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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短篇──黑暗童話】《HOPE&DOWN》(完)

作者:唯唯│2016-04-12 23:49:40│巴幣:50│人氣:784
<前言>

各位好,這裡是許久沒動筆寫小說的唯尋,大家好久不見!

這次發表的這篇小說,是響應一位朋友的小屋活動所寫的「同人故事」,藉著這個機會,我也想跟大家分享一下自己對同人的定義跟要求。

個人認為呢,同人小說必須對原作故事做到「還原」跟「尊重」等兩大重點。

所謂還原呢,就是在能力範圍內盡可能地重現原作的文風、人物、設定等等,從而製造原故事延伸的感覺。

至於尊重的意義更直接──打臉原作設定的東西不要寫,吃書是不太討喜的行為,某方面來說也很不給原作者跟衝著「同人」二字前來賞文的原作粉絲面子。

撇開同人的基本要求不談,這次的故事一開始讓我感到十分棘手,因為我雖然一直很喜歡某位朋友所寫的黑暗童話風格,自己卻從來沒有試著寫過。

實際寫起來也是綁手綁腳的,很多寫作習慣都施展不開,但由於經驗非常難得,過程中反而有種愉快的嚐鮮感就是了。

那麼剩下的就等到後記再說吧,請各位欣賞這則臨時集中上映的短篇黑暗童話(上)(下)的撰寫工作也已經邁入尾聲,沒意外的話明天就會跟著發佈。

備註:很抱歉的,由於本故事為同人性質,建議沒看過原作〈親愛的人偶〉的朋友先行迴避喔,很可能會有些地方看不懂跟被捏到劇情的(?)。


【黑暗童話】HOPE&DOWN(〈親愛的人偶〉同人文)




本故事特別獻給我在巴哈的其中一位知交──魔幻童話之主:魔羽


(1)

  在很久以前,赫普特鎮還是個嫻靜的鄉下農村的時候,這裡充滿著人性
的良善與光明,但如今早已徹底改變。

  當水車慢慢停止轉動、馬蹄聲逐漸取代雞鳴,人們鋪設的道路便有如血管般擴散、商隊開始流動不止。

  倚靠著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赫普特只用了短短半世紀的時間,就從夜深時可以眺望星空的靜謐鄉村,轉型為地面永遠比天空還要明亮的不夜之城。



  如今,我踩著緩慢的腳步,走在被煤油路燈點綴得燈火通明的石磚街道上。

  時間已是深夜,但沿途每戶人家的窗子都透出暖黃的光芒,不時還穿插著些許家人間的笑語。

  呵呵……如果是在以前,這時候的人們老早就在床上躺平、進入夢鄉了。

  隨著生活的富裕進步,以及能夠穩定提供光源的燈泡被發明,人們似乎變得越來越不害怕黑暗,休息的時間也跟著漸漸晚了。

  我壓低連身斗篷的帽緣,放輕腳步走過一群穿著呆板制服的公家人員身邊。

  這麼做當然是因為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尤其那些在肩上繡了個徽章、就自以為高人一等的警察,本來就不是什麼討人喜歡的傢伙。

  但事實上我好像太敏感了,當我經過時,他們圍繞著蓋在地上的一席白布,每個人都忙著品頭論足跟驅趕群眾,根本沒興趣轉身看我一眼。

  「這次是焦屍嗎……好慘啊,不曉得是哪個瘋子幹的?我幾乎記不清楚這個月已經從巷子裡拖出幾具了。」

  「欸,教會的人還沒到嗎?派人讓他們動作快一點!就這樣放著遺體會嚇到街坊們的。」

  「去去去!沒什麼好看也沒什麼好怕的!大家晚上睡覺時記得關緊門窗就好。還有盡量不要單獨走夜路啊!特別是那些烏漆抹黑的巷子,出事沒人幫得了你們。」

  警察們的職責,是維護這座城市的秩序與安寧,難得出來在街上發現屍體這種事,足以讓他們顏面無光跟焦慮。

  他們很努力的安撫跟進行宣導,並保證會組織巡邏隊加強夜間治安維護,如此苦口婆心的耗費唇舌,無非是希望群眾們臉上的不安能稍微褪去。

  只可惜並沒有什麼效果,當我穿過人群時,大家那副空洞的眼神跟呆立的姿態,就像是失了魂似的無法思考。

  宛如一抹揮之不去的陰霾,為這條明亮的街道蒙上陰影。

  我咧起嘴角,暗自冷笑了起來。事實上,人們從未成功逃避過黑暗,也從未真正戰勝過恐懼。

  即便是人們自詡為進步的現在,赫普特依舊被籠罩在無盡的漆黑夜色之下。而這座城市的光明,只不過是卑微的人們用來逃避現實的人工產物罷了。

  煤油燈所能提供的光源太過脆弱,遠遠比不上造物主從天上灑下的光輝──沒錯,遠遠比不上。

  況且他們最該擔心的另有其事:赫普特的居民至今依然沒注意到,繁榮與富裕所帶來的,並非只有便利的生活和光明的贗品。

  身為惡魔的使者,我可以清楚聽見來自深淵的呢喃──黑暗已經跟著滿載貨物的馬車,悄悄入侵、腐化了這座城市。

  啊啊,人本來就是愚蠢的呀!

  一旦擁有的多了,享受過更好的了,便再也過不慣原來質樸簡單的日子了。

  因此呢,人們開始變得汲汲營營、患得患失,時常為了貪圖眼前看上的東西,就什麼都肯出賣──諷刺的是,人很少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這種生活往往被憤怒、衝動與貪婪所支配,然而這些,都不是人類最初的本質。

  一旦忘卻最古老的初衷,也就是神創造人類時所賦予的本質,人類便失去了立足於大地之上的意義,再也沒有辦法阻止黑暗的吞噬。

  被黑暗所感染支配的心靈,終將帶領人類回歸虛無。

  我回想起這些日子以來流連於街道所見的光景,在酒吧裡鬥毆的人們、夜夜笙歌的賭場、流離失所的流浪者、漫天飛舞的債券……當然了,還有不時被發現倒臥在巷道內、身分無從確認的無名屍體。

  剛才那些圍觀群眾壓抑的外表下,所無法掩飾的恐慌依然歷歷在目。冥冥之間,我也更加堅信吾主的諭示降臨之時已然不遠。



  ──這座城市即將毀滅。



(2)

  麥卡頓大概是整個赫普特最不受歡迎的地方了。

  就像光與影必然成對存在一樣,每座繁華整潔的城市背後,總會有個像麥卡頓這樣座落於偏僻郊區、用來堆置廢棄物的垃圾集散地。

  這個被鐵絲網所包覆,長年飄散著著惡臭與灰塵,蚊蟲滋生肆虐的地方,鐵定不會是週末闔家出遊踏青的候選地點。

  就連在此任職的工人們,下班後也不肯多逗留一分一秒。

  不過呢,我倒是很喜歡麥卡頓的大方與包容。它的大門永遠不會上鎖,任何時候都為造訪者敞開。

  哪怕被送來的,大多是常人最厭惡、避之唯恐不及的東西,好比說各式各樣無法出清的囤積貨物、吃剩或者過期的食物殘渣、毀壞不敷使用的家具等等。

  就連我這個萬一身分曝光、保證第一時間被綁上火刑架的惡魔使者,也有幸能夠蒙受麥卡頓寬闊心胸的恩澤,不會被拒之門外。

  這裡有的夜晚,有著如今赫普特少有的寧靜。我一如既往地輕輕按住紫水晶製的手環,在這片棄置之地無聲行走著。

  麥卡頓可說是承載著失落,全城市黑暗氣息最為濃烈的所在。

  畢竟被堆放於此的東西不是被人拋棄,就是壓根兒從沒受過青睞的。

  每次踏入這裡,我都會聽見不絕於耳的尖叫聲。此起彼落的咆哮彷彿它們不斷在試圖炸穿我的耳膜,可我從來不為所動。

  不是不能理解它們的心情,事實上只要有心的話,我甚至能窺探它們的經歷。但是痛苦啊,悲慘啊,淒厲啊……如今置身於此的又有誰不是呢?

