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湛藍的雙眸中伴隨著畏懼倒映著梵奧的臉孔，面色因為情緒起伏而顯得略為蒼白，他腦袋一片空白，呆愣地凝視著眼前的男人。
以為再也不會遇見這個滿身散發著壓迫感而不苟言笑的男人，但現在他卻又像鬼魅般地出現在自己眼前……
為什麼他會在這裡？
他不得不在心理自問著，但在心裡只有一個明確的答案，那就是──這棟宅邸是屬於梵奧厄洛爾的財產。
但不過半秒，在肖恩腦裡浮現出方才耿絲告訴自己的話：「這裡是主人最珍視的一棟宅邸，他希望您能夠在這裡好好休息，直到您滿十八歲。」
為什麼他要讓自己待在他的私人宅邸到十八歲……？是什麼原因……
「你……」原本想直接詢問眼前的男人，但喉嚨卻彷彿梗著一根刺，讓他欲言又止。
然而，梵奧卻沒有將肖恩那有話說不出的樣子看在眼裡，儼然早就知道他想問自己會在這裡的理由，只是梵奧並沒有如願以償，而是放開了自己箝制他雙肩的雙掌，低喃著：「下次走路小心。」
聲音低沉而顯得有些沙啞，但這卻不失他的性感，然而這些看在別人耳裡是足以吸引人以及滿是魅力的溫柔，在肖恩耳中卻聽起來是種嚴肅的警告，也許是因為對梵奧有著刻板印象而留下了不好的記憶，因此他聽不出梵奧的這句話只是出於基本的關心罷了。
「是……是，我知道了。」連說話都有些顫抖，肖恩轉移自己的視線看向地板，像是做錯事的小孩瑟瑟發抖著。
梵奧依然站在他的面前並沒有因為肖恩的反常而感到厭煩離去，而是凝視著他垂下頭而露出的後腦，當他欲要伸出手去觸碰那片曾經的過去時，卻在咫尺處停下了動作，他很快地收回了手，在那雙摸不透的紫眸染上了混濁的情緒後，他才跨步離開。
意外地感受到對方離去的氣息，肖恩抬頭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臉上僵硬的表情已經舒緩，就像烏雲散去後的陽光初露一般。
剛才他看到地上的影子反射著梵奧的動作，他不明白梵奧原本想做什麼，只是抬起手卻又收了回去。
不解中卻赫然靈光一閃，肖恩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難道是什麼滅口方式嗎？」不……不會吧？
肖恩臉上矇上一層陰霾甚至打了個寒顫，空空地腦袋中浮現多種可怕的殺人方式。
「看來還是在找到伊格問清楚事情的緣由就必須快點離開這裡了。」肖恩再度呢喃，然後很快地便又朝著伊格的房間邁步而去。
同樣向前而行的梵奧在轉角處停下了腳步，他望著自己方才欲要伸出的手，毫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複雜的情緒，他微微蹙起了眉，瞇起那雙深沉的眼，讓人無法看清他現下的想法。
而在這時，由天花板上躍下一名少年，他瞪著綠瞳昂首望著高他許多的梵奧說著：「那傢伙可不是沙夏喔！」
沉默許久，梵奧像是放棄了什麼而放下抬起的手。「我知道，沙夏不會死而復生。」他知道，一直都知道，但是那日自己促成的罪惡卻讓他始終無法原諒自己。他親手殺了沙夏，那個擁有擇王之血的美麗潘朵拉。
「那剛剛為什麼又那麼做呢？或是……看到了沙夏的影子？」他嚴肅的說著，很難相信他只是個只有看起來年約十五的少年。
「不，一時看錯罷了。」簡單地結束了這個話題，梵奧很快地離開少年所處的地方，而後消失在他眼前。
「……」
❥
被低調奢華壟罩的寬敞房內，只見伊格跪在鋪著紅毯的地上，說著的話向是哀求卻也是道歉，語氣裡是滿滿的歉疚。「對不起、對不起，要我說幾百次對不起都沒有關係，是我保護不周讓您遭遇到如此的危險，還大言不慚地與您以朋友相稱，沒有據實以告隱瞞您許多事情，我……」
伊格連環砲珠地說著，絲毫不打算停歇，但坐在椅子上的肖恩因為伊格這不同以往的樣子有些錯愕，甚至讓情緒變得更加複雜了。
然而，伊格仍將上半身趴在地上，已然形成日本的土下座。
「……喂。」肖恩忍不住發出了聲音，但臉色也顯得不太好看。
「對不起，潘朵拉殿下。」
