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 ，你總是自嘲做人失敗…可這次，你真的沒有做人失敗，真的…真的…』
他，是欲星移之徒，唯一的，徒弟。
雲。
私塾。欲星移領著書本走出，身後一孩童小跑步喊著。
「先生！」
「嗯？怎麼了？」停下步伐，轉身觀望。
「先生在課堂上說的雲州大儒俠，允文允武！將來長大了…」
「你想成為這樣的人？」
「是，也不是。」
「喔？」這樣的回答，倒是引起自己的興趣。
眼前孩童，不過七、八歲，對江湖俠客懷有抱負或夢想，倒也不足為奇。
這回答，故弄玄虛嗎？呵…
「武藝必學，方能打片天下無敵手！」孩童試圖擺出武功架式，卻因重心不穩，稍微往旁邊偏離去。
「呵…倘若肚內沒有墨水，可沒有了「允文允武」這回事呢！」欲星移輕笑，伸手扶著孩童。小孩子，就是天真…
「唔…要不，先生收了我吧！我什麼都能學！」
「…哈！我啊，可只會教書。」
「先生的意思就是要收我了？！」孩童一臉欣喜。
「唉～！我真是做人失敗啊！」見狀，欲星移不禁嘆息。
「先生不用擔心，做魚成功就好～」
『臣，真是做人失敗。』
『…做魚成功就好。』
當初，王，也這樣對自己說。
「你叫什麼名字？」
「大人們都管我叫小鬼。」孩童對自己名字這一詞感到陌生。
「從今日起，我給你起名，雲，一字。可好？」
「雲？」
「今日課堂不是讓你們寫了「雲州大儒俠」五字？雲，便是你的名。」
「為什麼要取「雲」這一字？」
「雲，乃自由之客。」
「自由…之客？」孩童愣愣然，似懂又非懂。
「走吧！且回我隨居所。」欲星移邁步往前，孩童卻沒注意到他嘴邊，卻是淺淺一抹微笑。
「喔、欸？！先、先生等等我！」一回神，距離已有幾步之遙，孩童連忙小跑步跟上。
「我只有一個字的名字喔？！先生好小氣！」
「哈…真是貪心的孩子。」
「先生名字有三字，加上稱號…哇！七字呢！聽起來好厲害！」
「嗯。」
「先生髮色好美！」
「…嗯。」
「先生頭髮可以綁辮子嗎？」
「胡鬧。」他伸手敲了孩童的腦袋，神情卻是意外愉悅。
「嗷－！」
某日，海境。
「午午，快！」孩童拉著海境內的大臣，躡手躡腳而走。
「我叫午硨磲，不是午午！不然叫我右文臣也可以。」
「你的名字太難唸了，就叫午午！」
「呃…」午硨磲對眼前的孩童，感到汗顏。名字難念，也不是他的錯啊…
「雲公子，你真要去人界？師相可沒…」
「我只去一下下啦！而且…師尊今天出差啦！」
「但是－！」
「快快！你幫我引開士兵，我很快就回來！」雲一心想外出，根本不理會他的擔憂。
「啊…好吧！你可要快去快回啊！」
「知道啦、知道啦！」
幾日後，欲星移來到安置雲的居所。
「師尊！」
「嗯。」
「師尊怎麼來了？」
欲星移不接話，眼眸打量著雲臉上與手臂上的擦傷。
「專程來看你，是否認真讀書。」邊說邊坐在桌前，沏了一杯茶。
「當然有啊～」雲有些得意地，指著手上的書卷。
「…是嗎？」
「當然。師尊交代的，我不敢忘。」
「那麼，為師是否交代你，不可隨意離開海境？」
「哈、哈哈。當、當然，師尊有說。」
「那麼，前幾日，你離開海境了吧？」
「呃？！」怎麼被發現了！？這午午真不可靠！
「有嗎？」
「…有。」
「不只離開了海境，還偷聽了墨家門徒對話嗎？」
「咦？！」雲一臉詫異，怎麼行蹤都被知道了！？
「師尊，我…」
「看來你沒有記住我的話。我說了，出了意外，我、王，甚至整個海境，不會為了你，出面保護你！」
