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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xx年,一名美國科學家為了研發治癒癌症的特效藥,意外培養出危險的新品種病毒。經過動物實驗,研究團隊發現這種病毒會入侵生物腦部,使其死亡,卻能保留肉體的行動。而遭到病毒控制的生物將會依循最原始的本能——覓食,吃掉眼前所有可見的食物,包括同類。他們意識到這種病毒的危險性,於是研究室負責人將其列為最高機密,並且下令禁止研究。
然而某一天,病毒突然下落不明。就在兩個禮拜之後,紐約市自由廣場遭到炸彈攻擊,無人傷亡。但病毒隨著空氣散播,數千名市民遭到感染,死去的他們從地上爬起,開始攻擊所有活著的人。不到五個小時,紐約市已經遭到大量喪屍佔領。市民死傷無法估計。大量人群迅速撤離。州政府宣布封鎖城市,然而警方的武器與防禦措施毫無作用,那些喪屍如蛀蟲一般鑽出了大蘋果,向全世界邁進。喪屍游過海洋,爬上山脈。從村落到城市幾乎無一倖免。存活下來的人類躲藏在安全的庇護所,苟且偷生。逃亡是伴隨他們一生的字眼。人類再也無法自詡為生物鏈的頂端。於是,世界慢慢走向滅亡……
——簡單來說,現在的情況差不多就是這樣。
世界當然並沒有被散播什麼病毒,除了敘利亞那邊的局勢,現在的地球基本上還算和平。可是對於我們勇者軍團來說,必須等到下午三點的遊戲結束時間之後,才能迎來真正的和平。
我、琳恩和珮莉,三人好不容易擺脫了那些難纏的學生,現在正躲在位於第二校舍的音樂教室裡。走廊外頭不時傳來喪屍的腳步聲。哦,他們原本都是連蹺課都要考慮半天的乖巧學生,然而經過資本主義長期以來的洗腦,再加上魔王的慫恿,他們的大腦不幸遭到新台幣病毒感染,已經變成一群想錢想到起肖的喪屍了。
偶爾會有幾個學生走進來搜索,用神經質的視線環顧整間音樂教室,不過我們隱藏得很好,並沒有被發現。
琳恩躲在窄小的鋼琴裡,與琴弦融為一體,完美隱藏自己的氣息;珮莉站在窗台上,利用窗簾遮掩身體。不過要是稍微腳滑,有可能會直接從二樓摔下去,這樣太危險了。「總比被人脫光來得好!」珮莉用這句話駁回了我的柔性勸導;至於我,則把大鼓戳破一個洞,像寄居蟹那樣躲在裡面。從今天開始,這就是我的新家了!
在我們巧妙的偽裝下,沒有一個學生發現我們。那些傢伙總是匆忙瞄兩眼,然後就離開了。害我忍不住想吐槽:別那麼輕易放棄啊!去調查一下鋼琴試試看,說不定裡面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哦!但要是真的講出來,不只會暴露我自己的行蹤,事後可能還會被琳恩爆打一頓。
再一次,某個學生進來又出去了,還好心地提醒同伴:「這裡我找過了,去看看美術教室吧。」兩個粗心的笨蛋漸漸走遠。
「……噗嘶。」鋼琴裡傳出琳恩的聲音。「走掉了嗎?」
「走了。」珮莉在窗簾後面回答。
「琳恩,你聯絡上小努了嗎?」我在大鼓裡面問道。
「小努剛才用LINE回我,現在她躲在第一校舍的二樓女廁。」
「為什麼躲在那種地方?第一校舍整層都是教室,根本紅色警戒區啊。」
「小努說,她想去廣播室。」
「廣播室?」
「嗯,剛才那個用廣播器說話的女生,八成就是魔王。雖然不曉得魔王是不是已經離開廣播室了,小努還是想確認一下對方的身分,可是卻在途中碰到學生人潮,只好臨時躲進女廁。」
明明自己處於可能會被扒光的危險中,居然還敢冒險?這個蘿莉的膽子真大啊,看來是我小看她了。不過誰叫她天生那種體型,本來就很容易被人「小」看。
「那該怎麼辦?」我從大鼓底下鑽出來。「就算我們過去幫她,我們也可能會被捉起來。」
「你說的沒錯,但小努是重要的戰力。就算瑞奇和席悠兩個人乘以100,也比不過一個小努。我們絕對不能拋下她不管。」
「也就是說……」珮莉掀開窗簾。不知道為什麼,臉上多了一副墨鏡。「只能展開援救行動了……對吧?」
「沒錯。」
「哼,正合我意。」珮莉推了推反光的墨鏡,露出成熟大叔般的微笑,語氣像是什麼狂野的軍官角色。她拿起角落的拖把,擱在肩膀上。「看我的白朗寧怎麼把那些狗娘養的婊子操到脫垂。」
好髒!這句台詞太髒了!
