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拱門的中央建築物是一座位於東部峭壁上，精心打造的閣樓，這裡能看見整個港口壯麗的景色。它很堅固耐用，是用一艘巨大帆船的船體建造而成的，它的構造能抵抗各種氣候，即便是最寒冷的冬季暴風雪。自從大洪水之後，獅子拱門的潮象及天氣就完全變了個樣子。有人說天氣變得更險惡了。不過寇班會這麼回答：「天氣變得更能保護我們了。」
在沒有拖船協助下，暴風雪使得冬季的港口更加難以航行。如此一來幽靈船就不會來襲，給了這個城市一個相對能休生養息的季節。對寇班而言，感覺上就像是薇納女神在冬季時刻眷顧著他們一般。當然了，這話他才不會告訴身旁的夏爾。
西考斯在護送寇班到達議會廳之後，他就轉頭回去驕揚號，把他那堆工具及裝備帶到船上。每個船長都允許帶上一名船員當作陪席去參加議會。不過寇班從以往的經驗裡學到一件事，如果帶一名夏爾去參加，不論是費瑟或是西考斯，只是會添亂而已。他們兩個都沒有耐心參加長時間的會議。西考斯總是會這樣抱怨著：「早午餐夠多了，戰鬥卻太少了。」相反的，瑪嘉倒是很享受跟他一起去。
瑪嘉已經在閣樓的門廳裡等他了，她不開心地踱著腳，顯得很煩的樣子。瑪嘉的辮子仍然是染成彩虹般的各種顏色，但是最近幾年，她把身上的藍色羽毛長袍換成了一套樸素的布衣。她在一隻手臂的上方戴了一只青綠色的手鐲，象徵了她在阿蘇拉學院的地位，第一級天才。這個印記才配得上瑪嘉的發明，一個她稱之為「六分儀」的航海工具。第一個諾恩人在嘲笑這個名字的時候，才驚覺他花了一週都無法正確地唸出這個詞。除此之外，這件儀器在航海上實在是太具革命性了，城市還用她的名字去命名其中一座碼頭：瑪嘉登陸站。
瑪嘉瞪著他。「你遲到了，」她沒好氣地說道：「害我被困在這裡跟諾都比交談了十分鐘。跟那個傲慢自私的傻子談話十分鐘，比待在赤道的無風帶上三天還難受。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抱歉啦。我在處理優姆的一點小麻煩事。」寇班在大閣樓外面停下，壓低了音量好讓路人無法偷聽到。「順便說一句，他可能回頭會找妳談論那件事。」
「是有關酷顎與他的戰隊的事情嗎？」她好奇地挑起了一邊的眉毛。「我聽傳聞說道，他們積欠了一堆帳，然後就離開城鎮。有幾次他們是好幾個月之後才回來，而當他們回來的時候，他們又會去爭執費用的問題，最後只肯償還最低額度。現在啊，我肯定優姆會在他們離開之前，狠狠的削上他們一筆，但我不怪他會這麼生氣。」
「生氣是一回事，但是優姆居然威脅要關掉商店。」
瑪嘉聽到後停了一陣，豎起了眉毛。「是嗎？嗯。他是發瘋了才會這麼做。」
「我們能阻止他嗎？」
「事態已經這麼嚴重了嗎？」她回覆道。
寇班歎了口氣。「我想可能更糟。優姆打算依每艘船的狀況採取不同收費，這樣他就能向酷顎的船員們收取多一點錢。但酷顎想要大家都統一標準費用。而大部份其他的船長們會投票支持酷顎。但是優姆不會樂見的，我們得要找個方法處理他的事情。」
瑪嘉的表情沉了下來，像是一陣小型雷雲般。「不要小看優姆。他是個危險人物，寇比。」
「一艘載滿夏爾的船也很危險。難道妳想要告訴酷顎，我們打算同意讓優姆對船長們敲竹槓嗎？」
