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警告:自創角、嚴重腦補有
這是R社吃書前的產物,如今已跟官設不符了。
轉眼間,我跟隨大人也有兩年了。
武力向上提升了很多,被大人虐了這麼久,總算是有些長進。
現在仍常常一對一練武,但總是總有我累得半死,大人卻依然無動於衷。
另外,大人將那把劍送我了。就是當初我用來殺死第一個敵人的那把劍。
現在對練都用那把劍了,而大人也不再將短矛逆握,整個危險指數超標。
我剛開始還擔心會傷到大人,但很快就覺得自己像個白痴一樣。
大人出手更狠了,每次被矛尖指在胸前、喉口、太陽穴,只覺得心一陣涼,冷汗狂流。
她從未傷到我過,倒是我自己三不五時就搞到失去平衡摔倒,手腳時有小擦傷。
而大人……得了吧,我連她衣角都沒劃破過。有次狠下心去拉大人飛揚的長馬尾(戰場上不擇手段嘛),結果大人靈活一閃,還順便拌了我一腳,抓了空的我重重摔在地上,痛得差點飆淚。
摀著鼻子,我蹲在地上淚眼汪汪地看著大人將黑矛對準我的額心。
「大人,您也太狠了吧!?」
「戰場不擇手段,客氣什麼?」大人居高鄰下看著我,臉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緒。
我只能哀怨地在心裡想是自己犯賤。
另外,沒有對練的日子,大人試著教會我馬術。
是的。是「試著教會」。
我到現在才知道,我的馬術有爛到這種程度。
一開始,大人親自幫我選了匹軍馬。雖然比不上她那匹黑色戰馬Devil(魔王),但也是匹訓練有素的好馬。
而我就呆呆的坐在馬背上,抓著韁繩不知如何是好,看著廣大訓練場上,駕著戰馬好似黑色閃電的大人來去如風。
躍過高高的木柵,Devil一瞬間出現在自己面前站定腳步,精神奕奕不顯疲色。
看著那飛揚的長鬃,高傲抑起的頭顱,我真心覺得在這隻馬面前,連人的氣勢都矮了一截……
「格蘿迦,起步啊!為什麼呆在原地都不動?」
「……我不會騎馬。」
「啥?!」
大人面露詫色,一個俐落的翻身下馬走到我身側。
我看著不禁納悶,大人的身高絕對超過一六五了,而這匹黑馬的馬背竟然有到她的頭部高!
到底是怎麼上下馬的啦?!
我剛光爬上這隻馬,就花了大把時間,但這匹馬的高度足足矮了Devil一個頭啊啊啊!
人和神的差距就是這麼大……
話說,這馬也算是脾氣很好,我毛手毛腳這麼久,沒直接把我踹飛。
「嗯……我看看……手勢要這樣,腳要那樣……嗯,對,坐姿坐正,背挺直……好,腳夾住馬的肚子……」
我緊張的依言照做。
沒想到馬突然不受控制地直直衝出去!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忍不住放聲尖叫。
背後隠約傳來大人的叫喊。
「格蘿迦!」
為了怕自己掉下去,我連抓住韁繩勒馬都顧不得了,整個人趴在馬頸上,腳死死夾住馬腹。劇烈的顛簸搖晃,我不禁緊閉了眼。
身後傳來清脆迅捷的馬蹄聲,快速逼近。突然,馬漸漸停了下來。
睜眼一看,騎著Devil的克黎思妲大人手上抓著馬韁。
我顫抖著滑下馬背,差點腳軟站不起來。
大人一臉無奈,「妳剛才腳夾太緊了,也難怪馬會突然暴衝。」
我用泫然欲泣的求饒眼神看她。
大人嘆了口氣,「不行。」
我垂頭喪氣。
多說無益,大人一向說一是一,說二是二。
「妳至少得學會騎馬快跑吧……」
「是……」
