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皇女入學記(3)
「──『天智者』。」姐控的聲音令我感到毛骨悚然。不,正確說是那個言靈令我感到恐懼才是。他左手拎著那把長杖,冷眼睨向我:「再向你確認一次,無論如何都不使用『眼』嗎?」
這每一字每一語都使我感到刺骨般地惡寒,甚至有種全身骨頭快要散掉的錯覺。多虧此體驗令我重新回想起,認真起來的姐控,是多麼麻煩的一個存在。
然而,對於姐控那番話,我只是一笑置之。
「別讓我重覆那麼多次,你個敗類姐控……我不想,也不願使用。」卷起兩邊的袖口,我壞笑一番,催使更多的「影」,包覆全身藉此驅散惡寒,並在手上造出一把簡易的日本刀。「憑什麼我要把那貨展示出來?先不說那貨的脾氣有夠難伺候,就算這是公主殿下的請求,也束難從命!」
說完這番話,我就算不看投影設備,也能想像到隔壁房的公主殿下,因為不悅而微皺眉頭不發一語的樣子。
「……這樣啊,」姐控歎一口氣,聳聳肩膀,然後──消失了!
來了!我瞪大雙眼,加快身體各神經的反應速度。
將日本刀由下往上一抬,鏘地一聲,日本刀和某種不知名的硬物相互擦撞,強烈且震懾的風壓直接襲向我的身體和臉龐,而方才消失的姐控頓時就在眼前,雙手握住那把詭異的長杖,和我手中的日本刀互別苗頭。
我不經意瞄到姐控的眼神──是無比殺氣騰騰的目光啊!
有必要認真成這副德性嗎!?我忍不住想罵他幾句,
「渾蛋,你這傢伙──」
「──別吵!大白癡!」
誰知卻被他少見的怒吼嚇到愣住了。
他到底是怎樣?
只見他咬著下唇,若有不甘地瞪著我:「這一切都是為了公主殿下!想要執行我腦中的這個大計,得讓公主殿下全然信任我們,而你必須重回過往的身手!為此!我會全力逼得你必須使出全力!」
語畢,他身上「影」的量頓時爆增了數倍。
這話是什麼意思,也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些了。
──糟糕!
我暗自叫道不妙,趕緊想拉開距離,但已經晚了。
「──陣之型•黑幕。」
隨著這聲落下,紫黑色「影」的無數波紋,彷彿是充滿生命力的黑影巨蟒,以姐控作為力量源頭,蜿蜒地、直蠕地,宛如蛇一般地向外擴展;由天花板,由軟地板,蕩漾開來──或者該說是吞噬。
過沒多久,整間訓練室便陷入紫黑色的夜世界。
什麼也看不見,感受到的只有無止盡的黑。
我稍微瞥了周遭幾眼,試著來回踱了幾步,並舉起自己的手到眼前。
「…………」
果然,就算有知覺上的感知,卻幾乎看不見自己的五指。
當然,如果使用影刃的話,這點程度的「陣」根本奈何不了我。
這就是他剛才所說的,要逼我使用力量的方式嗎?
怎麼辦,要使用嗎?
如果是那股力量,應該能很輕易找出陣的流動中心,接著只要破壞陣的型路,就能解除這黑漆漆的空間。那麼,要使用嗎?
……不,答案是否定的。我的危機意識也強烈否定這個方案。
要說原因為何,這次對手是那個自稱智將的混帳,雖然不願承認,但在這方面我實在贏不過他。況且,他也很清楚我的影刃能力為何,「黑幕」這類陣之型的招式,對我效用不大。
姐控他不是那種沒料想結果,就隨易發動攻勢的男人,換句話說,這個像是沒料想到的錯誤,是個誘導作戰。
故意誘導我使用影刃的某種作戰。
我暫且捨開雜念,小吐一口氣,放鬆危機意識的警戒,並提鍊少部分的「影」包覆全身,試著和周遭的「影」融為一體,果不其然,我感覺到好幾團不尋常的氣息,正試圖要──剎那間,我猛然跳起!
迅速側過半身,閃過從後方襲向我腦袋的「無聲」攻擊。
打算再次靜下心重新找尋氣的流動,然而,「無聲」攻擊又再次襲來!