瑪嘉的腦子裡快速思考這個議題，她的耳朵跟著抽動起來。最後，阿蘇拉甩動她的彩虹頭髮，歎了口氣。「我們杵在這裡也無能為力。最好先進去吧，寇比，免得其他的船長們趁我們不在場的時候，投票將我們吊死。」
寇班咯咯地笑了，他再次開始走動，瑪嘉信步走在他身邊。「妳總是這麼務實。我們遲到了多久呢？」
「遲到的不是我們。」瑪嘉賊笑了起來。「遲到的是你。我剛才進去過裡面了，所以他們知道我已到場。」
他們走進建築物裡頭的主要大廳，在沿著房間的長向，擺了一張長長的桌子。這張桌子隨便都能坐上三十個人。今天，桌上只有七個人，加上同等數目的列席員：這七個人便是投資這座城市的十五名船長當中的七位。其中寇班的貢獻最大，但是在座的船長們，每位都在議會中買了一個席次，所以他們在城市的管理中享有發言權。當燈塔亮起時，船長們就會前往獅子拱門。今天，這些船長們將會定下法律。
有四名船長已經就座了。一個是優雅的諾都比船長，從閣樓的高大窗戶透進來的陽光，照在他黝黑色的皮膚上，黑得發亮。酷顎坐在桌子的遠端，斜躺在一張椅子上，低吼著與他的一把手軍官交談。寇班認出那另一名夏爾了，他就是今早護衛軍團士官的夏爾當中，最魁梧的那一個。
赫妲船長也入桌了：她是一名身形寬大的女姓諾恩人，看她鬆弛的手臂，其實隱藏了有名的大力氣。她曾經在一次意料之外的海水低潮期，一個人將整艘船的船首從岸上抬起來，然後把船給推進海裡，因此而聲名大噪。雖然傳言總是會吹噓得比事實多一些，但是這一點也不誇張。
桌面上最後一位船長是年老的摩倫船長，就是之前那位薩爾瑪榮光號的船長。他從科瑞塔的軍旅退役後，他拿自己的遣散費買了一艘屬於自己的小型飛剪船，他將之命名為英勇號。這幾年來他與寇班和其他人相處得很好，大部份的時間都待在獅子拱門。寇班走進房間的時候，摩倫是唯一一位對他微笑的船長。
在房間遠方的那一端，有一小群人站在那裡。其中一名是個阿蘇拉，他長得比同族們都要壯些，肌肉也比較多，他的肩上還扛著一把沉重的戰鎚。他的名字是塔布船長，在議會裡算是比較新來的。他的大副站在他身邊，一名嬌小的人類女子，名字叫加米娜，她只比健壯的阿蘇拉要高出一些而已。加米娜比較纖瘦一點，鼻子有點塌，有著蜂蜜色的頭髮。他們的船名是除法優先號，除此之外寇班對他們的認識不多。這是一個很奇怪的船名，寇班一直都搞不懂，不過瑪嘉向他肯定，這個名字對洛達頂點的阿蘇拉們而言相當有意義。
寇班的目光移到房間內最後一名船長身上，此時其他人都不值得注意了。她是一名人類女子，身材高挑健美，黑色的長髮簡單地綁成馬尾掛在背後。她轉過頭來，陽光映在她淡褐色的眼睛裡，她的雙唇彎起一個迷人的笑容。顯然她跟寇班一樣很開心能見到對方。
「喔，太好了，」瑪嘉呻吟道，下句話就毀了這美好時刻。「伊莎雅帶了那個布卡來。」
確實如此，漢斯特就站在伊莎雅身邊，帶著他的招牌裝備：兩把長劍及一副臭臉。他把他的旅行背包放在房間的角落裡，然後在伊莎雅的椅子後方找了個位置站著。漢斯特的出現彷彿將房間裡的所以歡樂都抽乾了，就連陽光也變得暗淡。漢斯特曾在驕揚號上服役過一段時間，但是與夏爾們處得不好，而且他也不喜歡被丟下船，最終使他離開船上去做別的工作。不過他仍然與伊莎雅保持聯繫，當她被任命流浪者號的船長時，他加入她的船上擔任大副。