學騎馬的我吃了不少苦,全身顛得要散架還從馬上摔下幾次,教我騎馬的大人似乎也受了不少挫折,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看著我。
「妳要把馬當成是自己身體的一部份!為了避免戰士花太多心力在馬匹的控制上,軍馬受的訓練往往幾個小動作,就能駕馭如常不是嗎?」
「馬就是妳一半的氣勢啊!坐正來,背挺直!」
我第一次在學習一樣技藝有這麼無力的感覺。
最後連大人都嘆氣,「這……大概是天分問題吧。」
我哀怨的看著她。
「不然,妳騎Devil試試。」
聽到這個瘋狂提議,我大驚失色。
「不不不不不!大人,要是我騎您的馬又失控,可真是沒人能救了!」
「唔……說得也是。」
而且這麼高的馬,摔下來更痛。
另外,這馬也是有個性的令人退避三舍,上次我看到牠直接踹飛了一名想偷摸牠的馬伕……那人肋骨斷了三根,躺了大半年才好,從此再也不敢靠近Devil。
「好了,現在騎馬小跑來回三趟。」
「……是。」
就這麼又練了三個月。
期間內我跟大人參加了些邊關的小戰役,大人甚至叫我到戰役後的戰場上去跑。
騎著馬,我很難形容奔馳在戰場上的感覺。
即使盡量避免,有時還是會不小心踩到屍塊屍體之類的。那一瞬間的「啪嘰」感常讓我從心底毛上來,雖然後來就學會無視了。除此之外,被鮮血染紅濡濕的土地,踩起來有點綿綿軟軟的感覺,有點……就呵呵吧。
打仗時自己踩著還不覺得有什麼,騎馬時就是有點莫名其妙的感覺會被放大。
「格蘿迦!」
熟悉的聲音呼喚著我的名,我連忙調轉馬頭停下。
不小心馬又踩到……算了。
「克黎思妲大人。」
看著遠方縱馬而來的大人,我一瞬間驚豔了一下。
正面看到,是如此華美招揚。
飛揚的黑色馬鬃和風中飄散的長馬尾,馬上是提著長矛一身戰甲的美麗女人。
那樣的氣勢,踏在天與地、生與死的界線,隨便一個定格都能成為最完美的畫面。
我不禁想,敵人在死之前,是不是也為這種美麗驚嘆過。
大人也許真的不算年輕了吧!上次她告訴我,都已經二十七了。但如此的張揚與活力,加上削瘦修長的身型,讓她看起來仍如少女般。被風沙洗煉的面龐,是種少有的、難以言喻的美麗。
「格蘿迦,拔劍!」
「咦?」
我驚疑,是有殘敵嗎?那大人應該可以獨力解決。野獸?像是熊之類的,大人應該也可以獨力解決。難不成是獸群?那該喊的應該是快跑而不是拔劍了。
盡管不解,但出於從軍對上級命令的絕對服從和對大人的絕對信任,我當下仍照做。
長劍滑出劍鞘的聲音有些刺耳。
我看著大人滿意的表情,心中突然一陣毛。
才剛拿穏武器,大人已逼近我面前,提矛就往我的胸前刺落。「什麼??等等……大人!!」
我手忙腳亂揮劍格擋,有些語無倫次的試圖搞懂狀況。
「少癈話,快還手!」大人迅捷絕倫的回馬。
一個側身,在矛尖撕裂我耳畔的空氣時,我終於弄清,而且感到欲哭無淚。
「大……大人,您要對練,也別選小的身在馬背上的時候啊!」
「笑話,就是看妳在馬背上才要好好練練。怎麼,妳騎的是木馬是不是?要不要我幫妳叫牠動?」
那一定是一矛打在馬臀上,然後就……
我打了個冷顫。
在心中快速過了一遍各路神明,咬牙用左手拉緊韁繩,馬背上不靈活地轉動上半身,扺擋四方矛影的同時,腳輕踢馬腹。
又衝出去了……好歹在自己意料之中。
在短暫甩開攻擊的兩三秒,我盡己所能調整好自己的狀態。
淦!單手控馬怎麼這麼難啦!
認命的調轉馬頭,我舉劍迎向大人的長矛……
不用二十秒,投降。
根本是不公平的比試!武力和馬術妥妥輸了何止一大截啊!
