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節也是稍微修詞,再加上一些補充敘述,就不另開了。
3
羅奈爾德從裁縫店、打鐵鋪等地方找了找,卻依然找不到那人的身影,雖然問了老闆,得知他的去向,但總是錯身而過。最後,找到接近鎮子東南出口的小間道具店。
這間道具店雖然不是很大間,也只有一些基本藥品,但是位於東南出口不遠,時常有士兵來關心,上了年紀的老闆娘又很親切。平時老闆娘的小孫女都會在店內幫忙招待客人,但是這幾天城裡來了一個表演團,在出口附近搭了簡單的台子進行各種表演,今天小孫女得到允許之後也跟著鄰人看表演去了。
穿過看熱鬧的人群,羅奈爾德好不容易才進入道具店。
才剛開門,便聽到了老闆娘和藹的聲音。
「客人,您拿這麼多東西可以嗎?」
那是一個穿著輕便服裝的青年,頭上包著紅色的頭巾,手上還拿著大包小包的東西。
「沒問題的,謝謝妳。」
但是,直到青年走出店門,羅奈爾德還是沒找到穿著破舊斗蓬的人。
「那位客人……」
老闆娘和藹的聲音再度響起。
「您需要什麼嗎?」
對於這個上了年紀的和藹老婆婆,羅奈爾德也不好意思再繼續急躁。
「抱歉,老闆娘,我是來找人的。」
聽了這紅髮客人的話,老闆娘只是「喔──」了一聲,也許她是在想自己不知能不能記得起今天來的幾十個客人。
「是個穿破舊斗蓬的人,大概有這麼高。」
他再比了一次記憶中的那個高度,但是老闆娘卻沈默了一會兒,看起來又不像是記不起的樣子。
才當羅奈爾德以為老闆娘是年紀大了聽不清楚,正想再問一次時,她卻開口了,並且指著門口道:「就是剛才與你擦身而過的青年呀!瞧,他還把不要的斗蓬丟在我這兒呢!」
她又指了櫃檯旁的垃圾箱,上頭的確有一件又黑又臭的斗蓬。
「什──麼!」
由於自己一直把搜尋目標放在一開始的印象上,沒有想到對方會中途變裝。現在想起來,那頭巾下的髮絲,似乎就是耀眼的金色……
此時門外的表演團卻是氛圍熱烈。
兩尺高的木柱上站著一個拿弓箭的男人,他正瞄準著五十尺外屋頂上一個小小的紅色旗幟,而那旗幟正被一個女人拿著。
旗幟隨著風不停地搖動,當男人以單腳立於台上的木樁,並拉緊弓箭,場內也變得鴉雀無聲。
只見男人深呼吸了幾下,突然,眼神變得銳利,「咻!」的一聲,箭便射了出去,同時也引起了一些觀客的小聲驚叫。
遠處的女人在箭射穿旗幟時扭動了一下身驅,使得在場的觀客更是大聲驚叫。但隨著她跳下屋頂,走回表演台,驚叫聲也慢慢變成了驚訝聲。
男人輕巧跳下樁台,與女人於台上並立,展示著手上的箭與旗幟。原來女人扭動身驅是為了要接住穿過旗幟後的箭。理解了這個表演後,觀客也給了他們滿堂采!
顯然這是表演的尾聲,男人跟女人下台後,團長也在台上向觀眾們致詞道:「感謝各位幾日的觀賞,我們『新月表演團』在卡克蘭的演出就此謝幕,如果還喜歡我們的表演,請不要吝嗇伸出您的手,不論是錢幣還是掌聲我們都接受喔!」
觀客們紛紛發出笑聲,雖然有些人直接轉身離去,仍有不少人將銀幣投入表演者們拿著的箱子中。
雖然走出了店門,但門口觀看表演的人群並未全部散去,換了裝的沈冀悠只好小心翼翼地從外圍繞到城的東南出口。
在店裡借房間換裝的時候,沈冀悠思考著:為什麼那名曼士貝的將軍會知道是他呢?或許是那特殊瞳色的關係,雖然在「那裡」大家都以為他是戴隱形眼鏡在耍帥,但是在布魯辛克,只有薩艾斯嘉的正統繼承人才會擁有這樣的眼瞳卻是眾所周知的。
「只因為『回到家』了就放鬆心情,而把隱形眼鏡拿下來真是失策。」
沈冀悠心想,並戴上在自己的制服口袋裡找到備份的隱形眼鏡,有了深棕色瞳孔放大片的掩飾,受注目的也只剩那頭金髮了,但他不像柳丹晴有假髮可以遮掩,只得買了一條紅色方巾綁在頭上。
在布魯辛克,絕大部分有王族血統之人皆是金髮,在歷年的世代交替中,王族血脈雖然分支出去,卻只有薩艾斯嘉的正統繼承人繼承了紫晶色的眼瞳,但卻沒有人知道,這是所謂天人的恩賜,還是詛咒?
