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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月升月落之街.Ⅰ、朔月

作者:Cecil│2016-01-17 23:00:51│巴幣:248│人氣:702

【最新狀態說明】
確定為最終版本的第 4 版預定於 2020/8/29 開始更新,舊版所有章節即日起從隱藏改為開放狀態,方便有興趣的讀者比較各版本差異或回顧自己當初的留言。

嗨各位,累之類的話就不想多說了,之所以決定提早放出,是因為把這些東西保留在手上會讓我一直想回頭修改。對不起我就是這種會把棉花糖提早吃掉的小孩(梗來源),真的,保留兩章是我的極限了
(啊,對了,我手上還有一章的存量,緊急時可以用

之前的舊稿之所以廢棄,是因為大綱寫得不夠完善,對於故事後半部的設定偏少,我覺得硬寫下去並不好,所以廢棄了。因為有很多各位的留言,我還是將之保留,謝謝各位支持至今。雖然這樣經常重寫有點過於任性,但我一直覺得這個故事會有更好的面貌,直到這次,大改了很多部份、增加細節、刪減橋段,我想它應該終於是我心目中理想的模樣。

和一二版的演進不同,二三版中間又有了更多差異──比如說「分節」這件事,之前為了讀者閱讀上的方便,我會把一個章節分成兩段甚至三段,不過這次我決定以我選用的曲子及劇情來決定分段,因此……

[悲報] 這篇有 15K
(被拖走)

剩下的廢話留著下面說吧。這次我決定好了所有章節該用的曲子,總曲數量加上後記使用的曲子總共有 11 首,都是我喜歡聽的歌,也希望各位喜歡。

準備好了?那就走囉


We weren't divided
We were the same
And we were free
But we all wore chains
We couldn't see it
But we created
A place between truth and overrated

-from Thousand Foot Krutch〈Fly on the Wall〉

〈Ⅰ、朔月(The New Moon)〉



  

  成為醫生後的第三年
  他還在猜,夢還要幾年才會真正停止。

  夢境始終灰暗,或許因為夢本就是記憶的延續。在沒有白晝的世界,一切若非明亮到不真實,便是隱沒在陰影中,彷彿從沒發生過。對於久未見面的他人,他的記憶也逐日模糊,似乎他們起初就不存在。

  唯有與那人有關的夢反覆不斷,就像在抗拒著被抹去、就像在出言懇求。
  請不要忘了我。

  然而他記得很清楚,那個人是這樣告訴他的。

  要是哪天我沒有在約好的時間跟你出現,那我就是死了。我希望你不會太難過。

  想到這裡,他臉上就會浮現一個不知是出於什麼情緒的笑容。
  那個人就是這樣,口是心非。

  在他的夢中,那個人總是吐出破碎而不完整的字句,像台調不準頻道的收音機。

  「……真不走運啊……」

  鈴——

  「……我早就、忘記了,你還記著、的嗎……」

  鈴——

  「……雖然我知道……就是今天。」
 
  鈴——







  他接起電話。

  「人數症狀傷勢?」
  「一個割腎臟的,待會過去。」
  「知道了。」

  他掛回話筒,同時將睡在自己胸前的灰白毛球拎到一旁。櫃台旁的電子鐘滴一聲變換顯示:二三點整,用繁華區以外的說法就是半夜十一點整。

  該工作了。
  他用手掌按了幾下眼睛。

  鏡子就掛在鐵製衣櫃的門上,那當中所映照出的是個男人:幾綹黑髮垂在額前、毫無情緒的灰眼宛如水泥地。他稍微梳理頭髮,打開門從整齊堆放的用品中抽出手術用具跟刷手服,以及一袋所剩不多的狗食。衣櫃旁的地上有個黑色塑膠碗,上面貼著寫有「陽陽」的標籤。陽陽還在睡,但他仍先把碗裝滿,以免牠醒來後餓著。

  或許是因為還不到吃飯時間,或許是因為上了年紀的狗體力不好,名為陽陽的白色混種狗仍蜷縮在凌亂的被單上熟睡。他不用擔心牠醒來後會亂叫或闖進手術室,陽陽很識相,他一直希望診所的來客都像陽陽那麼乖巧。

  在繁華區,誰都得學會識相,即使是隻狗。
  或者說,就因為是隻狗。







  無影燈盡責地往被扔到手術台上的患者投下安靜的光芒。

  有著一頭挑染金髮的男性,早在進來前便不省人事,臉上沒有傷口,估計是在酒吧還是哪裡喝多了又付不了錢,才被扛來用身體付帳。思及此他眉毛微揚,酒喝多了怎麼想也沒有好處,只可憐這裡的人能用來麻痺自己的東西並不多。他父親也是喝酒喝死的,所以他不喝酒。

  即使喝了以後肯定能睡得比較沉,能少做點夢。

  不比一把餐刀大的手術刀,在皮肉上輕鬆劃出一道纖細的紅線,刃面倒映出冷冽的光芒。監督他的人正在抽菸,廉價、像爆炸過後飄散出的氣味氤氳開來。他也不抽菸,或許太常被二手煙包圍是一個因素。

  「能出去抽嗎?」他的手指插入傷口,將皮膚往兩旁撐開。觸及臟器時,手套染上幾許猩紅。「這味道讓我不能專心。」

  而且還違反無菌原則。但跟這些人談專業,只會讓他們覺得他在侮辱人。

  「有差多少嗎?該拿的東西到手就行了,」缺了顆牙的黑道成員走到他後面,衝他的後頸吐出幾個煙圈。「老子可沒聽過抽菸能把腰子給薰壞。」

  「如果你以後也到了我手底下,而我後面又有人在抽菸,」他拿過另一種尺寸的剪刀。「你會願意花上一筆錢,請我把那根菸塞進他鼻孔裡。」

  最難的地方是在一整片近似的紅色中,找到正確的那條血管,所以他沒有再多說其他的。他需要專注。幸運的是,沒出幾分鐘,那個抽菸的人跟討厭的菸味,都宛如自知表演乏味的喜劇演員悄悄退去。他知道對方識趣地回到了櫃台那裡抽,而不是立刻把菸給踩熄。

  無妨,反正這個人也活不到肺出問題的那天。但倘若在未來的某天,這個人真的也成了他的患者,他會暫時忘掉那些輕蔑的菸圈,認真治療。不管遇上什麼樣的患者,他的原則從來不變:謹慎判斷、俐落下刀、仔細縫合、再三確認──無論是男是女、無論這個人是否只剩一天可活、無論這個人是否曾冷冷嘲弄過他。

  或許過了數小時,如釋重負般的長長嘆息,在空蕩的手術室裡激起稍縱即逝的回音。患者還是跟剛來時一樣沉睡著,只是一顆腎已經離開身體,進入極低溫的保存箱。尖端鮮紅的手術刀躺在金屬盤中,而剛才還握著它的人坐上鐵管椅,用手背擋住眼睛。

  不久,他脫下手套,塞進刷手服口袋,起身走出手術室。
  黑暗的長廊裡,緊急逃生口的綠燈幽幽發亮。







  把患者送來的人又帶著患者離開,而菸味沒有隨之散去。

  開關被啪地扭開以後,從天花板上吊下來的燈泡微微搖晃。拉開椅子,他瞥見腳邊的陽陽正吐著舌頭,視線跟著燈泡的光影左右移動,舌頭長長地吐出來,不禁笑了。陽陽快十歲,已經算得上是隻老狗,因此牠最近將非常多的時間花在睡覺上,比如現在。他一邊撫摸著趴在自己腿上、又陷入熟睡的狗兒,一邊讀著《理想國》中他已經倒背如流的章節。

  在他讀完這章前,又有三個患者上門──兩個換縫線,一個滿頭是血、意識不清地被同伴背進來。

  第四雙手套進了垃圾桶,而電子鐘顯示現在已經是六點十三分。他期望自己能不受打擾地料理餐點,但電話仍在他拿出蕃茄罐頭跟火腿片時響起。

  「人數症狀傷勢?」他對著終於被電話聲弄醒的陽陽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沒,上頭要你過去。」
  他皺眉。「什麼樣的手術?」
  「角膜移植。」

  「你們那裡沒有其他人能做?」他當然也有涉獵眼科手術,但他不放心陽陽。「如果有,我可以——」

  「有的話我幹嘛打給你?準備一下,車子一小時以內到。帶點衣服,大老恢復順利才放人。」

  「如果不順利呢?」
  「你覺得呢?」

  聯絡人沒好氣地反問,卻沒等他回答就把通話切斷。已經不會再傳來回應的話筒裡,只剩下空蕩蕩的嘟聲。直到耳朵彷彿都要變得冰冷時,他才放下話筒。一會,他重新拿起電話,撥了串號碼。這號碼他大概半年沒撥過,但就算是半夢半醒間,他也不會撥錯。