Devil在大人的指揮下靈活的可怕,左移右跳人立閃招碎步周旋……比我這只能小跑轉圈的「旋轉木馬」,等級高了好幾千倍。
而這卻是我的極限。
勉強閃了幾下,再更勉強的還了一招,就被「割喉」了。
「還是有點爛。」大人將矛壓在我的脖子上,輕描淡寫的發表了感想。
「……」感覺到脖子上的致命涼意,我微微後仰,卻仍避不開矛鋒,只能苦笑。
「不過應該是夠了。」大人將長矛收回,露出一點無奈的笑,「這樣比較不至於要逃還逃不掉。」
逃?我愣了一下。
「大人,您如此訓練我,不是希望我能騎馬上戰場殺敵嗎?」
「哎,怎麼會呢!妳的馬術天份在我第三次教妳馬術時我就看清了。」
我無力。
「但戰場上誰能言生死?保命是最重要的,若能搶到一匹馬,活命的機率是能大大增加的。當然,是沒被敵方的弓手當成標靶的情況下。」
聽到這裡,我有些慚愧與感動。
大人如此為我設想,我卻……
「雖然我也有些私心啦,別急著感動什麼的。要讓其他人知道,我克黎思妲一手調教的副將,竟然不會馬術,那可會有多丟人。」
「……」
「另外,Devil從今以後由妳來餵。」
我微嘆了口氣,「是……」
「妳啊,真希望有一天妳能在眾人面前直呼我名字呢。」大人看著我,表情突然變得悠遠。
「啊?!」
在眾人面前喊她「克黎思妲」?
這怎麼行,也太沒大沒小了。
大人似乎明白我在想什麼。
「我的意思是,要妳成為我的同伴,十二戰神之一。」
……這夢想也太偉大了。
事實上,在過去兩年,又有一位戰神在沙場上身亡了。
十二戰神只餘十位,克黎思妲大人對於同伴死去一事,始終感到悶悶不樂。
可惜我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無法為她做到。
「我會努力的,大人。請多指教。」
最後,只能這樣露出笑,令她心情能感到好一些。
……我真是不了解克黎思妲大人的想法。
她叫我以後負責餵她的馬Devil,卻又天天親自來為牠刷毛。
那匹高傲的馬根本就鄙視我。
看到我只會用鼻子噴氣,甚至試圖驅趕,真是很不友善。
雖然我不是唯一被這樣對待的人。
一開始Devil根本不吃我倒在馬槽的食物,等大人來替牠刷毛時,像是看到親娘似的,但大人也沒多拿什麼食物給牠。
第二天牠還是不肯吃,明明就餓了一天了,卻仍不吃我給的飼料。
我擔心這樣一匹優秀的戰馬就這麼沒了,將食物湊到牠嘴邊哄牠,牠卻突然暴起,嚇得我退了好幾步。當大人來看牠時,牠低垂著頭,看起來很是委屈。
第三天,我請大人跟著我來了。Devil看見主人連眼神都懶得往我身上瞟一眼,這次只猶豫了幾秒便吃了。
好吧!也算是個忠心的。
第四天,大人去開會了。我送草料時,Devil瞪著我看了好久,似乎是在思考。最後牠用鼻子重重噴了道氣,……終於吃了。
我帶著感慨的眼神看著牠,訓話似地碎碎唸起來。
「終於吃啦,好傢伙。你啊,要好好吃好好鍛練啊。你要帶著大人在戰場上奔馳殺敵呢!怎麼能這樣糟踏自己?你要永遠跟著大人吶……唔,馬的壽命似乎比人類短上許多。不管啦!就跟我一樣,追隨大人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吧!真好,大人這麼強,一定沒有敵人殺得了她的……」
說著說著,心中莫名的出現了安心的感覺。
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喔?Devil吃了嗎?幹得好。」
我笑著回頭,「大人,開完會了?」
「嗯。」克黎思妲大人走近,目光凝視著她的戰馬,伸手撫摸著馬頸,「三個月後開戰。玄國已下戰帖了。」
「啊!又只剩下三個月的和平了。」
「沒辦法啊,誰叫我們是保衛家國的戰士呢。到時,指揮官是赫克林,為了跟上行軍速度,這段時間,妳的馬術得好好練練才行。」
「是……」
這就是我不怎麼喜歡和赫克林大人出戰的原因了。
