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煌──」
我叫了兩聲眼前正發著呆的弟弟,他的魂魄不知道飛到哪裡玩去了,就我看來是這樣啦,不過還是不能完全確定。
「小子,你不吃的話,老爸我可以幫你,嘿嘿-」
說完後,雷岳的手和嘴巴有了動作,開始豪邁地吃著自己碗裡的食物,闊氣的嘴巴裡塞得滿滿的,還不斷咀嚼著,像在競爭似的,不願意輸給任何一個人。
「老爸,你的吃相真的是有夠……有『個性』的」
就在我要把話說出來前,雷岳瞪了我一眼,還是那麼的有威攝力,我趕忙移開視線,搔了搔鬢角,掰了個臨時想出來的形容詞,一點也不貼切的形容詞…。
「呼-雖然知道他根本沒有那麼凶…但怎麼覺得還是很可怕啊…」
雷岳不說話時會板著一張臉,欠他幾百萬元似的,不認識他的傢伙基本上看見他後都會自然地避開目光,避免無謂的麻煩。
老爸他只有笑著時才顯得溫和許多,他好像也有試著要改一下,但還是無法改變說話的習慣。
「煌,你剛剛在想甚麼啊?」我開口,這年紀的小孩子總是容易胡思亂想,因為我就有過,
爸爸不在的時候...我能理解。
「我看八成又在想某個漂亮的大姊姊了吧。哈哈-」
雷岳放下那屬於他的大碗公,相當有興致的拍著桌子,嘴邊還黏著不經意黏上的飯粒,嘴巴隨著笑聲而張的大大的。
「……………」這真的是剛才那個吼我和跟我說要離開的老爸嘛……
我的頭晃的大力,憂愁的扶著額頭,無奈地嘆出一口氣後,以左手撐著臉頰,緩緩的離開座位,打算先整理下因準備完早餐而顯得雜亂的廚房。
「沒什麼啦……吼-把拔你偷走我的肉排了齁!」
男孩平淡的回答著,再低下頭時,驚覺了某件重大的事,開始大叫著,怒氣全來自被偷走食物的憤怒,將矛頭指向最有可能的嫌疑犯,當然不會是我。
「才麼(沒)有勒-速(是)恩啦…。」
雷岳的嘴裡正咀嚼著食物,含糊的說著難以聽懂的話,不過似乎是把矛頭推向了我,故作鎮定的神情說明了這個人不太會說謊。
他的嘴巴裡塞了滿的鼓鼓的,像隻倉鼠般塞的鼓脹。到底是怎麼塞成那樣的呢……?我深深的好奇著,看來還是該好好研究一下他們的身體結構才行...。
「明明就是你!臭把拔!給我還來!」
雷煌大聲喊著,帶著食物的怒氣向雷岳撲了過去,武器是手裡捏住的筷子,分別用雙手握住一枝,顧不得架式了,胡亂的刺了過去。
「失敗了?」男孩疑惑著,撲向了什麼都沒有的地板,但明明前一瞬間還能看到雷岳翹著腿坐在椅子上,豪邁的將裝在一旁的湯一飲而盡。
「哈哈-你是搶不到的啦,小鬼頭。」
雷岳離開椅子站了起來,用嘴巴咬著筷子,大聲的嚷嚷著。左手還拿著一個碗,碗裡那半碗的飯菜絲毫沒有潑灑出來。
雷岳似乎在雷煌發動攻擊的前一瞬間,向後踢開了椅子,在維持碗的平衡下,完成了一次完美的閃避,以常人無法捕捉到的速度。
雷岳一臉得意的模樣,不過是食物嘛……有必要這樣嗎…?
在我看來,兩個都是小鬼,長不大的老爸總喜歡刁難著兒子。
虎父無犬子嗎? 或許是父親本能的訓練心吧?