「很好!寧可深入敵軍中心,也不願拋棄夥伴,多麼難得可貴的情操啊!身為隊長,我感到非常欣慰!」
妳剛才不就拋棄了席悠,自己一個人逃出來的嗎,隊長?
「不過,即使我們再怎麼擔心小努的性命和貞操,也不能貿然行動,為了保證全員的平安,這裡必須謹慎才行。我認為,我們應該循漸移動,以廁所、掃具間或空教室為據點,慢慢往小努的所在處推進……」
「妳倒是先從鋼琴裡面出來啊,這樣很難說話耶。」
「……」
「琳恩?」
「……我不敢動。」
「蛤?」
我掀開琴蓋,隨即見到一幕不可思議的人體奇觀——琳恩像是蜥蜴那樣保持伏地挺身的姿勢,可是為了不碰觸鋼弦,她只憑手指和腳趾支撐全身的重量。肌肉因為疲勞已經開始顫抖,太陽穴旁邊也浮起青筋了。真虧她能夠以這種姿勢撐到現在。
「現在外面沒人,可以出來了。」
「我不是說了嗎?我不敢動!」
琳恩轉過頭來的瞬間,一粒汗珠從她的額頭滴落下來。她立刻伸出舌頭接住那滴汗,然後舔進嘴裡。真的越來越像蜥蜴了。「好鹹……」琳恩皺起眉頭。
「當然會鹹啊!幹嘛舔那種東西啊?妳已經自戀到連自己的汗水都想喝的程度了嗎!?」
「你這個外行人懂個屁啊!鋼琴就像處女一樣敏感,只要我不小心碰到擊弦槌或鋼弦就會發出聲音耶!而且鋼琴本來就不能碰水,對於木頭和鋼弦都是一種傷害,即使是一滴汗!弄壞了怎麼辦?你知道一架平台式鋼琴要多少錢嗎?就算把你的腎割去賣,也買不起這孩子的一個琴鍵!更何況是你的腎,可能還會被打折咧!」
「我是不清楚鋼琴的事情啦,我只知道再耗下去,我們就會被發現了!」
「可是我沒辦法動啊!」
「可以啦!稍微挪一挪妳的大屁股啊!」
「啥!?信不信我真的會殺了你!你以為女生的屁股是可以隨便拿出來討論的嗎!?何況我的屁股明明就不大,而且線條優美又有彈性!我跌坐下去還可以直接反彈站起來咧!」
「騙鬼啊!」
咚——我們吵得正激烈時,琳恩的腳不小心撥到其中一條鋼弦。我們不禁倒抽一口氣,講話音量也自動變小。「喂,琳恩,小心一點……」、「少囉嗦,我已經到極限了,快來幫我……」然而我還來不及扶住琳恩,鋼琴又「咚」了一聲。接著彷彿產生了什麼連鎖效應,咚、咚、咚、咚、咚……
「別再咚了啦!」
「你以為我願意啊!」
「糟糕,已經被發現了!」
珮莉這麼一說,教室外頭果然傳來某個男學生的喊叫,以及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琳恩也不再堅持當蜥蜴了,磅!發出很大的聲音,從鋼琴裡面跳出來。早知道這樣,一開始慢慢爬出來不就好了?
