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離的一切,最後都在半空中,被一根木杖擋下了。
凜冽的劍芒,交錯的身影,滴落的鮮血。
少年緊緊將劍握住,身影如同漆黑的鴉,掙扎著,似乎要將月夜都撕破似的,瘋狂的掙扎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吶喊,嘴角溢出的血絲沿著下巴流淌,腥鹹的味道刺激著舌尖,使少年的雙目更加腥紅,更加狂躁。
劍如月,狹長、彎曲、銳利的下弦月。
秋離還在向前。
即使被木杖死死壓制,被四周冒出的更多劍芒撕裂,他依然握著劍,看著前方。
向前。
向前。
繼續向前。
「……這小子。」黑影之中,木杖的主人喃喃一句,施加在攻擊上的力道瞬間加大不少,卻仍然被渾身浴血的少年頂了回去。
「秦洛大人,速戰速決吧。」一旁,手上握著銀白長劍的青年也說了一句,接著,刺骨的寒冷似乎凝結了空氣,使所有人的動作遲滯一瞬,而青年手中的劍卻陡然加速,刺進了秋離的右肩。
血霧炸出,秋離虎口一鬆,他咬牙,劍仍在手裡。
不能放開,不能放開啊。
反正都無路可退了。
那麼,就殺到最後吧。
畢竟我,什麼都沒有啊。
秋離的眼瞇成細縫,連夜空在他的視野裡都只剩下一直線。
一道光凜冽。
來自他手中的劍。
天下最強的年輕修者,他的劍,真的不好接。
極致的速度化作虛影,一閃,就是一個世界。
梵音在鳴,喪鐘在響。
木杖下的那道璀璨劍光,是死者的歌唱。
生與死,兩個不同世界,秋離的劍如同橋梁,將兩個不曾相連的場域,接在一起。
此時的他,模樣像隻張開羽翼的鴉。
漆黑的,不詳的,帶來死亡的,危險的鴉。
無數在半湖邊的黑影,退卻了。
拿著銀白長劍的青年,也退卻了。
沒有人有自信,能接下秋離那充滿毀滅氣息的,最極限的一劍。
鮮血遮蔽了他的眼,風刀刺疼了他的臉,但秋離的劍,他最強的劍,還在向前。
但,卻僅此而已了。
再快速的劍,再強悍的劍,再銳利的劍,都會停下。
停在,秦洛的木杖前。
黑影一動,大周的夜,似乎淌著血。
漫天的血。
濃濃的暗紅形成一片片令人窒息的光暈,在秦洛的木杖下開始延展,席捲了秋離所能見的一切。
那天,大周的雨在月夜。
下著血。
張開翼的,用盡一切的鴉被打濕了翅膀,從空中落下。
和漫天的血一起。
秋離閉上眼。
流下淚。
為自己的弱小。
為自己的懊悔。
為自己的,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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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從此促然而止。
秋離的時間回到而今,睜開眼,彷彿穿越了從前。
書塚之中。
不一樣的場景,同樣的人物。
後有姬意寒,前有秦洛。
但此時的秋離,卻已不再是以往的秋離。
當暗色席捲的風開始在書塚裡纏繞,奔騰,那只象徵著一件事。
兩年多前,那隻在半湖墜落的鴉,回來了。
以更強,更難以阻擋的姿態,回來了。
只可惜,秋離明白。
這可能,也是鴉最後一次,張開屬於他的,純黑而不詳的羽翼了。
但這又何妨呢?
他笑,在全然晦暗的冷風裡,咧開嘴。
「如果有那麼一天,你的劍終將為你所擁有的東西,終將為你所守候的東西揮下……」
秋離用大拇指撫摸著劍脊,眼神微瞇。
是的,他全「想起來」了。
就像夫子曾經告訴他的。
他不再是一無所有。
他明白,他理解,他所擁有的,要比任何事物都重要許多。
那個讓他癡迷,讓他心疼,讓他憐愛的。
他所唯一擁有的,那個她。
來吧,讓死亡的鴉,最後一次展翅吧。
讓女孩,終於可以安心的,躲在他的翅膀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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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難纏啊。」慕白用手抹去嘴角的血,眉毛微挑,看著眼前彷彿來自遠古,最至高無上的王,而他就如同卑微的反抗者,一次次掙扎,一次次奮鬥,卻又被擊倒在地,狠狠的嘲笑著。
