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為了這個笑容
「……小公主!」
「小公主。」
余人呆呆看著龍組的每個人朝姬意寒單膝下跪,也連忙屈下身子單膝著地,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小公主千歲千千歲。
姬意寒見到他笨拙的樣子不禁笑了出來,但很快又裝作一副很嚴肅的樣子,「眾卿平身,既然要一起前往漠北,禮節這類繁瑣的東西都不必要,反而浪費時間。」
眾人於是微笑著起身,看來他們與姬意寒早就認識。
「小公主,您怎麼來了?」王君德站直身子,問道。
「怎麼,我不能來?」姬意寒微笑。
「這倒也不是,啊,既然小公主在此,我們不妨將之前取消的比試繼續下去。」王君德說道。
「什麼筆試?」余人問,他可不想再寫些無聊的卷子。
「不算比試,算比武吧!」葛青笑道,「……我們本來要比出誰的實力最高,便能成為這次北行的領袖,但因為某些原因,這個比試並沒有成功實施。」說完,他看了夏妍一眼。
「那時我去追一個偷刀的王八蛋。」夏妍抬高下巴,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不,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葛青抓著頭笑笑,「只是王君德就有點可憐了。」
「可憐什麼?」姬意寒好奇的問。
「就別說了吧。」王君德想起那次莫名被慕白爆頭的場景,忍不住苦笑。
慕白則是看著夏妍,事不關己的吹著口哨。
「別看著我,變態。」夏妍瞪完葛青,凶狠的目光又剮向慕白。
「我不是變態,我很帥。」慕白又露出諂媚的笑,他搓著手盯著夏妍的臉,嘴裡不斷發出嘿嘿的聲音,「我就喜歡看著我老婆。」
夏妍沉默,一鞭子抽了過去。
面對慕白這個變態,她真的不知該說什麼了,說也不是,罵也不是,打了這傢伙反而會露出幸福的神情……
「……」余人也覺得很納悶,既然慕白這個名字出現在字條最上頭,代表他的實力是最深不可測的,可這傢伙的行為舉止根本不像個高手,活脫就是個變態加痴漢,而且還喜歡被鞭子抽。
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其他龍組的眾人也是沉默,明明慕白是他們之中的最強者,但這傢伙一點高手的自覺都沒有,只是不斷對夏妍進行著無謂的性騷擾。
姬意寒看著慕白和夏妍兩人的互動,反倒覺得有些有趣,輕輕笑了出聲。余人向她看去,發現小公主也在這時轉過頭來,兩人目光一對,余人不敢迎接少女的視線,默默偏過頭,姬意寒卻笑得更開心了。
「……所以呢,比試還有沒有必要?」王君德向葛青問道。
「沒必要了。」葛青站起身,「……就由慕白做統領吧,老實說,他也的確是最適合的。」
「……也對。」王君德看向依舊在胡鬧的兩人,「畢竟是那兩個將軍府出來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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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書塚到底是什麼?」回到學院,余人向一直跟著自己行動的姬意寒問道,「還有,妳不用回皇宮嗎?」
「……嗚嗚,你怎麼可以趕我走。」姬意寒揉著眼睛,「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余人抓著頭髮,「先回答我的問題,好嗎?」
「哥哥完全被意寒姊姊耍著玩呢。」余韻在一旁偷偷笑著。
「好啦不鬧你了。」姬意寒拍拍余人的頭,將他本來就雜亂的黑髮壓成了一個更詭異的造型,「……所謂的書塚,嗯,該從哪裡開始解釋呢……話說你真的忘了好多東西啊,不過沒關係,至少你有把我想起來。」
「……嗯。」余人看著姬意寒的臉,微微一笑。
