫信中的指示,前往顛域……把被囚禁在地下的少女給救出來。




「……那個……」

「……唔?啊啊……沒事。」

察覺到奈璃投注到自己身上的視線,銀藍色的狼人隨意回應了一聲。

似乎留意到咆哮的表情不是那麼好,銀髮少女點點頭之後便讓身體縮在大衣裡面,讓疲憊不堪的身體休息。

見狀,狼人壯漢輕輕嘆了口氣,繼續翻書。

(……早知道當初拒絕掉就好了啊……)

咆哮最初根本沒打算答應硫的要求。

         ‧‧‧‧‧‧‧
——他不想理會那群不是同伴的傢伙。

(那個老頭的感受,該不會也是這樣的東西…………)

不其然的,咆哮想起了嵐帝對人類的憎恨,也聯想到了自己在這不到一年間經歷的事。

在過去的經歷中,他並沒有感受到退魔工會那群所謂『同伴』的友愛。

因為練氣士的特質需要時間變強,天資並沒有閰煌等人高強的他因為戰力不足這原因多次被指派到市內進行巡護工作;到了後來,凝業副司令的潤身為嵐帝過去的手下這件事被揭發之後,除了跟她熟悉的那幾個人之外,沒有任何一個工會成員挺身而出。

而那些跟他同一時間抵達凝業,現在被稱為精英的傢伙,全部都只是默默看著她被當成犯人一樣押送離開。

甚至直到自己因為同樣理由被拘禁時,只有蒼空兄妹跟那個光頭司令,以及那常常窩在研究室的長髮女人有來探望自己過;那些所謂的『戰友』沒有任何一人出現過。

——說到底,人類跟非人的平等對待終究不存在嗎?

咆哮沒能得到解答,不管看多少本書也沒能得到想要的回答。

他不知道自己對那群傢伙的感受是不是跟嵐帝一樣,但是他知道自己不應該走上跟那個老頭相同的道路上;然而,在退魔工會的日子讓他無法好像潤那樣為了保護陌生的『他人』而戰。

因為無法選擇,所以他選擇了隱居讓自己理清心中的猶豫。

「那個灰色小鬼……下次見面我絕對要把他扭成一坨……」

咆哮不禁吐出了煩躁的一言。

要不是淺羽硫的親筆信——那陣現在回想起來根本跟人類完全不同的異臭只有那小鬼身上才會出現——上面提到了他族人的下落,咆哮絕對不會幫忙。

可是為甚麼硫能夠找到自己?為甚麼他肯定自己會動手去救人?為甚麼他知道那個小姑娘跟自己是同族?為甚麼他會對奈璃被囚禁的地點跟守衛佈置瞭如指掌?

咆哮想不透這些問題。

但是衝著那灰髮少年曾經幫助過自己的心情道義,以及信中提及的報酬,他最終仍然選擇了參入這攤麻煩的渾水。

想到接下來還要執行的後半部份,銀藍色的狼人只感到煩心,書也看不下去了。

「那個……請你不要怪大哥哥……」

不其然的,咆哮聽到了身旁傳來了奈璃的聲音。

「哈啊?」

「……大,大哥哥好像…………也是,逼不得已……」

似是想要對咆哮作出解釋的樣子,銀髮少女小聲的說著。

把嚼到一半的甜甜圈放在膝蓋上面,奈璃的狼耳輕輕跳了跳,對咆哮說道。

「那時候……我們,都在逃跑……」

——灰髮少年前來拯救自己卻被異魔跟魅蛇群攻的事。

——武器破損,連番受創,好不容易才從包圍網逃出來的事。

——好不容易帶傷逃到城鎮內,沒能趕回退魔工會便被追上的事。

——多次邊戰邊退,筋疲力竭被魅蛇們重創的灰髮少年的事。

——被魅蛇們囚禁起來,受到異魔少女拷問凌虐的事。

在銀髮少女斷斷續續的解釋中,咆哮多少掌握了整體情況的實貌;但是隨著釋懷的感覺淡化,另一個疑問很快就在銀藍色狼人的心底浮現。

「……那倒是很奇怪哪。」

「咦……?」

咆哮搖了搖頭。

「花那麼多人抓你一個,為甚麼只靠我一人就能救出來?」

即使已經遠比半年前強上不少,以咆哮現在的能力要單槍匹馬潛入魅蛇的地下據點還是挺吃力的事情。

哪怕自己是曾經跟嵐帝交手過,跟那群所謂精英只遜一線的程度,咆哮也不認為自己能夠那麼容易進出一個組織的所屬地標。

可是他卻成功了。

潛入據點內部,將被囚禁著的狼人少女救出,甚至逃離城鎮範圍回到事前準備的藏身之所,咆哮一路上也沒有受到很大的阻礙;途中即使跟魅蛇們有所交戰,也被他在短時間內突破……所以才很奇怪。