  嘟聲只響了兩次。「——派曼快餐,我們今天一三點開門。」

  「是我。」

  「是薩卡啊,怎啦?」那人的口氣沒什麼變化,自然得像是他們昨天才通話過。「上次打電話都過多久去了,你最近還行吧,嗄?」

  「行行,」他隨便應了句。「老爹,待會我把陽陽送到你那邊去,幫我照顧牠。這次大概久點,我再打給你。」

  「行行,」老爹學他說:「就是照顧狗。照顧狗簡單,不餓死就行,老爹這裡食物多,保證讓你那隻小白狗胖五公斤回來。」

  「謝了。」他掛上電話,抱起陽陽。「去了老爹那裡,你可別太不節制,診所裡沒有地方給你運動。」

  陽陽伸出舌頭慢悠悠舔了他的,像是回答。

  派曼老爹的店離這邊有好一段距離,不在「可以在十分鐘內來回」的範圍內——聯絡人曾經特別交代,說要是他離開超過診所十分鐘,在這期間錯過任何重要病人,就最好等著被拆脊椎跟換賣器官——於是他開始在診所執業以後,幾乎沒有回去探望過這個幫助他順利長大的恩人。老爹倒也不在意,還會在他必須出診時幫忙照顧他的狗。

  關上診所鐵門時,時間還很夠——他的左腕上有只戴了八年的舊錶:深藍色的錶面上,光芒銳利的金屬指針正緩緩旋轉著,一圈、又一圈。這只錶已經不是現在流行的款式,錶節間也不可免地有些髒污,但即使有錢,他也沒想把它換掉。

  跟診所的陰涼乾燥不同,繁華區的空氣溫暖黏膩、味道濃重複雜,宛如妝容俗豔的女子,姿態妖嬈地擁住他。

  診所座落在繁華區的精華地帶外緣,這裡淨是些低樓層的建築物,一樓是人妖酒吧、紅燈戶,住在二樓的人大多做些見不得光的行當,比如販賣私改槍或毒品。為了能讓特地從其他地區來遊玩的人能安心享受,這週邊的區域時常有警察巡邏、維持秩序,但有些散戶仍會想做那些人的生意,便冒險在警察眼皮底下試著賺點溢出精華地帶的油水。

  因為有警察,在這附近走路還算安全——儘管天知地知,警察很少干涉中心地帶以外的事務——但離他的診所越遠,路上就能見到越多被繁華區鮮亮外皮罩住的東西。

  「喂!你啊——對,我就是在說你——媽的你還跑!

  他當機立斷拐進小巷,避過迎面而來的某群黑衣人,轉進去的當下他就順勢跨上某個變電箱。他不知道那些人想做什麼,但肯定不是好事。看見他逃之夭夭,對方也怒喝著跟上來。

  「靠,跑哪去了。」
  「你確定你沒看錯嗎?搞不好影子而已。」
  「屁,你老子我眼力好得很。」

  早在這群人開始爭論是不是看錯了的時候,他就已經背部緊貼陰暗處的牆壁靜靜等待。直到他們叨念「走吧走吧,臭死了」然後離開,他才又往上爬,靜默如一抹暗影。

  以前有人教過他攀爬,說這是在繁華區移動的最好方式,那時他就養著陽陽了,所以他不僅學攀爬,學的還是怎麼帶著一隻動物攀爬。那個教他的人總是一溜煙就上到目的地,不時往下招手說:「小心點。你怎樣了還好,陽陽可禁不起摔。」

  如今,爬到頂端後,迎接他的只有可以把人吹得眼淚直流的強風。

  身為賽維斯家族底下重要的幾個醫生之一,他其實並不怕遇上其他家族的人,但若被什麼耽擱了行程,不能準時趕上來載人的車,後果將難以想像。比起其他家族的打手,他自己的頂頭上司要更可怕些。

  他對這個家族的瞭解,建立在看過的無數患者身上,並因此明白,這個黑道家族就跟棵老樹一樣,經營賭場(地下二樓兼營非法鬥犬活動)、妓院、高利貸、毒品,龐大的根系滲透整個繁華區。因應鬥犬活動的需要,繁華區裡有不少研究所,專業從基因改造到藥物研發不一而足。賽維斯家族身為鬥犬活動的倡行者,自然也在器官販賣的黑市裡咬著一大塊餅。他們幫忙處理鬥犬的屍體、揀出還能用的部份,再依照等級分派販賣。有等不到器官移植的有錢人,願意花上好一筆錢,遠從白楊區或紫杉區來購買新鮮的肝或骨髓--賽維斯家族也有個自己的研究所,他進去過幾次,大多是替重要幹部移植器官。

  每次去研究所,他都得把陽陽寄放在派曼老爹那裡。就像老爹說的,陽陽每次回來都該胖幾公斤,但上次牠反倒瘦了。老爹畢竟不是獸醫,不明白該怎麼照顧上了年紀的狗,他花時間調理了適合牠的東西,這才讓牠健康過來——然而,再怎麼不懂照顧也比不照顧強,即使有過那種經驗,他還是希望陽陽能在老爹那裡等他。

  「派曼快餐」的招牌燈在夜色中亮熒熒的,他踩著防火梯跟凹陷的垃圾箱,幾步跳到地面上,轉過頭,看見自己的身影在背後長長地被拉到街燈旁。鐵門幾乎完全降下,看得出混混在上面隨意噴塗的字樣,以及幾個新的彈孔。

  「老爹,是我。」他在店門前彎下腰,探了探裡面的狀況,這才問候一聲。「待會幫我開門吧,我從另外一邊進去。」

  繞到後門那,他還沒來得及扣門,門就開了條小縫。「快進來。」

  有雜訊的電視仍在播送十幾年前就已經完結的老電影,店內只開了一盞燈。看得出老爹剛才坐的位置,那裡有張桌子,上面擱了罐啤酒。

  發現他的視線,老爹聳肩。「快過期了,不喝可惜。」

  他沒想管啤酒的事。「今天怎了?我看到幾個新彈孔。」

  「沒,沒什麼,就一邊追著一邊開了幾槍不小心打中我這。可能看我鐵門太樸素想來點裝飾。」派曼老爹拍了拍大肚腩,大笑的時候好像整個人的輪廓都在抖動。「反正別還在我煎熱狗炸薯條的時候來就行,讓我先準備點吃的,開戰以後兩邊都給他們送補給!」

  聽起來老爹的戰時準備做得很足。他笑了笑,大概也只有這種不怕死的人能在中心地帶外邊開快餐店。或許是看中老爹做的食物夠好吃又夠沒營養,賽維斯家族並沒有把這間快餐店收下,拿來當作妓院或槍械倉庫,只是每個月收保護費便算了。

  「陽陽拜託你了。」打開束口袋,陽陽在裡頭還沒醒,他把陽陽跟一袋東西交給老爹。「牠年紀大,麻煩你弄點適合牠吃的東西。我寫了食譜,照著調理就好。」

  他把陽陽從袋子裡一把抓出來的時候,牠醒了過來。發現自己位於相對陌生的懷抱中,便哀叫幾聲。他知道貓狗上了年紀就會有點分離焦慮,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我很快就會回來,你在這裡乖乖等我。」

  他用陽陽最喜歡的方式揉揉牠的脖子後面跟頭頂,牠又安然睡去。

  「哇靠,越來越能睡了。」老爹目瞪口呆。
  「還曾經在吃飯的時候睡著過,臉埋在碗裡。」
  老爹又大笑,不過笑聲沒把陽陽弄醒。

  他離開前又看了一次,而老爹連回頭都沒有,很快又坐回椅子上,看著他已經能夠背出每句台詞的電影。陽陽跟他給老爹的袋子被隨手擱在空餐車上,如同待會就要被扔掉的紙團。

  門關上前,他依稀聽見女主角正在跟男主角道別。他記得,那個場景是女主角站在街燈下,別開視線。

  「……不需要回頭。世界本來就該有陽光,那才是你該去的地方。」







  鐵門才關好幾分鐘,聽得出來客差勁耐性的敲門聲立刻響起。他拉開鐵門上的小格子,確認對方的身份,便飛快抓過整理好的行李箱,脫下運動外套,露出裡面的襯衫。

  臭著臉的司機比他早上車,他很快跟著坐進後座,光滑冰涼的皮質座椅有打過蠟的氣味。

  那個氣味使他想起白楊區。

  整個都城分作許多區域,他最熟悉的兩個區域,莫過於醫學院所在的白楊區,跟此刻環繞著他的繁華區。除了這兩個區域以外的區域,他僅止於瞭解,也明白自己絕沒有一探究竟的機會。
  
  幾乎所有區域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都城政府設置的濾過系統。這種系統使用特殊玻璃製作的天頂調節陽光與空氣,讓人們生活在舒適的環境中。他在白楊區求學時,工作日絕不會下雨、夏日的陽光也從不熱辣,空氣中更是時常洋溢著一種難以描述的香氣。在白楊區生活,無時不刻都會被強烈的假造感圍繞。儘管如此,他不得不承認,那裡是個十分舒適的地方。

  而在所有以植物為名的區域外,政府特地設立了繁華區。在這裡,陽光濾過系統像反向運轉似地,讓天空無論何時都幽黑空寂,襯得其中燈紅酒綠的光芒愈加眩目。繁華區有警察,法律也依然適用,但此處盛行的大部份活動,卻恰好踩著每一個法律的漏洞(例如鬥犬);而即使人們真的違法,只要警察放棄追緝,他們就能逃之夭夭。此處像是攔阻廢物的河流中游、也像整個都城的垃圾桶,所有人類想像得到、想像不到的壞事,都會發生在這裡。

  他已經快兩年沒坐過車了。因此,繁華區燈紅酒綠的風景飛逝而過、在眼中留下暫存的夢幻殘像時,他看得有些入神——經過中心地帶時,賭場酒店的燈光幾乎眩目。人們都說,繁華區有閃耀的霓虹燈,誰還需要沒用的星星。或許是應了這句話,有如柏油的漆黑夜空中幾乎空無一物,除了永遠掛在相同位置、宛如刀刃的新月。