無奈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肖恩嘆了一口滿是無奈地長長氣息，最後他以聲音阻斷了伊格繼續道歉的欲望。「夠了，我來這邊可不是聽你說抱歉的。再說別叫我什麼潘朵拉殿下，感覺超彆扭的。」
是阿，沒來由地被叫什麼大人、殿下的，除了讓人不太舒服以外也是莫名其妙。
「那我該……」
肖恩向他伸出了右手示意著他停止繼續說話去，然後才說道：「我們不是朋友嗎？」他們是在學校的死黨、學生會的成員，同樣都是離鄉背井的異國人。「既然是朋友……叫殿下不是很奇怪嗎？」
「我知道了，但還是請您接受我的道歉，我……」
「好了，我說了我來這邊不是聽你道歉，快點跟我解釋這是怎麼回是？這裡是哪裡，為什麼我會在這裡，那些是吸血鬼吧？為什麼對我窮追不捨？快點把事情的原由都告訴我，然後……告訴我，你真正的身分還有那晚我和你講電話時所發生的事……」
聞言，伊格臉上難掩愕然，雖然他並不意外肖恩會問這些問題，但是這來得太快，他還沒準備好接受肖恩的這些問題，再加上……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告知的。
「這、這個，我……」伊格面有難色，儼然對於肖恩的問題不知該從何說起，但最後他仍然硬著頭皮回答：「這裡是蘇格蘭，而您所在的這棟建築隸屬於……」說到這裡，伊格的聲音不由得顫抖了下。
「那位大企業家的私人城堡是嗎？」肖恩猜測，因為就在剛才他遇見了梵奧，那個孤高的男人能夠擁有這裡他並不意外，只是為什麼是他？
赫然他想起伊格在講習日那天輕易答應梵奧的飯局邀約，讓他立刻了解伊格與梵奧有著檯面上不認識但私底下卻相識彼此的關係。驀地一股蘊火在心裡油然而生，他倏地抓過伊格胸前微微敞開的衣領，將他拉近自己的臉。「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原來你會答應那個『大企業家』的飯局是因為你們認識啊？那為何把我叫上？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對於肖恩赫然的轉變感到一驚，伊格從近距離發現肖恩眼裡有著怒火。「對……不起，我……」伊格臉上沁滿了冷汗，他從未見過肖恩如此憤怒。「我……我知道隱瞞您事件不好的事，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為了厄洛爾大人……」說道這邊，伊格向是說錯話似地，立刻掩住了自己的嘴。
「你還真是忠心耿耿。」放開伊格的領子，肖恩是憤怒也是無奈地靠在椅背上。他討厭別人瞞著他，更遑論這自己一直視做朋友的人。「說吧，你還隱瞞了什麼事。」肖恩托腮凝視著他，臉色非常難看。
又是一個土下座，但這次伊格並非道歉，而是帶著歉疚拒絕回答肖恩的話：「請原諒我無法告訴您，我能說的……不，能告訴您的，就是您在的地方正是厄洛爾大人的宅邸，在這裡您可以不必擔心吸血鬼的攻擊……而我，我是厄洛爾大人的手下……我……」伊格吞吞吐吐地說著，深怕自己說錯話得罪眼前這個在過去到現在一直將他視為朋友的肖恩。他知道自己做的一切都彷彿被稱為背叛，但是他卻不得不這樣做。
啪啪──兩聲拍擊的聲音傳入房內的兩人耳裡，肖恩與伊格不約而同地朝房門口望去，只見來人一深黑漆整齊西裝穿著就站立在房門口。「吵架的時候記得將門關上嘛！人類不是說家醜不得外揚嗎？呵呵。」
人類？肖恩帶著困惑看著來人，心裡似乎明白眼前的人是什麼生物，不僅僅只是因為稱呼上的不同，而是在他來到這裡的前的那夜，那兩個人對吸血鬼的攻擊……那種非三次元的方式，都讓他覺得他們並非人類，而與那兩人相識的伊格……也許也……
偷偷地瞅了伊格一眼，心裡百感交集。
「逤斯特……」伊格呢喃著他的名子，不明白現在他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你來這裡做什麼？這時間你和艾克應該……」