但現在沒閒功夫發牢騷。該怎麼辦?接下來可能要面對兩名以上男學生的襲擊,就算琳恩平時對我再怎麼暴力,也沒辦法對付認真起來的男生吧?更遑論是體育成績普通的珮莉。果然這裡還是要由我出馬。可是我對打架沒什麼自信,何況對手不只一個……
這時,門被打開了——
一個男學生跑進教室。他看見我們的眼神,簡直像是發現了什麼寶藏。
我還在考慮戰鬥還是逃走的時候,琳恩毫不猶豫衝向前去,以華麗動作滑行鏟向男學生的小腿。失去平衡的他往前一跌。趁這個時機,珮莉舉起手中的白朗寧(拖把),朝男學生的臉猛力揮棒——啪!伴隨著鼻骨的斷裂聲,男學生的腦袋仰起,血花在半空噴濺。翻白眼的男學生跪了下來,然後慢動作趴倒在地,一動也不動了……
殺人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二個男學生……不,第二個受害者隨後出現在門口。坐在地上的琳恩順勢往上一踹,精準地擊中那脆弱的地方,為鎮上的泌尿科診所多添一個掛號。男學生的臉孔猙獰起來,嘴巴張得大大的,他還來不及叫出聲音,珮莉又往同個部位補了一腳。可能是覺得還不夠,琳恩又從後面再補一腳。連續被踹了三下的男學生縮在地上,痛苦得不停抽搐。
見到如此慘忍的行徑,連我都看不下去了。「妳們一定要這樣嗎!?一定非得猛踹那個地方不可嗎!?那個真的很痛耶!」
「女子防身術的基本動作就是踹雞雞哦。」琳恩說。
「同情敵人,就是對敵人的褻瀆。」珮莉推了推墨鏡,朝白朗寧(拖把)的握把吹了一口氣。妳明明根本沒有開到槍。
腳步聲接二連三從走廊傳來,我們的行蹤似乎已經暴露了。
「快逃吧!」琳恩率先衝出教室,我和珮莉隨即跟上。
我們一路狂奔,在走廊遇到不少喪屍。那些一臉下流的男學生像是不要命似地撲過來,卻遭到琳恩的嚴厲反擊。珮莉也化身為三國無雙角色,沿途不停揮舞著白朗寧(拖把),斬殺那些不值一提的小兵。她們兩個下手毫不留情,總是攻擊對方的弱點(臉、鼻子、睪丸),通常都是一擊必殺,這也增快了我們的前進速度。看見成堆的男生屍體,所有女學生害怕得退到旁邊,自動讓出一條路。
至於我……什麼也沒貢獻。在我動手之前,敵人已經全被幹掉了。這也沒辦法。有時候即使想保住身為男人的尊嚴,也會被真正強大的力量蓋過。而我唯一能夠做的事情,就只剩下守護她們的背後了。
一邊跑步一邊戰鬥,琳恩和珮莉也開始有些疲倦,我們決定躲進附近的體育室稍微休息。我抱著必死的決心,衝到校舍外面的飲料販賣機那裡,再抱著三罐飲料衝回來。很幸運地,沒有被發現。「為什麼不是草莓口味可爾必斯!?」琳恩還這樣抱怨,根本不曉得我買飲料的時候有多緊張。
「我們繼續維持這個氣勢,應該可以順利救出小努。」琳恩吸了一口草莓牛奶。
「敵人太弱了。我想要遇見的是……真正的強者。」珮莉凝視著手上的罐裝雪碧。
「加油唷。」作為一個沒派上用場的傢伙,我只能這麼說。
『登、登、登、登~~』
廣播器在這時響起。
『二號目標.席悠的鞋子已經完成兌現。』
果然啊。那傢伙自從被琳恩拋下之後,自己一個人拚命抵抗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登、登、登、登~~二號目標.席悠的襪子已經完成兌現。』
該不會每脫掉一件東西,都會像這樣廣播一次吧?
『登、登、登、登~~二號目標.席悠的制服已經完成兌現。』
接二連三的廣播,表示席悠已經被捉住了吧。現在正被那群喪屍團團包圍,眼見自己身上的東西一件一件被人搶走,很快就要被迫揭露自己的長度尺寸了。想到這裡,我不禁有點同情他。
『登、登、登、登~~二號目標.席悠的褲子已經完成兌現。』
唉……看來是無望了。
『登、登、登、登~~二號目標.席悠……請不要脫其他同學的衣服。』
咦?