  所以儘管哭泣、儘管絕望吧,直到末日降臨之時!屆時一切因果都將會得到報應──在那之前,就用你們的痛苦與血淚,填滿吾主索賜予的聖物吧!

  如此一來,愚昧之人將會見識到我們的憤怒。

  麥卡頓的巡禮持續行進,很快的我經過一座飛蚊縈繞的路燈,這裡只有前後門才有像這樣的照明設備,這表示不知不覺中我已經走了一半的路程。

  抬起手腕查看,紫水晶手環正洋溢著幽幽的光澤,比起剛進來時要明亮許多,但那種從深沉顏色中透出的光輝,在路燈的照耀下反而更顯晦暗。

  今夜的麥卡頓,依然提供給我絕佳的黑暗能量。儘管才走完一半,我已經對例行的汲取感到滿足。

  在瀕臨毀滅的同時,這座城市確實也給予了我許多方便。或許,我該稍微心懷感激的推它一把,好助這地方早點解脫才是。

  正當我暗自盤算著這次要策畫怎樣的活動,來加速黑暗蔓延的時候,有樣東西吸引了我的目光。

  那是一顆美麗的女孩頭顱。

  她仰躺在一個螢幕破裂的廂型電視上,靜靜地仰望著夜空。

  女孩有著溫暖棕色的捲髮,眼睛是湛藍色的,頭上用粉色緞帶綁了個蝴蝶結。雖然多少蒙上了些灰塵,那副亮麗的容貌卻不失顯眼,跟周遭的垃圾很不搭調。

  剛瞄到的第一眼很像真人,但因為大小完全不合理,我很快就意識到這其實是一個作工精細的洋娃娃頭部。

  她斷裂的頸子以下什麼都沒有,大概在運送的過程中,身體就不曉得被拋到垃圾場的哪個角落去了。

  我慢慢靠近那個娃娃,在這個震耳欲聾的尖叫環境中,唯獨聽不見來自她的悲鳴──這點深深勾起了我的興趣。
  
  像洋娃娃這類具有人形外貌的物品,由於特別容易得到人們所投入的各種情感,往往比其他物品更容易產生靈性,進而擁有自己的靈魂。

  正常來說,它們的哀號理應特別淒厲才是,而我曾經見過的玩偶、肖像畫確實也都是如此。

  只要是麥卡頓的一員,又有誰沒有段被人類背叛、拋棄的過去呢?莫非她會是個難得的例外?

  難道是之前飽受主人寵愛,因此縱使置身於此,心中也沒有絲毫怨懟嗎?

  我很清楚疑惑並不會困擾我太久,因為只要觸及那個娃娃使用魔法,我就能親身經歷、感受她所經過的一切。

  於是,我將手指輕放在人偶的額頭上,開啟這趟難得的記憶飛梭之旅。



  這個娃娃,來自赫普特如今很典型的富裕家庭:大而寬闊的客廳放了幾張皮質沙發,旁邊是溫暖的火爐跟餐桌,父母從事著經商工作。

  這對富有的夫妻育有一位他們視為掌上明珠的寶貝女兒,並在她7歲生日的那年,花費重金聘人特別訂做了這個精緻的洋娃娃人偶。

  女兒當時的年紀雖小,卻有著清澈的目光以及標緻的五官,一看就是個天生的美人胚子;當她抱著這個同樣漂亮的娃娃、開心地手舞足蹈時,兩人的感覺非常相襯。

  後來,女兒出門跟別的小朋友嬉戲時總是會帶著這個娃娃,兩人可謂形影不離、感情非常要好。

  我透過娃娃的視角,觀賞著她與主人之間的故事,明白那時候她過得非常幸福。

  可不是嗎?沒有什麼比受人珍惜、愛護更值得開心的事了。更何況那位女孩不止很喜歡這個娃娃,甚至還為其感到自豪。

  通常在一起遊玩的孩子群中,女孩是最漂亮最受歡迎的小孩,娃娃也是最美麗最令人羨慕的人偶。

  她們就像能夠映照出彼此的尊貴、獨特的鏡像,是唯有彼此才配得上彼此的特殊存在。

  很顯然這尊娃娃在她的主人心中,佔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而我也因此得以順著娃娃的回憶,去享受睽別已久的溫暖人心──這是很難得的體驗。

  在充滿黑暗能量的地方使用記憶魔法,無疑是場豪賭。

  這種魔法雖然方便,卻伴隨著不知是否該稱之為「代價」的副作用,那就是身歷其境般的感受性──當物品的記憶被閱讀時,它們曾經受到的對待與過往的心情,都會一一反映在我身體的各種感官上。

  某方面來說,這使得記憶的閱讀變得更加全面跟真實,但相對的,我也會因為這種特性的存在心生忌憚、變得完全不想去閱讀某些東西。

  譬如說一張椅腳脫落的椅子,無論是經歷什麼才會變成那副慘樣,肢體斷裂的疼痛都難受得叫人發狂。

  自從以前不懂事吃過苦頭後,我就對這樣慘痛的記憶敬而遠之。

  身為惡魔的使者,我雖然被賦予為世人帶來災禍與痛苦的能力,然而卻沒有免疫傷痛的特權。

  儘管在吾神的庇護之下,我基本上是不滅的存在,但被利刃刺穿的疼痛,還是足以讓我像個孩子一樣崩潰地嘶吼打滾。

  一想到這些,我就由衷地為今夜的幸運感到慶幸,想不到在麥卡頓真有如此溫暖的回憶可以品味,這真是難得的奇蹟。

  而想必就是因為太難得了,我才會開心了過頭一時失察,忘記了某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這尊娃娃出現在我眼前時,本來就是沒有身體的。


  「唉唉?為什麼要拿針跟剪刀……咿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痛痛痛痛痛痛痛 痛痛痛!好痛啊啊!主、主人……為什麼?不、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住手嘎嘎啊啊啊啊啊──」


  當晚,我第一次體驗到被大頭針穿過瞳孔、刺入眼窩是什麼感覺。

  回憶的世界在那一刻變得支離破碎,而我也因為被超越神經極限的疼痛給重擊,倒在地上抽蓄了大半夜的時間無法動彈。



(3)

  今晚真是這年夏天最為漫長的一夜了,同時有些事也格外刻骨銘心……

  我想會有好一陣子,忘不了那種背脊痙攣的感覺──真是該死!

