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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二十多年前。
鳳凰的新生活漸漸步上軌道,在她稍微能適應什麼時候她應該是茉莉、什麼時候是桔梗、什麼時候又應該是鳳凰,以及不需要全天候的照顧母親的狀況下,她決定繼續進修神行太保的資格,儘管流氓這個選項有一半不是自願。
但神行太保能賺取的收入多少會優於普通的流氓,找起差事也會容易許多。
她需要去一種類似學校的地方進修,但其主要都是為了累積一些實戰的經驗,基本的守則是在流氓時期就必須知道。因此這樣的地點被設置在沙漠內,嚴峻的環境是一種考驗,對他們來說人多死一個是一個,經過折難還不死的人才有資格成為神行太保。
部份地下權勢家庭不同,他們的孩子不太需要經歷這種考驗,只要稍微施壓再同時給予一點糖果(金錢),神行太保的資格就非常容易取得。
其它的,進修所一概是不管的,就是出現了屍體也只是扔到垃圾場一把火處理掉而已。
「那麼。」台上的指導教官說著。「明天所有人都要到普隆德拉城去,課程是從騎士團到教堂的地形適應模擬,這一段路的守備就是你們的試驗。被抓到的人,我們雖然會去就你,但同時也會列入成績的考核中,自己好自為之。有沒有問題?」
「沒有。」台下一片整齊,唯獨鳳凰不語,像是在思考些什麼。
「鳳凰,妳為什麼沒有回答。」指導官問道,他不是很喜歡台下的人分心。雖然死了也不關他的事。
「一定得去嗎,或是地點……」
不等鳳凰的疑問問完,指導官直接了當的打斷:「去不去隨妳,成績考核這一項掛零最後總成果妳能過關的話也沒差。還有疑問嗎?」
「沒有。」她低頭,認了。
她不想去那裡,但是得去。
講解散了,她收拾著東西,身後依舊是那些不懷好意的咕噥。
「全世界就她有問題,以為是誰咧?鳳凰?我看她只是隻沒翅膀的麻雀吧。」
「我聽說她還查不到來歷哩,什麼身家背景都是一片問號,沒準是哪的私生子還是逃來的罪犯,便宜買到的資料。」
「我還聽說,她為了錢什麼都做!妳能想到的骯髒事她可都做過了!」
「真假?!也真噁心。」
「好意思叫一個鳳凰的名字,以為她能飛?」
「能飛呀,飛到火爐上~變烤雞!」
「哈哈哈哈哈哈……」
……雖然身後的討論聲大到她能明顯聽見,又或是說這些人就是要讓她聽見。但她還是得裝作不知道的收拾離開。
這群人是上繳過『保護費』的特殊學生。其中還有夢羅克某大地下錢莊的兒子,進修所對這些人的行為完全是視而不見的。
在那之後應該已經有快要一年的時間沒有和展晝見過面了。
騎士團到教堂的地形她熟到不能再熟了,實在沒有模擬的必要,而且也不希望跟展晝正面碰上……
……但還是得去。
她用極快的速度完成這項動作,到指定地點繳交模擬文件結束課程。這指定地點就是教堂後方的墓園邊,這平時人煙稀少而且當時的墓園還未經整修,雜亂得很。
「我看妳效率挺好的,怎麼昨天看妳來這的意願不高?」指導官問道。
「單純不想來這裡。」語畢,上繳完文件後她就離開了。
回程她看了以前她常爬上的樹,想著自己也很久沒見過教堂內的情況,還有展晝……回過神來時她已經在樹上了,樹葉茂密將她藏得很好。
那顯眼的猴群讓她馬上就找到展晝的位置,看他過的不錯也就夠了,原打算今天沒其它事情,就這麼在樹上渡過好了……才這麼想著,進修成員中有人就在騎士團附近引起騷動,惹得大批王國軍出動來抓人。
王國軍的素質可不比一般看門警衛,就是躲在樹林裡他們也能發現,更何況是躲在樹上的。