  上次坐在這種車子裡面,是他從白楊區的醫學院畢業那天。賽維斯家族旗下最大的賭場「棕櫚海灘」派了個經理來接他到那個小診所去。那時他還算受禮遇,至少有罐氣泡水可以喝。

  如果沒用賽維斯家族的錢讀完醫學院,或許他不會在那個被陰暗建築重重掩抑的低矮診所裡當醫生,而是會因為智商比身體素質要高,被延攬去開發新種類毒品,或進入賭場擔任荷官——對一個自幼流落在繁華區的孩子而言,步向那樣的未來,自然得好比空氣凝結成水降下,再蒸發成空氣飄散。

  即將畢業前,一個教授神神秘秘地告訴他,由於他是全年級第一名,有人表示,倘若他選擇就讀醫學院,並主修外科課程,他們願意支付全額大學學費。他心中多少有底,知道這八成不是出於某種慈善心態,卻仍然接受了那筆資助。

  因此,從醫學院畢業那天,一個由賽維斯家族出資經營、名為「棕櫚海灘」的賭場,派來一個經理觀禮時,他沒有太過意外。

  典禮一結束,他就被帶上黑色轎車,車子開往繁華區中賽維斯家族的地盤。在車上,那個經理告訴他,上頭準備了一間小診所,以後他就是賽維斯家族專用的醫生。

  「你們沒有必要花這麼久的時間培養我才對,」他看著車外掠過視野的光影,平靜、不帶反抗意味地說,像在陳述無菌原則。「你們不可能缺錢找醫生——就算把條件限定在『技術一流』也一樣。」

  「我們想找的,」經理還沒說完,就深吸一口菸,再慢慢吐出來,幸好沒吐在他臉上。「是不會對我們陽奉陰違,在手術時刻意失手的醫生。聽說你拿到白楊區公立高中的獎學金,再上去才是咱們給的獎學金,這在繁華區可不多見——很多人大概會以為,『學校』是一種特別難抽的菸——喝吧。」

  「我應該是沒有什麼大貢獻才對。」他垂眉,沒有動對方遞來的氣泡水。「你們過獎了。」

  「正是因為你夠低調、不問廢話,又很聰明,上頭才想把你培養起來。要問我的話,這樣就對了,好狗勝於死獅子,這話應該是這樣說的吧?」那人把氣泡水又推前幾公分,但他還是沒有動。「放心,咱們從來不虧待聰明人。你這裡的所有開銷我們負責,每個月還有薪水。這工作你要是能幹得了三年,我們會推薦你去白楊區做私人醫生。」

  他終於看了對方一眼。「白楊區?」

  「對。」經理露齒而笑,想必是對他的反應十分滿意。「只要三年。」

  他下車進診所前,車內的經理又叫住他。他依言回頭靠近車窗,裡頭卻突然飛出某個東西打中他,令他眼冒金星地跌坐在地——是那瓶氣泡水。他揉著額角皺眉看向經理,對方的神情令他明白那瓶水並沒有被丟歪。

  「臨走前教你一件事: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車子開走了。

  於是他成為一個醫生,只要有患者他就得工作。這個職業給了他很多常人想像不到的第一次:黑幫成員在診所門外火拼,流彈打得診所的鐵門砰砰響,如同冰雹掉在屋頂上;某個夜半時分,他連手上的血都來不及洗掉,就得先打電話給聯絡人,招認自己沒能救活被亂槍打成蜂窩的傷患;把屍體拖出診所,讓某些有特殊癖好的狂人把他們偷走……為了在這裡行醫跟活下來,他可說是卯足全力──他要去白楊區,就算那邊什麼都是假造的,他仍想去個有陽光的地方。

  數年匆匆而過,三年的期限終於就要來臨。

  車子越過中心地帶,開入繁華區又一片無名的黑暗當中。

  這裡沒有交通號誌燈——這種為了防止任何人身傷害的東西,同樣只設置在警察會出現的區域——於是為了閃過巷口衝出的好幾台改造機車,司機啐了句「狗娘養的王八蛋」同時把方向盤右打到底,害得他差點沒把頰骨在車窗上壓斷。惹禍的車隊哄笑著揚長而去,只遺留被狂風捲起的紙屑和鮮明的喇叭聲。好不容易穩住身子,他又因為車子突然開進地下停車場而整個人往前一撲,撞到前面的椅背。幸好他老早做過了近視手術,不然大概會被眼鏡碎片刺瞎。

  「你行下次你來開,他媽的。」

  司機從後照鏡看見他揉著太陽穴的著惱模樣,也沒好氣地衝他說了一句,畢竟來回將近一小時的車程並不輕鬆。每次來載他的司機都不同,他強烈懷疑這苦差通常都被指派給打牌打輸的人去做。

  門才剛開,地下停車場的油味就迫不及待竄入他鼻腔。拿出行李箱時,能聽見其他車子進出的聲音,他從來不看其他車子,會來地下停車場的都是要前往高樓層的人,對於那些人他知道得越少越好。

  從大門進出的都是普通人,總以為這幢大樓真的只是座醫院——普通的掛號處、推著推車四處走動的護士、來領藥的患者——他們喜歡來這裡,因為繁華區並沒有太多醫院,更多的是不穩定的小診所,很可能上周還在營業,這周便人去樓空。其實細想就能明白,賽維斯家族投資這幢醫院,並不完全是為了維護周邊居民的身體健康,但上門的患者依然絡繹不絕。

  他直視前方,不看那些剛開進停車場的可疑卡車,也把忽而瀰漫過來的惡臭屏蔽在思考之外。他來這裡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完成移植手術,其他事情都不在職責範圍內。

  幾個同樣穿著黑西裝的男人各自帶他走了幾段路,使他感覺自己像個幾經轉手的貨物。不曉得拐了幾個彎、經過幾間裝潢得像飯店房間的單人病房、越過幾個行色匆匆的醫生護士,又搭了一次電梯,他才來到一個非常高的樓層。什麼告示牌都沒有,但泛著冷白光、似無盡頭的白色長廊,說明了這裡就是手術樓層。

  他們又左轉,帶領他的人終於打開一間休息室的門,用下頜示意他進去,交代他換穿刷手服。空調似乎開得太強,原先被衣服覆蓋的部份接觸到空氣時,一陣怪異的戰慄爬上肌膚。直到戴上無菌帽,他才知道這種感覺來自於什麼:剛才所見到的長廊,兩邊是慘白的牆壁,沒有一扇門。理解到這件事以後,他忽然覺得這層樓散發著強烈的封閉感,這或許也就是門口那個男人邊玩手機邊皺眉頭的原因。

  換好必要的服裝,他低頭隨另一個陌生人前往手術室。至少手術室還像個手術室,門口有一排座椅,標示著「手術中」的燈此刻也正暗著。記得這次要手術的是家族大老,但門口卻只有兩個黑衣人駐守,不禁讓他看了看背後。醫院是暗殺重要人士的一個優良地點,照他以前的經驗,重要幹部的手術室門外,至少都要有七或八個人守衛才對。

  看見他的視線,一個額角有疤的男人淡淡地說:「裡面不是二當家,不需要太多人。」

  「那我要幫誰手術?」
  「角膜的捐贈者。」

  他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手術室內已經有一個醫生和三個護士在待命,見他進來,所有人都點點頭,表示由他決定是否開始。他在無影燈下低頭檢視角膜的狀況,捐贈者沒有完全被無菌布遮蓋的部份泛著淡淡的肌膚光澤。

  「——等等。」
  他停下動作,皺起眉頭。
  「你們在做什麼?這是個活人。」

  「請問角膜有什麼問題嗎?」一個護士牛頭不對馬嘴地問道。
  「我還沒看到問題,但你們沒有聽見嗎?這個人還沒有死。」
  「相信這是顯而易見的。」另一個護士的口氣就像在說明易懂的數學定理。

  他用力深呼吸了幾次,試著說明:「很抱歉,一般來說角膜都是從大體上取的。」

  才剛說完他就想揍自己一拳,這些人怎麼可能不知道這種事?冷靜下來。

  「我們這次決定從一個活人身上取角膜,這對你進行手術會有什麼妨礙嗎?」他身旁準備在有意外時接手的醫生,用感到好笑的口吻問:「你如果不願意,請站到一邊去。把撐開器給——」

  唯一保持沉默的,只剩那個露出一對黑眼的護士和麻醉完成的患者。

  「——不。」他伸手阻止那個準備好代勞的醫生,喃喃向護士重複了一次準備撐開器的指示,深呼吸。「我來。」

  患者的灰色眼珠讓他以為看見了自己的眼睛,他凝視著那對意外有神、向上看著的灰眼,先前那種戰慄感再次出現,頭側痛了起來。曾在夢中見過的景象在眼前快速閃動:有著淡金短髮的男孩俯視著他,靈活轉動的灰眼像在說「可憐的傢伙」。

  ……真不走運啊……  

  患者的眼眶忽然蓄滿淚水,在無影燈下顯得格外晶瑩。此刻世界彷彿靜止了,那對灰眸幾乎佔據了他的視野與心智,連瞳孔的顫抖在他眼中都顯得極為清晰。未說欲說的話全都被困在因為麻醉而動彈不得的身體裡,滿盈的情緒激昂得快要令眼球爆裂開來。

  那個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的護士突然伸出手,用乾淨的布擦掉患者的淚水,並且停頓一秒,像在檢視什麼。