這樣就不能利用氣進行探知了。
……看來,那傢伙是真打算逼迫我使用影刃啊。
眼看自己只剩這唯一的辦法,我忍不住抱怨一聲:「真夠彆扭的作戰啊。逼退我能逃離的所有路線,然後還不讓我探知氣,這種做法……已經算不上練習了吧?無死角且無聲息的攻擊,想殺了我不成?」
就在語落之際,彷彿回應我的話語般,下一波的「無聲」攻擊再度展開攻勢,這次的目標,是腳。
快速把「影」灌入雙腿,我輕輕一躍,躲過這回的攻擊,完美落地。
瞬間,銀光一閃。
「咕……!」
這回的無聲攻擊換從地底向上突刺,來不及回避的左腳被傷到了。
不妙啊……腳的韌帶被……
我暗自咬牙,不斷咒罵自己的大意。一邊以左手撐住地面,一邊用右手破壞掉剛才的突刺攻擊。然而,顯然攻勢還沒結束。
突然間,在黑暗中綻放的青綠、淡藍,以及火紅的三重色光芒,使我急忙仰頭一望……我頓時感到腦袋一暈。明明眼前此刻的光芒是多麼刺眼,我卻覺得自己眼前方是一片黑暗,臉頰也時時抽蓄地笑著。
完了,一切都完了。此時的我只想到這個詞。
那傢伙……連這一步都算到了嗎?料到我會選擇從空中避開,接續進行第二波的攻擊,然後最後是……
「……三型•天御。」
三型的冰、火、雷三重魔法陣就施展在我的腦袋正上方,它已經累足充沛龐大的影,就等著蓄勢待發了。
「你已經無法閃避了吧?」
這是我最後聽見的姐控的聲音。
緊接著,爆炸聲、雷鳴聲、冰破聲,三重魔法炸烈的轟響,就在瞬間──一抹迸射三色光芒的魔法能量撕裂黑夜。
我的名字是菲亞絲•潔娜•帕拉妮亞•狄賽亞,第二十二任皇位的後繼者之一。雖然我並不喜歡他人強加附在我身上的評價,不過,如果說上治理狄賽亞和善載民眾這點,我有十足能做到的信心。
然而,或許是因為我身作女人的緣故,狄賽亞大部分的大臣們都不願歸順我的命令。表面上虛偽地恭奉作為第一皇女的我,私底下懷有居心叵測誰也不知。可惜的是,這一切我全都看在眼底。那些大臣們大概也料想不到,以為我永遠只會是個十六歲的柔弱女孩吧。
遺憾的是,以目前我自身的力量,是無法與之抗衡的。為此,我需要能夠推翻一切不合理的力量。
懷抱這種心情渡過了數年──終於,就在不久前,我意外地得到了這個機會。
數日前,我跟隨父親大人、母親大人來到名為日本的國度,在這裡不管是人事物都是那般讓人新奇,全是在狄賽亞都不曾看過的景物。當然爾,我會隨同過來日本的目的並非來觀光,而是尋找能夠促成我推力的影導者。沒錯……據我所說,在日本兩名年紀輕輕就受到政府極重視的影導者。我就是來尋找他們的。
就在昨日,我透過皇女的名位和不少大人物的幫助下,終於遇見了傳聞中的那兩名天才影導者,空川錦夜先生和晨曦•末爾先生。
經過今日一整天的觀察後,我得出一項結論:他們兩位作為普通人類,可能就像是窮困的輟學高中生,僅管貧窮、不願按照規矩辦事,但仍能隨自己的想法活地無憂無慮,貫徹自我之道的奇妙學生。
以上,只限於身為普通人生活的他們,如果是化為影導者……我無法想像。所以,我必須親眼見證才行。正當我還在計畫該怎麼辦時,好巧不巧地,透過學生們和西爾菲老師的憤恨不平,完美制作出一個可以測試他們兩位實力的藉口。
然後,就像各位所知道的……
──實在令人難以相信,根本不像是十六歲影導者該有的恐怖力量。
眼前景像令我難以置信,末爾先生使用的兩個術式,都是我前所未見的術法。僅管我身為第一皇女,學習並見識過無數型式表態上的術法,然而此刻,我卻無法摸清末爾先生施展的術法到底為何。最甚是壓箱的三重魔法……不,最讓人驚訝的應該是,末爾先生一步步誘導錦夜先生掉入陷阱的計謀,可謂堪稱精彩。
我大致上清楚末爾先生會被稱為「天才」的原因。
而至於錦夜先生……說實話我不清楚。他似乎不願展現自身的力量,只是一味地閃避末爾先生的攻擊。結果顯而易見,不願使用力量的他最終不敵末爾先生的戰法,在腳踝受傷無法動彈的情況下,受到三重魔法的直接攻擊。
「末爾同學好厲害……!」 「原來如此,這就是學院長認同他的理由?」
「是啊!但是啊……」 「嗯……錦夜同學的話……是不是有點弱?」
班上同學們對於末爾先生的看法和我雷同,但是……
我不禁皺眉心想……難道傳聞只是傳聞嗎?擁有堅強實力的只有末爾先生?
然而,很快地──我清楚自己錯了。
三重色的光芒轉眼即逝,魔力殘渣和影如風一般地盤旋在天花板上空,黑幕造出的黑世界已經解除,訓練室重見天日。
而就在訓練室正中央,有兩道人影。
一名直挺地佇立著,手持陰森詭異的紫黑色長杖,銀髮的眼鏡少年,是末爾。
相較之下,另一名受到嚴重傷害,全身破爛臥倒在地的黑髮少年,則是錦夜。
這場勝負,顯而易見。
「……喂,還活著吧?」姐控垂下頭,俯瞰地問。
「…………」
沒有得到回應。
「……我應該說過了,為了幫助可愛又迷人的公主殿下,我是一定會逼得你使出全力的……你必須回到以前的你。」
姐控說著,並瞇細了眼睹,再次釋放出不亞於先前質量的「影」,「為此──我必須把真正認真的你拖出來!」
高舉起長杖,旋即形成一個小號的青綠色法陣。
「一型•雷……!」就在姐控施號的瞬間,他驚訝地睜圓了眼。
他可能萬萬也沒料想到──臥倒在地的錦夜,後背和側腹部居然出現了裂痕!下個瞬間,錦夜就如同碎玻璃般,如同破碎薄冰般──碎裂成無數冰塵。
「這是──」赫然察覺這是何物的姐控,這才暗自叫道不好地咬著下唇,急忙想解除上空的法陣。
然而,為時已晚。
「──冰分身,」一道冷冽如冰般的話語落下。就見訓練室的氣溫瞬時驟降,天花板降下不知何來的黑色飛雪,漫天飛舞。「如你所願,以往的我愛不釋手的招式之一。」
我感受著身體逐漸冰冷的久違滋味,低頭看了眼手握的日本刀。
本來……不想使用的……
宛如幽夜深淵的闇黑刀身,如同血色地獄的不祥光澤,只為追求極致手感的刀柄,捨棄現代刀劍繁多華麗的裝飾,為戰鬥而生的刀魂。
輕輕揮過的黑紅刀身,釋放出來的惡寒和殺意令人毛骨悚然。
它──不,她的名字是,黑雪。
「如你所願──來吧。」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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