「遭遇守衛兩次,被截擊四次,加上逃離他們勢力範圍時那一場架,總共有十九個人被我撂倒了。」

咆哮頓了頓。

「而且去抓你的人,不止那個數目吧?」

以犯罪者據點來說這種程度的守衛太少了,即使是不常參加討伐任務的他也很清楚。

就算單兵戰力不弱——最少在逃到地面時他面對的兩次追擊也有點吃力——可是論及人手分佈的話怎看都不合理。

「……啊……!」

奈璃碧綠色的眼睛睜得大大。

僅是硫帶著自己逃走的那一次,她最少目擊了五十個魅蛇族的非人,比較起來看守她的人真的太少……而且一直對她進行無意義拷問的賽依娜也沒出現在據點內。

咆哮說不上那是甚麼感覺,可是……很不妥。

「總而言之,休息一個晚上之後我就把你帶到退魔工會。」

銀藍色的狼人表情上浮現了不滿。

「其他渾蛋我不保證,可是那個蒼空瀨也的話……他應該能夠幫你。」

「……瀨也……?」

「啊啊。那個灰色小鬼——淺羽硫的朋友。」

吐了口氣,咆哮用著帶有感慨意味的聲音回答奈璃的提問。

硫對他提及的委託分成兩個部份:從魅蛇手中救出被囚禁著的奈璃,以及把她帶到顛域的退魔工會,連同那封見鬼的信一起托付給瀨也。

完事後,咆哮就能得到灰髮少年提及的報酬……讓他可以跟殘存的族人們團聚,以及和平生活下去的『保證』。

即使對硫開出的空首支票難以信任,可是救出了奈璃這個同族少女之後,咆哮也多出了一點冀望。

也許自己是不想一個人活下去吧?他本人亦弄不清楚。

「不用擔心。」

對銀髮少女說道,銀藍色的狼人把視線移向了外面被暴雨淹蓋的夜空。

衝動也好,深思也好,已經跟她踏上同一條船的咆哮只能隨著大勢而行……



* * * *    * * * *    * * * *



瀨也醒了過來。

看見的是不陌生的淡色天花,聽見的是人們對談跟抱怨的聲音,嗅到的是藥劑以及晶體獨特的無機質氣味。

以仍然感到乏力的雙手撐起了身體,褐髮青年跟旁邊的治療師四目相投。

「……早安。」

「……早,早安,蒼空先生!」

不知怎的,瀨也總覺得女性看向他的表情有點奇怪。

就好像看見了甚麼驚奇事物一樣……好奇跟不安混雜起來的表情。

「那麼我先去幫忙治療其他傷者了!」

「唔?啊啊,不打擾你了。」

揉了揉仍然傳來疼痛的額角,褐髮青年嘗試把腦海中的疲勞感搓散。

甩了甩頭,他只是靜靜的整理著被放置到床邊的東西。

「喂,你聽說了嗎,昨天蒼空一個人就把半個顛域的異魔給宰光了啊。」

「知道啊,我這邊整個小隊也是瀨也哥救回來的呢!」

「蒼空前輩太厲害了吧!明明只是靈能者卻比使用魔導鎧甲的前輩們都……」

「說起來,好像很多人都說看到他身上有星星……還說他的劍噴出的不是凍氣而是閃光……也許是屬性轉換?」

「白癡啊你,水屬性怎麼可能變成光屬性的力量啊!」

——眾人談論的話題在耳邊響起。

並沒有露出意外的反應,瀨也只是在穿回行動服之後把武裝跟飾物之類的東西穿戴回身上。

從其他病床跟治療坐席中投射過來的反種目光,他都視若無睹。

(果然哪。)

     ‧‧‧‧‧‧‧‧
搔了搔那頭由淺變深漸漸褐焦的頭髮,他對於這副光景只有這個感想。

昨晚讓星核活化的時候,瀨也就知道其他退魔者對於自己忽然變得無比強大的劇變一定會有所反應。

「蒼空先生,請你到第二會議室。」

剛剛去忙的女性回來對他說著。

「司令他想你匯報昨天晚上的情況……」

「好的,我現在就過去。」

沒有對其他人的閒談多作反應,褐髮青年微微點了點頭就離開了醫療室。




走出了醫療室,瀨也向著本棟的第二會議室前進,同時整理著腦中各個冒出來的注意事項。

(幸運的是,顛域的退魔者並沒有太多熟悉靈力的人……嗎。)

——碧星核的秘密,不是現在應該上報的東西。

在退魔工會跟政府的局勢未曾穩定下來的這段時期,瀨也並不認為星力適合在這一刻公開。

僅是最基礎的活性化效果就足以讓他在顛域橫行,這名副其實可以讓世界為之動蕩激震的力量要是在這個時點被發現『退魔工會私藏最新型魔導器』的話會帶來多大的影響他並不是無法想像。

而且,自從潤因為她的身份被退魔工會拘禁——其後甚至被政府處死——之後,瀨也亦無法跟過往一樣對退魔工會保持百份之百的信任。

即使他的劍仍然會為無力者而揮下,即使他仍然會接納工會的安排跟決策,可是比起昔日的盲信他現在多出了更仔細的考慮。

(……要是開邪小姐的話,應該能作出更好的處理吧?)

不其然的,瀨也腦海閃過了一個自從圓桂山之戰後便離開了退魔者的戰場,沒有再出現過的奇妙少女。

木花開邪。

作為靈能者,她的才華跟技巧水平都相當高,甚至可以說是高得過份……更奇妙的是,跟她共處過的部份靈能者都會有莫名的進步跟成長,連他跟硫都不例外。

可是最奇異的,是她的靈力跟地脈同樣純淨……否,甚至比現時瀨也所知的任何一個地方的靈脈都要旺盛純潔。

那不是人類可以隨意到達的程度。

以他跟硫作為靈能者的水平,那是不用很長時間就可以察覺的事。

——草稿看了?那麼廢話不多說,報告的內容你別管,不然被掃到我可幫不了你。

——細節我來掰的話光頭最多就說我觀測太爛而已,沒問題。

他記得硫當時是這樣子勸告……警告著自己的。

用著甚少看見的認真表情,警告著他不要干涉上報的內容。

——拜託,那個悶騷都敢對我動手了你以為他不知道我看出來了嗎?

——我才不想知道『祂』為甚麼要這樣跑來射箭,只是咱們這群靈能者好歹要替同胞把把風幫幫忙嘛……

不管開邪抱有怎樣的理由,假如被心懷不軌的上位者發現了她的秘密,會作出怎樣具傷害性的判斷並不是那麼好猜測。

連向來甚少主動干涉他人私事的亞連也用上踩界手段阻止硫進行進一步觀測,加上一些同樣位列前線的退魔者們當時提及對祀神陣的好奇雜談,褐髮青年就知道『她/祂』的狀況不是應該隨便提起的。

——阿瀨,上報的事交給我。不然明天『她』就會變成被研究的人員而不是退魔者了。

因此,瀨也同意了灰髮少年當日的意見,在交給肯特的新人報告上面忽略掉一些他們察覺到的事情。

……現在回想起來,硫當時的想法跟他昨晚的吶喊,似乎有著微妙的不協調感。

踏上樓梯,瀨也來到了二樓。

(……總而言之,接下來我要作的事……)