「但…我－！」
「我只說一次！你尚未習武功，無法自保，若不能遵守師訓，我便不再留你！你也不必再喊我師尊！」起身，欲星移神情十分憤怒，口氣異常。
「這－！？我…」雲嚇壞了，一時之間不知做何反應，小臉表情又急又難過。
「禁足三個月！若你不服，便離開海境吧！」
「我會派右文臣監視你！」語畢，甩袖而去。
這是第一次，看見師尊如此憤怒的神情…
「…虯虯，我惹師尊生氣了。」雲癟著小臉，輕聲說。
「啊－！？為什麼？！」
雲將發生的過程告訴了年幼的夢虯孫。
「看到鬼！我沒聽說堂兄會生氣啊！」
「但是…」
「也許！堂兄很擔心你吧…？」
「用禁足三個月來關心我…？」聽聞，更覺委屈。
「啊、不是啦！是…不讓你出去海境以外的地方啦！」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
「師尊是不是討厭了我…」
「不會啦！如果堂兄討厭你，就不會讓右文臣備好點心給你了！」
「…龍、龍子。」午硨磲汗顏，這樣也被他知道了？
「怎麼？難道不是堂兄讓你準備的？還讓你來教他念書？」
「呃…」
「真的嗎？」淚光閃閃的雲，看向午硨磲。
「是、是…師相讓我來照顧你。」
「你看吧！堂兄沒有討厭你啦！」夢虯孫揉著雲的頭髮，裂嘴笑著。
浪辰臺。
欲星移獨自沉思，北冥封宇緩步而來。
「難得看師相沉思。」
「王。」欲星移微微欠身。
「在我面前，不用多禮。」
「是。未知王來找臣，為了何事？」
「看師相偶爾沉默，特來關心。」
「臣感謝王關懷。」
「是因為雲一事？」北冥封宇一語點破癥結點。
「是。」
「所以吾才說，難得看到師相沉思，或動怒的一面。」
「我以為，這是遠離紛爭的方式。也許，是我多慮了，他不過是我徒弟罷了。」
「但你還是很關心他，若否，怎會派右文臣教他讀書認字？」北冥封宇淺笑。
「認字，至少不會是個文盲，也好溝通。」
「…今日的師相，十分不坦率。」
「也許吧？」
也許，這多餘的憤怒，不該建築在他身上。
也許，我，留心了吧？
關心則亂嗎...？
多年後，樹林間，欲星移欲回轉鱗族，半途，卻停下了腳步。
「嗯…」
沉吟間，一道冷冽殺氣忽現，直撲而來。
運轉玉如意，擋下殺招，凝聚真元再贊一掌氣，逼出了來人。
「用這種打招呼的方式，真是暴力啊！雲。」
來人順著風勢，一襲白衣，一名少年翩然而落。
「我以為師尊習慣了。」來人不禁笑語。
「也許總有一天，浪辰臺會因為你與夢虯孫的暴力，而毀了。」
「啊～那師尊的居所，必然熱鬧極了！」
「你啊！盡是學些有的沒有的。」
「出門遊歷江湖，不無小補吧？」
「何時回來的？」
「嗯…想念海境一切，就回來了。」
「胡來。」欲星移以一技玉如意敲了眼前人。
「唉！師尊。你玉如意是鐵做的嗎？！打人力道越來越痛了！」
「此話差矣，我可是很小心，沒把你打傻。」
「嘖！」
「欲星移－！」
一聲宏亮聲音響起，一身破乞丐打扮，頭頂長了角的男子，快步而來。
「原來你在這！嗯？！」
「好久不見，夢…孫？」
「為什麼要省略中間的字－！」被忽略名字的人，氣得急跳腳。
「這樣你才會記得我。」
「你－！」
「夢虯孫，怎麼了嗎？」欲星移關心問。
「啊！你來的好。」夢虯孫走向雲面前，指著欲星移說。
「你看看！他！臭墨魚！欠了我好幾罈風月無邊啦！」
「原來是此事…」聽聞，不禁苦笑了一下。最近開的空頭支票有點多…
「我們可以，一起玩遍師尊的浪辰臺…？」雲防不慎防丟出了一句。