  當我帶著在麥卡頓翻箱倒櫃、好不容才易收集齊全的人偶殘骸回到家裡時,遙遠的東方已經露出了些許魚肚白。

  雖然熬了整夜,不過對惡魔的使者來說,睡眠僅僅是人類時代保留下來的陋習罷了,並非絕對必要。

  難得找到珍貴的材料,又見識到如此殘暴的記憶跟黑暗,我決定勤奮些工作──否則實在有愧我魔女‧阿莉沙的名號。

  推開嚴重腐朽、嘎嘎作響的木門,我來到畫滿古老圖像咒文的地下密室。

  我用指甲割開手腕的動脈,接著輕住手腕、緩慢移動身子,讓噴濺的鮮血滲入木板地上,在法陣中央描繪出一個大致的人形輪廓。

  我要在此進行禁斷的蘇生儀式,打定主意後,我將人偶的殘骸撒在地上。

  印象中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主持過如此高等的黑魔術儀式了,但吾主烙印在靈魂深處的印記,讓我永遠不會對此感到生疏。

  我用力按住手腕命令傷口癒合,接著點燃骷髏檯燈上的白蠟,戴上刻有五芒星符號的手套。

  當一切準備就緒後,我闔上眼睛,開始吟唱蘇生用的禁忌歌曲。


  「叩咚叮鈴咚唷~叩咚叮鈴咚~右手啊右手,被撕裂的右手你在哪兒唷?揮舞吧、跳躍吧,讓我知曉你的存在唷~」

  沙沙……啪沙沙……

  「叩咚叮鈴咚唷~叩咚叮鈴咚~左手啊左手,被剪開的左手你在哪兒唷?醒來吧、抬頭吧,讓月亮照映你的指尖唷~」

  咚!咯咯……沙沙……

  「叩咚叮鈴咚唷~叩咚叮鈴咚~眼睛啊眼睛,被刺穿的眼睛請別再哭泣,張開吧、注視吧,回想起末日之前的身影~」

  叩咯、叩咯……咯咯咯咯……

  「叩咚叮鈴咚唷~叩咚叮鈴咚~身體啊身體,被分屍的身體請別再悲鳴,癒合吧、顫抖吧,讓憎恨重啟你的意志與生命~」

  「遙遠國度的厄爾薩斯呀,請聆聽吾輩的呼喚~請打開幽暗的徬徨之門,演奏歸途的鐘聲吧~叩咚叮鈴咚唷~叩咚叮鈴咚~」

  「是誰?是誰?分開你的是誰?是誰?是誰?叩咚叮鈴咚唷~叩咚叮鈴咚~」
 
  「是她!是她!殺害妳的是誰?是她!是她!那麼,請去吧!甦醒吧!帶著我們的血與恨,去找她,去找她唷!叩咚叮鈴咚~」


  啪!小腿忽然傳來被用力攫住的觸感。

  閉著眼睛不斷重複吟唱的我,這時才抿起嘴巴停止儀式。

  睜開眼時,地上的血跡與人偶殘骸都已經消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彷彿與地板結為一體、動作看起來像溺水,正在不斷掙扎著想爬起出地面的棕髮女孩。

  動作十分詭異但卻不駭人,因為她擁有與用來當作材料的人偶極為相似的外貌特徵,簡單來說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

  然而,她卻再也不只是做工精密細緻的洋娃娃,而是被黑魔法賦予真正肉體、外表與人類無異的魔物。

  「歡迎回到人世,親愛的人偶唷。」我握住她四處揮舞的手臂,使勁拉了一把。

  嘩啦!嘩啦啦!她的身體穿出地面時激起了燦爛的水花,我將她徹底拉離地面後才鬆手,使她在面前站直。

  仔細一看,這娃娃真是個漂亮、惹人憐愛的可愛女孩,最迷人的要屬那雙湛藍清澈的大眼睛,純真無辜的眼神幾乎讓人難以招架。

  「我是……娃娃。」女孩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神色有些困惑:「但是我──變成了人類?」

  「妳本來就是人類。」我篤定的說:「妳了解人類的情感、愛與恨意,妳擁有人類的靈魂。」

  那當然了,這尊娃娃一直以來都被那個千金小姐當成人類般對待、寵愛,她當然是人類,或者說擁有一個人類該有的所有知覺和感受。

  她跟真正人類的區別,只差在沒有自由行動的能力而已。而如今,我用黑魔法將這點也賦予她。黑魔法所製造的肉體是由意志驅動的,她的情感與恨意將會是源源不絕的力量泉源。

  女孩抬起頭來望著我,張開小嘴發出猶豫的呼喚:「母……親……?」

  「抱歉,妳叫我什麼?」我以為是我聽錯了。

  「母親……」結果她伸出顫抖的手,虛弱地抓住我的斗篷邊緣:「是妳賜予了我生命跟活動的能力……妳是我的母親……」

  說完,女孩忽然就倒了下去,我有點不知所措的連忙抱住她。

  可能是由於剛剛誕生、還不適應肉體的關係,她似乎連站立都有問題。

  但我明白這種脆弱只是暫時的,擁有「憎恨」這種強烈的意志擔當其靈魂的支柱,這個女孩將會十分強大。

  儘管並不是上帝創造人類時所賦予的本質,憎恨所帶來的力量依舊很可觀,而這也是人類之所以容易被其迷惑的主因。

  「好啊,既然如此,那妳就是我的女兒。」我使力抱緊懷中的女孩:「別忘記妳的使命、妳的主人,還有妳的不甘與憤怒──那些是妳的靈魂本質。」

  「主人……?」

  女孩輕聲呢喃著,眼神飄向空無一物的上方。彷彿這個字眼,既遙遠陌生卻又熟悉。然後,那雙純真的雙眼下,漸漸勾起一抹詭譎的微笑。

  「呵呵……主人呀,我、我想起來了……呵呵哈哈哈──!」

  那天的太陽升起、光輝普照大地時,我運用了吾主的力量,將那尊被拋棄、肢解的娃娃給引渡了回來。

  赫普特的人心老早就病了,紙醉金迷的生活跟奢華的慾望,不僅腐化了實際參與經商的大人們,無形之中也摧殘著孩子們本應純真的心靈。

  我回想起娃娃生前的重要轉折點。

  那個黑髮女孩──一直以來跟娃娃心靈相通的千金小姐──只因為同伴不小心弄髒了娃娃,她就拿起玩沙用的小鐵鏟、硬生生插進了對方的喉嚨。

  這件事後來被小姐的父親用錢壓了下來,然而金錢的力量再大,也無法買回孩子們被嚇破的膽子。

  小姐從此成為孤身一人,再也沒有小朋友敢跟她玩在一起。

  隨後她的父母也為女兒打死人的事發生爭執,之後便常常藉著工作早出晚歸,只留下空蕩蕩的屋子跟冷掉的飯菜,負責迎接每天放學後歸來的女兒。

  寂寞難耐的小姐,後來終於忍受不了空虛的寂寞爆發了。

  她生氣地將娃娃拖出房間、視其為罪魁禍首,拿起大頭針刺穿她的眼珠、用剪刀扯開所有縫線,然後徹體肢解了她。

  簡直堪稱莫名其妙的一段故事,但某方面來說也是習以為常。像這種被憤怒、衝動所支配的行為,在如今的赫普特城到處都是。

  黑暗,早已深入到難以無法根治的地方了。

  而我清楚的事情只有一件:人無法以錯誤的形式苟活於世,失去良善本質的人類,終將面臨毀滅的審判。

  如果生而為人,卻自以為能像神一樣恣意妄為、踐踏對他人的情感,而不必付出任何代價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娃娃受到這種對待是不公平,但我卻也不是神,僅僅只是魔神的代言者,並沒有單方面下決斷的權利。