「你別這樣看我,這樣會害我又忍不住想親你。」姬意寒靠著余人坐下,將頭枕在少年的肩膀上,「……我想想喔,還記得道藏三千吧。」
「……記得。」余人如坐針氈,他還不是很習慣身邊突然多了一個又暖又香的東西。
「又緊張了?嘿嘿。」姬意寒笑著。
「……說正事。」余人說道。
「切,你明明很喜歡我這樣子吧,對吧?」
「……」
「說實話我才告訴你書塚是什麼東西。」
「……對。」
「說大聲一點。」
「……」余人的臉全紅了。
「哎呀你怎麼可以這麼可愛。」姬意寒的嘴又貼到了余人耳朵旁邊,「我這樣子告訴你好了。」
「……」余人覺得他快死了,幸福死的。
依照姬意寒所說的,所謂書塚,即是藏有道藏真跡的墳塚。現今的道藏三千,多數內容為後世學者註解刪改而成,早已沒有了當初道藏所具有最真切的知識或力量。至於為何要前往書塚尋求道藏真跡,姬意寒沒有給余人一個明確的答案。
不是不給,而是還不能給。姬意寒看著余人時而茫然時而微笑的側臉,大眼微微瞇成了月牙,笑容裡卻有難掩的苦澀。
她知道余人很強,畢竟,余人就是秋離,是天下最強的年輕修者。
但有些時候,有些問題,單純的「強」是完全無法解決的。
像是慕白的裝瘋賣傻,像是王君德的堅持不殺。
又像是……大周此刻要變色的天,以及將隨之殞落的美麗星辰。
她希望她不是其中一顆。
但是光在龍組裡,與那些星辰有所交集的,太多太多了。
姬意寒捏緊余人的手,少年報以一個有點羞澀有點難堪的笑。
為了這個微笑。姬意寒告訴自己,她一定會守住這個笑容。
以愛著少年的這個身分。
那麼,向北吧。
可以是逃亡,可以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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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軍部的演武場裡,此刻,只剩下了兩個人。
「……慕白,你真的要走?」王君德看著獨自倚劍靠在牆角的慕白,露出了一個苦笑。
「……如果留在這裡是死路一條,我為何要留?」慕白微微一笑,淡然的臉色看不出半點他原本痴漢的樣子,「我再怎樣不甘,還是得認命。」
「……這倒也是,但你……」
「我留下也改變不了什麼,就是單純的多送一條命罷了。」慕白攤著手,無所謂的說道,「既然如此,我還不如去書塚。」
「你看的真開。」
「……不,我一直都看不開。我如果真的看開了,就不會選擇跟著小公主一起逃走。」
「……書塚那邊還有瘋狗,也不算是逃走吧。」
「只要還有一點生機,就算是逃。只要不敢面對現實,那也算是逃。」慕白看向天空,怔怔說著,「……能力不夠,就只能一直逃了。」
「……你過的很累啊。」王君德整整身上戰甲,也看向天空。
「……你不也是。」
也許看向天空這個舉動,都是為了求個解脫吧。
因為真的太累了呢。
「……啊,天機應該要死了,你知道這件事嗎?」突然,慕白開口。
「剛剛知道了。」王君德的語氣裡沒有驚訝,只有明白與悵然。
「……他不該答應我父親的。進皇宮就是死,其實他自己也算得到吧,但他還是進去了。」
「也許,也許他還覺得那個坐在龍椅上的傢伙願意聽他說的話吧。」
「……對那樣的瘋子,根本不該抱任何期望。」慕白站起身,拍了拍沾到白袍上的泥塵,「我先走了。」
「……等等。」王君德叫住了正要離開演武場的慕白,「……夏妍……你有沒有告訴她……」
「沒有。」慕白的語氣很強硬,他轉過頭,本來玩世不恭的表情全成了陌生的冷毅,「……她不該知道,我也不會讓她知道。」
「……你還是捨不得她受傷。」王君德苦笑。
「……這是我唯一能做的。」慕白說道,「……如果隱瞞可以讓她快樂一些,我會選擇隱瞞;如果離開可以讓我們遠走高飛,我會選擇離開。」
「……那麼,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三天後吧。」
「那就三天後吧。」
兩人對視一笑。
「要盡全力活下來啊。」
然後,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