  患者在那之後又恢復成茫然地向上望的樣子,手術終於得以開始。沉默護士的動作像塊天鵝絨布,安撫了原先躁動的一切,而他又變回那個可以把患者當作肉塊的醫生。他連一絲最輕微的抖顫都沒有,只是靜靜使著工具,沒有逃避、毫無憐憫地,摘下那對猶如圓月般清澈的灰眼,徒留兩個空洞沉默的暗紅色眼窩。

  在足夠低溫的保存箱中,那對眼睛仍舊茫然地望著,直到箱蓋啪一聲關上。

  護士用針筒汲了點透明藥劑,注射在患者眼睛周圍,並用塗棒往空洞的眼窩抹了些不知名的半固狀藥膏,再一層一層纏上繃帶。他幾乎能聽見彈性繃帶將頭骨捆緊的聲音。始終旁觀著的醫生發出又像咳嗽又像嘲笑的聲音,他轉動僵硬的脖頸,望向對方。

  「如果你不想手術,我們有很多人樂意接手。」對方的眼神就像蛇,忽然閃爍出一絲憎厭,彷彿在問他怎麼愚蠢到這種程度。「想去白楊區的人多得是。







  與取角膜的手術相比,移植角膜本身堪稱容易,但那也只是相對性的說法。

  「患者是賽維斯家族二當家」這件事也無法讓他多緊張幾分,這個號稱賽維斯家族第二把交椅、曾帶著一整隊人馬跟警方開戰、事蹟聞名到就連他也聽說過的人,現在也只是個顫抖著等待麻醉生效的老人而已。已無知覺的眼皮底下,因為病變而溷濁的眼睛,仍舊看得出情緒——儘管凝固的嘴角有那麼些不願服輸的味道,眼睛卻透露出了真正的心思--無影燈安靜的光芒,也被刃面映入這個人眼裡。

  ——並且反射出赤裸裸的恐懼。

  他試圖從當中找到一絲輕蔑、一點手術刀都無法完全削去的高傲。如果是龐大黑幫的二當家,或許會有那樣的東西。但面對即將要切下自己身體部份的手術刀,毫無抵抗能力的二當家,無法用任何氣勢或威嚇掩飾本能的畏懼。這種恐懼是那個被取下角膜的患者流淚的原因嗎?出於某種因素,必須要在還活著的時候就被挖出雙眼,她是為此而哭的嗎?

  如果是,或許會好一點。他希望自己不需要再經歷像剛才那樣劇烈的情緒變化,這對一個渴望安穩的醫生而言既不恰當也不健康。陽陽還在老爹那裡等他,他的思緒分作兩邊,大部份專注於手術本身,而一部分想著陽陽。

  保冷箱仍絲絲往外飄散著寒凜的氣息,搭扣打開後,那對曾經想向他說什麼的眼珠就躺在裡面。他將它放在掌心,寒意幾乎沁入血管,並且沿著手臂逆流回到心臟。不出幾秒,他便移開目光,開始進行不容延宕跟誤差的細致工程。指尖的感官放大到極致,使得比頭髮還細的縫線,在他手下得以宛如魔術般穿進穿出,最後打結。垂手表示手術結束的那刻,忽然有那麼一秒,手術室內被所有人嘆出的氣息給充滿。

  護士們把二當家推出去,仍舊只是旁觀的兩個醫生看了他一眼便也離開。緊繃的肌肉這才緩緩舒開,讓他靠著牆壁,感到一陣暈眩。只要保持每天點眼藥水、注意不照光、不碰水、穿有釦子而不需要經過頭部穿脫的衣物,新縫好的角膜很快就能發揮功能,讓二當家的眼睛重獲新生。

  這次手術比他所以為的還累人,此時他只想抱著陽陽好好睡一覺。

  被領回休息室後,他發現燻雞麵包還在冰箱,沒人動過。他坐下,對著那個麵包露出一種「那也沒辦法吧」的神情,才拆開包裝嚼食起來。

  一直到嘴裡的燻雞肉味道似乎不大對勁時,他才發現有人在看著自己。轉過頭,某個黑衣人倚在休息室沒關的門上,衝他咧開嘴巴。他又把頭轉回去,咬下倒數第二口麵包。上頭的燻雞肉已經沒了,只剩下沾有沙拉跟少許生菜、溼潤而蒼白的部份,讓人沒有繼續吃下去的欲望。但他眼睛一閉,剩的部份還是進了嘴裡。他不浪費食物。

  嚼完不知道算是哪一餐的麵包,他才看向那個抱著手臂、意外有耐性的男人。

  「你帶我回去嗎?」
  「沒。」
  「什麼?」
  「我說沒。」男人從鼻子哼了聲,有點幸災樂禍的感覺。「你還不能回去。」
  「手術結束了,還有什麼需要嗎?」
  「誰說你可以走了?上頭剛才說了,你在這待下來。」
  他皺眉。「跟我聯絡的人說,二當家恢復順利就放人。」
  「二當家眼睛好了嗎?」
  「術後恢復少說要幾週——

  「那就是還沒確定會恢復順利啊,他媽的。」這斬釘截鐵的反詰語氣讓他想起醫學院裡的辯論比賽。「我們有騙你嗎?恢復好了就讓你走,在這之前如果還有其他需要,你也得幫忙。懂了嗎?」

  「二當家恢復完畢就讓我走,是嗎?」

  「喔。」男人沒看他,逕自聳肩。「跟我來。」

  「還有手術要做?」

  「不是。你跟我去看看你剛才挖掉她眼睛的那個人。上頭交代要觀察復原情況。」

  他沒有起身。塑膠袋在他手底收緊,皺摺而出的稜角刺痛手心。「復原?」

  「就是能不能長出來,」那個人比了比自己的眼睛。「我說眼睛。」

  「我希望你理解你正在說的東西。」他試著拐彎抹角表示,對方說的話並不合常理。

  「少放屁,認為老子在胡說就直講,哪來那麼多廢話。」對方啐了口就轉身離開,扔下一句。「跟上。」

  這個人走得很快,皮鞋在地上敲出清脆的聲音。他邊走邊拉扯稍顯凌亂的袖口跟衣領,經過好幾扇黑色鐵門,然後再次拐彎、拐彎、拐彎。他們不知何時離開了有著慘白長廊的樓層,走過一座空橋,那個男人猛力拉開空橋盡頭的一扇鐵門,難聽的軋聲擠壓他的聽覺,但那聲音旋即被一陣長而淒厲的慘叫給取代,在此同時,門縫中透出詭譎的氣味,像是有什麼燒焦了。

  門中又有一扇門,從門上的窗子能見到裡面昏黃的燈光。
  尖叫還在持續。

  「媽的,真慘,吵死了——還看,自己進去。」
  男人抱住手臂瞪他,又把腳往後踩在牆壁上,下巴一撇。
  「我不進去。那裡頭的味道他媽的難聞透頂。」

  伸手轉了一下門把,發現門是鎖著的,於是他扣了幾下門。門很快便往內敞開,戴著口罩的護士吊著下水道口一樣的黑眼睛看他,隨即轉身回到房內。他抬腳跟進去,強烈的惡臭卻突然竄入鼻腔,讓他的眼睛爆出淚水。

  他用白大褂的袖口掩住口鼻,不知道這種味道從何而來。

  這裡跟外邊相同的地方是,處處都瀰漫著藥劑的味道,但不像是普通藥劑那般教人聞著反胃的甜味,而是有如塑膠燃燒過後,縈繞鼻尖前、揮之不去的臭味。一個聞慣強效藥的人不消幾秒就能判斷,這是某種幫助傷口癒合、著重效果的藥物,可能是新藥。

  藥味濃重得讓他眼睛作痛,他用右手背抹掉淚水,試著看清房內的景象。

  一個穿著患者服的清瘦女孩正在叫喊,嘴巴張大的程度彷彿可以將嘴角扯裂。她的眼上纏著繃帶,剪得短短的金髮間依稀看得到頭皮,像是有一些頭髮被她自己扯掉了。但那絕無可能是剛才扯掉的,因為她兩隻手臂都被皮帶牢牢綁縛住,唯一能動的手掌發了瘋似地抓握著。仔細看才發現,不只手臂,這女孩根本像條隨時會跳回水裡的魚,被皮帶死死固定住才沒有摔下床。脖子上橫過的皮帶讓她想撞頭都沒辦法。被單已經被她的動作弄得滑落半邊,幾乎掉到病床底下。