  因此我要做的事很簡單:將娃娃送回她的主人身邊,然後讓她們自己去寫完接下來的故事。

  親愛的小姐啊!我想妳要知道,我為妳準備了一份大禮。希望今早醒來時妳能感覺的到──「她」正跟妳沐浴在同一片陽光下。

  馬車已經在家門前就位,我重新戴上斗篷的帽子,向娃娃伸出了手。

  「準備好就出發吧,妳的主人會想念妳的。」

  「嘻嘻~好的,母親。」



(4)
  
  送完娃娃以後,我獨自走在返回家裡的山道上。

  所有事情都跟計劃的一樣順利,我只是小施一些障眼法,那戶人家的女傭跟大小姐,就把我當成了久未歸來的女主人。

  話說回來,肢解人偶時還是個小女孩的小姐,如今也變成了一位為亭亭玉立的妙齡少女,有著一頭柔順亮麗的黑髮,以及純真善良的臉孔。

  唉唉,人的眼睛啊,實在很不可信呢。

  小姐見到我時好像很高興的樣子,就像日日夜夜在心底期盼著母親歸來,而今天終於得償所願的一樣開心──有時我真搞不懂這些人類。

  她難道一點也沒有發現,自己早就被親生父母討厭、刻意疏離了嗎?誰叫她是個能殘忍殺害其他小孩,把父母送的祝福撕成碎片的小惡魔呢?

  莫非這女孩天真的以為,母親的歸來就是對她的原諒嗎?很可惜的,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媽媽,自然也不可能摸摸她的頭頂、說她是個好孩子。

  「我給妳帶了一個驚喜。」我對那位大小姐說,隨即拍了拍手掌。

  沒錯,我並不是妳的母親──但我帶了我的女兒來見妳。

  當娃娃穿著藍白相間的洋裝走出來時,小姐那副愕然驚訝的表情讓我感到很滿意。

  「你好。」娃娃態度從容地提起裙擺,將眼睛瞇成上勾的月亮,露出甜美的微笑。

  瞧瞧,多麼可愛的模樣啊?然而小姐卻沒有多看娃娃幾眼,反而直接衝著向我問話。

  「這就是驚喜?」她語帶顫抖的說。

  「沒錯。」我低頭啜飲了一口茶,味道有點苦。

  小姐沒有再說話,只是臉色鐵青的站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想她已經注意到娃娃的來歷了,那麼就請好好享受吧?這份來自忘卻深淵的禮物。我在心底如此宣告,隨後便起身準備離開。

  「夫人這麼快就要走了?」女傭跟上來詢問。

  「沒錯。」

  我簡短回應,頭也不回地推開大門。接下來就是娃娃跟她親愛的主人之間的事了,已經沒有我出手干預的必要。

  但要說不好奇是騙人的──我在麥卡頓遇見娃娃時,她的狀態非常特別。

  她擁有完整而清晰的記憶,卻表現得十分冷靜。這表示其所擁有的靈魂非常完整、全面,所以她才不會單純的表示痛苦跟胡亂嘶吼。

  那個時候她大概是在思考、回憶跟主人之間的過往,娃娃所擁有的並不單單只有恨而已,同時也包含了友情、珍惜、憤怒、驚恐等複雜情緒。

  是啊,簡直就像是個活生生的人一樣,但是如此理解人類情感的她,卻遭到主人殘忍的背叛。

  對當時的娃娃來說,如果不懂那麼多的話,或許還不會那麼痛苦吧?所以我才會決定,將娃娃送回她的主人身邊。

  純粹的恨意是很強大,但牽涉其它情感所醞釀出的恨意會更加黑暗劇烈。

  再次見到曾經珍惜自己、並賦予她靈魂的主人,娃娃會做出些什麼呢?

  是揭示自己的來歷及目的,然後跟小姐全面宣戰嗎?還是裝作無辜的模樣出沒在那棟大宅,讓小姐每天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呢?或者正直接點,讓小姐也嚐嚐身手分離的痛苦滋味?

  我深吸一口氣將放縱的妄想跟好奇心收回,好加快返家的步伐。如果使用家裡擺放的那顆靈水晶球,我就能第一時間欣賞娃娃跟小姐後來相處的過程了。

  真是令人期待呀……

  「嘿!那邊那個穿斗篷的,站住!」身後忽然傳來粗曠的嗓音喝令道。

  看樣子,我這幾天都不太走運。我止步回頭,看見一名騎著棕馬、身穿白銀盔甲,揹著劍與盾的高大男人。

  他沒有自爆名號,但這年頭會沒事穿著此等重裝在外晃蕩的,除了教會的聖騎士外也沒有別的了。

  「站好!可疑的傢伙,不許動!」男人甩動韁繩,策馬向我奔馳而來,扯開嗓子吆喝著:「現在正在實施加強巡邏,給我站住接受盤查!你是什麼人?脫下你的帽子!」

  我不發一語的站在原地,從斗篷下伸出戴著紫水晶的右手腕,默默地舉高。

  「什、什麼?是惡魔水晶!」騎士見狀面露驚愕,但很快就轉為惱怒:「想不到赫普特居然也有魔女──!該死,惡魔的走狗!鎮上的無名屍就是妳幹的好事對吧!」

  唰──!騎士從腰間抽出長劍,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準備領死吧,邪惡的怪物!我將以真主之名為民除害!」他舉高長劍高喊道,劍身在太陽的映照下發出耀眼的光芒。

  但我卻一點也不感到刺眼,相反的,當劍刃上滿佈的缺口以及沾染的血出現在眼前時,吾主的諭示便開始在我耳邊低喃了起來。

  黑暗跟光明本就是相對的存在,正如日與夜的交替般,是輪轉不息的自然真理──如果說有什麼東西能夠毀滅我這個黑暗的信徒,那肯定是手持光明之力、心靈純淨的虔信者。

  呵呵……那種人,還存在於如今的赫普特嗎?