赫克林大人總是讓步兵們早一個月出發到戰場先行整頓,到開戰前一個星期,才與其他高階將領快馬來到前線。
很不巧,身為克黎思妲大人的副將,我的地位實在不低。但我的馬術卻連騎兵隊最低層的馬兵都比不上……
我想,要是向大人申請隨軍先行也是可以的。一來貪戀多幾天的和平,二來對大人有所依賴,我並沒有做這個選擇。
所以只能苦笑,乖乖練馬術了。
兩個月後,我跟著大人來到戰場。
似乎是為了讓我習慣各種馬的性質,大人並沒有讓我騎固定的馬匹。
有了自己的應對方法,的確輕鬆很多。
雖然累積經驗的歷程,充滿血淚與心酸就是了。
前前後後,我不知道被多少畜牲鄙視,想來都覺得悲涼。
這次預定的戰場,是一處長了許多矮灌木的黃沙平原。攻守來說,對雙方都是一大考驗。
如此,國王選赫克林大人當指揮官似乎也是情有可原,對這種充滿障礙物的戰場,赫克林大人的指揮能力和作戰經驗,的確出類拔萃。
戰場邊,是幾座小山,聽說在小山後,有一片遼闊的中立平原。
戰前省視戰場,我不禁感嘆,如此美麗的地方,幾天後卻要被血腥沾染,實在可惜。
「格蘿迦!」
我立刻回神,回應呼聲。「大人,我在這!」
張望了一下,遠處黑色駿馬上的熟悉身影,我大力揮手。
大人似乎瞧見了,彎腰向一旁的士兵說了些什麼。一會兒,大人策馬來到我身邊,手邊還牽了另一匹戰馬。將韁繩交給我,大人露出一貫自信的淡笑。
「來吧,這是最後一個能教妳的東西了。」
「最後一個?」我不解。
「是的。兩年了,劍術應用、戰場臨場反應,我能教的都教了。兩年間,看妳沒出太多足以至死的意外,就知道妳學得很不錯。但馬術……我很想將所有教給妳,可惜妳的資質狀況似乎不怎麼理想……」
我無力。
「不過,能教的我還是盡量教囉。像是基本控馬訓練和環境實習,兩年間各處戰場也帶妳跑得差不多了,這是最後一處。走吧,上馬。」
「是。」
似乎真的是最後一個地點了。
想著,我翻上馬背,盡我所能的認真學習。之後,大人會怎麼安排我的生活呢?
繼續留在她身邊效命?亦有可能是調職別處獨當一面。
在心裡猜想能跟著大人的時間可能不多了,也就能珍惜當下的每一刻。
而這場地……要騎馬來去自如,根本近乎不可能的任務!
一直到開戰前一晚,我也只能慢悠悠的快走而過。
有時會不小心看到大人無奈的表情,外加Devil不以為然的模樣。
這是第三次交鋒了。
在前兩場戰況持平的情況下,頗具關鍵性的這一場戰況卻有些逆風。
甩去劍上的血跡,我提起精神迎向下一個敵人,順便伸腳絆倒後面的敵軍。對方人數很多,或說比起前兩次戰役,突然多了幾倍出來。
為了減少體力消耗,我並沒有像大人一樣在戰場四處移動。
當然,騎著Devil的大人戰力是我拍一輩子馬屁股,趕一輩子車都追不上的。在敵方眼中根本萬惡存在。
這次離開王都的戰神只有克黎思妲大人和赫克林大人,不排除對方加派人手要一口氣除去的可能。
但克黎思妲大人深入敵營,身為指揮官的赫克林大人,則游離在兩軍交鋒處的邊緣。天南地北兩個方向,我想盡點義務保護都感到無力。
雖然也沒這個必要就是了。若連戰神都撐不住,我這平凡人去也是徒送命。
又趁亂收掉幾個敵軍,我眼角突然注意到一個黑色的影子掠過戰場……
那不是赫克林大人嗎?難到克黎思妲大人出事了?
我心下一急,提步向赫克林大人前去的方向疾奔,用手中的劍一路斬出道路。
遠遠地,我看到馬上正與多名敵軍纒鬥不休的克黎思妲大人。
六名騎著褐馬的戰士緊緊圍著她,長槍短劍訓練有素,攻防間默契得不可思議,想來是敵國特地為大人準備的對手。
但看克黎思妲大人也不是不能對付啊?赫克林大人為什麼要去呢?
五十公尺的距離,我一面繞開樹叢,一面防備偷襲,腳步漸漸緩了。
在一片殺聲吶喊中,隠約聽到赫克林大人的大吼。
「克黎思妲!把妳的黑矛給我!」
大人似乎感到疑惑,但對同伴絕對信任,讓她沒有一絲猶豫。一個快攻避開敵人後拔出合在右小腿護甲的黑矛擲出。
好快的動作啊!我讚嘆!
