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好累,卻睡不著。
我想起自己有加班上的群組,一看訊息居然爆了。大略滑過去都是閒聊與問袁佳聖發生什麼事情,但他沒有回應,而是隨口說說其它事情,以及聖誕節要吃燒肉然後又歪到考試上。
我很快就把訊息拉到最底。
搞不懂啊……為什麼要離婚,前幾天老爸不是還好端端的出現嗎?現在卻突然說要離,搞什麼啊?我跟爸、哥跟媽,雖然對爸爸沒有意見,但我不想要大家分開,只想要四個人都在一起。
連這個願望都不可能實現了。
"唉。"
最後我還是耐不住寂寞傳訊息給醉之,她很快回我一個問號。
"我爸媽要離婚了。"
然後是一個驚嘆號。
"我想出去。"
"去哪裡?"
"哪都好。"
"什麼哪都好?"
我看著醉之的字。當然哪都好,因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裡,我需要點呼吸空間,或者去找爸媽質問為什麼這麼突然就決定要離婚了,哪都好……只要讓我離開這甜蜜小窩,哪都好。
"不然妳來找我吧?"
醉之傳了這句話讓我料想不到。
"妳在哪呢?"
"南河,妳到南河捷運站的第三號出口等我。"
雖然醉之沒有說清楚,但我立刻知道……她是在班導那,因為那站的名字跟那邊的一家大醫院名稱一樣,我遲疑了下,決定還是去找醉之。離開前我先去跟老哥說了聲,本來要坐公車去搭捷運,結果哥拿了頂安全帽給我。
「我送妳去吧。」
因為通常都是媽送我出門,所以我已經不記得之前有沒有搭過哥的車,當我坐上他的後座時意外感覺到安心,我們路上沒有對話,或許是在給予彼此接受事實的空間吧,我有預感哥等等不會直接回家,他大概會先去其它地方。
哥在我陌生的環境停下來,這裡捷運站出口外觀比普通的還要大點,但沒任何人走過顯得有些落魄。
「回家時太晚沒車就打給我,肚子餓就去買東西吃,身上還有錢吧?」
「還有。」
「應該也不多吧?我多給妳一點。」下車後他給我兩百塊,很難得地突然揉揉我的頭髮,就像小時候一樣,唯一的差別是我們都長大了。
我待在燈光明亮的地方目送他離開,哥的身影才消失,就有人戳了我一下。
「他是妳哥?」
是醉之。
我回過頭,還以為到了之後打電話給她才會出現,「我以為要等幾分鐘妳才會出現。」
「怎可能。」醉之彈我的額頭,「現在已經很晚了,我不可能要妳一個人在外面等我,想當然會是我等妳囉。」
「對吼……」
由於今天留在學校的時間比平常還要晚,所以我自然地認為現在時間才十點多,但其實已經快十二點了。醉之對我露出溫柔的眼神、用手指壓壓皺起的眉心,「怎麼了?感覺妳今天特別累。」
「因為留到快十點才回家吧。」
我連澡都還沒洗,只換下制服先丟到洗衣機。
「因為佳聖嗎?」
「一開始是,但最後大家是為了做公佈欄才留的。」
醉之噗哧一笑、勾勾我的手臂要我跟她走,我們兩人悠哉的漫步,醉之哼了幾聲,「我想明天去學校,教室後面應該會很漂亮喔?妳們應該有定主題來做吧?」
「主題好像是海洋世界,但沒有限定物種,所以可以說不分深淺海全混在一起,滿可愛的。」想著教室後面藍藍一片的大海,有種海洋世界一家親的溫馨感,然後想到地上一堆紙屑,不禁一笑,「但是因為太晚了,所以最後的收拾作業還滿亂的,明天韓齊來學校應該會昏倒。」
「那妳們明天一早去學校要整理乾淨,明早要升旗,學務處會有老師趁機檢查各班的教室有沒有整潔,沒有的話衛生股長就慘了。」
「我知道啦。」
跟著醉之慢慢走,當我看到醫院時以為會彎進去,但是沒有,我們從醫院前方的大馬路上悠悠走過,我突然停頓的腳步差點絆倒自己,醉之疑惑轉頭看我,「怎麼了?突然停下來。」
「沒要去醫院嗎?」
「去醫院?」她先是疑惑了下,「喔,沒有喔,現在太晚了啦。」她拉拉我的手,「而且早就過訪客時間很久了,我要帶妳去逛的是夜市,說不定妳吃吃東西就會心情好很多喔,不好也沒關係,我們可以一邊走一邊散步,悲傷的總是會過的。」
她如彎月般勾起的嘴角點綴柔意,我一定是說了嗯,才會被她牽著往夜市的方向行進,雖然現在是平日,但人潮只減緩一些,這是我第二次跟她一起散步逛夜市,想起來在古街買的草鞋,我好像收藏在鞋櫃的紙鞋盒裡。
偷偷地、偷偷地,勾緊醉之的手臂。
她很自然勾住我的腰。
我彷彿聞見醉之身上有股淡淡的菸味。
菸味?