從回憶中清醒過來,褐髮青年整頓了需要對應的重點。

為了防止退魔工會的信譽受到流言影響而加劇動蕩,碧星核現在仍然不能公開其存在;對於背叛工會投靠魅蛇的硫,他這個昔日好友亦不能作出過度的偏袒意見。

說穿了就是隨機應變——這個莫可奈何的結論讓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種事情我明明不擅長哪。」

苦笑了一下,瀨也停下了腳步,來到了第二會議室。

要是這種時候那個精通嘴砲的傢伙在的話,不知道有多好。



* * * *    * * * *    * * * *



「……妾希望汝能解釋『祭品』逃離的原因。」

「啊哈……該發問的,明明是人家啊……♪」

魅蛇的地下宮殿之中,藍髮紅瞳的異魔少女跟玉座上銀髮朱瞳的獨臂女性對望著。

在約半天之前,囚禁著『祭品』……奈璃的另外一個秘密據點被來歷不明的雪狼族非人闖入,並把她救走了;本來應該在據點中對奈璃進行拷問跟其他必要流程的賽依娜卻沒有在場。

然而,對絲裘娜婭的提問視若無睹般,藍髮少女帶著嬌美的笑容作出反問。

「利用雷屬性的靈力,對祭品的肉體施予適切的刺激……然後讓她在陷入絕望的時候,讓烙印在其體內的術式共鳴……」

在到達真月之儀能夠舉行的時間前,不管是獻祭的素材或是最後的祭品,也存在著需要進行的『處理工序』。

絕望,恐怖,不安。

                         ‧‧
藉由負面的情報波動誘導失去穩定的靈力,讓特定的術式改造其身心,達到儀式必要的狀態。

曾經讓凝業陷入混亂的犯罪者『玄貴神尊』施行的肉體改造技術,亦是從真月之儀的前置過程中取材得到的成果;換言之,奈璃將會在體內靈力因為感情失控而暴走的瞬間從非人轉化成異魔。

「人家呢,只是希望……小奈璃能夠好好的絕望……好好的,成為最美味的祭品而已喔……♪」

深紅色慢慢褪去,跟異魔無異的黃金瞳孔盯住了隻腕的魅蛇首領。

為了前往戰場中『回收』那個灰髮少年而離開了據點的賽依娜只是凝望著銀髮女性。

「你也是這樣希望著……才讓守衛減少的吧……?」

絲裘娜婭沒有回答。

那溫潤平淡的朱紅眼眸中,只是倒映著藍髮少女那不帶人性似的,無機質地露出笑容的嘴臉。

「妾並不願我等子民於悲願來臨前出現不必要的損傷……望汝理解。」

「……啊哈,那是當然的!」

將視線從難以觀測出其想法的賽依娜臉上移開,銀髮女性續道。

「想必汝能確保『祭品』必會回歸我等懷抱?」

「那是當然的!不然,人家又怎會特地去準備呢……?♪」

「很好。」

絲裘娜婭以右臂彈了一下。

伴隨著混雜水音的濕漉響聲,數道有著曼妙曲線的蛇影從宮殿的暗處湧現。

已經不需要更多的指令,魅蛇們已經潛融在黑暗之中,向著自己該要行進的方向消失。

「下一步驟,將是預防工會干涉……『棋子』亦已就緒。」

「……原來如此。果然不把前輩宰掉是為了這一步嗎……姐姐的想法,真是有意思啊……♪」

「咳,嗯……最適合對抗退魔者的,自然是退魔者。」

瞄了瞄輕咳了一下的絲裘娜婭,賽依娜只是掛著不變的笑容。

「啊哈,啊哈哈……那麼人家也不能乾等了呢……♪」

沒有再閒談下去,藍髮少女玉臂輕揚在黯暗的宮殿中割開了紫與紅交錯的裂痕,讓身子自然地向那無色的虛空傾倒。

隨著那深藍的異質長髮揚起最後一絲妖異光芒,賽依娜用著異魔獨有的移動手段撕裂空間,離開了魅蛇的大本營。




在賽依娜離開之後,銀髮女性並沒有即時行動。

過了數秒,她才閉起雙眼;半斷的蛇尾輕輕垂地在玉座的軟墊上,以懷中的絲巾抹去了方才咳出的幾絲鮮紅,銀髮女性輕輕的彈指。

「……三十九到八十二,監測結果。」

隨著她的聲音響起,更多的蛇影在暗處浮現其存在。

「匯報。獻祭之物成長如常,變動狀況與我等制御容許範圍一致。」

「匯報。預定眷屬已於退魔工會待機,正準備配合我等指示。」

「匯報。已與殘黨達成協定,將於下一波異魔騷亂時攜動。」

絲裘娜婭點了點頭。

第一步棋已經成立,接下來只要再挑起退魔工會帶來的矛盾,魅蛇將會更加不受注目。

即使被有心之人發現,想必也無法在這混亂中顧及她們的行動吧。

「願百獸之神與月蛇之神賜予你們祝福。」

「「冀願我等之王的降誕,犧望我等之神的聖臨。」」

對自己念著,也對同族祈求著,銀髮女性陷入了沉默。

把最有可能介入儀式準備階段的退魔工會排除之後,就只餘下最後最大的障礙……在真月之儀開始前,要將那個不是人也不是異魔的詭異怪物給抹滅。

——為了她們一族期望千年的『神』。


* * * *    * * * *    * * * *


瀨也閉上了連續進行了近十五分鐘匯報,有點僵硬的嘴唇。

他開始理解為甚麼以前硫都那麼懶得進行口鋋簡報了……把熟悉好的內容從腦袋中吐出來這麼簡單的事原來會帶來意外地沉重的壓力。

「……以上是我的報告。」

「…………哼嗯。」

坐在主席位置,面對著瀨也的紫黑髮男人只是默默的應了一聲,而在男人後方的西裝女性則是沉默。

早於四天前來到顛域,直到昨日退魔工會發生意外而順理成章接管了空缺的司令職務,戴著眼鏡的男人對瀨也來說並不陌生。

政府對異魔部門書記官,雨宮巖虎。

在他小時候,這個曾經是神主的男人跟蒼空家有著不錯的關係,即使後來因個人原因離開了雨宮神社,也有不時拜訪凝業……就算是數年前龍鴉招來百鬼夜行之後,蒼空家舉行的葬禮他亦有出席。