也是因為如此,我才注意到赫克林大人的長戟是提在他的左手,而非貫用的右手。
令我感到不解的事,那六名敵將似乎並不介意另一位戰神的介入。
是太有自信嗎?還是……
下一秒,我的腦袋像是被雷劈過,一下子空白了。
紅……無盡的紅……映在我瞪大不敢置信的瞳上。
銀色的鋒光劃過,六名敵將一臉錯愕,脖子被長戟削過噴出鮮紅。但這些紅怎麼也比不上那從絕魘深處綻放的豔色。
那個造就這一切的男人,眨眼間絕塵而去。
那柄黑矛就嵌在克黎思妲大人的胸口,像是折翼的鷹,從馬背墜下。
Devil似乎受了驚,失去了主人的控制,撒開四蹄,一下子衝入混亂的戰場失去蹤影。
為什麼?
一瞬間我腦中只剩下這句話。等我回神,已不顧一切的拔腿狂奔。
「大人!」
不敢置信!
不敢置信!不敢置信!不敢置信!
我心中渙上漫天的徨恐。這一定不是真的吧?是自己眼花了吧?
克黎思妲大人如此之完美強悍,怎麼會……
死掉?
四十多公尺……不管距離多遠多近,總是有一份真實等著我去面對。
跪在地上,我淚流不止看著幾乎只剩一口氣的她,心痛得無以復加。
「……是……背叛……」克黎思妲大人掙扎著開口,血從嘴角溢出,嗆得她直皺眉,臉色越發白的如死人。也許是最後一刻,偏了身子避開心臟,她沒立刻死去。
「大人……克黎思妲大人……一定……很痛吧……」我幾乎泣不成聲,拚命眨眼想看清,顫抖著伸出手卻不敢碰她。
戰場的一切,此刻都與我無關了。
我不在意身旁刀劍相交的刺耳聲響,我不在意會不會被身旁慌亂守著死去主人屍身的馬匹踏傷。會不會刀劍不長眼飛來什麼的我不管!我眼裡看到的只有她……我最敬愛的上司,我最崇拜的大人。
她的生命正快速消逝。
我終於緊緊握住她無力的手,好冰涼。
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無法為她做到。如果可以,我甚至願意用我的生命替代大人,讓她留下。
「格……蘿……迦……」
戰場上的吵嚷喧囂中,熟悉的聲音隠隠從她口中傳出,幾不可聞。
我連忙將耳朵湊近,「大人,我在。」
「東西……在我脖子……快走……別回來了……」
我顫抖的伸手探向她頸邊,摸出大人口中之物。
是一支純黑色的哨子,上面雕著精細的金色花紋。
我似乎懂了那是什麼,放到唇邊用力吹響。尖銳高吭的聲音從哨口傳出,並不如何刺耳,卻讓聞者有種打從心底毛上來的詭異感覺。
一手捏著哨子,一手握著大人的手,我心急的等待著。感覺大人要撐不下去了,卻只能在心中祈求神,再多寬限一點時間。
過了幾秒,遠方揚起一道奇異的煙塵。
黑色的狂風颳過半個戰場,應主人呼喚而來的Devil。
「Devil……」眼神吃力的定在低下的馬頭,大人用氣音呼喚著。
這是她最後一句話了。
抓住Devil的韁繩,我翻上馬背。大人看著坐在馬背上的我,嘴唇動了動。
我、的、名、字……
我向她扯開笑,好不容易止住的淚,一下子滾滾而落。
『妳啊,真希望有天妳能在眾人面前直呼我名字呢。』
第一次,我如此開口。是用對待家人的口吻,面對朋友的語調。
是我對她的道別。
「克黎思妲。」
腳一夾,Devil如箭離弦衝出。
我最後一次回頭,大人的視線已不在我身上了。
失去生機的黑眸,投射在她縱橫一生的戰場,卻仍充滿不甘與憤恨。
數十敵軍從我身後衝過,阻斷了我的目光。