  倘若不是有那些皮帶,這女孩可能會把自己的皮給扯下來。

  「殺了我!把我給殺了,把皮帶解開──我說把皮帶給解開——快一點!」

  在女孩全身都被皮帶捆緊的情況下,病床的震動已經可說是相當激烈,他無法想像如果這孩子沒有被困住,會不會打開窗戶跳出去——儘管這幢房間只有一扇非常小的氣窗。

  「羅娜多……妳把我給殺了、妳乾脆殺掉我……

  護士安靜地從壁櫃取出透明藥劑,像是無法感受到女孩的情緒。有著昏黃光線的燈泡朝護士當頭照下,將她的影子照得長長的。

  他走過去想檢查女孩的狀況,被護士一把用手肘拐開,她轉過來露出「讓開」的眼神,讓他在一旁待著,不要礙事。

  「羅娜多!」女孩哀號得滿臉都是汗水跟鼻水,嘴唇也被咬破,一絲猩紅從她的嘴角流下。「妳聽得到我!不要假裝妳不在!該死的傢伙!妳知道我最討厭妳這樣,說點什麼……!」

  名為羅娜多的護士沉默依舊。

  「她在,她在。」他受不了一個孩子在他面前這樣,便說。

  女孩仍在發抖,但把頭轉往他所在的方向。「你是,剛才、剛才那個……剛才那醫生……」

  然後,即使剛才哭號得那樣悽慘,此刻女孩仍然扯著發白的嘴唇擠出笑容。接著,她開合嘴巴說了些什麼,他湊近想聽清楚,卻被拿著針筒的羅娜多再次推開。護士抓起女孩的手,用併攏的兩指打了三下,將軟管尖端的針頭重新精確地固定在她的左手手背。羅娜多壓著不停掙扎扭動的女孩,直到她低聲哀號,用右手無力地拍打床舖,慢慢安靜下去為止。儘管不再叫嚷,女孩仍舊不規律地抽著氣,像是癮頭剛得到緩解的毒蟲。

  完成點滴注射的工作後,羅娜多用出乎他意料的溫柔動作拿出毛巾,輕輕地擦拭女孩濕答答的臉,並將她的頭髮梳理整齊。完成後,女孩熟睡的模樣跟一般人無異,鼻息還在微微抽動,但已趨於平緩。

  她微張著嘴,不再作聲。

  「她睡著了嗎?」

  羅娜多垂首看著病床上已經安分下來的女孩,點頭。

  「我是被指派來檢查她眼睛……眼睛的復原情況。但我不認為這是可能的。」他比了比門外,黑衣男人站著的方向。「因為他很堅持,我不得不過來看一下。」

  羅娜多從衣擺口袋拿出一本小冊子,寫了一行字,然後把本子舉給他看。

  藥效沒有那麼快,那個人太急。

  踏入這個樓層帶來的戰慄感再次籠罩,宛如一陣冰冷霧氣將他吞沒。他現在的表情必定非常好笑——他能感到自己扭曲的臉上同時出現驚愕、惱怒、憐憫跟恐懼的情緒——但羅娜多不知是已經麻木或者無法理解他的反應,口罩上方露出的空虛黑眼依舊看著他,像在問他什麼時候才要離開。

  「……我不明白。」他拉過羅娜多身後的椅子坐下,不這樣的話,他或許會跌坐在地。「你們到底對這孩子做了什麼?她的眼睛是我親手拿掉的,你們為什麼都要堅持她可能會復原?」

  羅娜多握住他的手腕,他本能地想掙脫開,她卻低頭看著那上面的舊錶,才在本子上又寫了一行字,舊的那行則被粗黑的線條完全劃掉。

  藥效沒有那麼快,那個人太急。
  不是我做的。但是如果你想知道,十二個小時以後過來,那時候你可以問她。

  「她有名字嗎?」

  藥效沒有那麼快,那個人太急。
  不是我做的。但是如果你想知道,十二個小時以後過來,那時候你可以問她。
  自己問。

  有二十四個刻度的腕表上顯示目前的時間,一八點,用繁華區以外的說法就是下午六點。而氣窗外的顏色依然昏暗,甚至可能比他今天剛醒來時更為昏暗。羅娜多見他沒有繼續說話,便起身扭了一下燈泡上的開關,讓它改亮起某種無機質的白光,然後拿出一本書開始閱讀。

  沒多久以後,他離開病房,無法降低帶上門時的音量。他的手抖得太厲害了。






  他跟站在休息室門口玩手機的男人要了幾本書:《臨床醫學》、《實用骨科學》、《腦神經外科實例研究》,以及一本《理想國》。

  書不過幾小時就送到了,他拿出小冰箱的水,在讀之前喝了半瓶。

  「我想,我們寧可這樣說,有的女人有做醫生的天賦,而有的女人沒有,有的女人有音樂天賦,而有的不懂音樂,這樣說可以嗎?--當然可以。」他喃喃自語,跟著書上的兩人一來一往地進行思辨。「那麼我們能不能否認,有的女人有運動天賦,愛好打仗,有的女人不喜歡打仗,也厭惡運動?--不能否認。」

  那麼,一個女孩可以選擇做鬥犬嗎?

  「--這樣說也是對的。」他說完,把書折了一角,然後闔上。

  都是那個女孩害的,是她害死了凱恆。我知道鬥犬沒有自己的意志,可是如果她乖乖地去死不就好了嗎——我知道誰也不會想就這樣死的,但是凱恆就只差那麼一次,他只要再贏一次就安全了,就再也不用去參加比賽……或許對多洛雷絲來說他只是一次踏階,但他是我的朋友!——可是我的確比誰都明白,不管怎麼說我們怪不了任何人,我是自己要做鬥犬的,凱恆也一樣。

  鬥犬最後都去了哪裡呢?
  或許這個問題就跟垃圾最後會去哪裡一樣。

  他想快點離開這裡,離開這一切。閉上眼再睜開的時候,他卻仍在原處。為什麼他今天這麼頻繁地回想起那個人呢?平常,那些聲音或影子會出現在他的夢裡,那並非因為他懷著思念,而是因為夢始終反映出記憶中較為鮮明、而且再也無法回歸的部份。

  為了打發時間,他拿起比較好讀的《臨床醫學》,隨便選了一個章節開始。羅娜多交代的時間到了以後,他才從行李中取出夾板跟筆,披上白大褂,跟門口那個玩手機的男人告知自己要去二當家那裡,之後要去找空橋另一邊的女孩。男人抬起眉毛,額角的疤也跟著抬高。「嗯。」

  二當家病房附近的守衛特別多,視線隨著他的出現而多了幾分警戒,又隨著他離開而放鬆。現在這個時間,二當家正在睡覺,房裡的兩個保鑣眼睛倒是張得大大的,好像想讓所有來客在門口就被瞪穿。跟護士確認過沒有什麼排斥反應的症狀,又交代過要記得每天點藥水後,他才離開。

  他沒完全記得該怎麼前往空橋,轉了幾圈都沒見到那個光線詭譎的通道。不得已之下,他隨便找了路上的一個守衛,請他帶自己過去。知道要去那個古怪、散發臭味的地方,對方左顧右盼,像是想找個替死鬼,但徒勞無功,最後也只得把手機收進口袋,恨恨地罵了一句。

  「才剛要下注,真他媽懂得挑時間。」
  「抱歉。」他平板地回應。

  抵達空橋後,帶路的人要他少找人帶路過來,他們討厭這裡,因為被掩蓋在隔音門後的尖叫聲太刺耳、詭譎的昏黃光線太讓人不舒服,而且藥劑的味道太臭。他還沒做出回答,那人就掏出手機邊走邊看,逕自走遠——難怪昨天出來的時候,帶路的都快退到走廊尾巴去了,他想——他則拉開上衣領口,用力吸了點新襯衫的氣味,這才踏進那個空氣彷彿可以腐蝕眼睛的難聞房間。

  女孩背靠床板,因為羅娜多幫他開門的動作而注意到門口。

  「羅娜多,誰來了?」

  羅娜多並沒有回答,女孩似乎也不以為意,朝他的方向點頭。

  「不管是誰,你好。」

  「妳好。」

  聽見他的聲音,女孩的臉龐亮了起來。「……是你啊。」

  「妳認得我的聲音了?」

  「我認得。手術的時候,你跟那些人說我還活著。真像個傻瓜,他們一定都在笑你。」女孩的雙手交疊,放在腹部,十二個小時前讓她幾近瘋狂的痛苦似乎已經消失不見。「——但是謝謝你。」

  「我會那樣,是因為我不明白妳的狀況。」

  「沒幾個幫我手術的醫生明白我的狀況,他們也不會問。他們只需要我的器官。所以我才說你是個傻瓜,醫生。」

  女孩告訴他,她在這幢研究所住了很長一段時間,封閉、幾乎孤獨,而且時常都必須承受相當程度的痛苦。透過施打某種藥品,她獲得極佳、甚至是幾乎完美的再生能力,這種能力讓她成為非常穩定的器官捐贈者。

  「知道他們想摘掉我的眼睛的時候,我原本很害怕——我最怕的就是他們拿走我的眼睛。」女孩比著自己包著繃帶的雙眼,似乎是想笑一笑,但嘴角抽動半天也沒能擠出笑容。「如果他們拿走我的眼睛,我就不能讀書了。」

  這時他才發現,她交疊的雙手底下有一本深藍色的薄薄小書。

  他還沒說話,女孩又說:「幫我看看眼睛好嗎?」

  不等他開口,羅娜多就湊過來擠開他,逕自幫女孩鬆開繃帶。不曉得是不是因為臭味愈加濃厚的緣故,繃帶每鬆開一層,他的心臟就往下沉一點。女孩似乎試著想表現得堅強一些,卻仍因為被碰到還未完全復原的眼睛周圍,而在繃帶越來越少時發出克制過的悶哼。羅娜多撫摸她的臉頰,似乎這樣就能夠安慰她,同時完全拆下了繃帶。

  傷處接觸到空氣的剎那,女孩揚起手,被羅娜多當機立斷扣住。她用沒被抓住的手反抗,在羅娜多的手背上留下鮮紅的抓痕,而羅娜多也不呼疼,只是抓住她兩隻手死命往下壓。女孩仰起頭,緊咬著嘴唇,像在按捺哀號的衝動。