那名曼士貝的俘虜或許就是看到了他的眼瞳,才會發狂似的依照八年前的記憶欲將他捕穫吧!
就算身上的東西幾乎都換了下來,手上的東西依然沒有減掉多少,偏偏這時看表演的人正逐漸散去,在這擁擠的道路上,沈冀悠還是不小心碰到了人。
「嘿!小心啊!這位朋友。」
那是一個留著鬍子的中年紳士,身上的穿著雖然不算華麗,質料卻很好。他的手裡只有拿著一只皮箱,往後梳的髮型被皮製的有邊圓帽覆蓋。紳士伸手攙扶差一點失去平衡的沈冀悠,看來他並沒有因眼前的青年撞到自己而生氣。
「喔,非常抱歉,先生。」
沈冀悠對著他行禮,但同時原本放在黑色包巾裡的一件衣服也掉了出來。這時他突然很佩服每次去逛街回來便手提好幾只百貨公司紙袋的養母,要拿這麼多袋子走路實在不容易。
眼前的青年煩惱著。才正想放下手中大包小包的物品,便被紳士的一個手勢給阻止。只見紳士彎下腰來,放下了皮箱,幫他撿起地上的衣服,還順手將灰塵拍掉。
「女孩子的衣服,買給女朋友的嗎?」
紳士打趣地說,使沈冀悠不知從何回答,因為學校制服在「這裡」實在太過突兀,雖然老人和士兵都當他們只是不諳世事的年輕人,每遇到人都要想一個新的理由也挺麻煩。最重要的是,夏季制服實在不適合寒冷地帶。
「呃──」看到眼前青年一臉尷尬,紳士笑道:「哈哈哈!我幫你放回去吧!」
他把衣服簡單折好,才正要塞回那個包巾中,這時卻看到到沈冀悠戴在手上的手錶。近現代的白金錶,在布魯辛克毫無疑問是絕無僅有的一隻,即使行動電話上也可顯示時間,沈冀悠還是習慣把沈爺爺送的錶隨身攜帶。
紳士看到似乎相當驚訝,甚至還蹲下湊近觀看。
「這是……錶?」
他又拿出自己的懷錶,確認另一件事。
「裡面的指針好多啊!旁邊的數字是?」
紳士發出一連串的驚嘆與疑問,沈冀悠卻猶豫著,因為這東西雖然是錶,基本上卻又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
「那是……日期……濕度、溫度……之類的。」看來他找不到替代說法,只好實話實說,但是聽的人能不能理解,又是另一回事了。
「什麼!裡面寄藏了那麼多精靈嗎!……為什麼能戴在手上呢?」
紳士嘖嘖稱奇,幾乎忘記他們還站在大街上,也漠視了沈冀悠還兩手提著重物。若非這個紳士並無歹意,沈冀悠還真想甩開他快速逃離。過了數秒,紳士才從沉思中脫離,頻頻道歉:「哎呀!我真是的,把你的錶當然展示品了啊!抱歉抱歉!」
紳士把手輕放在自己的帽子上,發出了爽朗的笑聲。
看到眼前的青年微微笑著,這才想起自己就是因為瞧見他兩手提滿了東西,雖然是自己撞了上來,卻又與其他旅客不同,相當地溫和有禮,所以才幫他撿衣服的。
「啊,我幫你放回去!」
紳士幫沈冀悠把衣服塞回布包中,才提起他自己的皮箱,眼前的青年卻突然出聲。
「先生您喜歡這隻錶就送給您吧!」
「這怎麼可以?正所謂無功不受祿啊!」
「呵呵,就當作是我撞到您的賠禮吧!」
──反正,已經跟爺爺「告別」過了,留著也只是徒增傷感。
「嗯……」
紳士再度低頭沈思,也許在想一個兩全的辦法。
數秒後,他把自己的懷錶取出來,還擅自放進沈冀悠的胸前口袋。
「咦?先生,您這是?」
就算沈冀悠想懷錶拿出來,現下也沒有空著的手能動,只能聽著紳士笑著。
