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日子吵吵鬧鬧地到了十月底。從一大早的氣氛就浮躁而活躍。學生們在課堂上即使抓著羽毛筆也坐立難安，石內卜教授大概會因此在羊皮紙捲作業上狠狠地打上一個幾乎要劃破紙面的大大的T，龐芮夫人的醫護室也多進了幾個課間發生意外的同學。
所有人都在期待萬聖節。
平日裡不甚在意的時間不知為何竟然分秒如年的難捱，好不容易總算熬到了下課，學生們歡呼一聲如同洪水從教室的門口湧出，興沖沖地回了寢室裡面試穿自己特地準備的萬聖節服裝，好在舞會上一展風采。
茵涅絲提了提雪白色的裙襬，及膝的短蓬裙拖曳著點綴銀芒的長尾翎，在手肘緊束的喇叭袖開散了蕾絲層疊的花，遠遠看去似是生了絨羽的翅膀。今年的打扮源自希臘神話中的塞壬。傳說中人首鳥身、或是有童話般優美身軀的人魚。不過她選擇的是白鳥的形象。
她站在約定的地點等候雷昂．費迪南的出現。在赫夫帕夫與史萊哲林通往大廳的道路交會處更深一些較少人經過的位置。寢室同在地底的好處就是省得還要爬樓。
萬聖節舞會就快要開始了，她的舞伴又會是甚麼樣的打扮呢？
一道靴跟敲擊地磚的聲響幾乎被全校無所不在的歡樂音樂掩蓋，「小姐在等人？」從茵涅絲正後方傳來帶著些許興味的疑問，距離有些過於接近了。
茵涅絲聽聞聲響，旋過身向後退了一步，這才定睛一看。是尖角的惡魔王子嗎？在燭火明滅的走廊上頭，漆黑的尖角閃著光、雷昂．費迪南穿著繁複精緻的禮服、內裡血紅的黑披風拖曳了長長的影子。她的眼神充滿欣賞。
「我等到了。」她向前一步，「王子殿下。」
將手指抵在唇間，他比出「噤聲」：「噓，妳該裝作忘了那個人的存在，跟著惡魔的引誘，到舞池去。」將以往快遮住右眼的瀏海梳起，換上眼罩，和不知名咒語弄出來的一雙尖耳朵，猩紅色斗篷下包裹十八世紀貴族裝束，黑底金邊鑲滿華麗的虛榮。
雷昂．費迪南單邊翠綠色的眼睛閃耀著火光，「今晚讓我們忘記彼此是誰，看看白色的天使會讓惡魔找不到回家的路；還是……惡魔會讓天使，為了他把翅膀染黑？」
他做了邀請的手勢，半張可見的表情在曖昧的舞會色調下，難以辨明。
「那麼，陌生的惡魔，請引領著我前往吧。」她伸出手，答應邀約。
她以為惡魔的味道應該是會更濃郁甜膩，就像是故事裡面總是用著美好事物誘惑人們墮落，卻意外地清新。連體溫都跟人類一樣是暖的。
他們並肩緩緩地融入了朝著大廳走去的人潮裡頭，身邊經過的都是各種在暗夜裡出沒的生物。一進入大廳，半空中飄浮著無數的蠟燭，燃燒著不停閃爍的火焰，一旁或是哭、或是笑、嘴巴與眼角歪裂的南瓜在天上飛來飛去就像是魁地奇的搏格，還不時發出笑聲，倒吊的蝙蝠偶爾會從天花板掉下來，砸在地上就變成了一攤墨水，再重新凝聚飛起。
率先入場的人們已經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吃著桌邊的食物。大廳一角還可以看見吸血鬼的家族聯誼；又或是木乃伊的跨國旅行、骷髏殭屍組成了死人的樂隊。
「看來還不算晚到呢。」她伸出指尖，一隻蝙蝠飛落站在上頭。
「換個說法，『綁架我吧』，因為妳要推開的是群魔亂舞的萬聖夜大門。」令人安心的是前段的氣味，誰也不知道惡魔是不是把麝香滲入了結尾。