  「醫生、你可以,看快點嗎……這比我想的還要……!」

   剛才女孩仰頭的時候他就看見了,空洞的眼窩在她的臉上顯得極為駭人——看見那模樣的瞬間,他的脊髓好像被忽然灌了零下兩百度的液態氮——但他努力咽了口唾沫,傾身去看。只消那麼一秒,他就確定自己以前不管看過什麼,都遠遜於那對正在重生的雙眼。摘除原本的眼球時,眼窩是暗紅色,但注射過藥劑、並且定時塗抹羅娜多曾給他看過的惡臭藥膏後,它已經變成漂亮的粉紅色,儘管當中仍然空虛,但種種徵象都顯示它正在復原。

  咬牙切齒地讓羅娜多重新綁上繃帶後,女孩氣若游絲地問道:「怎麼樣……?」

  他頷首。「正在復原。雖然並不能立刻理解並接受,但就剛才所見到的景象,我能告訴妳,妳的眼睛正在復原。」

  「也就是說,會長出來……對吧?」似乎是終於放心,女孩長吁一口氣,虛弱地笑了。「謝謝、你,醫生。」

  她拿出剛才掉到身旁的小書,遞給他。

  「我喜歡的書。」

  遞到他手上的是一本繪本,封面畫著隱沒在山巒後的月亮,以及伸著脖子想看見月亮的小女孩,整體而言是藍色調。從書頁邊緣的捲曲程度來看,它已經被翻了很多次。繪本的標題很奇怪,是《月亮嚐起來像起司嗎?》。

  「以前那本、沒有跟著我過來這裡,但是他們,給了我另外一本、一樣的。」女孩摸著書頁,仰起頭,開合嘴唇念起什麼,聲音細微、但很清晰,似乎在背誦。「我們住在、山的後面,奶奶總說,影子應該在後面,山的後面、很暗,所以,住在暗的地方、的我們,就是住在山的、後面……」

  「我之後還得再過來幾次,確認妳的復原情況。」他不得已打斷女孩背誦的聲音,一面告知她這件事,一面難受地閉起眼睛,像是聽到了最壞消息的患者。聽見女孩說了聲好,他又問:「然後,我還不知道怎麼稱呼妳。」
  
  「他們都叫我,一五三二一號,你那樣叫我、就可以了。」女孩回答,笑了笑,又開始背。「月亮在山的、前面,山的前面、很亮,因為月亮又大、又圓……」

  女孩回答完,羅娜多隨即拿出小本子,很快寫下數行字,然後將本子舉在他面前。

  我以為她會告訴你。
  她叫瑟琳娜。

  他別開頭,昏黃的燈光照出一道長而歪斜的影子,一直延伸到他身後的牆壁。他後悔了,他希望自己只知道女孩叫做一五三二一號,而不是瑟琳娜。這個女孩的所有,都在他逐漸熟悉她的時候,慢慢跟他記憶中那個年輕卻強悍的影子重合──那個金髮灰眼的影子、那個喜歡讀《月亮吃起來像起司嗎?》的孩子、那個總是在忍受疼痛的……

  他認為自己不該問,但他無法控制。
  問出最後一個問題的時候,他感到自己如同把槍口抵上太陽穴的自戕者。

  「……妳來這裡多久了?」

  「八、年。」彷彿女孩並不在意多次被打斷,還在摸著她看不見的書頁。「應該是八年,偶爾我會聽到他們說第幾屆年中鬥犬賽要開始,所以我知道,距離我來這裡,已經過了八年。──月亮坑坑洞洞,看起來就像、起司上的洞……」

  他沒記清楚自己最後是如何離開那個簡陋的小病房的。在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時,他身處於現實及惡夢中間的那座空橋,模樣可笑地坐在地上,把頭狠狠靠上背後的牆壁,眼前一片模糊。

  三年期限將屆,一切似乎就要結束──繁華區的陰影、無法迎來黎明的黑夜、逐漸模糊的夢──然而此刻,他很慢很慢地意識到,這不過是個開始。





If I could just see it all
Just like a fly on the wall
Would I be able to accept what I can't control?
And would I share what I saw?
Or just sit back and ignore
Like nothing never happened,
I haven't seen you before?

-from Thousand Foot Krutch〈Fly on the Wall〉






如果有人對於先前我實驗性的短篇〈鬥犬〉還有點印象,應該可以在這篇故事裡找到一個、甚至是兩到三個熟悉的名字,這是這版我所做出的眾多更動之一。我很喜歡這個在這次故事中出現的角色,儘管他的戲份並不會太多,但對於其中一位主角一直都有著重要的意義。

除了跟前作有所關聯的舊角色,這版也多了一個新角色(跟一隻狗?),戲份稍微多了一點點,但也僅限於前半段(拉拉鍊)。我很喜歡派曼老爹跟陽陽,年輕時的薩卡應該要有更多同伴比較好,長大以後也是一樣。用比較實務方面的角度來說,增加角色對於增加劇情的變化性也是很有用的。可以預告之後還會增加一些第二版計畫中並不存在的角色,當中有一個我特別喜歡的新角色,寫到時我也會努力將他在我眼中的魅力表現給各位看的。

第一章看起來很長,其實寫完後計算一下,跟第二版的第一章上下篇加起來,差距不到一千字,看來過去的我跟現在的我,今天也是依舊好朋友啊對不對 沒有意外的話,之後會盡可能維持在這個字數,如果沒有的話當然就是爆了,我們要抱著看國慶/元旦煙火的心情去看它(戴上墨鏡

這次所選擇的曲子是 Thousand Foot Krutch 的〈Fly on the Wall〉,來源是某位好讀者晨星許久以前在叭啦分享的曲子,不過那時分享的是 Nightcore 版。其實我本想用 Nightcore 版,只是去找了下原版來聽,一聽就發現不得了,這曲調太讚了啊,只好對不起 Nightcore 版了(合掌)

題外一下,寫後記到這裡原本是要結束了啦,可是 KR 突然 gank 我,大吼說他「得獎了RRRRRRRRRRRRRRR」(不是原話),不在這時候給他恭喜很說不過去,他的文章參加塔客協會舉辦的「第二屆塔塔夏之祭原創小說」獲得金獎,在這邊給他鼓勵、祝福──哈哈哈這樣你之後就沒有進步空間啦拿第二名就要笑笑你喔 °  ∀ °σ(咦

那麼我就寫到這裡,希望儘快能跟各位再次見面。
引用網址:https://home.gamer.com.tw/TrackBack.php?sn=30758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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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關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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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3 篇留言

不透光
閱畢!

這次小希重新整理過後的故事,瞬間整理了很多背景以及將事情交代的非常詳細(包括那隻狗),第一次看雖然有點沉悶,但是在看過第二次後才發現這個世界是這麼的理所當然。(沒錯,我剛剛仔細看完一次之後,又大略看過了第二次)

繼續期待月升日落之街了,好懷念這個故事,也懷念小希描述故事的功力。:D

01-17 23:16

Cecil
光光最快!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501/8df60fc27fee022435d85a320cb5ca8b.GIF

人家說修稿可以修上十幾次真不是沒道理,每次修每次抓bug(抓頭)
沒錯,光光看完一次以後又看了第二次——然後還能第一個回覆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112/c1c18ef58aeb63a74de9ee71aa49eedb.GIF(欸

謝謝大家陪著我一直看修改版嗚嗚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404/d3dba8c9384659545911d547e8647f41.GIF01-18 10:49
不透光
我喜歡羅娜多耶不知道為什麼!XD

01-17 23:41

Cecil
雖然這個角色戲份不多可是很有戲,我也喜歡(用力握手01-18 11:00
麵包(工作x尋找方向)
可惡頭香被搶走( •́ ⍨ •̀)
夜深了該睡了_(:3 」∠ )_
(`・ω・´)
(`・ω・´)(`・ω・´)
(`・ω・´)(`・ω・´)(`・ω・´)
(`・ω・´)(`・ω・´)(`・ω・´)(`・ω・´)
喔喔喔C姊發文了┏(^o ^┏)┓ホモ..(跳下床)
這次有種把月升月落 ver1.0跟2.0混和的感覺w
籤餅搞不好會很大一塊(擦口水)ԅ(¯﹃¯ԅ)
有新寵物耶ヽ(✿゚▽゚)ノ
乖乖(摸頭)(餵狗食)(裡面有C姊的籤餅成分)
楊楊胃痛致死(別給我試毒阿)
有些設定修改了w
《月亮嚐起來像起司嗎?》出現啦!!
到現在還是很好奇那個味道到底是什麼(好想焗烤阿)
根據前面2.0的經驗...這個女孩是!!喔喔喔喔!!
不屈的多洛也出現了喔喔喔喔!!
說到鬥犬我還蠻期待會不會出現重製版的(那時文量少少的有些不過癮阿)
新版重開窩豪興奮RRRRRRRRRRR(GOOGLE姊撥放模式)
詳細可以從下面網址去按鈴聽就知道了
https://goo.gl/njcKMd
KR得獎恭喜的啦(可是寒假要打工最近這幾天有空在來看)
最近學心理學講的延宕滿足大概就是這個狀況吧(阿斯

01-18 02:09

Cecil
麵包的表情符號依然很多樣化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501/44e17164c84b3720697ab950b8a54a37.GIF