逤斯特是梵奧的貼身祕書，只為梵奧而工作，而他有個雙胞胎弟弟，正是那晚與梵奧一同出現的下屬，可即使兩人是難以分辨的雙胞胎，但個性卻天差地遠。
哥哥逤斯特善於戰鬥，表裡不一，總是一臉虛偽的微笑；弟弟艾克善於探查，但沉靜如水，卻也看不出他真正的想法……
但總的來說，這兩個人的身世之謎只有他們的主人──梵奧厄洛爾知道，不只是這對雙胞胎，許多事情就連潘朵拉的事他們這些下屬也一蓋不知，只知道潘朵拉有著力量，能夠為血族選擇未來的王。
眼神在霎那間變得銳利，但很快地他又回復以往的泰然：「怎麼提到他呢？艾克還在睡呢！回到剛剛在話題，人類真是個特別的生物呢，既不遵循世道卻又愛制定規則，真是麻煩的一群人呢！」他說著，雙手向兩側張開擺出了無奈的樣子。
「你到底想說什麼？」伊格起身，擋在肖恩前方，警戒地望著對方，就怕逤斯特不按牌理出牌的個性會傷到肖恩。
「沒事、沒事，瞧你緊張的，我是不可能對潘朵拉大人怎麼樣的，也不能對他怎麼樣。」他笑著，然後又說道：「那位大人讓我帶潘朵拉大人熟悉環境，畢竟這裡實在是太──大了，不小心可是真的會迷路的喔！」
聽聞逤斯特這樣說著，在肖恩腦裡靈光一閃，而後便在心裡打著熟悉之後就隨時能毫無阻礙逃跑的主意。
假借熟悉知名具逃跑之實，我真厲害。肖恩在心裡誇讚著自己，但很快便被逤斯特波了一身冷水。
「但如果潘朵拉大人想逃跑的話是不可能的，因為您的味道已經吸引太多吸血鬼，若是跨出這個宅邸，恐怕不是被分屍就是變成木乃伊。畢竟潘朵拉的血可是既濃郁又美味的一道佳餚，棄之可惜呀！」彷彿就像是洞悉了肖恩的想法，逤斯特有意無意說著，看似是威脅卻也是帶著提醒。
肖恩愣怔，對於逤斯特的話感到背脊發涼，但又因為心裡的想法被看透而有些不自在。
「那麼請往這裡走，伊格的話就好好在房間休息吧！我相信這些日子你為了自己的謊言過得十分煎熬，辛苦了。」微微收起了笑顏，逤斯特認真說著，但很快又將弧度掛上了嘴角，「潘朵拉大人，這邊請。」同樣的擺手動作，逤斯特讓肖恩先跨出房門，自己才尾隨離開。
伊格佇立在原地望著兩人離開的背影，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宛如正訴說著自己的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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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前一後向前邁進，最後肖恩漸漸放慢腳步，由前方的位置退至逤斯特身後。他望著逤斯特的背一邊走著，一句話也不敢說，因為這個人也散發著壓迫，雖然不比梵奧的驚人，但光是這樣就足以使他產生懼怕，更遑論眼前的人並非人類。
雖然他認為眼前的逤斯特並非人類，但卻又不確定是否為吸血鬼，但如果是為何他的行為並非與那些吸血鬼相同？甚至試圖攻擊他們……
肖恩獨自想著，眉頭間因為思考而糾結在一起。
「您似乎正在猜測我們的身分是吧？從您來到這醒來和伊格的對話我能猜出您的猜疑和害怕，畢竟莫名其妙就被綁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這個是人類一定都會害怕的，呵呵。」逤斯特一邊向前走，一邊則說道。
然而，肖恩只是緘默，不打算負荷對方的話。「……」
感受到後方肖恩的沉默，逤斯特繼續說道：「恩──？看來耿絲和伊格什麼都不敢告訴您呢！呵呵呵，也是，畢竟這些事情能完整告訴您的也只有厄洛爾大人，我們只是他的下屬罷了，真正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只有他了，就連我這個秘書也不一定知道呢！」
有些訝異逤斯特的話，但肖恩依然沒有回話。