『登、登、登、登~~二號目標.席悠,請把裙子還給那位女生。』
喂!那傢伙在搞什麼啊!
『登、登、登、登~~二號目標.席悠,請不要穿人家的裙子。』
你還給我穿上!?
『登、登、登、登~~二號目標.席悠,再這樣下去你不僅會輸掉遊戲,人生也會完蛋的。』
沒錯,魔王說的對!趁現在還來得及,快點把裙子還回去!別再給勇者軍團丟臉了!
『登、登、登、登~~二號目標.席悠……為什麼要脫掉自已的內褲?』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脫掉內褲,讓自己那條骯髒的東西跟女學生的原味裙子親密接觸……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齷齪的想法嗎!?
噁心!太噁心了!就連同為男人的我也無法接受這麼禽獸的行為!
「哦?沒想到席悠這麼頑強,很不錯嘛。」琳恩露出稱讚意味的微笑。妳難道沒有聽見剛才的廣播內容嗎?說什麼不錯,明明就只是個變態!
「要去支援他嗎?」珮莉舉起白朗寧(拖把)。
「嗯,說的也是。畢竟我們也需要備用的祭品二號。」琳恩站起身,將喝光的草莓牛奶紙盒放在地板上。等一下,難道我是祭品一號嗎?妳們該不會已經做好隨時拋棄我的準備了吧?
我們離開體育室,一邊尋找席悠的下落,一邊悠閒地走馬看花,對於同伴遭遇的危險一點也不著急。附近沒有學生,可能都去追席悠了。我倒是覺得他就這麼被學生逮捕比較好,免得讓災情繼續延伸。
不久之後,我們聽見來自上方樓層的騷動。「走吧!」琳恩率先衝向走廊盡頭。我們踩上階梯,抵達二樓。果然席悠就在前方幾十公尺處,正朝我們這個方向跑來。那傢伙光著上半身,底下穿著短裙,手裡抓著自己的內褲,那副模樣真是變態到足以被譽為變態之神了。一大群學生追在他後面,但從他們憤怒的表情來看,似乎並非為了獎金,只是想把某位可憐女學生的裙子搶回來,並且把那個人神共憤的犯罪者處以極刑。加油啊,我支持你們。
「席悠,這邊!」
琳恩和珮莉還沒發覺自己成了變態的共犯,甚至朝他揮手。她們兩人擺出戰鬥姿勢,準備掩護席悠。看來那些學生在捉到席悠之前,就會被這兩個女武神擋下來了。雖然很可惜,不過暫且還是先配合她們的意思吧。
「快!到我們身後……」
琳恩向旁邊退了一步,好讓席悠通過。
然而,就在這時,原以為會直接從兩人身邊穿過的席悠,卻在琳恩和珮莉面前停下腳步。
他伸出手,揪住琳恩的衣領。接著——
席悠用力扯下琳恩的制服。
被扯斷的鈕扣飛濺開來,一顆一顆落在走廊地板上。原本穿在琳恩身上的制服,此刻卻出現在席悠高高舉起的手上,猶如旗幟一般在空中飄揚。
失去了蔽體的衣物,琳恩白皙的肌膚以及粉紅色胸罩,大剌剌袒露在眾人面前。短暫的瞬間,她並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我也是。珮莉也是。像是目擊了某種不可思議的畫面,我們呆楞地看著那件被席悠奪走的制服。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站在席悠身後的學生們齊聲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舉起拳頭慶祝這珍貴的一刻。席悠將制服扔給學生們,引起一陣搶奪。就像所有的反派角色那樣,席悠先是揚起嘴角,然後,緩緩地張開雙眼……
高傲自負的眼神,抬起的下巴,微微露出牙齒的笑容,以及嘲弄的態度,這些全都毫無掩飾地出現在臉上。那副表情,彷彿在宣示自己的勝利。
而琳恩,像是被主人拋棄的洋娃娃一般,茫然望著眼前這個同窗多年的夥伴。
趁學生們忙著搶奪制服之時,我和珮莉同時抓起琳恩的手,迅速將她帶離這裡。我回頭一看,學生們開始包圍席悠,不停鼓掌叫好,讚美他的英雄行徑。
見到這一幕,我才終於確定……
席悠背叛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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