這個時間點發文就是存心不讓人睡(被拖走
其實每一版都有每一版的特色XD
第一版第一章的醫生是我最理想的類型!不過不太適合寫長篇就是了,所以還是有稍微修改一點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306/9a1ea9a4279dcd5442707079bfab5b08.GIF
很喜歡馬爾濟斯所以寫出了陽陽,可以用馬爾濟斯來想像哦,雖然路上應該是看不到馬爾濟斯啦……總之我想讓角色養馬爾濟斯,不要阻止我http://emos.plurk.com/45b209e5afccfc6d46bca2c685608986_w48_h48.gif
月亮嚐起來應該會是一種味道特別清爽的起司!
不只有多洛,還有另一個我後來也很喜歡的角色(雖然原本的戲份只有一話,被多洛給宰了所以……),他在這邊的戲份會比多洛多喔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501/2786bb2d915771586a4d2736c6474f6b.JPG?w=300
重製舊文可能要看情況,雖然舊版不完美可是那個氣氛我還滿喜歡的,改寫舊版是個可能大好大壞的事情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302/1cbecbb20219f1368619554205b29d60.JPG?w=300
延宕滿足簡例:決定把布丁放到明天吃,然後再決定放到後天(誤01-18 22:33
玥音
不~15k啊
我還得等學測完啊(吶喊
總之,搶沙發先(一屁股坐下

01-18 06:59

Cecil
希望你學測完我也可以寫完很多章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204/1410c185f5ebe6ae2d8667a7173a342c.GIF
好的,請坐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501/f19de0520419154e1127d5dfdce34ab7.GIF01-18 11:02
阿卡
嗚啊啊啊啊粗乃啦啦啦啦啦啦
我還不遲到看個
這是一個備用糧食的概念

01-18 07:13

Cecil
寫完以後可以當成大份量備用糧食沒事就來嚼嚼(吐黑氣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501/44e17164c84b3720697ab950b8a54a37.GIF01-18 11:03
SaxonLa
身為一個專業的酸民(X)讀者(O)
面對C姊ㄔ下去 寫出來 又反芻 再寫出來的文
說不期待是不可能的
喜歡劇情的張力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601/7b46d4828d1867accf98abc5ebccdd71.GIF
可是我說
那個下一章呢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601/037990536fb670c5a69e169d7459824e.GIF

01-18 16:42

Cecil
你們的期待讓我覺得很窩心>W<
LA一下就學會怎麼用圖片回覆了,真是了不起!
下一章要等我寫完下下一章才會發,我努力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205/12a24b84e8aea280f4806bc53dfdc51e.GIF01-18 22:37

你的實力很強,看來我得使出我最厲害的絕招了......追縱大法!

01-18 18:56

Cecil
這大法有點NG,是追「蹤」,快點升級它!(欸01-18 22:39
晨星x
看完才知道我被標記了

01-18 20:11

Cecil
大家給予我的幫助我都有盡量記下來!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202/ad94bf5c5086f7ffcc5efd25e0cdde7d.JPG?w=30001-18 22:39
MikaAtheus
一人一狗的設定讓我想到威爾史密斯主演的I Am Legend。像這樣幾乎孤絕的情況,陽陽會是醫生的精神寄託吧,吃飯吃到一半睡在碗裡的描述滿可愛的~

02-11 05:02

Cecil
吃飯吃到臉埋進碗裡超可愛的~馬爾濟斯快變成我最喜歡的一種狗了http://emos.plurk.com/45b209e5afccfc6d46bca2c685608986_w48_h48.gif
我玩《神鬼寓言》的時候也很喜歡陪著我的狗狗,雖然不能說話可是感覺很可靠ˋuˊ02-11 21:44
KR
................................想說CC的月升月落出了之後還沒好好看過,來認真看看然後認真發個文
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510/45fc717345a82ed4b58e60735629c462.JPG?w=300
(跟著崎玉老師一起做出一個認真的表情)

但是,我認真的說,我看完之後,完全、絕對、超級,後悔的!!!!
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511/75b1673ed52fc9dc0c6dcfafa1b52ede.JPG?w=300
這裡有毒!有埋伏!四面楚歌!十面埋伏!
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507/aeba50251856545c67cd495fc4d486cc.JPG?w=300
噢,發殼!我為什麼要在睡前看這種妨礙睡眠的東西!CC沒有在反省不是已經早就知道的事情了嗎?!
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601/015bd4e256d8f4b319a0677feefea1b1.JPG?w=300
正好最近人類越來越可惡了,所以在最後還是請赫魯庫出來經典結尾一下:

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507/f87e0694805f29873e2202ab64609487.JPG?w=300

03-16 00:22

Cecil
看我的文看完以後後悔的人你也不是第一個了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501/2786bb2d915771586a4d2736c6474f6b.JPG?w=300(不要得意
我有努力反省可是不管怎麼樣都會手滑R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601/97b807b8e3f9a1047a4a760e97dba9a6.GIF
傑諾斯看幾次都很帥<3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501/44e17164c84b3720697ab950b8a54a37.GIF
最近的更新居然動手動到傲嬌異族情侶上了,作者你給我放開那個艾迪爾跟赫尤拉啊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601/0dec94066be4949c2399ab99fe319057.GIF03-16 22:18
KR
驚覺我好像承諾過要認真評論一下故事,於是我嚇得馬上來留言一下壓壓驚

好,先不要太驚嚇,讓我們先冷靜地說一下故事本身吧

如果要我猜想,這個世界的天空一定是灰色的
充滿黑幫的街道、不長眼色就無法存活的街頭、階級劃分得跟像是用尺規作圖般精準的區域、慘無人道的暗盤交易,這些都像是沉重的鉛雲,沉沉地壓在這個故事上。

所以,這個故事的天空,我想一定是灰色的

來說說角色吧,在淤泥塘中,扭動身軀的線蟲想必是比潔淨的蓮花還多。
我們的男主角也是一樣
這並不是說男主角沒有良善的本性,而是在淤泥的環境中,大部分的人若是想要前進,就必須壓抑著心中的噁心,像蟲子一般地在淤泥中蠕動身軀。
CC筆下的原創角色,從未(至少我還沒看到過)出現過超凡之人。
所以,我們的主角也只是另一個「有善念」的普通人
這個故事,又是另一個普通人被扔進泥塘之中的故事,至少到目前為止都是如此。

說說女主角吧
我的某個無良網友曾經說過:「遇事不決,殺女主。」
CC沒有這麼狠,她只是習慣讓女主生不如死(欸,好像也沒有比較好
【你終將得救】中,只有索拉卡補血技能的聖女殿下是如此
【月聲月落】中,被當成器官培養箱的女主角也是如此

嗯,我現在已經學會不要期待虛淵型的作者了
相信鈴木央跟【赫魯庫】的作者也會繼續保持他們的道路,在虛淵好朋友的路上繼續手滑
只要黛安能喪失記憶就不讓她恢復記憶;能虐虐赫魯庫跟奧莉西亞這一對之後,再換個口味虐虐艾迪爾跟赫尤拉就絕對不會忘記再下一場喪盡天良的雪花

嗯,就讓我面帶著笑容,繼續閱讀接下來的故事吧!
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407/2772991739d7bcbbb72d1ba17b563e61.JPG?w=300

03-17 22:39

Cecil
到底在驚嚇什麼啦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307/179ab7ea819325578aa5a358eb124114.GIF
因為超凡者都會開掛(咦)反將我一軍所以我不太喜歡設定太強的角色(點手指)
普通人在各種事物當中的浮沉我覺得才有意思,雖然薩卡大概只有心比較像普通人,遭遇就不是很像了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204/0ea0330c7754b2323de3d7a544caf944.GIF
對耶你那個網友說的真是至理名言(電燈泡亮起
弄女主只是因為我討厭讓女生受苦啦(精神上)男主被弄的話女主一定很難過,想想J4希瓦娜還有席里爾跟艾絲特QQ
……雖然仔細想一想我給女主的精神摧殘也沒少過就是了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306/9a1ea9a4279dcd5442707079bfab5b08.GIF

166話超讚的,金難得帥了一把!http://emos.plurk.com/23841facb022a5147e20195a30966328_w48_h48.gif
看小小的妖精王努力保護黛安就覺得很燃http://emos.plurk.com/881ba05b3041765414d2473376a44762_w48_h48.gif
我再也不相信赫魯庫作者了!現在我手上只買小安妮股,誰都不能套牢我哈哈哈哈(欸03-20 10:58
六等星
這篇給人一種像是手術刀般冰冷銳利的質感
看到瑟琳娜被皮帶綁在床上、眼睛纏著繃帶的那段,我腦中想到了9S的由宇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910/0cc0e15b9f5d677c00575883089b3be5.JPG?w=300
我喜歡這篇!我覺得這種有些陰冷壓抑的風格很迷人,雖然我纖細的心靈能不能承受是一回事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910/a442c6b283a2565c3cb1e46f06d01f3c.JPG?w=300
看繁華區的敘述的時候想到了前陣子看的動畫《黑礁》裡的羅阿那普拉,同樣是針對故事的背景特別做介紹,並帶出一群人的故事。

空洞眼窩那段有夠駭人,看到那段的當下讓我想到了孟克的畫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910/ed6015764271036df6adca892d8d8fd0.JPG?w=300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類故事本身風格就較為黑暗、給人冰冷無情的感受,在看的時候我反而通常都能夠順利地看到最後,不至於太過難受到影響生活。

最近實在太忙,導致我覺得我現在講話都有點不知所云了,只好用圖片充實回覆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910/bf451fc12c0dd5212733cccfd7a44a23.JPG?w=300
我會用龜速慢慢追這篇,並滿懷期待的盼望後續劇情的(癱倒