「我也沒想到要收拾你這麼麻煩。」陳子明眉角的肉疤動了動,火棍在手如同擎天之柱,焚燒著,盤旋著,紅色的烈焰隨著它的氣勢不停增長,就要燃燒天際似的。
「慕白!」這是葛青的聲音。
「……別再繼續了,讓他走吧!」這是王君德的勸說。
「笨蛋……這樣打下去,根本沒有意義啊!」夏妍看著眼前還在戰鬥的兩人,眼角含淚,小聲地喃喃自語。
因為她明白,即使說出口了,也不會讓那個總是吊兒啷噹、無理取鬧卻偏偏固執的男人停下的。
時間回到半小時前。
書塚最深處,慕白和陳子鳴開始了對峙。
「看來你很需要春秋這東西呢。」慕白撇嘴,輕蔑的笑了一聲,「……是南嶺的傢伙要你把春秋帶回去?」
「你不需要理解。」陳子鳴垂著眼,「而我也只需要將你們全部擊潰。」
「真敢說大話啊。」慕白冷笑,「我倒想看看你要……」
話未落下,陳子鳴已經出手。
不過轉眼,就是一片吹著毀滅氣息的烈焰,迎面而來。
「滾。」陳子鳴只說一個字,也只需要一個字。
就這樣,將慕白等人全數擊退,王者只用了一擊。
只需要一擊。
用慕白的話來說就是「這傢伙已經變態到不在常識範疇了」,所以一棍搗下,王君德和葛青可以說是直接失去了戰鬥能力。
且不提王君德這個除了再生外根本一無是處的替死用肉泥(慕白說法),葛青先前在生門和陳子鳴對過一招後其實就受了不輕的傷,本來繼續撐著就有點勉強他了,而在此刻扛了陳子鳴的全力一擊後,也是無奈的和王君德雙雙倒下。
慕白倒是沒有大礙,作為大周真正意義上的頂尖戰力,眾人中的確也只有姬意寒和他有與陳子鳴抗衡的實力。當然,秋離並不在其中,他能擊敗陳子鳴完全是打法相剋的問題。
只可惜,除秋離外,陳子鳴便是南嶺當之無愧的「最強」,饒是慕白再怎樣拼命,仍是沒有將他擊敗的方法。
一個也沒有。就是如此絕望。
但他可是慕白啊。
他無賴,他隨便,他吊兒啷噹。
正因如此,他只要認真起來。
連他自己都怕啊。
冰屑在飛,刺骨的寒冷彷彿最北的雪,落下。
眼作冰,身作雪,劍化錐。
「……我老早就說過了吧,而且說了好幾遍了。」
慕白笑,白衣隨著冷風揚起,他一手執劍,劍尖指向陳子鳴微微皺起眉頭的臉。
「千萬別小看大周的修者啊。」
「……我從不小看任何人。」陳子鳴雖是皺起了眉,但卻展開了笑,「尤其是你啊,慕白!」
火棍之上,是更加熾烈的火焰,飛升成了一條張牙舞爪的龍。
眼作炎,身作燼,棍化龍。
彼此都明白,這是最顛峰的一擊了。
七殺對上帝王,最強的暗殺者對上最至高的王。
「……住手!」夏妍見到這樣的場景,終於忍不住吶喊出聲。
因為她明白,那個男人,真的在拼命了。
可他,根本沒有那個資本拼命啊!
因為七殺向來,一直是……
傷敵一千,自損一萬啊!
「喔喔!」聽見夏妍的聲音,慕白的笑變得更加開懷,「你這是在擔心我嗎妍妍?真是的,為什麼平常不坦率一點呢?」
「你在說什麼傻話,你……」夏妍急的眼淚都快飆出來了,可她卻沒有半個阻擋那白癡的方法,連行動能力都被陳子鳴的一棍剝奪,是真正意義上的,無計可施。
「好了別說了。」倒是慕白直接打斷了他最愛的女孩的話語,「妳知道的,到這個情況,任何人都不能來妨礙的。」
「……這可是最熱血的,男人的對決啊!」
「雖然你平常就是個愛說屁話的垃圾傢伙……」陳子鳴也微微一笑,右手一擺,將雙手合掌盯著他的瑤兒護在身後,雙眼和同樣掛著微笑的慕白對視,「……但這次,我不得不認同你更多。」
「切,擺個屁高姿態啊。」慕白的嘴角開始冒出血絲,這個狀態對他身體的負荷可想而知,但他仍是露出輕蔑的神情,吐了個舌頭,「等等肯定用這把劍剁爆你。」
「我等著。」陳子鳴瞇起眼,「但你可得先不被我打爆。」
一紅一白,彼此的氣勢彷彿成了互不相容的太極圖樣,成了大地之上,二分的四分之一圓。
火在燃,雪在飄,塵在揚。
慕白的劍尖,陳子鳴的龍頭。
就這麼在所有人的眼裡,相撞。
我的戰鬥場景真的寫很糟,在此我得向各位致歉。
大家好,這裡是後天期中考的走路。
寫到這裡我本來以為差不多可以完結了,但我發現還有好多鋪的線沒收啊!!
只好再拖個幾章了,但一定會在最近完結的請放心。
頂多三章,至多也就再三章。
應該啦。
如果我沒發病把一些場景浪費太多筆墨的話。
另外在此,我要和所有給予我戰鬥場景寶貴建議的人致謝。
雖然我最後還是沒有更改原本的手法,但我可能會另外找時間把所有的戰鬥場面修一修。
畢竟真的寫的不是很好啊。
不過我會繼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