「妳抽菸?」
我問她,她搖頭,「應該是剛剛經過哪邊沾上的。」
「嚇到我了。」我說完後想到一個歪問題,興致勃勃的問著醉之,「唉對,如果我抽菸妳會怎樣?」
「會勸妳少抽,妳滿十八了吧?有自己的選擇權。」醉之看了我一眼,「但我是希望妳不要抽啦,妳會乖乖聽話嗎?」
「看情況!」我聞見好香的味道看過去,拉著醉之,「我想吃烤魷魚,等我一下。」
我本來要鬆開牽著她的手,醉之卻自然的又勾上來也買了烤魷魚,這次比起聊天,我們真的比較多時間是在吃東西。我吃的比較少,烤魷魚、可樂餅與馬鈴薯起司泥與幾個雞肉串,醉之則是吃滿還沒飽,我真懷疑她的錢都是花在食物上。
明天雖然還要上課,但是不重要;我跟醉之牽著手在夜市又回頭走過一次,這次我注意到夜市喧嘩霓虹的景色中,有那麼一間躲起來的小妖怪,會說是小妖怪的原因是它在這國家帶給人異常的便利,根本就是妖怪等級的——便利商店。
因為剛剛提到了菸,所以我想嘗試看看。
「有想買什麼?」醉之看著我,我搖頭,想起某次跟她說的喜歡。
她對我好是因為真的知道喜歡嗎?
喜歡之後,相愛的兩個人會在一起,在一起後會結婚,結婚後會有孩子。等過了一年、兩年、三年,甚至十幾年過去,這愛情大多會焚燒的一乾二淨,之所以能夠維持著,也是因為孩子牽引著彼此,但如果連孩子都被遺忘,我會乾脆希望過去不要有這些甜美,至少離開時不會那麼悲傷。
「為什麼人要在一起後又分開,這不是只會帶來痛苦嗎。」
「辜葛喔……」醉之嘴裡正咬著一根黑輪,我靜靜的等她把嘴裡的東西吃完,「如果說連嘗試都沒有就放棄,不會有遺憾嗎?其實我覺得啊,在一起不一定是好的,而分開也不見得是壞事。」
她舔了一下沾到醬的手指。
「我明白妳現在的心情,所以不會硬要妳去接受或者改變;但妳可以學會慢慢放下,可能只要幾個月甚至好幾年的時間,但事情總是會過的。」
「可是這樣愛的死去活來,不會很累嗎?」
「就看妳是用怎樣的心態來面對這感情囉。」
醉之露出天真的表情笑笑地,我也不自覺噗哧一笑。
身旁這個人,愛了一個不可能會愛上自己的人十年多。
十年,夠久了,感覺我好像在她身上看到純潔之愛;這感情讓我有些害怕卻也羨慕,醉之好像被我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她撥了一下長髮到耳後,用力握握我的手好幾下,「反正妳需要時,我在妳身邊。」
「我想我更喜歡妳了。」
我如是咕嚕的聲音說出這句,醉之嗯哼了聲疑惑地看我,「怎麼?最近都一直說喜歡我,妳不會真的被我掰彎了吧?」
她開玩笑的語氣讓我聽出不妙,果然我之前說的喜歡在她耳裡,都是朋友間的玩笑嗎?
「妳覺得我對妳是哪種喜歡?」
我用最安全的方式問著,醉之想了想。
「依賴吧,因為以前我們還沒見過面時,妳不是說如果有姐姐的話,可能就是跟我這樣相處的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