走著走著，視覺聽覺味覺都充滿了南瓜和節日的味道，化裝舞會不像聖誕舞會那樣優雅正式，隨心所欲，狼人的裝扮者藉著節日大鬧一場、展現野性不是前所未聞。血族的裝扮者敬業的在紅唇上滴下滿口鮮血，手持著紅色的飲料，一顆藍眼珠沉在杯底。性感的貓女在台上熱舞，靈活的扭動腰臀先炒熱氣氛。
「剛好錯過每年都要先讓人打瞌睡的致詞，我想這時間挑得再好不過。」
「說的也是。」茵涅絲收回手，蝙蝠向上飛去了天花板。
行走過身旁的人，有些打扮連臉部都化了妝，不仔細看還真的分辨不出誰是誰。這是個隱藏起身分的舞會。
大廳正前方，原本是教師席的位置現在被霍格華茲特地聘請的巫師界裡面享有盛名的樂團所取代，他們瘋狂地彈動手中的樂器，幾乎要把弦給彈斷，又叫又跳，熱烈鼓譟的搖滾樂讓氣氛立刻就火熱了起來。她跟隨著節奏點著指尖。
「惡魔先生，想先飽餐一頓，還是打算先滑入舞池再說呢？」
「就不怕飽餐一頓的天使……變成飛不動的天鵝？」 但雷昂還是將一紅一綠的飲料遞到茵涅絲面前，「眼球血池，和奇異蜘蛛網，妳要哪杯？」一旁是許多家庭小精靈花費許多心思完成的甜點：幽靈泡芙、南瓜傑克重磅起司、小鬼沙拉等，眼花撩亂。
「惡魔先生，這樣的引誘伎倆，你曾經捕捉到過其他的獵物嗎？」茵涅絲挑眉，但還是伸手拿起了綠色的，「奇異蜘蛛網，謝謝。」她淺嚐了一口，是青蘋果汽水的味道。
「幽靈泡芙長得特別可愛呢，有點讓人捨不得吃掉它。」她喝著飲料，把上頭切成網狀的橙子咬掉了一小口，然後放下了杯子，雖然這麼說著，她還是拿起了一個泡芙，一個叉子就切下了一角，「惡魔先生的菜單裡面，會覺得幽靈、小鬼、殭屍還是蝙蝠比較合意呢？」
在小鬼沙拉的旁邊，還有綠色的司康餅跟蝙蝠形狀的巧克力，雖然顏色就跟天花板上飛舞的很相近，區別在於一個的牙齒是用糖霜做的而已。
雷昂嚐了一口血池，色澤妖異。
「從心所欲。」雷昂手掌心遞出的，是黑色羽毛形狀的苦甜巧克力，閃耀著翠綠色的光，看起來就像是燃燒的羽毛，不快點捉住就會從他手中消失殆盡，而會場上並沒有這樣的點心。
「是珍稀的羽毛呢。惡魔先生，看來第一局只好承認你贏了。」竟然得到了天使的弱點。茵涅絲看見了那枚巧克力，於是毫不猶豫地就拿過了巧克力，放進嘴裡。
醇厚滑順的巧克力在口裡漸漸融化，濃郁的芬芳盈滿了舌尖與嗅覺。可可的微苦與砂糖的甜味交錯。立刻取代過了原本幽靈泡芙的奶油香味。
她愉快地笑彎起了眉眼，嘴角是甜甜的新月，眨巴著眼睛，「謝謝惡魔先生的點心。」看來是一點都不後悔走入這可能是惡魔設立的陷阱了。
「苦澀、謊言，和傷害。」惡魔的第一道網，甜的味道和苦澀緊緊糾纏；第二道網則是巧克力原先並不是羽毛的形狀，他動了一點小小的手腳；第三……
入喉之後，吞下的瞬間彷彿灼燒起來，卻無法掙扎，讓人手足無措，烈酒的氣味撲鼻而來，甜味在後頭撲天蓋地，席捲了感官。
「妳會告發我嗎？」觸犯了飲酒的禁忌，在妖魔宴會的夜晚。雷昂眼罩外的單隻眼睛表達著有趣的笑意。
「啊……」小聲地驚呼。
猝不及防地被酒精的味道給醺迷了視線，甜美這才追趕而上，又蓋過了佳釀的醉人迷香，她眨眨眼睛才看清晰了對面惡魔的臉。