「好主意！走－！」
「…冷靜點，行嗎？」汗顏，這兩小子合在一起，不把他居所拆了才怪！
雁王：鮫人一脈，能救人，卻無法自救。
師尊第一次身受重傷，是為了保護太子。
太子表面上蠻不在乎，即使對師尊心有不甘，但他是王的孩子，師尊…真的很重視海境、重視王。
常欣姑娘的死，也許是一種手段，也許是一種算計。
夢虯孫不諒解師尊的方式，那麼，我呢？
對師尊做法…？
我沉默。
師尊，很痛苦吧？
其實，你並不是真的，想讓她死吧？
也許，也許…
我猜錯了…
身為徒弟我，卻只能，什麼也做不了…
「雲。陪我飲一罈百里聞香，可好？」
「樂意之至。」
拋出的酒罈，一飲而下，此刻不是酒，卻又希望是酒。
人總說，希望一醉解千愁吧？
「不問我，為何找你喝百里聞香嗎？」欲星移笑問。
「我問了，師尊會回答嗎？」
「也許，會吧。」
「語氣中保留猶豫，師尊，你可真不坦率。」雲淡淡搖頭。
「哈！知我者莫若雲也。」
「我才不想了解，一個智者的頭腦與心思。」
「為何？」
「因為你的眼神，太複雜。」
欲星移一愣，眼眸變得更為深遂，隨即又復原。
「呵…」
「若想醉，何不喝風月無邊？」
「我也希望，能醉…」
醉了，更好吧？
「師尊…」
「嗯？」
「每一回，你都以海境當作守護目標。這一次，能不能將你性命，當守護的目標…？」
「…難得。你也擔心為師了嗎？」
「如果，看到受傷的你回來，我可要用玉如意，敲師尊的項上人頭。」雲裂嘴一笑，彷如勢在必行。
「這是賭注的意思？」
「對…我賭你，會平安回來。」
我賭你，會平安回來。
會平安回來。
回來。
可惜…
可惜……
師尊又騙我了。
真可惡…
「欲星移！你給我醒過來！欲星移－！」夢虯孫強忍悲憤，唸著。
「你看！他還有呼吸啊！快想辦法，快想辦法啊！」
太虛海境。
眼見夢虯孫等人帶回欲星移，北冥封宇疑惑與不安，逐漸擴大。
「師相！…師…」
「地門戰況？」
「…結束了。都…結束了！」夢虯孫一字一句，強壓悲傷情緒，回答。
「但為了對抗地門，欲星移耗盡思能，意識，沒了…」
「啊－？！」
眾人大驚。
「聽他們說，意識消散，等同肉體死亡，但！欲星移還有呼吸！」
北冥封宇連忙上前探視。
「沒有人知道這代表什麼！但也許…」
「本王知曉了。」
「王！」
「這一戰，你們辛苦了，龍子、還有…殤兒。」
「師相…歡迎…回來…」北冥封宇抱起欲星移身軀，一步一步，邁步，走出。
那隱忍的情緒，隨著風，留下一滴，淚。
「也許，有人會說你睡顏俊俏，但在我看來，可與一張白紙無異。哈！真醜…真醜…師尊，用玉如意敲我吧…就像當年那樣…」
雲單手緩緩握拳，身軀不由自主顫抖著。
「師尊 ，你總是自嘲做人失敗…可這次，你真的沒有做人失敗，真的…真的…」
無聲滑落滾滾熱淚，無聲滴落點點煙雨；海境，也會下雨嗎？
「夢虯孫說，你還有呼吸、還有一口氣。是不是代表…你沒有騙王、沒有騙我…你會…回來，對吧？對嗎…？」
『為什麼要取「雲」這一字？』
『雲，乃自由之客。』
『自由…之客？』孩童愣愣然，似懂又非懂。
你希望我，是自由的，對嗎？
對嗎…？
師尊，你總是…
不疾不徐地說著沒關係，但，為什麼我卻看到你眼裡一絲，悲傷？為何我感覺你離我好遠...好遠...
創作內容
【憶師憶友】（金光同人，欲星移＆雲）
古風武俠遊戲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