「總之,辛苦了。」

「……這是我的份內事。」

——可是現在的氣氛卻讓褐髮青年無意識地感到不對勁。

即使他所認識的這位叔輩並不是擅於對談的人,可是巖虎對任何人投以注視時,目光都不會好像他身後那名女性那麼鋒利。

         ‧‧‧‧
他不曾帶著現在這種審視嫌犯的眼神打量自己過。

「……蒼空,我想跟你作幾個確認。」

「好的。」

數秒間的沉默被巖虎打破。

把多餘的思考拋走,褐髮青年稍稍整頓了一下思緒之後點了點頭。

接下來——如同瀨也所預料的——巖虎的提問也集中在昨晚他跟硫的遭遇以及交戰的部份。

司令被斬下的頭顱,灰髮少年使用的裝備,從靈力塊變成的元素獸,以及最後將之救走的藍髮少女,每一個細節都被反覆提及。

「依照推測,淺羽硫召喚出來的元素獸是參考聖夜教團的高位魔法……將其效果藉由靈術再現的產物。」

「是嗎。教人遺憾的奇才。」

紫黑髮男性推了推眼鏡。

即使魔法跟靈力能夠辦到近似的『效果』,兩者卻有著幾近不存在共通性的『本質』;將其他力量體系的專有特色再現本身並不是容易的技巧,瀨也當然理解巖虎說出那句話的原因。

同樣,他當然知道眼前的男人正因為退魔工會將會失去一名奇才而感到遺憾。

      ‧‧‧‧‧‧‧‧
「然後,你以未完成的新型靈具把淺羽硫跟市區內的異魔擊退了,對吧?」

「是的。」

「之後,靈具負荷不了過載輸出而『毀壞』了……嗎?」

「……你說得沒錯。」

巖虎那緩慢卻沉重的口氣讓瀨也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起來。

因為他在說謊。

為了不讓碧星核的事情被政府用於針對退魔工會的理由,褐髮青年逼不得已把這個強大的力量隱瞞起來。

會議室中浮現了數刻的沉默。

「……『萊絲』。」

「是。」

過了數秒,在巖虎身後的女性以溫軟的聲音回應著。

那雙望向自己,猶如紅寶石一樣美麗的瞳孔,讓瀨也無意識的想起了跟硫激鬥的那個晚上。

然後,他很快就察覺到那名叫作萊絲的銀髮女性已經走向自己,高跟鞋在地墊上面留下了同樣溫軟的腳步聲。

「最後的確認了……蒼空瀨也。」

「嗯?」

同時,褐髮青年已經感到手臂上面傳來了帶著輕微稠濕感覺的感觸。

被喚起全名的瀨也還未能夠向巖虎作出反應,萊絲的手掌已經貼在了他的右臂上面。

「以你『真正的記憶』來回答吧。」

「甚——」

未能回問,他只聽到耳邊傳來了某種難以違抗的聲音——

「……!?」

         ‧‧‧‧
——然後腦海中已經不受控制地開始回想著昨晚的一切經過。

(甚,這是……!)

突如其來的異常光景讓褐髮青年無意識的想要站起身來……然後他馬上發現自己的身體彷彿被變成了盤石般動彈不能。

讓他在一剎那間失去了身體控制權,連同記憶一起溯流似的乖離現象,瀨也直到現在只有一次經驗。

(這、是……念導、能力……!)

念導。

曾被認為是靈力的亞種體系,三大陸極為稀少的存在,也是他妹妹所修習以及擅長的能力。

雖然在帶來的感覺上不盡相同,可是這個彷彿記憶被倒帶回捲似的光景,跟蓮覺醒異能並與他產生肉體接觸時的情況完全一樣。

不過瀨也這時候想到的並非昔日的回憶,而是更加重要的東西。

(該,不會……!)

記憶倒流著。

——跟灰髮少年拼鬥的自己。

——聽著灰髮少年怒喝出對退魔工會的失望,揮劍迎戰的自己。

——看著灰髮少年模倣魔法誕下元素獸,瞬間陷入二對一劣勢的自己。

到了這個時點,褐髮青年只能呆然……就算竭盡心神以靈力控制意念他亦沒有讓腦海中浮現的光景遲緩下來。

(啊、啊啊……!)

——開啟星核,得到星力的自己。

——過去從蓮手上接下碧星核的自己。

——與硫等人研討後決定不把星核公開的自己。

——為了瞞過匯報過程而構思著各種相關謊言的自己。

對星核結構跟星力基礎的知識,甚至是自身使用星力的體驗實感……作為靈能者的本能,讓瀨也察知並理解到這些光景正在被第三者細閱甚至記憶著。

(停、下……來啊……!)

燃燒著,冰結著,流轉著,凝匯著。

體內的靈力不受控制地化作了無從駕御的暴濤,隨著掙扎而暴溢盤旋。

無法動彈身體的焦急,被肆意侵入翻閱記憶的憤怒,讓這越發激昂的力量難以自控……伴隨他的怒喝毫無預警炸裂。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

「!」

小小的星煌爆誕。

帶著高溫跟寒氣的黃金色光霧從皮膚表面漸漸溢出,被身體吸收同化的星力粒子隨著褐髮青年將要失控的感情奔流爆發。

在急劇朦朧起來的視線之中,瀨也看見了萊絲按著冒起血花的右手退回了巖虎身旁;而那個紫黑髮的男人,則是用著過去不曾露出過的冷淡眼神打量著他。

——為甚麼?