終於看不見了……
握緊手中的長劍,我回頭,決心在馬背上為自己殺出一條血路。
『另外,Devil從今起由妳來餵。』
『喔?Devil吃了嗎?幹得好。』
『下一個戰場,我帶妳去跑跑。』
『咦?Devil終於肯讓妳碰了啊!太好了。』
『戰場誰能言生死?保命是最重要的。若能搶到一匹馬,活命的機率是能大大增大的……』
『那些王八蛋!敢傷我的人,我滅了他們!』
『格蘿迦,拔劍!』
『別怕,跟著我。』
『時辰到了,走吧!格蘿迦。去戰場綻放屬於自己的光……』
『快走……別回來了……』
而我直到現在才知道,大人早為我安排了最後的退路。
從叫我去餵馬開始,各種地型的馬術指導,至不同馬匹的適應。
她要我接手的最後禮物,是Devil。
當她死去,Devil將會是保障我生命的最後一個機會。
最後……別再回來了。
當她受背叛而死去,下一步我也可能小命不保。
眼前是廣大遼闊的中立平原。一天時間,Devil已帶著我翻過兩座山脊,遠遠離開戰場,遠遠離開了那個我活了二十幾年的地方。
看著連接天與地的地平線,連心也跟著開闊起來,悲傷似乎淡了一點點。
我下馬,伸手摸了摸Devil的馬頸。「克黎思妲大人叫你Devil,那我叫你魔王,可好?」
牠當然不會回答。
在我心中,只有克黎思妲大人才有資格喚牠Devil,有那個資格和牠站在同一條線上。而我喚牠『魔王』,帶著對大人的敬意與牠走過往後的日子。
再次翻身上馬,我向遠方的地平線疾馳,迎向前方未知的旅程。
前世 完
今生:
索德夫人站在燒毀的癈虛中,所有她在乎的人、物都已消逝,跟著她的家一起燒成餘燼。
現在,她冰冷麻木的心中,只剩下深不可測的悲傷……與恨。
憎恨,是她唯一的動力了。
腦海中,她彷彿又看見那男人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親口下了命令。
那男人本來該是他們的保護者的。
但他卻把他許過的諾言踩在腳下。因他而破滅的家庭,不計其數。
她好想報仇,將劍嵌入那男人的胸口,看著生命力從那男人眼中流失,無非是她最大的願望。
但她知道,她永遠做不到……
那男人被日夜保護著。而她,只是一個孤單的戰士。
她想為自己的信念而戰,卻永遠不可能孤身穿過重重軍營完成願望。
這樣的死去,是沒有意義的。
要怎麼做?
能怎麼做?
是不是只剩下那一個方法,那個古老的傳說?
她想報仇……沒有人能阻止。
顫抖著吸了口氣,索德夫人閉上眼,明白自己已別無選擇了。
一個用樹枝與麻線製成的粗糙人偶娃娃,躺在焦黑的櫃子上,上面捆著一塊從她丈夫屍體手裡扯出的、背叛者衣服的碎片。它旁邊,是一把槌子,和三根生鏽的釘子。
壓下心中對遙遠傳說的不安,她拿起了那些物品走到門口,門已成為地上碎片的一部份。
再望,是被月光染銀的黑田。
索德夫人把人偶壓在未毀盡門框的硬木上。
「我召喚妳,復仇之女。」她說道,聲音在無邊的恨意與憤怒中微微顫抖,「從神秘的面紗後,傾聽我的請求。來到此地,執行正義。」
她一手舉起槌子,一手穏固釘子。
「我第一次呼喊背叛我者之名!」她說,並在一片沉寂中念出他的名字。同一瞬,她把鐵釘擺在人偶胸膛,一擊穏穏地把人偶釘在門框上。
索德夫人突然顫抖起來。
是她自己的想像嗎?還是房間真的變冷了?