「但從現在開始你的問題我可以慢慢幫您解答 ，雖然並不完整，但皮毛的問題我會盡量回答您。」說道這裡，逤斯特忽然停下腳步。口中喃喃了幾句肖恩聽不見的話後又繼續說道：「先容我自我介紹，我叫逤斯特伊拉，如您所見是厄洛爾大人的秘書，真正的身分我想您已經猜到了，我並非人類……應該說這整棟宅邸的人都不是人類，而是血族，也就是您所害怕的吸血鬼，當然也包含厄洛爾大人。」
聽聞逤斯特這樣說，肖恩難掩恐懼，他停下了腳步，不再向前進。
雖然知道逤斯特與伊格可能並非人類，但是在聽到對方承認之後還是有種震驚的感覺，加上不只是他們，整棟宅邸……就連那個大企業家梵奧也是……
那麼他現在不就在一個狼窩之中了嗎？這和自己生活在日本隨時都會被攻擊又有什麼不一樣？但是他已經不可能逃離這裡了……
「放心吧，我們可和那些低下的吸血鬼可不一樣，我們是理性的貴族，之所以稱為血族雖然依然以血維生，但我們從不汲取人類的血液，甚至不亂殺生，而野外那些低下的吸血鬼則是被稱為里斯特的一群瘋子殭屍，隨意攻擊人類、嗜血性又強，為了他們我可是常常被派出去獵殺那些東西，雖然薩滿在的話我就可以不必出手。」
逤斯特娓娓說著，語氣裡有很多的無奈與對里斯特的厭惡。「最重要的是我們不吸人血，更不用說是您的了，雖然確實聞起來十分香甜，但身為貴族的我們卻少了品嚐人血的欲望，這是我們與里斯特不同的地方，您大可放心。」
他依然猜忌著，不知是否該相信眼前的人。但隱約確實能感受到逤斯特所說的話含有真實性，因為那晚他確實在自己面前出現，可卻和里斯特完全不同，逤斯特並沒有攻擊他……
也許逤斯特說的是真的。
「阿──里斯特和血族還是有區別的，下次有機會我再拿圖鑑給您看看，順便讓您真正了解何謂血族。」他另外補充，就為了讓肖恩能夠放下戒心，畢竟要讓他在這好好待到滿十八歲就不能讓他一直抱著懷疑的心態，否則往事重演，他可是會很頭痛的。
肖恩依然沒有回覆他的話，只是向逤斯特道謝後便不再言語。心裡含著滿滿的複雜，他正在消化逤斯特所說的話，即使心裡的忐忑不安依然猶在，但他卻在這之中找到了他所要的答案，即便不完整，可哽在喉間的刺也舒緩了許多。
逤斯特只說到這裡便不再繼續說話，死寂的寧靜瀰漫在兩人之間，鞋跟與地面磨擦聲音迴盪在整個迴廊處，伴隨著一盞盞以黑色鑄成的造型壁燈，讓一股黑暗的陰森向席捲而去，他感覺一震陰涼傳來，頓時皮膚上起了無數顆疙瘩。
最終他們走出了迴廊，迎面而來的是一個偌大的噴水池花園。
眼見這前所未有的風景，肖恩瞠目結舌地呆愣著，早已忘卻方才對身旁的人的猜測以及在迴廊裡的顫慄。
「這裡是前庭，前方那棟是厄洛爾大人居住的地方，而右前方那棟則是我們血族的休憩地。」逤斯特指著不同方向所佇立的奢華建築一邊說著，但卻也沒有忽視掉肖恩那佈滿陰霾的臉上因為這個庭院而出現驚訝的面容。
那個人曾經也是如此，那張漂亮的臉上有著滿滿的震驚。
肖恩看著眼前壯麗的景觀一張嘴無法合攏，這是他第一次看過這樣的景色，翠綠的數百坪草皮、撒著清澈水流的白色水池、茂密而修剪整齊的叢林、如畫般雕刻而成的石像，這一切彷彿都像世外桃源的風景，不是一般人能夠輕易踏入的地方。
「好厲害的地方……」肖恩讚嘆著，一旁的人卻收起了一貫的笑容，換上了一個認真卻滿是複雜情緒的神情。
「這個地方原本只是一片不可取的陰森樹林，除了雜草以外這裡從來沒有任何動物出沒，但是故王和厄洛爾大人卻在這裡發現了受傷的他……」宛如回到了幾百年前的過去，逤斯特自顧自地說道，不在乎肖恩是否正聆聽他的話。
逤斯特不同以往的面容倒映在肖恩的湛藍瞳孔上，他收起了對這片草坪的驚嘆，側過頭望向逤斯特。
對於逤斯特沒來由地敘述，肖恩困惑，但從他的話中卻彷彿知道逤斯特欲想透漏著什麼讓他知道。
──故王和厄洛爾大人卻在這裡發現了受傷的他。
肖恩微微地蹙起了眉，將視野望向眼前那片翠綠花海。
「他是潘朵拉，延續了血族生命的恩人──沙夏潘朵拉，也是與你有著血緣關係的血親……」
to be continued
創作內容
【長篇小說】血與薔薇✵第五章
耽美小說【長篇】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