  「敬愛的聖騎士先生,就讓我看看你對信仰有多少忠貞吧。」

  我拉下斗篷的帽子,讓光輝順著我的頭頂灑落下來。看清我的容貌,聖騎士彷彿看見什麼無法理解的東西,立刻策馬停了下來。

  「莎、莎拉……?不,這怎麼可能……」

  他渾身顫抖,陷入無法控制的恐懼之中。
  
  「莎拉,這會是誰的名字呢?你的母親?妻子?亦或者是妳的女兒?」我邁開步伐向他走去:「如何?告訴我吧,聖騎士先生,你所虧欠、深感惋惜的人是誰呢?」

  「不……不要過來!」騎士揮動長劍試圖威嚇,但劍卻從他的手中滑落出去,看來他真的太緊張了:「你才不是莎拉──這是魔女的法術!騙不了我!」

  「但你欺騙了自己的神。」我繼續前進著:「聖騎士先生,你可曾對把身心奉獻給真主感到懊悔呢?」

  「我──」坐在馬上的他瞠目結舌,彷彿張大的嘴裡被塞買東西。

  「呵呵,不需要回答,我已經看穿了你。」

  我走到馬的旁邊,近距離仰望這個騎士,以及他所背負的盾牌。雖然長劍已經落在地上,但聖騎士向來不缺殺人手段。

  他大可舉起那面盾牌砸爛我的腦袋,或者抽出護膝上的十字弩扣動板機,在我的胸口上開幾個洞。

  但這位騎士並沒有這麼做──我知道他做不到。

  「可悲的凡人啊,你可明白自己的愚昧?連年不止的聖戰,真有為你的心靈帶來平靜跟榮譽嗎?」我直盯著他瀕臨崩潰的臉,繼續說道:「看看你的劍刃跟武器,磨損的多厲害、沾上了多少鮮血?而這副盔甲跟盾牌,卻是如此的光亮如新,就跟剛打好的一樣。」

  我撿起地上的劍想將它交還給騎士,他卻只是鐵青著一張臉瞪我,並沒有伸手來接。

  看他那副模樣,我決定早點把事情告個段落。

  「偉大的聖騎士先生,您其實也明白的吧?」我冷笑著說:「那些並不是什麼以神為名的神聖戰鬥,只是單純的屠殺跟侵略而已──為此,你又犧牲了些什麼、背叛了些什麼呢?」

  「妳到底是……」聖騎士的話只來得及說出幾個字。

  下一刻,他整個人從腳底開始冒煙,一瞬間就化為一團巨大的火球。他哀號著從坐騎身上滾了下來,在地上瘋狂的揮舞手腳掙扎。

  神之子曾經說過,只要是無罪的人,都可以任意拿石頭砸我。那是純潔之人應得的權力,哪怕是持劍刺穿我的心臟,也沒問題。

  吾主亦曾經說過,只要是有罪的人,我都可以點燃其身上罪虐的業火。這是我所被賦予的使命,亦是罪人們應得的審判。

  ──燒吧!盡情的燃燒吧!讓火焰淨化那汙穢的靈魂!

  「嘎啊啊啊啊啊啊──!」

  火團中傳出撕心肺裂般的慘叫聲,我靜靜地看著銀白盔甲變成燒紅的烙鐵,使接觸的皮膚逐漸融化成漆黑的血水。黑水在流淌的同時烤焦了沿途經過的肉塊,發出刺鼻的煙熏臭味。

  我掩住口鼻,牽起韁繩將恍若未聞的馬兒給拉走,它無須知道自己的主人發生了什麼事。

  呵呵呵──有罪之人,就讓他們自行面對報應吧。



(5)

  娃娃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該說真不愧是我的女兒呢?還是說賦予她情感的小姐跟那一家人,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呢?

  總而言之,以一個人偶所孕育出的靈魂來說,娃娃的表現超乎想像地優秀。而我每天都透過水晶球,注視著她所做的一切。

  這個詭計多端的女孩不僅狡詐,而且還十分殘忍──娃娃對她的主人,幾乎做足了所有我設想過的報復行動

  她先是以人畜無害的偽裝融入了那個家,然後暗中對小姐施加壓力,為此殺掉了蝴蝶跟小鳥。

  女傭跟小姐都被家中接連出現的異相給嚇壞了,但是娃娃誘導了女傭、使她懷疑小姐,並為此感到害怕不已。

  真是個惹人憐愛的小惡魔啊?娃娃。

  這樣花費時間長期折磨一個沒有自覺跟反抗能力的小姐,似乎有點太過殘忍了──本來我是這麼想的,直到娃娃偶然發現那個家中的地下密室。

  那地方是個在實際見到之前,絕對難以想像的,活生生的煉獄。

  從那個滿佈刑具與屍體的地下密室來看,那戶人家的父母也不正常──還是應該說,真不愧是這種女孩的父母呢?一家人都是披著人皮、內心扭曲的怪物。

  發現地下刑場對娃娃的影響很大,自從那天以後,她體內的狂亂因子彷彿受到共鳴似的開始不受控制,讓她的復仇行動失去了剛開始的優雅與縝密,變得越來越偏激直接。

  然後就在今天,娃娃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似的,毅然展開她與小姐之間瘋狂的最終樂章。

  她先是捅了女傭一刀,在小姐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懼之際,揭示了自己正是一切始作俑者的事實。

  怒不可遏的小姐試圖攻擊娃娃,但正如同我所預料的,以強烈情感作為力量泉源的娃娃十分強悍,這位大小姐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沒兩三下就被擊中後腦暈了過去。

  我看著娃娃將失去意識的小姐拖往地下室,便將目光從水晶球上移開──接下來的事不用看大致上也猜得到,所以我想先處理其他要緊事。

  譬如說那位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出現在我家門外的不速之客。

  「進來吧,不請自來的客人。」我開口邀請對方,同時不忘舉起右手腕,紫水晶隱約閃爍著光芒。

  然而推門進來的,卻是我這輩子最熟悉的陌生人。

  「不好意思打擾了,阿莉莎魔女小姐。」

  造訪者關上門,畢恭畢敬的向我鞠躬敬禮。

  那是一位不可思議的女性,擁有一頭如太陽光輝般耀眼的金髮,以及纖細白皙的軀幹──沒記錯的話,十年前她也是這副德行。

  「又是妳這傢伙呀,伊斯特莉亞。」我不客氣的表現出不耐:「時間真是不公平,妳都不會老的嗎?」

  「呵呵,被不朽的魔女如此抱怨還真奇怪。」她掩嘴笑道:「請恕我直言,阿莉莎,您的外表大概只有十歲,遠遠比我還要年輕呢。」

  「這不是我自行選擇的,妳知道我離世時就只有那點年紀。」我嘆了口氣說:「盡快說明妳的來意吧!神秘的旅行者,我不介意招待妳喝幾杯茶。」

  「怎麼啦?今天不打算放火燒我了嗎?」

  伊斯特莉亞瞇起眼睛,語帶嘲弄的揶揄著。

  我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要不是經驗再三告訴我無論再怎麼想殺這個少女也沒用的話,真想讓痛苦與哭泣的情緒佈滿那張白淨的臉蛋。

  「好啦,不開玩笑了。」伊斯特莉亞正色道:「我想知道,妳為什麼要幫助那個娃娃。」

  「真是一如既往,莫名其妙的提問啊。」我隱約感到頭痛。

  這些日子以來,我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監視或跟蹤的視線,天知道這女人為什麼會知道關於娃娃的事,又為何會對此感興趣。