「我第二次呼喊背叛我者之名!」她說道,把第二根釘子敲入。
她往門口看去,不禁抖了一下。一個黑色的人影站在那染銀的田中,動也不動。
一陣突如其來的狂風吹過,卻連那人影的一縷髮絲也沒能揚起。
索德夫人將注意力轉回未完成的任務上。
「我第三次呼喊背叛我者之名!」她再次說了他的名字,敲進了最後一根釘子,田中的黑影消失了。
狂風吹起了地上殘燼碎片,古老的復仇之靈站在門口,一身古代的輕甲,露出的皮膚呈半透明,明滅不定的青色魂光讓四周更顯幽暗。黑霧環繞著她,像蛇在空中蠕動。
那名靈魂將插在她胸中的矛──那結束她生命的武器──拔了出來,把它丟在索德夫人腳邊。
沒有任何言語,也不必多說。
索德夫人明白,對方會為她逹成最後的願望──報仇。
而完成復仇的殘酷代價,便是她的靈魂。
索德夫人緩緩蹲下,撿起地上代表背叛的兇器。
泛著青光的矛傳來冰冷的溫度,手中真實的重量感,此刻卻讓一切變得格外不真實。
那名幽魂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眼中燃燒著冰冷的恨意。
「我發誓復仇!」索德夫人決絕說道,聲音卻在微微顫抖。
她逆握長矛,矛尖對準了自己心臟,「我用我的血發誓,我用我的靈魂發誓。」
這時,她停頓了一下。
她的丈夫如果還在的話,一定會求她離開這條不歸路,求她不要如此譴責自己的靈魂。
一絲遲疑刺入腦海。
幽魂仍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等待她做出選擇。
眼中,殘酷的畫面突然閃過。丈夫的屍體,被刀砍到幾乎認不出來的孩子們,動也不動的倒在地上。
一瞬間,恨如寒冰凍結了心,凍結了最後一絲遲疑。
「幫我。」她低聲求道,「求妳,幫我殺了他!」
語畢,她用力將矛插進自己的胸口。
索德夫人眼睛因劇痛而瞪大,跌在地上,想說些什麼,嘴角卻只溢出血沬。
幽魂看著她死去,表情沒有一絲波動。
當最後一滴血從她身上流乾,索德夫人的影子浮出、站起。
她看著自己半透明的手,又看了看她躺在血泊中的屍體,一把劍憑空自手中浮現、成形。
一條色澤帶著空靈的細細光帶,將黑影連到了她所召喚的靈魂身上。
藉著這縷光帶,索德夫人看見了靈魂生前的模樣。
那是一名高貴的戰士。
她曾在她仍活著的時候,昂首挺胸,鎧甲閃亮。她的姿態有著無比的自信,卻沒有傲氣。
是一個天生的領袖,一個天生的戰士。
是索德夫人與其他冤魂,心甘情願奉上生命追隨的領袖。
在那名靈魂的憤怒與恨意之後,她確實感受到了,她們之間共同的被背叛的痛。
「妳的目標便是我們的目標。」復仇之矛-克黎思妲說道。她的聲音凝著令人顫抖的冷意,「我們現在,走的同樣是復仇這條路。」
索德夫人點頭。
復仇之魂與索德夫人就這麼踏入陰影中,消失了。
只隠隠傳來一聲莫名的嘆息。
「格蘿迦……我本不希望妳走上這條路的……」
就……繼續在一起吧!
這一次,我會永世追隨妳,我的大人。
今生 完
藍兒碎碎念(後記):
全篇兩萬多字啊!我真是瘋了- - 還是第一次寫如此長篇的作品
這裡解釋一下我對自創角格蘿迦的設定。
這是個滿可愛的角色。對強者的信任、依賴、崇拜與忠誠,其實有我自己的一份小小縮影在。
有點莫名其妙。
我後半段的「今生」是按照官方的故事再加些微腦補的。在看到它對克黎思妲生前的形容( tall andproud, her armor gleaming. Her posture was confident, yet without arrogance; aborn leader, a born soldier.)時,我立刻「迷戀」上了她。有種「如果要追隨一個人,就是她了」的感覺。
於是誕生了這篇故事,有了格蘿迦這個角色。
可惜故事的結局並不完美。
最後自私的設定索德夫人是格蘿迦的第N次轉生,讓她回到克黎思妲身邊,也是滿足自己的小小私心吧。
赫克林的故事就不多述了,可以去查查官網。
不過劇情似乎跟官方並不太合(這是官網更新前寫的,原諒我......),我已經盡力改回了,但最多還是改成這樣了。為了格蘿迦的小命,只好就這樣了。
(欸官方最初不是說克黎思妲在試圖逆轉頹勢的戰局時遭最信任得人被判而死嗎?!)
(該死的吃書啊!!)
本來希望格蘿迦跟著到祝福島(闇影島的前身)去的,但一去就死定了。
最後決定用原來的角色介紹故事再來大腦補,已經算是架空了吧?
希望大家還喜歡這次的故事,也謝謝大家有耐心把這篇看完。
之後會寫一些有關格蘿迦的小故事番外,喜歡的人到時可以去看看。(故事純自創)
另外有點有趣的一點是,這次契約,克黎思妲建立的是「血盟」喔。
有玩克黎的玩家們可以去觀察一下,程序是一模一樣的呦
送上自己畫的格蘿迦小圖,請笑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