「嗯。」茵涅絲故作姿態地仰起了頭，刻意地頓了頓，瞅了瞅雷昂幾眼，然後才答：「不會。」
「偶爾的放縱，也沒甚麼關係吧。」
沒有說出去的秘密，就算是犯罪，只要沒有人知道，就不算是做過。
天使也不完全是純潔無瑕，無法容忍黑暗的。在黑夜種族的宴會之上，偶爾是可以拋棄掉神的信條的。羽翼其實是灰色的吧。
「還請惡魔先生，不要說出去哦。」她伸手悄悄地指了指天上。
該笑她也有史萊哲林挑戰禁忌，大開權威之門的勇氣嗎？身為擁有共同「祕密」的夥伴，雷昂難得慷慨：「如果妳禁不住酒力，我會掩護妳的。」
該是做正事的時候，「我們好像不該讓舞后的忠實觀眾等待太久？妳該去聽聽他們玻璃心碎成一地的聲音了？」新的一曲接著要開始，他等著和茵涅絲一起入舞池。
「那，到時候就拜託囉。」茵涅絲也笑了起來。舞池裡的人停了下來，間歇喘息一分鐘，等候下一首樂曲第一個音階響起。
她環視了四周，「如果這樣，可能要小心鞋底夠不夠厚，可能會不小心踩破不少碎片。」並肩與雷昂滑入舞池。
「第二局開始了呢。是惡魔會綁架天使的步伐呢，還是天使能夠感化惡魔的路途呢？惡魔先生，你覺得呢？」她伸出手，搭上對方的。
下一秒，音樂響起。
「反正我今晚的責任是讓妳去哪都不會跌倒，不管因為酒精或者碎玻璃。」他們在骷髏樂團緩緩奏起的樂聲中挨近彼此，雷昂在茵涅絲耳際說：「我覺得幸運女神也眷顧惡魔，讓他們在地獄裡昌盛。」
茵涅絲在他身邊旋身，走位，用手臂飛舞蝴蝶的姿態向他訴說著什麼，一進一退，若即若離。其實雷昂的舞學得不慢，不像諾拉說的那樣同手同腳。一來拜家裡大大小小的宴會所賜，他的父母喜歡扮演神仙眷侶和最棒的宴會主人，他沒什麼反抗權，小小年紀就得走進舞池。
二來，他喜歡從不同舞步裡拆解對稱的畫面，男人和女人，每個相對應的動作，耳濡目染下，他也對女舞印象深刻，並感嘆於女人身體構造的柔軟，能在旋轉、彎身，每個貼近之間，感受女人彷彿可以纖細得攔腰折斷，不需要用到魔杖和咒語……
茵涅絲的白色賽壬舞衣，像浪花一樣一波波拂過他的身邊。如同那些因為舞動而錯落的呼吸，和盛裝下些微揮灑的汗水，都是此刻十分接近的證明。
「幸運女神的面前，眾生平等。只要是她的信徒。」所以這是一場公平的競爭。茵涅絲單眨一眼。
她抬手前伸與他同樣伸出的手交錯。似近似遠的前進、後退。在下一刻彷彿就要碰觸到時卻又拉開了距離。看來貼近，卻依然還保有一點點的餘裕。不太過於貼近又不過度疏離，是一種浪漫。扭動的腰身就像是規律的波浪。每一次交疊掌心的旋身，她的視野裡面都會飛揚起那腥紅色的披風，掩去了其餘的人事物。
惡魔的舞蹈又怎麼可能像是木乃伊一樣的僵硬呢？進退之間，主動權在嬗遞，最後舞曲的贏家又會是誰呢？
餐桌、舞池外旁觀的妖魔都在晃動的視線裡面變成了模糊的光點。啊、因為是惡魔的陷阱吧。
交疊著掌心，背對著向前一步一步再一步劃起雙人的圈，然後回身重新看見彼此的臉。她向前一踏幾乎埋入他的懷裡。從肩頭看見了後面的景色，呼吸交錯而過，微啟的唇似乎要說甚麼甚麼動人的話，然而下一秒退了回去。專心地享受舞蹈，有甚麼話想說都等到音樂間歇再說吧。