瀨也不知道巖虎到底出於甚麼目的,要動用念導異能者去試探他。

而陷入昏厥的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沒有讓星核維持著不成為動蕩因子的神秘……




看著因為疲勞以及靈力反動而昏過去的瀨也,巖虎並沒有說話。

——瀨也大哥,一定會說謊的喔♪

那個時候,在火車上的那隻異魔……賽依娜是這樣說的。

最初並沒有打算抱持信任的他在收到了退魔工會的報告之後,不得不改變了想法。

——單槍匹馬把將近三百隻中高階混雜的異魔群全滅,一夜掃蕩全市區內所有戰場,無傷歸來的靈能者。

這不是單純優秀二字可以表現的戰果。

——在顛域各戰場內沒能記錄到該名靈能者的靈力波動,取而代之的是不在任何記錄上存在的未測定能源波動。

這不是單純一個新型靈具可以解釋的現象。

因此,巖虎抱著對瀨也的信任,以最公正的形式對他進行調查……卻換來了跟那藍髮少女所說無異的結果。

蒼空瀨也私自藏有極大的不明力量。

「……退下,整頓記錄。」

沒有回話,萊絲點了點頭便把奇特的魔導器放到額前接上了記錄用的術式裝置,將褐髮青年腦海中的那些影像傳送記錄下來。

而巖虎則是在倒下的瀨也身上,摘下了一個鑲有寶石的頸鏈。

「……為甚麼?」

看著名為碧星核的寶石,紫黑髮男人低聲的問道。



* * * *    * * * *    * * * *



在位於顛域市區外面,近郊的某個收容所之中,響起了不尋常的聲音。

撕裂血肉的劍響混雜在悲鳴間響起,深紅色的靈劍烙過幽黯的虛空,割斷最後一名看守者的頸椎。

素色的牆壁跟地板已經被四處噴灑的血水給薰染上無數血痕,隨意將手上斬魔刀扔到角落的灰髮少年並沒有理會這副對任何人來說都噁心無比的光景……以及黏附在身上的血肉碎沫。

「前~輩!人家來探望你啦!」

混雜著紫色的緋紅在鮮血的塗鴉中冒起,藍髮的身影由虛空中閃現。

閃亮著銀光的鑽石高跟鞋踩在大灘積水上面激起紅色的血花,臉頰被濺上緋紅的賽依娜只是打量著硫以及其四周的光景。

「真是精彩呢~明明只是少數部隊也能壓勝~♪」

藍髮少女打量了一下四周。

槍砲的彈痕、鈍器的打擊痕、刃物的切割爪痕、帶著火花的炭化焦屍、殘留碎冰跟焦炎的坑痕……戰鬥留下的痕跡以灰髮少年為中心點,張狂地擴散開來。

斷碎的肢體,腐爛的血肉,驚恐的屍體表情,甚至是在肉塊中突起的碎骨,不約而同地無言描繪著慘烈的戰果。

沒有回應,硫只是蹲下並在其中一條只餘下上半身的屍塊中翻找,掏出了一串嵌著暑體的鏈狀短棒。

「……啊哈……是拘禁機關的安全匙呢……?」

「……跟魅蛇合作也知道整體計劃的你有必要那麼廢話嗎?後輩。」

連正眼也沒有望向賽依娜,硫只是淡淡的踏向殘留著燈光的階梯向地下進發,被忽視的藍髮少女則是毫不介意似的跟上。

來到了收押著犯罪者的囚禁區塊,灰髮少年將手上的安全匙插進了牆壁上的魔導器。

整個收容所魔法術式在斷絕跟中樞動力的連動下停止運作,用以壓制罪人們的魔力靈力內氣念導甚至肉體能力……『縛魔陣』也隨著燈光黯淡下來而逐漸失去本來的機能。

金屬鎖被掙脫的聲音接二連三地響起。

「……『暴徒』的解放完成了。」

「「「呼應。」」」

隨著灰髮少年的聲音停竭,殘留著白鱗的魅影們已從地下匍匐而出,猶如毒蛇一樣湧向了囚人們的斗室。

然後,是此起彼落的苦痛叫喊……以及血肉被咀嚼著的詭奇迴響。

淡泊地瞄了瞄從囚房中流出的血水跟傳到耳邊的怒號慘叫,灰髮少年只是轉身回到了剛才激戰的樓層,將自己沒需要負責的部份交給魅蛇族人們處理。

以那不帶感情的深紅眼眸打量著環境,硫自顧自地在保存裝備的壁架上面搜挖著合用的資源。

「啊啦,前輩還要這樣子找武器嗎?」

身後傳來了賽依娜的輕笑,卻沒有讓灰髮少年的動作停下來。

彷彿失去自我般,機械性的動作。

淡然冷漠的深紅眼瞳。

被魅蛇的血肉寄生過後彷彿連魂魄都失去自由,硫只是默默把設置在收容所的武具扣在身上,同時把最內側的保險鎖砸開,並將裡面的處刑用特裝銃器掛在行動服背部的裝備勾上面。

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灰髮少年的動作,賽依娜只是微笑。

對她來說硫即使落到魅蛇手上也是很重要的『物品』,因此偶爾確認一下狀態是很重要的;畢竟她最終的一步棋仍然要依賴他的調律之力,要是硫有甚麼意外的話也不太好。

「嗯呼呼……♪」

藍髮少女露出了興奮跟期待的微笑。

——難得利用了魅蛇的異能讓他不跟自己唱反調,接下來的行動可不能大意呢。



* * * *    * * * *    * * * *



除了民用的醫院之外,顛域亦在退魔工會附近設置了給予退魔者以及政府部門專用的診療中心,讓戰士們能夠得到最妥善的醫療。

而蒼空瀨也再度回復意識之後,他便發現自己來到了單獨的病房……似乎是被退魔工會的臨時司令『安排』到這裡的樣子。

可是現在他在意的並不止是巖虎對自己的處置。

(果然……減少了。)

