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自從他有意識以來，一直都被灌輸著「你只能與死人相處」這觀念。
不解，疑惑，卻也只是遵循這「規則」來走。他幾乎不跟生人有接觸──但也不跟死人相處。大家說他冷，他會淡淡地回答──
「工作。」
一個人背負這重大的工作，一個人過漫長的一輩子……
厭倦嗎？不是，只是這種感覺說不上的……討厭。
然而就算如此，他只能默默接受，不能進行反抗，因為反抗了只會更慘，或許連這跟人互動的唯一管道也會被奪走、剝除。
一天又一天，日復一日。
本該如此。
＊
「欸欸，你是死神嗎？」
褐髮女孩帶著笑，從樹上問道。而他抬頭，毫無感情的瞳直直探入對方的眸。他以為她會被嚇跑，事實卻與他預料的相反。那女孩眸裡的笑更深邃，讓人看不出她在笑些甚麼。
她跳下樹，踏著愉悅的小碎步接近他。
他往後退，用沒有波紋的瞳孔盯著她。
「死神先生，」她笑，笑得沒有雜質，笑得天真。他呆愣，有那麼一瞬間他的心跳加速，但他知道不能這麼做，他是死神，而她是凡人。她沒有看出他的想法，繼續自己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是死神嗎？」
縱使自己已經擅自稱呼對方死神，卻還是如此問道。堅持？不是，只是單純的想從對方口裡聽到回答而已。部落裡沒有多少人會回答自己，如果能遇到一個會回答問題的陌生人就好了。她當初是這樣想的。
他想迴避這問題，往後踏幾步就打算離開，不料那女孩卻一把抓住他的手。他駐足，立於原地。回首，微皺著的眉頭顯示自己的表情，他希望她會主動鬆開。但她又再度顛覆他的思想，不但沒有任何反應還笑咪咪地問：「死神先生不要跑嘛。回答我問題就讓你走，嗯？」
「……」他蹙眉，張嘴，喉帶卻沒吐出半點聲音。她眨眼，歪著頭。
「回答一下嘛。」她說，不悅地嘟起嘴，「就說個是或不是，有這麼難嗎？」
「……我沒必要回答妳的問題。」他說，語氣帶著滿滿的不耐煩。
「那就當你默認。」女孩又笑了，璀璨的笑惹得他心跳加速，蹦蹦跳跳地就像要鑽出胸口。他嚥下一口口水，盡力平復。而她被他的反應逗笑。
「……妳笑甚麼？」不滿地問。
「笑你的反應啊。」她淡然，「超可愛的欸，不覺得嗎？」
他臉一陣紅一陣白，既是害羞也是不耐。「夠了沒？」他問，甩開她的手，「我要走了。」
她眨眨眼睛，大笑。
「好──慢走啦，死神先生。」
＊
「戴栩，你是不是跟凡人接觸了？」
走進屋內的同時也聽見這句話，他一愣，望著眼前那黑髮男人。而對方無奈地嘆氣，「我跟你說過了，不能這樣。」
「……抱歉，不是故意的。」
「下次注意點。去洗澡吧，看你全身都是汗臭味。跑步啊？」
他頻頻點頭，慢步跑進浴室。
而那男人又是嘆氣，目送對方離去後才走回自己的房間，任由自己留下的話在空氣裡消失。
創作內容
小說 (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