「這是可以預料的。如果伊莎雅的航程順利，她就會帶凡瑞德來。」瑪嘉小跳步地走進大廳，壓底音量好讓只有寇班能聽得見她的對話。「看來她這次的航程不順…」
「而我們的對話被這片烏雲卡住了，」寇班嘆了口氣說道，結束了瑪嘉要說的話。寇班無視漢斯特的一臉不爽，他穿過房間要去與伊莎雅打招呼，但是他才走到一半時，大桌上就響起了一道宏亮的聲音。
「啊，你到了呀，馬里納船長。」西督伯．諾都比說道，雖然他沒有從椅子上起身，但是他那雷鳴般的低沉嗓音在閣樓裡隆隆作響。「我們正擔心你是否被迫缺席這場會議。」整個獅子拱門裡，或許整個科瑞塔大陸上，沒有其他人的聲音能像他這樣。諾都比是伊洛納人出身，他說話時有一種能言善道的天賦，充滿了瓦貝人的獨特音質。可惜的是，他那溫暖的膚色與慷慨的語調，卻跟他的形象很不搭。諾都比的笑容很燦爛，但他的目光卻是冷峻而銳利的。
「我不會錯過會議的，諾都比船長，」寇班正式回答道「我本人跟驕揚號，都在此為獅子拱門效勞。」寇班繞路走向桌子，試圖隱藏他語氣中的不悅。伊莎雅點點頭也大步走向桌子。看來他們倆要晚點才能打招呼了。
「那我們太幸運了，今天呢，獅子拱門需要你。而你也到場了，準備好來處理許多困擾著我們城鎮的問題。」諾都比歡迎式的展開雙臂。寇班停下腳步，明顯地瞧著那個男人的手指裡是否藏了把小刀。諾都比不帶聲色地取得會議的控制權，彷彿他是一名真正又親切的主導者，引導著每個人的注意力。雖然令人很不爽，但是寇班不想讓這名男人查覺到自己的憤怒。他微笑著找個座位坐下，等待其他們都聚在大桌上。
當最後一名船長就座後，寇班搶先在諾都比之前發言。「獅子拱門的成長比我們預期的還要快。城市變得越大，就越容易讓我們成為幽靈船，海盜，以及其他掠奪者的目標。在從這裡往席娃山脈的路上，已經有強盜出沒巡邏，專挑容易下手的獵物。我們需要善用本地的天然防禦，並且加以建設。我們得要把那些大砲安裝在北面峭壁上。還要完成海灣上的要塞…」
「獅爪島？」諾都比充滿優越感地大笑著。「一個受詛咒的計劃。我們越早放棄它，將之轉向切合實際的發展，我們的小小城鎮就越能有把握，」他展開黑檀色的雙快，露出灰色的手掌，「能發展成某種偉大的存在。」
「偉大？」瑪嘉的眉毛像盤旋的海鷗般揚起。「你說的偉大是指什麼？」
「一個不可忽視的力量。」諾都比放下雙手，掌壓在桌面上。「繁榮。強盛。獨立。這不是我們都想要的嗎？」
「注意制序。」手持戰鎚，身材魁梧的阿蘇拉塔布，他用指節敲了敲桌面。「除非被直接要求說話，否則副手不能發表言論。瑪嘉，妳安靜，不然就離開房間。」他用冰冷的目光盯著瑪嘉，她也回以相同的眼色。加米娜在塔布的身後，她嚥了口水，眼睛盯著地板，雙腳緊張地來回移動，像是某種舞蹈一般。
「同意。」寇班沒有為瑪嘉的冒然發言而道歉。他雙眼盯著諾都比說道，「這件事最簡單的事實就是，無論獅子拱門的貿易多麼繁榮，如果我們沒有保衛好港口。一切都將化為瓦礫。」
諾都比搖搖頭說道。「寇班，你太高估了威脅。過去六年裡，鎮上已經撐過了幾次的攻擊。我們能夠輕易地撐過更多攻擊。我們的防禦已經很足夠用了。」
「在面對巨龍們時，有稱得上是足夠防禦的東西嗎？」重裝的諾恩人女子赫妲說道，她長長的指甲拍在桌面上。她把指甲染紅了，可能是用敵人的鮮血，不過更可能只是用一桶船上的油漆底漆。