我將視線移開正大肆爭吵的父子,瞄了一下時間。
「啊!都這個時間了,我要去上學了!老爸,記得把碗洗一洗喔!」
「喔!慢走嘿,兒子!」
雷岳將臉轉向我這邊,對我傻傻笑著,身體依舊忙碌,忙著閃避雷煌的攻擊,不用看著敵人就能躲避攻擊,還能和我對話,這傢伙明明就很厲害嘛……。
我收拾了下東西,急急忙忙的衝出了大門,大步的跨上我的愛車,陪伴我上學的好傢伙,往距離此處不遠的校園方向前進,不斷向鄰居們打招呼,當然不外乎那家蔬菜店,但那個女孩是個好學生,這時間不會還待在家中的。
「煌,這樣不行啦,這樣根本吃不到食物的。嘖嘖-」
雷岳閉上了一隻眼睛,一臉無趣的盯著自己的小兒子看。無聊的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犬齒露了出來,可以想到聲音的主人是感到多麼的無聊。
相反的,雷煌努力地想捕捉雷岳的身軀,但卻連個碗的邊緣都碰不到,頂多勾到雷岳的身體吧,但就算能碰觸到身體,也沒有辦法利用近身的優勢來達成目標。
「呼-呼-,把拔…你不覺得你很幼稚嘛…」
雷煌喘氣著,放棄強硬的手段,打算用言語擊潰幼稚的父親,好讓自己溫飽。但雷岳這次似乎是學會應付了,不慌不忙地開口。
「老爸我才不是幼稚勒,老爸我是在鍛練你~你太懶散了。」
說完後,雷岳的嘴角邊露出了淺淺的笑容,是勝利的淺笑。
他的右手放在背後,偷偷的比了個V手勢,宣示自己獲得了勝利,就像獲得勝利的選手會舉起手來歡呼一樣。
但似乎還沒有結束,這對父子沒普通人想像的那麼容易搞定。
雷煌依舊不放棄,嘗試走著其他方向的路。
一條通往食物的路,奇怪的路...。
「把拔…你再這樣…媽媽和我都會討厭你的……。」
雷煌低下了頭,故作難過,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這是雷岳的弱點之一。
雷岳的弱點(1) 怕被家人討厭。
「噫噫-那怎麼可以!」
頭腦簡單的他發出了不符合男人該有的喊叫,神情緊張的放鬆了戒心;但不知道是怎麼了,雷岳轉變了語氣,轉變為溫柔而寡言的父親。
「算了,給你吧,桌上還有其他菜,快點吃一吃吧,我還得洗碗的。」
雷岳說完後,拍了拍屁股走到了客廳去,一語不發的打開了電視,很快地傳來了早點新聞,像個老頭似的盯著螢幕看,順手的抓了份早報。
「把拔…是怎麼了…?和以前不太一樣……」
雷煌吞下一口白飯,但遲遲卻吞不下這口疑問。
自己的父親好像比以前來的成熟了一點。
但本質還是和以前一樣,這並沒有讓雷煌感到奇怪,不過能見到父親的成長也是很不錯的,雷煌心裡這麼想。
「把拔,我吃完了,你可以來洗碗了呦。」
雷煌吃完早飯後,相當隨興的使喚著理當今天應該要洗碗的人。
「煌,今天…你可以自己去學校上課嗎……?」
雷岳將菜瓜布滴上洗碗精,背對著的他有點猶豫的吐出了小小的要求,平常都是雷岳送雷煌離開人界的。
「可以啊,把拔你想幹嘛啊?」
雷煌坐在椅子上,拿了杯水大口的喝著,向一旁的父親丟出了疑問,父親難得有這樣的要求。
「我今天有點事,打算去處理一下。可以齁?」
雷岳背對著雷煌,語氣平坦的說著,聽起來應該不會是甚麼奇怪的事。
所以雷煌沒想太多就答應了。
「那把拔,我先回去囉,下午見~」
「好好-小心點嘿,我的寶貝兒子。」
雷岳依舊是說著絲毫不害羞的肉麻話,張開嘴的傻笑更是讓人覺得真是個單純而樂天的男人。
目送雷煌離開後,屋裡空蕩蕩的只剩雷岳一個人。
照理說,此時的他應該會是打開電視玩著最新的遊戲才對。
但是,今天的他,有件事情是他更想去嘗試的…是不久前看到的,也是他考慮了很久的決定。
經過早上的事後,雷岳想了很久,雖然雷恩表面上甚麼也沒講,但他和雷恩之間仍有著一條細細的,連接著彼此力量的迴路。有一道不安的情緒流進體內,就算是粗枝大葉的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他明白的,維持現狀是無法帶給兒子幸福的,作為一個人類的父親,也是為了已故好友的願望,他必須做點甚麼才行……就算是這個身軀…也是有能辦到的事吧…
雷岳閉上眼睛,拳頭用力握緊後再次放開,眼睛再次張開時,瞳孔閃爍著銀色的光芒:「好!恩…我決定…還是為了你,做一點事…至少是用我自己的方式。」
雷岳左手臂上的紋路在片刻間反射出光線,微弱的讓人覺得是陽光的射線。
輕輕地拿起了一個看起來有點老舊的面具,上面佈滿了歲月的痕跡,對雷岳而言,這是他最珍貴,也是最後可碰觸到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