醒來不到三小時,瀨也已經本能地察覺到重要的事情。

    ‧‧
他的靈力消失了。

作過例行的身體檢查後,褐髮青年已經發現自身的內藏靈力總量只餘下一半。

在自然回復的感覺到達平常填滿全身的感覺消失良久之後,也沒有再出現變動……換言之,他的身體現在確實只能容納這程度的靈氣。

「…………」

默默開合著手掌,瀨也很自然地歸納了該當的原因。

——星核活化。

經過了整個晚上的活化干涉,瀨也的身體有好一部份接納了星核帶來的『進化』,以最適合星力發揮其威力跟特質的方向將他的血肉進行不存在痕跡的再構築,因此他身體裡面的靈脈已經開始滅少……或者說,被轉化成容納星力的另一種存在。

本來不會那麼快出現的過程在白熱魂擊那過量的消耗——跟命炎核的原理相近,白熱魂擊催發靈魂燃燒產生高威力的代價是『燒耗』使用者的生命力跟肢體血肉——加上與硫以及無數異魔的激烈劇戰之中所受的各種傷害,讓星力粒子藉由『治療』這個過程中在他的身體中循環,加速了其成長跟進化的頻率。

                          ‧‧‧‧
瀨也自己無法產生星力,被星力最優化的肉體無法回頭適應下位互換的靈力,結果就是他能動用的靈力變相減少。

「……已經快一天了嗎?」

褐髮青年將視線投向了牆上的時鐘。

再生紀666年6月3日晚上10時42分……在他跟巖虎作出匯報之後,足足經過了大半天。

龍綱劍、碧星核、行動服、甚至是隨身的攜帶物,都不在瀨也身處的這房間中。

無言的褐髮青年望向了窗外那依稀閃亮著火光的漆黑夜空。

雖然比起昨晚不算甚麼大問題,可是顛域的市街仍然被異魔的侵略引燃了戰火;被他以整夜連戰平伏下來的災難在異魔們的魔爪底下再度展開,讓退魔者們不得不投身奮戰。

——而這種自己該要戰鬥的時候,手腳卻是毫不配合地衰弱著。

——在自己該盡責驅退異魔時,卻陷入了最難解釋的狀況。

(……沒想到,為了調查,他會叫來念導異能者……)

想到了巖虎對自己作出的調查行為,瀨也除了頭痛之外也感到了疑惑。

即使彼此關係出現了不穩,政府的官員也應該不會動用到那麼隱密的手段去對他這個站在戰場的普通退魔者進行調查;在沒有確信的情況下,這一步不仔細地盤算過便妄然執行的話,只會讓人們對政府作出更多猜疑吧。

可是,上任不到一星期的巖虎卻直截了當對瀨也調查了。

彷彿『早就持有確實的證明』似的,把無法瞞過的念導異能者也帶來進行記憶檢索。

瀨也不認為這是甚麼巧合。

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有知情的人告密——




「——唷。」

突兀的聲音從陽台的方向響起。

在黑夜中炸裂的雷擊砲殘光底下,雄壯的雪狼巨影在瀨也眼前出現。

不到半秒,銀藍色毛髮的狼人已經輕巧地鑽進了病房中。

「……好久不見了,咆哮。」

「哈,還記得我的名字啊?果然你就跟那群渾帳不同哪。」

從隨身的背包中拿出了梨子直接咬碎,狼人隨意再翻了翻,把另一個水果扔向瀨也胸口,然後被他抓住。

在看到對方表情沒打算閒談似的表情時,咆哮也收起了歪起弧線的嘴臉。

「放心,我這個『通緝犯』不會讓你為難。潛入市區的時候要怎麼辦,你們跟那個老頭也有提過怎樣作哪。」

沒有理會瀨也皺起來的眉頭,咆哮只是自顧自的說道。

「我是來找你幫忙的……為了搞定那個灰色小鬼的委託。」

「……甚麼?」

分針走過的電子音靜靜響了幾下。

淺羽硫的委託——在咆哮口中吐出的這句話,讓瀨也很自然的留神起來。



* * * *    * * * *    * * * *



咆哮的一句話讓瀨也提起了精神。

已經宣言並以行動表達自己背叛退魔工會投身犯罪者行列,灰髮的少年殘留著不明的委託。

「……這是,甚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在四月左右,那小鬼就忽然寄信給我,要我幫忙去救一個混血的非人。」

咆哮解釋著。

「地圖跟平面圖,守衛的配置甚麼的他都有交給我,然後還限定我得在六月四日之前把人給救出來。完事之後,那傢伙說會讓我在這裡拿到必需的『報酬』……迂迴曲折的煩死人了。」

說完,銀藍色狼人的表情混雜了幾分不滿跟煩躁。

這種被擺佈的感覺讓他相當不爽,也跟他的性子完全不合。

「……報酬?」

「誰知道那是甚麼!那小鬼就這樣子寫的!自己看!」

銀藍色的狼人說著,從懷中拿出了被捏成紙團的信封遞給瀨也。

而在細看裡面的內容時,他的眉頭也不禁皺了起來——




『致咆哮\瀨也:


 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
 你的同族被魅蛇囚禁在顛域
 需要保護的原因我在這裡無法透露
 提到危險的話,只要小心那些有毒的靈氣就好
 回復劑的庫存我偷偷挖了一把,連同這封信寄給你作為配給
 其他情報在裡面的簡報有寫,格式跟工會時一樣所以不怕看不懂


 補充(其他)↓

 報酬方面,阿瀨能回答你
 這次的事件他也知道,給他看一次信件就好
 不管怎樣,越快解決的話我們能越早解決你的通緝問題
 可是,如果你逃跑不管的話,別怪我現在就向工會發送情報

 顛域的進出,帶備足夠的晶體用來換錢比較快
 奉行『金錢至上主義』的黑市應該也能幫你調度裝備
 即使是術式也奈何不了那群敢收購工會次質裝備來魔改這的傢伙
 最後提醒你玻璃柱不要亂碰,那些裝飾品似的東西應該是魅蛇設置的監視器


 淺羽硫』




看完內容,褐髮青年只是皺起眉頭。

不管怎樣看,這不知道是書信還是威脅信的東西,在內容上太古怪了;不管是那亂七八糟的內文也好,不應該出現的逗趣符號也好,怎樣看都難以令人感到威脅。

想必是咆哮在信件附帶的包裹中看到了足以構成威脅的甚麼東西,才會依照硫的委託前來顛域。

然而,既然能夠這樣威脅咆哮幫忙,為甚麼要用信件這麼間接的手段?

