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這下回去衣服又要縫了……」陳柏威回到教室前，先去廁所照了照鏡子。只見原本只有幾個小破洞的白色制服，現在除了左黑一塊右髒一坨，還多出了不少頗大的破洞。
「家裡頭的針線還夠嗎……看來今天回去的時候要去買一些了。」陳柏威咕噥，正準備回教室時，背後的廁所門忽然吚呀地一聲開了。
正常人恐怕突然聽到這聲音，會先癱在地上大叫幾聲，就算是伏妖高中的學生恐怕也會摀著眼睛朝聲音來源處狂扔符咒吧？
但陳柏源似乎是不怕似地，從容地轉過身，向那間廁所微微行了一禮。
「花子小姐，傍晚好。」陳柏威對著眼前明明空無一人的廁所說。
語音剛落，馬桶蓋上的空氣忽然一陣扭曲，有一道稚嫩的聲音自裡頭傳出。
「我還想說是不是放學準備來打廁所砲的情侶呢，原來是柏威啊～」
一名嬌小的短髮少女坐在蓋上的馬桶蓋上，她有著一頭烏黑的頭髮，身上穿的是一件有些泛黃、看得出有些歷史的小學生制服。
「我正在想說會不會這麼一嚇那個男的就煞不住了，然後我就可以——」
少女話還沒說完，陳柏威便走上去給了少女一記手刀。
「嗚喔！」少女挨了這一下，抱著頭便嚷：「柏威你幹嘛打我啊！」
「你自己很明白等等你再講下去，絕對會有一堆有的沒的東西冒出來。」陳柏威瞪眼，「剛剛的行禮只是形式上的，我好歹敬你是廁所靈……」
短髮少女看到陳柏威的臉色，吐了吐舌頭，說：「好啦好啦，不玩了啦。」
陳柏威無奈的看了少女一眼。
「所以咧？柏威你又被那群雜魚給圍毆啦？」少女一看到陳柏威身上衣服的破洞還有髒汙，眼睛發亮地問。
「也不是被圍毆啦，就是被扔了顆火球跟被拿小刀戳手而已。」陳柏威回想起那時的情景，苦笑著說，「反正我天天被這樣搞也不是第一次……」
少女睜大了眼睛。
「喂！都被這樣搞了還說沒關係？」少女忽然衝到陳柏威面前，兩人面對面大眼瞪小眼，「正常人被這樣玩早就去天堂排隊準備入住手續了，你還說沒關係？」
「唉唷，反正他們也沒有想把我給宰了……」陳柏威抓抓頭，「沒有那種想法至少我活著沒問題啦。」
少女的臉色隨著陳柏威的發言逐漸鐵青，最後變成黑青色，只差一眉月亮就可以去演七俠五義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你只要別被玩死就好了？」少女的聲音很低沉，「你是這個意思嗎？」
「也不算是啦……嗯，大概差不多——」
陳柏威話還未說完，少女突然一記頭槌砸在陳柏威的腦袋上。
「哇喔！」陳柏威抱著頭，慘叫一聲，「你現在是想要報復我剛剛打你的行為嗎？」
「沒有！」少女很憤怒地指著陳柏威的鼻子叫，「你知道你身上的那隻傢伙有多強嗎！？你知道你的老爸跟阿公有多強嗎！？你這個傢伙……居然說活著就好？」
陳柏威一聽到句子裡頭的「老爸跟阿公」，臉色一沉，周圍的空氣也有些凝結住了。
少女發覺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聲音放柔地說：「反正那群傢伙再欺負你，你就找我們啊，拜託，我們一群過去他們馬上嚇死。」
雖然想要緩和氣氛，但陳柏威的臉還是沉著。
「欸……別這樣啦，你的臉一直這樣臭著不太好啦。」少女伸出手，「來，姐姐幫你捏一個漂亮的臉型。」
少女抓著陳柏威的嘴角，上下拉動。
「………」
陳柏威就這樣被少女抓著臉玩。
「啦咧啦咧啦咧～～」
上下拉動！上下拉動！
「………………」
上下拉動！上下拉動！
「你到底玩夠了沒啊！」
陳柏威用力一拳揍在少女的腦袋上，剎那間少女像是毫無形體般地，整個腦袋插進了廁所的地板。
「嗚……嗯嗚！」少女的雙腿在空中掙扎著，似乎很難受。
陳柏威看了少女的腳在那空中漫步了好一會兒，終於伸出手來抓住少女纖細的雙腳，像拔蘿蔔一樣拔了起來。
「嗚哈……快悶死我了。」少女大口喘著氣，「陳柏威你是想怎樣！你要把像是妹妹一樣的人給悶死嗎！你這樣對得起全天下愛護妹妹的哥哥嗎！」
「你根本不是我的妹妹，我幹嘛愛護你。」陳柏威瞪著提在手上的少女，「如果沒有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說完，陳柏威把少女往馬桶一扔，也不顧少女的大呼小叫，逕自離開了廁所。
○○○
回到昏暗的教室，陳柏威走到自己的位子，收拾著書包。
但，剛剛花子所說的話，依舊回盪在腦袋裡。
『你知道你的老爸跟阿公有多強嗎！？』
『你知道你的老爸跟阿公有多強嗎！？』
「可惡！」陳柏威怒吼了一聲，拳頭用力揮在牆壁上，沉沉地「咚」的一聲。
這一下不但沒有驅除掉腦袋裡的聲音，反而還讓聲音更加巨大。
『你知道你的老爸跟阿公有多強嗎！？』
『你知道你的老爸跟阿公有多強嗎！？』
『你知道你的老爸跟阿公有多強嗎！？』
「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陳柏威怒吼著，用力把書包砸在一旁，朝著牆壁用力擊打。
明明知道自己雙手已經不是潔白無罪，內心卻不停地否定這個事實。
明明就是自己所犯下的，卻拼命想要說自己是無罪的。
「咚」「咚」「咚」「咚」「咚」「咚」「咚」！
「給我———閉嘴啊！」陳柏威像是要拚盡最後一絲力氣似地，把手往後拉，接著用力揍向牆壁。
牆壁沒有絲毫受損，只是上頭多了朵朵鮮紅色的梅花。
陳柏威握緊流滿鮮血的拳頭，顫抖著。
「有誰想要……夾在中間呢？」
陳柏威低語著，像是被牆壁吸引過去一般，沿著牆面逐漸滑下，癱坐在地上。
「我不是黑……我也不是白……我到底是……什麼顏色啊？」
不想要混雜不清的顏色，只想知道自己究竟是甚麼樣的存在，卻一直找不到答案。
沒人有回答，只有空氣輕柔的流動著。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像是要打破這片悲傷似的，陳柏威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出手機一看，上頭顯示「沁姐」。
「喂，沁姐，找我有什麼事？」他接了電話，語氣平淡，完全感覺不出他是一個剛剛對著牆壁揮拳的人。
「柏威！現在立刻到校門口集合！」沁姐的聲音聽起來十分著急。
「怎麼了嗎？」
「別問了，趕快到校門口集合就對了！」
沁姐掛了電話。
陳柏威緩緩地站起身，伸手把眼角的眼淚擦乾。
「真是……一刻也不得閒呢。」陳柏威拿起掛在椅角上的背包，還有一包長長的土黃色包裹，以及另一小包包裹，「連讓人思考人生的時間……也沒有啊。」
創作內容
【都市伏妖抄】第一抄、被欺負的少年-03
都市伏妖抄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