  她打從以前就是這副德性,沒來由地出現、沒來由地問話,總是一副好像什麼都知道的模樣,卻又老愛問一些動機、想法上的問題。

  「我只不過是導正因果,讓罪人面對他們應得的審判罷了。」

  「那樣的話,為什麼不乾脆『點燃』就好,要如此大費周章呢?」

  「娃娃跟她的主人之間,並不只有全然的罪惡與恨意,她們必須自己作出了結。」我斜眼睨向伊斯特莉亞:「所謂審判並不只有『有罪』一個結果,最後敲下定音槌的人並不是我。」

  「這正是我好奇的部分。」伊斯特莉亞說:「妳在期待著什麼轉機呢?親愛的阿莉莎,魔女不該只是單純帶來黑暗的使者嗎?」

  她拿出記事本跟墨水筆,在談話時她總喜歡沒完沒了的書寫東西,沒意外的話那應該是某種紀錄,我卻從來搞不清楚記下這些東西的意義何在。

  倒也無所謂,對我來說,只要快點把這女人想知道的事交代完她就會走人了,反之她則會死纏爛打的跟在身邊──這種貼身服務我可敬謝不敏。

  「我在赫普特還是個農村的時候就造訪過這裡,那時這裡還是個恬靜怡人的小鎮,雖然多少無趣了些,但是居民都很善良。」

  「要從那麼久以前開始講起嗎?」伊斯特莉亞拉了張椅子坐下。

  「現在的赫普特,人心被各式各樣的東西所迷惑、逐漸扭曲,黑暗跟瘋狂已經侵占了這座城市,而被感染沉淪的人類,終將只有毀滅一途。」

  「那不正是妳移居至此的目的嗎?惡魔的使者。」

  「我只是遵從吾主的諭示罷了。」我走到窗邊,望向外面湛藍的天空:「審判即將到來,但並非所有人都不能倖免於難──如果找回最初的本質,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這可不是符合妳身分的話,阿莉莎。」

  「妳真相信自己的耳朵嗎?伊斯特力亞。」我回過頭望向她,神秘的旅人只是微笑端坐著:「人畢竟是愚昧的,人們的所思所見,所聽所感,都很不可靠啊。」

  「諷刺的是,人很少知道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在我繼續說下去前,伊斯特莉亞忽然將話接了過去:「而妳,曾經也是個人類。」

  「……那是幾百年前的事了。」

  鬱悶的沉痛感充斥著我的胸膛,談論這些話題並不令人開心,但除了伊斯特莉亞以外,我也不曾擁有其它可以像這樣談話的對象。

  當然這並不代表我喜歡聊天,更別提會對這女人產生什麼好感──我只希望能讓她盡快得到滿足,好送走這位麻煩的客人。

  「嘛嘛,挺意外的。」伊斯特利亞提起筆,開始振筆疾書,邊問道:「我還以為阿莉莎會幫助那個人偶,是出於更簡單的私心呢。」

  「我不明白妳的意思。」我低聲道。

  「她跟妳很像不是嗎?阿莉莎。」她抬起頭,露出惡作劇的戲謔微笑:
「當年的妳,不也是被情同手足的雙胞胎妹妹推下高塔才摔死的嗎?」

  「……」

  「王族的紛爭啊~實在是很可怕呢。」

  「住口,伊斯特莉亞。」我由衷地發出警告:「妳知道太多不必要的事情了。」

  伊斯特利亞不置可否的聳聳肩膀,接著低下頭專心寫了好幾行字,隨後便站起身來──吾主保佑,但願她是真的打算打道回府了。

  我主動打開家門請她出去,伊斯特利亞則在經過身旁時輕邊說了句謝謝。為了讓她就這樣乖乖回去,我也勉強擺出應付用的笑容。
  
  「今天冒昧叼擾了,阿莉莎。」臨走前她對我說:「我猜妳已經預料到,娃娃的故事最後會如何收場了吧?」

  「沒什麼好猜的,被憎恨所支配的行動,最終唯有迎向毀滅的結局。」我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語氣意外的有些沉重:「即使是娃娃,在完成她的報復以後,憎恨便會失去意義──等待她的將會是虛無。」

  「妳是這麼認為的嗎?親愛的魔女?」

  「我是這麼認為的。」我肯定的說。

  如此篤定的理由很簡單──憎恨這種情感並不是神所賦予人類的本質,不具有永垂不朽的能力,僅僅只是一時的虛幻泡影罷了。

  雖然娃娃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但只要她的靈魂是以人性情感作為驅動的原點,自然就無法擺脫這道諭示的真理。

  被黑暗蒙蔽心靈的人,是得不到救贖的。



  好不容易送走伊斯特利亞,我感覺累得活像是又老了幾十歲。

  回到放著水晶球的長桌前坐下,晶瑩的球體內正飄逸著濛濛的白霧,我在一旁打了個響指,讓霧幻化為一陣漩渦、在中心映照出遠方的景象。

  那個陰森的地下刑場,變得比之前更加駭人了。附帶拘束用鐵環的長桌上,此時正放置著一具嶄新的怪異屍體。

  不對,或許不該說是屍體……雖然那個人無疑是這棟房子的大小姐沒錯。

  她很顯然的已經斷了氣,而且從她慘不忍睹、雙眼翻白的表情來看,臨終前所受的折磨也算是償還了應得的報應──仔細一看,她的右眼珠子還有根大頭針插在上面。

  看來娃娃確實效法了當初主人拆解她的方式,在刑台上將小姐的身體給凌虐的四分五裂。詭異的是,那具屍體的四肢關節處都繫有紅線,讓斷肢得以用不太正常的角度連在身體上。

  那副模樣,就像個不小心玩壞以後,以粗糙手法重新修復的人偶。

  已然失去動力的娃娃側臥在桌上,萬分珍惜似地摟抱著這具人偶的身子,彷彿那是一個等身大的抱枕,安詳地陷入沉睡。

  安靜的沉睡著……安靜的沉睡著……安靜的沉睡著……安靜的沉睡著……娃娃的睡臉看起來非常安心,彷彿躺在母親懷中的嬰兒。

  當然我很清楚,失去存在意義的娃娃將再也不會醒來──而無論臨別之際再怎麼感到滿足,如今娃娃的靈魂也已經徹底消散、不存在於任何地方了。

  但是,這種感覺又該如何解釋呢?

  看著水晶球內淒美而又狂亂的地下室光景,我沒來由地產生了一種不切實際的妄想。

  可能……或許……說不定……娃娃會跟她最憎恨,同時卻也最愛的主人,一起生活在某個其它人所無法觸及的世界。

  我不禁懷疑,自己為什麼會產生如此荒謬的想法──大概是娃娃沉睡之時所留露出的幸福感,使我無法相信她們之間會就這樣結束吧。

  誰知道呢?又有誰說的準呢?

  因為愛,正是讓人類得以對抗一切法則,擁有無限可能性的原始情感呀……

<END>


〈後記〉

各位好,這裡是黑暗童話風紀能只點了一POINT的唯尋,非常感謝花時間閱讀完這篇文章的各位,不曉得你們從中感受到了什麼呢?