                   ‧‧‧‧‧‧‧‧
既然掌握了目標的所在位置,硫明明可以在申請了休假的四月親自找上門,可是他卻用了那麼迂迴曲折的方式讓咆哮出手幫忙,明顯不合理。

換句話說,這封信帶來的違和感本身就是一種訊息——

「…………原來如此。」

「你果然知道甚麼嗎?」

面對咆哮的問題,褐髮青年搖了搖頭。

他不知道硫口中的報酬指的是甚麼東西,可是他仍然能夠回答咆哮的疑問。

「我知道了他想給你的東西在哪裡。」

「喔喔!……等等,你這樣說不就是指你不知道那傢伙指的報酬是甚麼嗎?」

聽到銀藍色狼人的疑問,瀨也老實地搖頭表示不知道。

實際上要是沒看到這封信的話,他根本不知道咆哮會出現在顛域是因為被硫叫來的。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甚麼,可是他這封信有提到放在哪裡……總而言之,你先套上這個吧。」

站下床緣,把替換的衣服套在身上,褐髮青年將掛在衣架上的厚斗蓬交給了咆哮;似乎因為提到了重要的事情,他並沒有對瀨也的指示作出抱怨,只是將身上的猛瑪披風摺好放回背包裡。

「那麼,東西在哪裡?」

「……退魔工會。」

拿起了全新的長褲,褐髮青年淡然回答著咆哮的問題。




時至深夜。

熟練的更衣換裝之後,銀藍色的狼人蓋住了身上的毛髮,在瀨也的帶領下離開了診療中心,穿過已經不再熱鬧的夜間市街前往顛域的工會支部。

在離開診療中心前添購了民用的營養劑——幸運的是他身上的執照跟錢包等重要物品沒有被收走——褐髮青年一邊走著一邊進行注射。

真空注射的感覺從右臂傳來,含有濃縮卡路里的營養液在體內循環,讓褐髮青年倒吸了一口氣。

「喂,有必要用到那個嗎?」

「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會否被問罪……準備還是該萬全點。」

並沒有對咆哮提到星核的事情,瀨也帶著他從運送車輛的出入口走進通往工會停車場的地下通道。

已經接近午夜時間,巡邏人員也被切換到晚間組乘車前往各個巡邏點,因此兩人並沒有遇上幾個同僚,充其量只有兩組巡邏小隊在跟他們擦肩而過時對彼此簡單的點頭示意。

途中並沒有被叫住或是遇上異常反應,兩人很快就從地下通道踏入了退魔工會。

——似乎對自己的調查還在進行著。

瀨也不由得如此判斷。

不在身上的碧星核定必被巖虎拿到了政府專屬的研究所進行解析,可是要完全掌握其結構以及術式基礎所需要的時間不是一兩天就能解決的事……就算擁有想像力跟執念,保有技術的差距仍然存在,不是那麼容易能夠突破的事情。

因此依照常理推測,巖虎應該會優先向政府匯報『退魔工會的情況』,以退魔者立場……臨時司令的身份將調查重心轉移到他身上之前還有少量的時間差。

可是不管怎樣邪推也好,瀨也都知道自己餘下的時間不多,也不能讓咆哮留在這裡太久,因此瀨也才挑上了午夜三時這個退魔者大抵已經進入休息的時間行動。

腳步不其然的加快,兩人很快就來到了只有準備接受維修斬魔刀跟其他防具,被當成了更衣室使用的小型整備庫。

「……原來如此。那個小鬼在信中說的是保險庫嗎?」

站到了其中一個鎖上的櫃子前面,銀藍色的狼人小聲地冷哼起來。

鑄在地板的鋼製方櫃上面,扣上了寫有硫名字的膠牌。

當瀨也帶著他來到更衣室時,咆哮已經聯想到信件中那突兀的斜線所代表的意思……斜著念的話就會看到『我的保險庫裡』這六個字。

換言之,那封信本身就指出了報酬被放在甚麼地方。

「上鎖人如果是硫的話……那麼。」

輕輕呼了口氣,褐髮青年把手掌按到了鑲嵌著晶體的金屬鎖上面。

冰蒼色的靈力輪轉著閃亮起來,多顆指甲大小的細碎晶體先後發出了琥珀色的殘光,伴隨著細不可聞的聲音彈起了鎖釘開合的聲音。

——沒有猜錯。

收起右手,瀨也感受著那帶有微溫的靈力殘霞。

                         ‧‧‧‧‧‧‧‧‧
在這個用來鎖合箱櫃的靈具裡面,硫施下的靈力禁制需要波長一致的水火屬性混合起來才能夠讓鎖扣解除……換言之,除了讓少數有相同血統的靈能者一齊動手之外,只有他跟瀨也能夠直接把鎖打開。

因為依瀨也所知,除了已經失蹤的淐晴跟硫之外,並沒有人可以任意釋放跟操縱相反性質的靈力進行精密控制。

(硫把這個鎖留給我來打開……嗎?)

考慮到硫的個性,這個情況確實有可能,但是為甚麼?

瀨也並沒有辦法回答心底這個疑問。

「……真有給我的東西啊。」

眼尖的咆哮一眼就看到裡面的雜物裡面藏著一個寫上他名字的鐵盒子,順手將之抽出打開。

可是現在他並沒有將之打開的念頭。

這些事最少也得完成硫殘餘的委託,以及抵達安全的地方才能夠作。

「那麼接下來……蒼空?」

瞄向了瀨也,咆哮很快就看到正在閱讀著甚麼的他表情變得很奇怪;過了一會兒,褐髮青年就靜悄悄的把手中的棒狀物捏成碎片,任由沾上冰霞跟焦痕的晶體殘骸散落在地上。

這一刻,瀨也的表情,就好像知道了甚麼不該知道的事情一樣。

「……咆哮,可以告訴我『奈璃』在哪裡嗎?」

「……你也認識她?」

面對褐髮青年的問題,銀藍色狼人微微的一愕。

就算是信件跟他們剛才的對談,咆哮也沒有提過那個名字,亦沒有提過她的下落……那為甚麼他會知道?