「哈哈哈!不錯不錯,滿合適的不是嗎?那我這懷錶就送你啦!」
這樣子互相贈送,就好像是在交換東西一樣,而且對方又是個年紀頗大的長者,既不好意思接受,又不能退還,使得沈冀悠覺得進退兩難。
而紳士似乎看出了他的遲疑,只是拍了拍他的肩。
「就當是交個朋友,放輕鬆點,年輕人。我覺得跟你還滿有緣的,你就別再拒絕我的好意了吧!」
紳士和善地笑著,說了句「我失禮了」,便自行將沈冀悠手上的白金錶卸下,研究著如何將錶戴在手上。這個舉動讓沈冀悠想起領養他的爺爺,總是喜歡戴著那品牌的手錶,而且大部分的時候也都是如此和藹好相處,但是,連那總是要人照著自己意思做的地方也有幾分相似,想著,不禁也跟著眼前這人笑了起來。
「意思是你接受囉!呵呵呵,太好了,年輕人。倘若有緣再見,一定跟你多聊上幾句。」
說完,紳士拎起放在地上的皮箱,又滿意地看了看手錶。
「我得先去找旅館了,聽說這城規定晚上不能有人上街。你要一起來嗎?」
對於紳士的邀請,沈冀悠只是搖搖頭。
「不了,我得先去找我的朋友們。」
「那真可惜,有緣再見了。」
目送著這個有趣的長者離開後,沈冀悠才發現周圍的人群已經散去,表演團也收拾好現場,聚集在馬車附近。當他走近東南城門口,表演團的台子還擋在入口處,雖然麻煩,也只好繞道而行。
「她呢?」
說話者是剛才在台上表演射箭的男人與女人,與在台上的表情不同,似乎在討論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大概還在看衣服吧。」
男人回答著女人的提問,女人聽了似乎更加的生氣。
「真是受不了那個小妮子!總是不會遵守時間。」
「算了啦!反正今晚本來就打算要住下的,時間到,就算她不願意也會回來的。」
男人將收拾好的道具搬上了馬車,裡面也有人伸出手來接應。
「話不是這麼說……」
女人拿起了地上表演用的木槍,同樣地往馬車走去。
「說要表演的也是她,但是時間到了人都還沒出現,一點責任感也沒有!」
「她還只是個孩子嘛!況且我們的表演也很成功不是嗎?」
「唉──你們都太寵她啦!」
邊說著,兩人也把地上的東西都搬完了,才正拍去身上的灰塵,便發現到了一直站在馬車附近的沈冀悠。
「……有事嗎?」
男人皺起眉頭,對這個偷聽者盤問。這一問,連女人也轉過身去,打量著眼前的青年。
雖然被人盯著看對沈冀悠來說是家常便飯,但是都沒有這一股敵意,讓他感到渾身不自在。縱然如此,他還是點頭致歉。
「呃──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偷聽。只是想出城,但是……」
他看著後面搭成圓型的表演台,就算不用說,男人跟女人似乎也了解他想說的。
「擋到你了嗎?不好意思。」女人說,「但是我們的台子拆卸還需要一點時間,很抱歉可能要請你繞路了。」
她指向東方,續道:「從那邊應該比較近。」
「這樣啊……謝謝妳。」
再度點頭致意後,沈冀悠往女人所指的方向走去,只微微聽到男人的聲音。
「這個時間出城,他有問題啊?」
「算了吧!別理他。」
女人這麼回答。
第三章 紛亂的協奏曲②《上一節 下一節》第三章 紛亂的協奏曲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