10-07 02:49

Cecil
我已經重寫這個故事三次了,之後會寫第四次貼到鏡文學(這讓我想起某個作家把作品重寫十二次,比國父革命多一次),每次重寫的時候故事風格都有點微妙的差異,身為作者我覺得這點很有意思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501/44e17164c84b3720697ab950b8a54a37.GIF 第一次這個故事是比較唯美浪漫的感覺,第二次感覺更現實一點,第三次就是現在這個版本,第四次的話我想把一些細節修得更合理XD

雖然我沒有聽過這部小說(我去查了資料才知道這是小說),不過照片裡面的女孩跟瑟琳娜的確很像,雖然髮色髮型不同,但是那種被束縛的感覺非常類似。我不禁覺得這部小說也有著陰暗的風格呢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501/1e2ca2598f1ba8528c0b08d05b45b56a.GIF

我也很喜歡陰冷壓抑的風格,雖然這樣的風格在這個故事裡其實似乎沒有維持很久(思考),不過也可能其實一直都維持著,只是後期的壓抑以另一種形式呈現了也說不定。你的確給人一種心靈纖細的感覺呢!不過,纖細有兩種,一種是很容易受傷害的脆弱的感覺;一種是注意小細節,很像是個容易注意到細微的感情變化的人。跟你交流到現在我覺得你是後者呢,在文藝的感覺上,我總覺得我們有些相似。

我覺得要設計一個混亂但又充滿生命力的背景是很不容易的,我腦海中對這種場景的印象,大概就是像香港九龍城那樣。其實我自己覺得繁華區的景色不是很清晰,可能這個場景對我來說是更加功能性的,我本身並沒有時時刻刻想著怎麼讓它更鮮明。世界觀苦手這方面真是我的大罩門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204/fd4936c8c5391c0df28ed2a346749ace.GIF10-07 23:40
Cecil
空洞眼窩那段我也覺得挺可怕的,薩卡你心臟這麼大我真羨慕你(誤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類故事本身風格就較為黑暗、給人冰冷無情的感受,在看的時候我反而通常都能夠順利地看到最後,不至於太過難受到影響生活。」
這段話讓我很好奇呢,一般好像都是會被黑暗的故事影響不是嗎?不過我自己認為太黑的故事的確不太能影響,黑中有溫暖最後又黑的才會讓我捶地板(作者你不是人!拆散情侶那麼有趣嗎!(打噴嚏
你這樣說不禁讓我想到,之前你讀了其他的故事,會有種被影響生活的感覺嗎?如果有的話真不好意思(合掌)我有時也不喜歡讀太讓我沉浸其中的故事,因為讀完以後要抽離很痛苦,我還滿容易太入戲的。
那個故事如果 BE,抽離起來更是加倍痛苦(遠目

在讀者留言看到圖片我覺得很有趣呢,我希望大家都跟我一樣喜歡用各種圖片增加留言的趣味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307/76e01d52c5023dad099e32ea08b9d1fd.GIF 看到你來讀這篇故事我非常開心!因為最近在寫〈貝殼與刺鳥〉,月升的重製和後續是暫停狀態(但因為簽約了所以這一兩年還是會寫完),貝殼寫完以後就會乖乖回來寫月升。有人願意讀我的舊文章,我很高興,請別拘束,以你喜歡的速度欣賞https://emos.plurk.com/9bc4e004edeafe8e632ae71200521fdd_w48_h48.gif10-07 23:47
Cecil
忘了說,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忙工作的事情,不過希望事情都可以順利解決。再怎麼忙也要記得認真吃飯噢,我自己忙的時候時常忘了好好吃午餐 :(10-07 23:54
六等星
把作品重寫十一次太了不起了!即使是非常喜歡的小說我都很難看兩次,或許某個段落、某個句子我有可能重覆看上數十次以上並想上整天,甚至幾年後偶爾想到都還會去翻,但要完整的把整部作品重新看完幾乎不可能[e21]如果我做事情也能有他三分之一的毅力就好了。

我的價值觀應該或多或少有受到C姐影響(畢竟也看了妳不少的作品),C姐應該還蠻多讀者包含我年紀都小妳半輪左右或以上(不是說妳老!二十七歲在生物學上依然很年輕、是很適合大姊姊的年紀<某讀者語氣),我想這個階段剛認識一些事但價值觀和思想都尚未定型其實還蠻容易被感染,不知道我們文藝氣息有點像的話這會不會有一點關係。我生活上比較沒有一個想要效法的榜樣,我不過我覺得C姐可能會是我想成為的那種大人,有自己的專業、興趣、任性。雖然去頌讚創作多偉大什麼的可能有些人會覺得過於誇張感性,但如果目光放在比較直接點的事物上,我想幾乎沒有人會去質疑迪士尼、吉卜力、好萊塢對我們這幾個世代的貢獻與重要。人們在年輕時、不那麼成熟時,如果不是藉由一些故事得到解答,真的很容易感到迷和茫執著於某些點上走不出來。

每個人有自己特長嘛[e29]我覺得腦中有印象或畫面其實就很足夠了,想的太完整有些時候真的會像奇幻世界觀的設計一樣,作者太想呈現給讀者看、讓他們了解這個背景,結果變得落落長,當然也有很厲害的作者筆下的世界能夠清晰又不囉嗦!但就像星座一樣,幾個重要的點出來,我覺得大家自然而然就可以去連結出樣貌。

這句話比較是因為我覺得黑暗的故事角色們的情緒大多比較淡薄、內心也更為堅強,所以即使帶入了會共鳴、會難受、會悲傷,但好像不至於到太過傷害心理生理的地步。純黑的故事常常很容易牽扯獵奇,讓人感到純粹的心裡與生理不適,但也不容易帶入情緒。國中的時候看一些感動的動畫常常會好幾天都沉浸其中,沒什麼心思上課,但成年後其實就幾乎不會真正影響到生活了。也許看完故事後的餘韻仍能停留在身上幾個小時,但好像不至於會太讓我沒辦法面對現實。不過有時候狀況還是會調不過來,和家人住的話可以藉由離開房間到客廳及和人對談轉換,但一個人住租屋處很小又沒有其他人就真的會比較辛苦一點....

10-10 01:13

Cecil
我也覺得能重寫那麼多次真的很有毅力!大部分時候我都不太喜歡重寫或修正作品……雖然有必要的話還是會做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404/d3dba8c9384659545911d547e8647f41.GIF 重看作品的話倒是會,有的時候,即使早就已經知道作品發展,但還是會想要反覆感受迎來某段情節時的心情,我覺得這就跟聽音樂時單曲循環有點像!比如我聽 Fear and Loathing in Las Vegas 的〈Just Awake〉,就是為了聽某句不是吼腔的歌詞https://emos.plurk.com/3417376b178a5ed3b8034c4c6b349a3d_w20_h20.gif

原來是這樣,我很少想到我的作品的價值觀會影響讀者,幸好我的故事雖然悲觀但角色都很勤勞,大家也要當個認真的人,務實地生活噢。說來我也這個年紀了,人生過了三分之一……等等,你知道我二十七了喔!?啊回到正題,你這樣說,讓我很慶幸自己平常表現出的樣子讓我問心無愧,可能因為我是個很正經的人,所以如果有人說想成為像我這樣的大人,我並不會太擔心。那麼,希望你可以成為比我更可靠、穩重、值得信賴的大人,並且保有現在這份體貼別人的心。可能因為從各種媒介的作品中學習到了各種感性與道理,所以我一直覺得,任何創作都可以讓我學習到某些事情。就像你說的,迷惘時去看看某部電影、某本小說、某齣戲劇或動畫,會意外豁然開朗,那當中傳達出的事物,比大人的任何說教都來得打動我們。如果我的故事,曾經在某個人迷惘不安的時候,帶給他過一點勇氣,給予他至少一分堅強,那我身為作者也就沒有遺憾了。有時我也會陷入苦思,是透過創作來釐清自己的想法,所以我自己也很喜歡寫作這件事。10-11 01:20
Cecil
謝謝你鼓勵我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501/f19de0520419154e1127d5dfdce34ab7.GIF 因為即使不特別構思世界觀,寫作時也不會有什麼妨礙,所以我現在都能沒心沒肺地不在這方面下工夫了(欸)謝謝大家溫柔地 / 無可奈何地接納了我的任性!我很佩服布蘭登山德森或是羅蘋荷布那樣能夠寫出清晰景色的作者,他們真是相當耐性,多虧了他們和其他偉大作家的堅持,我們才有那麼多精彩的故事可以看。

你這樣說我就明白了,因為這種故事裡的角色多少都有異於常人的部分,所以在看故事時反而可以保持距離,不會過度代入角色的心境(因為即使想代入也很難理解),這樣也就能專注在欣賞故事情節,而不至於太和角色同感。這樣說來,我好像也是因為類似的原因,所以有意識地減少自己欣賞作品的頻率,以前遇到精彩的作品,都會在看完以後走不太出來,不僅會立刻去找角色的討論、二創故事,甚至是自己寫後續或平行世界故事等等,上課上班時也忍不住一直想,根本無法專心。這種經驗太讓人不愉快了,所以現在多少都會克制自己,不要去看容易沉浸其中的作品。我還記得每次要抽離時,我都會不情願地想,又要回到現實世界了,真討厭啊……10-11 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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