下一秒,他更留意到瀨也的表情中滲起了幾分得到確信似的感覺。

「硫的後半段委託我已經知道是甚麼了……告訴我她在哪裡。」

從櫃中把被藏起來的斬魔刀拿出,瀨也的聲音中混雜著幾分焦急。

——咆哮手上的信件中還有第二個被隱藏起來的訊息。

——在後面那兩段有著微妙矛盾,所謂的補註內容前面,很不自然地畫了一個朝下的箭矢符號。

——從那個地方開始縱向直讀的話,會看到八個字:瀨也快逃,帶上奈璃。

(到底是甚麼一回事啊……!)

褐髮青年不禁在心底咒罵起來。

「喂,到底是怎樣了?」

耳邊聽到咆哮的疑問,可是他現在沒有心情去理會。

這個問題他根本沒辦法作出回答。

不但沒有解開甚至更加積疊起來的疑問,明明轉投敵陣卻對自己作出警告的戰友,讓他感到了少有的焦急。




「——要我解答嗎?非人的通緝犯。」

下一秒,狼爪跟金屬刃對砍的斬擊聲,連同巖虎冷硬的聲音先後響起。





「你是甚麼傢伙!」

「南之都政府對異魔特殊部隊書記,顛域退魔工會臨時司令,雨宮巖虎……雪狼種非人血統,通緝者『咆哮‧里』對吧?」

將手上的鐵盒隨意塞到懷裡,銀藍色的狼人把勒勁內勁的右手緩緩後拉,準備隨時對眼前的紫黑髮男人進行迎擊。

黯棕色的大衣底下是貼身的短薄甲胄,雙腳穿戴的是帶有銳突的足甲,兩臂扣抓著的是猶如短劍的拐刃……要不是自己有著常人以上的感官,剛才這個男人的奇襲恐怕已經把他的手臂卸下了吧。

連身後的瀨也亦拋出思維之外,咆哮只是全神貫注地對眼前的男人作出警戒。

同樣的,瀨也亦冒起了冷汗——在咆哮被背擊的同一時間,他也受到了幾近同樣的奇襲。

(這個人……!)

看向了不知道甚麼時候從整備庫的死角出現,用著某種不帶有實體的東西削向自己頸子的銀髮女性只是用著淡泊的微笑望向自己,輕輕撫摸著正在流血的右手。

剛才他沒有察知到她的偷襲。

要不是剛才很自然地在硫的保險庫中抓著了斬魔刀的話,他剛才揮手掃出的動作根本沒能擋住那漆黑的一擊。

「蒼空瀨也。」

巖虎的聲音投向了褐髮青年。

眼鏡下的瞳孔中,只有跟聲音同樣的冰冷感覺。

「私藏來歷不明的新型魔導器,攜同通緝犯潛入工會支部盜取內部資料,對司令級同僚進行具殺傷性的武力行為——有何解釋?」

「……被動的自衛行動並未列入武力行為,雨宮司令。」

瀨也並不理解為甚麼他的行動會那麼強硬。

難不成碧星核在政府眼中,其價值高昂到需要向退魔者作出這種手段也要確保的東西嗎?

——不對勁。

不管是巖虎對自己的調查手法以及現在的套罪手段,瀨也都不覺得是合理的行為;就算星力的存在真的讓政府對退魔工會的不信任加劇,也不應該在這個時點以這個途徑發難。

「希望你能配合將會進行的調查。」巖虎並沒有作出正面的回應,「……在這之前。」

紫藍交錯。

拐劍的短刃在巖虎手中割開了空氣,帶著紫電拼上了咆哮右臂的拳爪,奏起清脆的金屬交響。

銳刃上挑,爪鋒斜掃,無數的鋒利軌跡在那不到半尺的距離中劃起大量不規則的線痕,火花跟元素撞擊帶起了響亮的餘勁。

反手將拐劍掃出迎擊咆哮重劈下來的一爪,巖虎順著狼人的猛攻退後了半步;完全沒有打算理會身處甚麼地方似的,銀藍色的狼人已是再度踏前,率先展開搶攻。

「束手就擒如何?」

「說那麼多廢話可抓不了我啊!」

蹬腿出拳,紫黑髮男性的拐劍倒著削出,在架開咆哮的貫爪同時反刺其胸,卻被他左手翻掌擊截下來。

伴隨發勁手法從巖虎右臂上面爆起的紫電激起炫目的雷光,讓欲要追擊的狼人停下進攻的腳步……但是,隨著咆哮猛地踢在腳上的騰挪動作,他的巨軀已是直接翻過了室內的架櫃,向著另一側的出口疾奔。

「萊絲,看管蒼空瀨也——通緝犯由我來處理。」

毫不猶豫地向咆哮的方向追去,紫黑髮的男人只留下了一句話。

他甚至沒有理會瀨也被攻防蓋過的語句。

「雨宮司——!」

正想要追上去的褐髮青年向旁斜跳……下一秒,他本來會踩下去的位置已經被漆黑的針山刺穿,讓無數鏽蝕的洞孔暴露出來。

抬頭望向表情依樣微笑著的銀髮女性,瀨也亦只能讓斬魔刀的安全鎖繼續扣著護鞘,靜靜站在原地。

——要是自己離開她的視線範圍,應該會被再度攻擊吧?

雖然只有在記憶被強制檢閱的時候見過這個叫萊絲的女人,可是瀨也本能地察知到她並不是甚麼『通情達理』的人……制伏對手的初擊就是確殺斬首的傢伙不會手下留情。

(太多搞不懂的東西了……!)

事態已經逐漸向著他摸不清的方向加速發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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