童話風對個人來說是一向難得的挑戰,而我雖然寫完了這篇故事,卻一點也不代表我掌握了這項能力,更有可能的是:我半打著馬虎眼還是混過去了(|||゚д゚)

說起〈親愛的人偶〉這個故事,是我在經營巴哈早期就特別喜歡的一個,即使已經過了半年,回想起其中的情節跟氣氛還是很有味道。

在閱讀那個故事的時候,我最好奇的問題就是「娃娃為什麼會回來?她是怎麼變成人類的?」,很可惜的,魔羽醬最後並沒有解答這個疑惑──所以我才會藉著小屋活動的機會,在獲得魔羽的授意後寫下這篇同人。

不得不承認的是,同人故事的一大好處就是可以滿足自己的私心(當然是在不破壞原作設定的前提下),所以除了將在意的事用自己的想像進行補完,我也用擴寫的方式為緣故事添加了包含私人情感的解釋。

例如說,我不希望小女孩(原作主角)的暴戾行為太過顯眼、反常,所以設計了一個正在墮落的城市「赫普特」,好讓她成為巨大洪流中的一份子。將娃娃帶回原家庭的橋段,也算是用不同角度去詮釋了原作的事件,寫起來特別有趣。

除了補完原作沒有提到的地方跟設定外,我也引用了不少〈親愛的人偶〉中令人印象深刻的橋段,娃娃的外觀描述更是找了個適合的位置後就直接帶入,希望能多少提升一些跟原作的同步率。

雖然據香附子所言,這篇文章的還原度只有11%就是了......ORZ

這是一次很棒的寫作經驗,雖然主角「阿莉莎」的心情描述真的讓我很頭痛,在設定中她是個很有趣的角色,有著某些與身分不符的想法、刻意做作的態度,以及意外光明的一面──但這些都必須隱藏,所以實際表現出來的是另一回事。

希望魔羽醬與各位能夠喜歡這個故事,補充完創作能量找回手感後,最近應該會趁著勢頭多寫些東西。

我是什麼風格都想嘗試的唯尋,我們下次的故事再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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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9 篇留言

Sayaka
是同人文!!!

04-12 23:51

唯唯
原創小說的同人文喔04-12 23:56
Noctis&Ghoul─食夜鬼
還有下半部吧?不知道為什麼,覺得背景是黑的,但沒有陰暗到OAO。

04-12 23:59

唯唯
沒辦法,有點陰暗不起來的感覺,或許我需要心理荼毒才能寫出更棒的感覺04-13 00:01
Noctis&Ghoul─食夜鬼
要我說的話,前半部那惡魔使者,太過於冷靜了。他的口吻也只是理性地說出陰暗面,甚至還有些許的咬文嚼字感。帶入感反而變很低了。

可能是我的問題吧?我覺得如果要這麼冷靜的口吻,那麼對應出他嘴裡說出的東西,就要是很黑暗或是很震撼的畫面OTZ

04-13 00:05

唯唯
這個嘛......我想N大在黑暗系吃的應該是挺重口的?不過故事主角也有分很多種,目前從N大那聽來的帶入感低、冷靜咬文等等,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我想營造的效果,暫且先這樣好了04-13 12:24
Noctis&Ghoul─食夜鬼
嘛,不過我是黑暗寫實路線的,和魔羽的魔幻童話又有點差距了,所以那也只是我個人的感受而已,別介意。

心理不需要荼毒阿,也可以把內心很美好的畫面,全部倒過來寫。例如說:通常我們收到禮物時,會覺得開心吧?覺得心意重要。那麼在寫的時候,就改成,收到禮物時,卻是內心酸人家,怎麼那麼窮酸,然後等對方走後,馬上把禮物丟到垃圾桶這樣。

類似這樣吧?

04-13 00:10

唯唯
我覺得黑暗系跟社會陰暗面還是有很大差距的,N大舉的這種例子比較像是在社會上打滾多年的人,用故事隱喻來抱怨社會險惡、人心複雜的方式,而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絕望性黑暗喔?簡單來說:太寫實了,格局也太小了。

當然這只是針對這個例子而言,我知道N大一肚子壞水,肯定還有很多更黑的想法。(茶04-13 12:26
小羊,喪失一半ed
前言寫得太好了!gp竟然不能給十個。

04-13 12:06

唯唯
我我我......我不是專職寫前言的啊ORZ04-13 12:27
邵浚羽
很喜歡這種故事風格,但是感覺主角說話有點刻意,純粹個人感想XDD

同人大好!!

04-13 13:01

唯唯
我想知道是哪個方面的刻意!(舉手04-13 13:37
Noctis&Ghoul─食夜鬼
嗯,只能說寫得開心就好了。這偏文章,真的比較像是惡魔的自己的獨白,而且我想問那惡魔,她是第一天出來混人世嗎,,,

04-14 00:36

唯唯
不知到N大是否誤會了什麼......主角是一位魔女,並不是什麼惡魔喔,她雖然明白惡魔的教義跟諭示,同時卻又保有些許的人性。

況且這故事的背景較為古典,不能直接用現代社會的經驗去衡量啦~04-14 01:01
Noctis&Ghoul─食夜鬼
少打使者兩個字~"~。

哈,唯尋的說法,搞得我才像是惡魔一樣w。我覺得該怎麼說呢,這個魔女讓我有點興趣了,因為感覺挺好欺負的www

04-14 01:04

唯唯
不同的存在跟立場會有不同的思維,阿莉莎大概就是這種程度了,因為她的人類生涯只有短短的十歲而已,在那之後她則不太需要去學習應對人的權謀跟狡詐之術,因為用不太上。

身為惡魔的使者,她所關心的是別的事情。04-14 01:09
Noctis&Ghoul─食夜鬼
唯尋給了我一個不錯的靈感了!嘿嘿嘿。

說到這,阿莉莎的名字,一直讓我想到沉默之丘那個黑暗女主角,我是不是有誤會什麼OAO!我很好奇她還關心什麼,順便想問一句,人世如何WW

04-14 01:13

唯唯
聽說我寫的小說常會有些跟故事本身無關的小彩蛋喔(茶

N大有興趣的話我是可以讓你採訪阿莉莎的呦,只是關心什麼、人世如何這些問題都有點籠統,她應該也不好回答吧04-14 10:22
粗豆腐
豆腐覺得這是一篇帶有黑色美感的故事,背後給人的意義比起文中的黑暗來得更加深刻。某程度上,我覺得這是比完全黑暗向的故事來得有味道,至少豆腐是這樣覺得的。

04-14 01:23

唯唯
豆腐從中讀出什麼味道嗎?真是挺令人欣慰的一件事啊~
雖說如此,這種風格我顯然還不夠純熟,有機會的話再多加磨練吧04-14 10:24
魅姬
同人文啊,我第一次寫的小說也是同人文呢

也曾經想過試試看寫文學少女的同人文,可是還是沒有寫出來......