音樂即將歇止，他們各立一側，注視彼此，雷昂看見她最後舞下一圈又一圈，彎身一禮，像是天鵝在水上拍翅，划出數道漣漪。他自然的伸出手臂攬住她的手，在眾人的目光洗禮下步回外緣。
「舞后果然名不虛傳？」又回到下舞池前的距離，撥弄垂下的瀏海，雷昂看似不經心的側目說道。
「惡魔先生也不惶多讓。」茵涅絲拿起了奇異蜘蛛網，再度喝了一口。運動之後，身體發熱，喝點冰的飲料最棒了。
雙人舞講究舞伴的合作無間，她與雷昂合作跳得很盡興。握著杯子，她打趣：「我可以保證惡魔先生不會被旁邊其他的妖魔投擲番茄的。」
「惡魔先生需要中場休息嗎？」第二局才剛剛開始而已呢。
「費迪南的聚會肯定要賓主盡歡，這是不成文的家訓。」雷昂說。不上場則已，一上場絕對不容在宴會上有所閃失，這或許是前三年他不入舞池的原因，放鬆的時刻也像是為了照料其他客人的需求而繃緊神經。
「這次不用腦袋。」對於第二局的提議，聽了音樂的前奏他放下飲料，「我想現在小鬼們只想知道妳的舞步有多不自然，越接近復健狀態越好。」他看著破土而出的殭屍把戲，在舞台中央大跳著屍步，不禁有點感嘆這次效果做得太好了。
「呀。」她驚呼一聲，完全沒有意料到會有這一幕的演出，「今年的萬聖節特別的不一樣呢。」她也跟著放下飲料。
「來吧，現在是屬於死者的舞步了。」她與雷昂並肩滑入舞池。下一個重節拍撞響，咚。他們的雙膝立刻曲起頓住，柔軟的肢體隨著節拍僵硬如同冰冷的屍體，彷彿提起肩膀都窒礙難行，一舉一動多了僵硬的稜角，弧度挺起了形狀。
尖銳的爪子朝著前方虛幻的獵物伸出，啜飲了甜美的鮮血後甩開了手中空蕩的軀殼，急速旋身，右腳先前一踏彎下，挺直上身，從低處向上仰望的突襲，一擊不成再猛然向後退去。
鞋跟踩踏磁磚發出叩叩叩的響聲，小碎步地前襲，虛張聲勢的退卻。嗜血的殭屍對於獵物勢在必行。
「妳有點狡猾，琵雅芙。」他加入她的舞蹈，只是笑，清冷的打量笑容卻顯示這裡是他自在的舞池。沒有繼續說下去，他跟著屍體們從夜晚的大地爬行，一起黑暗行軍。
「惡魔說天使狡猾，我可以認為這是讚美嗎？」她挑起眉，向側一踏，將爪子伸向他，在極近的距離前急煞，再迅速後退。
「惡魔先生，來顯現點本事吧。」遊走地轉圈，伺機而動的獵人，將目光盯緊了獵物。
「任妳解釋。」他說，「我傾向認為白色的外在只是偽裝，也許那底下藏了一些史萊哲林喜歡祕密的性格，葛來芬多的無謀之舉，」他頓了一下，視線落在朝他揮來的手爪之前。瞧瞧，一直都不是他先動手的，「和一股雷文克勞的書蟲氣。」
「狡猾的赫夫帕夫，也許分類帽不知道該把妳送到哪去，才選了那見鬼的黃色學院。」
「別這麼熾烈的盯著我，我會怕得發抖的。」雷昂冷冷的笑著，他將隨身的魔杖變形成細長的金色拐杖，以靴跟的敲擊和披風的旋身跟著拍子，狠狠的秀了一段風騷的拐杖舞。
「嗯哼，我比較喜歡你的說法改成史萊哲林的深謀遠慮以及葛來分多的勇敢無畏。」收回了爪子，她繞著他轉圈，幾次虛虛實實地試探，像極了暗夜裡恍惚的飄渺鬼影。「和雷文克勞的求知若渴。」
她滑開了一個大步，逆轉方向，「黃色是大地與陽光，獾可是夜行性的動物。」海加．赫夫帕夫的學院顏色是黃與黑。獾群可不只是憨厚而已，牠們的狩獵在暗夜裡開始。「與赫夫帕夫的沉穩可靠。」她將最後一句稱讚補上。