在桌子的遠端，摩倫聽起來不太服氣。「鎮上被攻擊過了，沒錯，但都是小型的船攻擊。不像以前毀掉勇士港的那場全面突襲。」
「從沒有人從歐爾活著回來。我們並不知道它們會朝我們丟出什麼東西。沒有證據說明幽靈船就是歐爾最糟的事物。」赫妲皺眉道。
「它們只是微不足道，腐爛的屍骸罷了。」酷顎悠閒地用他的爪子梳理他前臂的毛皮。「你們居然害怕差點無法航行的船隻，幾乎不能開火的大砲。歐爾怪們的效率啊，差不多跟一隻吞食蠍的雙尾之間，被插上一根火炬的時候相同。」
「也許吧，」諾都比說道。「我們知道做任何事情都無法阻止它們的突襲。但是我們也發現了，歐爾的船隊會尋找它們能夠壓制的地點攻擊。它們會選擇比獅子拱門容易下手的目標。像是沿岸的哈克蛙村落。或是梅古瑪叢林的沿岸，那些比較小型的海盜港口。也可能是科瑞塔在貴族港的新碼頭。我們不會是第一選擇…」
「這就是你的論點嗎？讓它們殺光我們以外的其他人？」寇班嘲笑他說道。「那些都是行屍走肉；它們並不是食人魔或穴居人。它們在每次攻擊之後並不會變弱；它們反而會變強。隨著每一場戰鬥，它們的不死族隊伍就會增加，它們艦隊的火力也會增加。」桌面上的每位船長都考慮到了這個光景，陷入一陣尷尬的沉默。
「你們兩人的看法我都不認同。賺更多錢？呸！建更多城牆好躲藏？哈！我說我們要購買足夠的船隻突襲歐爾，並且一口氣徹底毀滅住在當地的那頭巨龍。其他的都只是在浪費大家的時間。」酷顎吆喝道，他長長的尖牙饑渴似的閃閃發光。「你們兩個都是懦夫。」他瞪著寇班以及諾都比。「你們人類真該把手指從鼻子上移開，去找找你們的脊椎。」
「你這根本是廢話！」眾船長們紛紛出聲叫酷顎閉嘴，其中伊莎雅的聲音最大。桌面上湧出噓聲以及零星的爭執聲。最後塔布船長用拳頭捶擊桌面，對著其他人吼了一聲，要大家安靜好輪到他說話。
「在我停靠於獅子拱門的三年裡，」塔布大聲吼道「我耳裡只聽到島上堡壘，還有終極保護之類的話。寇班，你說這些防護措施很重要，但你也說它們會花上幾年時間才能完成。從石頭及木材到結構及支撐，我們還能坐在這裡等待多長的時間，才能把心思移到建設比較好的市集廣場？或是雇更多守衛來保護我們的船隻及貨物的安全？我很願意把怪物趕離我們的港口，但是我不願意等待十年建造一座堤防。」
諾都比向後靠坐在他的柳修椅上。「一間倉儲對鎮上的發展而言，是十分必要的，塔布。你說的對極了。貴族港那裡沒有倉儲，對中立的船運公司而言，此舉能確保我們是優先港口的地位。商人們對於大宗物資，或大筆金額比較感興趣，這樣他們比較可能會來獅子拱門。」
寇班掌握桌面上的注意力，不想給這個油嘴滑舌的伊洛納人，任何轉移聽眾話題的機會。「摩倫，」寇班快速說出。「你很沉默。你有什麼想法？」
「說實在的，我想你們大多數人都是盲目的白痴。」老摩倫不曾如此直截了當地說道，他歎了口氣然後伸手在厚實的白色亂髮底下搔了搔頭皮。「都是一些沒有建設性的計畫。支付防禦工事的錢從那裡來？蓋倉儲？購買攻擊船隻？…或是天殺的，你那無毛的梅貝爾阿姨的接待室？如果這也能算是本鎮所需要的東西的話！你們每個人都在耍嘴皮而已，光說著想要怎麼花錢，至於說我們該怎麼賺錢，卻沒有人提到一個字。」
創作內容
第十八章
激戰小說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