04-14 02:23

唯唯
我覺得很多人最早對小說的撰寫經驗都是從同人開始的XD
俗話說事情始於模仿嘛,只是我年幼時的產物基本上都很不成熟而以,
〈文學少女〉的同人我反而不太敢寫,因為讀過很多次、對原作十分了解的關係,
我很清楚要撰寫同風格的外傳故事有多困難......

況且對我來說〈文學少女〉的故事非常完整,從久遠的開端到多年後的後日談都有書寫,並沒有什麼需要特別補充的地方──真要寫的話,我大概會想從見習生的後續著手XD04-14 11:05
曉逢 (´・ω・`)
那個,幾個問題,我剛剛去看過原作
"硬生生打凹了對方的頭蓋骨"?
不是插進喉嚨嗎?(´・ω・`)

再來,錯字
所以她才不會"當"純的表示痛苦跟胡亂嘶吼→是"單"純嗎?
以一個人偶"孕所育出"的靈魂來說→所孕育出?

04-14 10:08

唯唯
錯字勘誤感謝,死法那邊真的是一時出錯了(汗04-14 11:05
曉逢 (´・ω・`)
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或許是因為主角是魔女,而不是娃娃的原因
所以我感覺不到娃娃的感情
好像,一切事情就一瞬間帶過
娃娃復仇,然後就沒了

雖然我很喜歡最後收尾,娃娃安靜的沉睡著那段
可是,我覺得還可以再加強
這段其實可以很有效表現娃娃對主人的愛
可以讓魔女特過水晶,看著娃娃分屍完主人後,說幾段獨白再睡去

嘛,這是一點小小的心得
至於是否不夠黑嗎?
我覺得是的,不過這部作品的主要訴求也不是人的陰暗面
應該是各種錯縱複雜的感情
包括,其實娃娃對少女是有"愛"的

04-14 10:29

唯唯
首先感謝曉逢姐姐留下心得,下面說說我自己的想法:

這篇故事的敘述主角是魔女,但本質上是同人故事,因此就主事件來說,娃娃跟她的主人仍然是真正的核心人物,魔女僅僅是在幕後注視這一切的推手而已。
我覺得這篇故事本身並不完整,必須跟〈親愛的人偶〉交互閱讀才會顯得飽滿,
當然會這樣子應該是我在平衡上把握的不夠精湛就是了ORZ

說來有趣,這段我本來想過要寫得很長、很具體,正如曉逢姐姐說的,
這段是展現娃娃情感另一面的關鍵點,同時我也想暗示關於原作結局的解釋,
但在考慮過後,我決定還是維持童話風不要細述太多細節的原則,
讓結局以客寬描述的形式、在不確定的情緒中收尾,
如此也算是貫徹了魔女旁觀者的立場──對所見之事只能猜測

最後關於"愛"的部分......呵呵XD04-14 11:59
曉逢 (´・ω・`)
扭曲的愛也是一種愛呀!(茶
只是讓人畏懼而已
在看原著的時候,最後娃娃有這麼說
"所以我是來讓你嘗受的,但是我怕我因為太愛你了,所以下不了手,該怎麼辦呢?還是就一輩子待在你身邊折磨你呢?"
嘛,說不定娃娃其實也只是渴望再次能夠"陪伴"主人
(這邊的陪伴,有一種帶著你一起死的概念XD)
因為我愛你,所以我們死也要在一起(X

04-14 12:16

唯唯
曉逢姐姐是這樣想的呀?阿莉莎對此是抱持著保留態度就是了,但可以肯定的事,娃娃是個擁有豐富情感的好孩子呀~04-14 13:35
震撼教育
原作沒看過所以先收藏起來,看完原作會閱完ˊˇˋ

話說請問我那篇 <運氣之國> 算是同人作嗎?
裡面並沒有提到任何有關 <奇諾之旅> 的事
但是我希望有相同的感覺倒是真的

04-14 13:18

唯唯
我想致敬的意味還是很濃厚的,至於算不算同人就只是一種宣告囉,
身為作者的你又是怎麼認為的呢?04-14 13:36
震撼教育
我的確是在看完 <奇諾之旅> 後在敬佩萬分之餘去嘗試的

所以我想了想應該算是吧 哈哈

今後也希望再做嘗試、寫得更好 ˊˇˋ


之前聽唯尋說睡眠方面不是很順

現在有好點了嗎? OAO

祝身體健康~

04-14 13:43

唯唯
有喔,現在已經好很多啦,煩惱也隨之煙消雲散了呢!04-15 21:42
齊格菲奇恩・高雄尼克
閱了[e35]

04-14 18:16

唯唯
阿斯蘭到(簽到04-15 21:45
無期限耍廢☆魔羽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尋桑我看完了喔喔喔喔喔喔喔──
雖然記得尋桑說過想要的回禮,不過、希望尋桑可以稍微描述一下想要怎樣的回禮喔喔喔喔XD!

好了,接下來來說說其他東西吧!

關於〈親愛的人偶〉這篇故事,雖然本傳是寫完了,接下來我是還打算用娃娃的觀點與女主角的觀點(分開各成立新的一篇),還有想說要寫他的前傳,裡片包含了娃娃是怎麼誕生了等等之類的,雖然有構思了,不過目前一切都只是空談(因為還沒有開始寫#)

然後對於尋桑的同人,我是覺得結局所帶給我的震撼很大,還有以尋桑的角度來揣摩的娃娃的心情與情緒之類的都是一個新奇的體驗,可能是我當時對於他們的心境並沒有揣摩的非常恰當,在看過尋桑的這篇同人之後,或多或少的補全了我對於這兩個角色的感覺。

更簡單來說吧,就是讓我覺得這兩個角色更鮮活地出現在我的腦海之中呢。

是的,就好比如最後的娃娃與女主角的永眠畫面,不知道為什麼,文中的娃娃的靈魂雖然消失在世上了,但她所帶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找到了最好的歸屬。

就像是一隻疲憊的鳥兒找到了樹枝的感覺。

唔嗯!先這樣!因為時間的關係所以先說這些QWQ

再次感謝尋桑願意參加這次的活動!

04-14 23:29

唯唯
能夠觸發魔羽醬的一些想像,我想寫這篇文章的目的就達到了,
說真的我有時很羨慕魔羽醬不太受拘束的想像能力呢!

回禮不是說好是小廚師契約了嗎(?
大概就是包含了魔羽醬的筆名、專長、文風,並保證會盡力當一名愉快自在的寫手,讓更多美麗的作品降生於世這樣吧?如此一來我會很高興的。

《親愛的人偶》本身故事雖然很灰暗,但我覺得娃娃跟小姐兩人其實都是情感強烈、很真誠的人,所以無論用任何形式都好,希望能給她們一個彼此相依的結局。

雖然這個結局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正面光明,卻是她們專屬的永恆、不需要其他人的理解,我想試著表現出這種在黑暗風格中不失美感的童話。

大概就是像夢一樣,不切實際卻又美好吧。(?04-15 21:51
震撼教育
太棒了,要繼續保持喔XDD

04-15 22:28

唯唯
謝謝你的祝福04-16 17:08
我要留言提醒:您尚未登入,請先登入再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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