「惡魔先生，要籠罩在光芒之下了嗎？」她再向後滑開一步，把主場讓給他。欣賞他狠狠地秀完了一段舞技。
「讓我大開眼界了，惡魔先生。」茵涅絲拍著手，一步踏著一步從外圍的圈踩回了場內。她抽出魔杖用飛來咒召來了兩隻蝙蝠，變形成了響板捏在掌心，鞋跟叩叩叩地敲擊地面，一拍一拍敲擊規律的旋律，也該是換天使對抗邪惡勢力的時候了。
高跟鞋在大廳敲擊出清脆的聲音，她拍手旋轉，狠狠地踏出了一段響亮的踢踏舞。
雷昂沒有繼續和茵涅絲爭辯那些形容，要笑不笑的表情寫著他不認同。「噢，是的，一位可人的天使要對整座地獄挑釁，沐浴在她的聖光下。」他作勢拿出手帕按在眼角，「這份勇氣簡直讓我想流淚。」但半勾著的嘴角像在說著「妳可以試試看」。
輪到她表現的時間，他把場地和目光讓出來給茵涅絲獨舞，倚著拐杖慵懶的站著，「妳的回合」。
踩踏出了噠噠噠的連續響聲，茵涅絲捏著蝙蝠響板，驕傲地抬起了頭。在群魔聚集的暗夜舞會上，天使會踏出一條開滿光之花的道路。就看看是花先被腐土給吞沒還是花會讓土開出生機。
步伐規律地越來越快，鞋跟觸地的頻率更加密集，一手斜橫至腰間，一手高舉過頭頂，旋舞的裙擺飛揚，越轉越快，最後猛然用力一踏，張開雙臂頓住。
挑釁地望向雷昂，「如何呢？惡魔先生。」
崇拜虛榮的惡魔是標準高且難以取悅的，尤其對外來者，面對面的直接挑釁，他們不一定會願意咬鉤上的餌食。仰起略抬五度的下顎，雷昂輕聲說，「妳得不怕挫骨揚灰的危險。」
他大步朝茵涅絲而來，再度搭起她的手心，讓她在他一個手臂內的距離漂亮的旋轉，最後攔腰扶住茵涅絲的腰身，讓她只能抬頭迎接他的注視。
「妳的目標偏離得太遠，不是嗎？」他呢喃著：「得這麼近才可能進到有效範圍。這樣沐浴在天使光下，也死得暢快。」但他不確定茵涅絲是不是還有辦法像先前那樣，再擺出狩獵的姿態。
「你也得不怕燃盡成灰的危險。」她輕聲地說。放軟了身子緩緩地下滑仰倒，似是無骨，那腰肢幾乎就此對折。柔軟的弧度像隨風飄逸的棉絮。彷彿惡魔要輕巧地放下女性身姿的水晶藝術品。
她攀附著雷昂的手，像是彈動鋼琴跳躍過了他的手臂撫起一片滑音停在了肩膀的終點。天使仰起上身呢喃細語地貼近了惡魔的側臉，雙手使勁一撐，向上一躍。
從臥於惡魔懷中監牢掙脫的天使居高臨下的俯視，燭光從她的髮絲間隙穿過打上了橘紅色微光，尾翎飛揚與真正的羽翅有了七八分的相像度。
她低首直視他，輕笑詢問，就像在等著叛離的信徒懺悔，「惡魔先生，可受到感召了嗎？」
「也許？」他深深凝望他眼前的天使，讓她的白羽飛擺掃在他心上。「整座地獄，都要為妳淪陷。」
等到聚焦在他們身上的光影散去，回到黑暗中，他揚起斗篷，將兩人重疊的身形包覆。舞廳上只見得漆黑的陰影化做蝙蝠向外飛去，不見人影。
「四年級的，不是消影術吧梅林！」、「哼，大概又是費迪南的炫富新玩具吧！」討論聲此起彼落，「喂喂我還沒邀到冰天使跳舞啊！」
不論如何，雷昂．費迪南在舞會上公開把眾所矚目的冰天使給掠劫了。
此時此刻，他們正降落在夜晚的湖邊。
而雷昂只是擺出了相同的笑容。
創作內容
【HGWS】誠實與妥協．ＩＩ
【林檎勇造】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