一聲喝令樹上有可疑人士,隨後跟來數十發的強弩箭矢噴上樹來。落了一地的殘枝敗葉不說,自然引起教堂內的關注。
當然他們要的可疑人士也如預期的被打了下來,鳳凰雖然躲過了大部分的亂箭,但身上還是有不少被削過的割傷和摔落地面時的撞傷。
這時墓園裡幾名特殊人士看著摔落地面的那人,又等著看戲了。
指導官也是絲毫沒有要出面的意願,就他的責任範圍來講,他今天已經收到鳳凰的文件,也就等於鳳凰的課程結束了,課程既結束那就是與他毫無關聯。
至於引起騷動的學員,由於還在課程內,晚一點他得到騎士團解釋緣由,再填寫一些責任單和扣款單據便可以放人了。
鳳凰才爬起身,眼前就是數十把的長刀圍著自己的頭。她深呼吸閉上眼,判斷現在情況。
首先指導官不會出來救自己,這是理所當然的。再冷靜點往身上去感受,摔傷不說,膝蓋剛才有撞擊、全身有不少的割傷逃跑的效率已經明顯降低。
再來,她睜開眼,至少眼睛能見的範圍內以及眼角餘光都看不到能讓自己鑽出的空檔。
這會關多久,我什麼事都沒有做只是很可疑。最多被當作一般的預謀竊盜關上七天至半個月,比較麻煩的只有進修課程會因此遭到延宕甚至這幾個月的進修進度因此完全報廢而已。
下一批進修也好,省的跟那些除了一張嘴什麼都不剩的東西繼續相處。想及此,她很認命地伸出雙手加快騎士團逮捕的速度,她想趕在教堂出面關切前早點離開。
「說,為什麼要躲在樹上!」上銬前,例行的質問。
「只是在睡覺。」說著,她不耐地晃晃雙手,示意他們早點上銬帶走。
那人揮手指示,後面的人才正要來上銬帶走,又被一旁的人出聲喝止。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全部的人動作暫停,看向聲音來源。鳳凰背過頭嘆氣皺眉,果然來了,她最不希望發生的情況。
「有可疑人士,只是預防性帶走。」
「是嗎。」神官站出教堂外,身後跟著幾個神官實習的學生。「你有搞清楚這裡是誰的範圍嗎,是不是應該先詢問負責人?」
他示意實習神官去替傷者療傷,騎士團自然不敢阻擋,只知道麻煩大了,他們認識這名神官。
據說數個月前大病初癒後,人格就變異了,原本似乎是和善的溫和先生,病癒後聽說很難溝通,態度也非常強硬。
都是據說,真實的他們並不知道。不要得罪人家,這是上級的說法。
「在城內逮捕可疑人士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如果打擾到教堂的安寧我們會致上萬分的歉意,請容許我們將可疑人士迅速帶走還給教堂安寧的環境。」
「這個時段的負責人是我,我說,不准。有疑問嗎?」
「很抱歉,行跡可疑的躲在樹上是事實。不知道教堂要用什麼原因禁止騎士團逮捕可疑人士?」
「那麼,你問過她在樹上的原因?」
「說是……睡覺……」這時騎士團才想到自己的立足點不穩,睡覺不可疑,但當時會逮捕是因為當事人自己伸手等著被抓了。
「嗯?」
「當事人並沒有反駁我們逮捕的行動。」
展晝自信又充滿敵意的一笑,空氣中瞬間增添了不少殺氣。「好。那麼,你是希望我寫報告上去說明你們逮捕人的原因,順便說明一下教堂門口的樹被你們修剪成什麼模樣嗎?」
「……打擾了,我們這就離開。」對方說著打了手勢示意收隊,卻又被展晝叫住。
「站住。」
「是,請問有什麼吩咐?」
「地板需要由教堂清掃嗎?」
「……抱歉,我沒注意到,我會派人整理。」對方行禮,然後從中調了兩個人上前去整理,其它人收隊離開。
展晝看著隊伍離開,便讓人把鳳凰帶進教堂裡療傷。
教堂大門關上後,他收起剛才的面貌回頭對著那些學生講:「今天這樣的行為是不對的,只是這個人我知道她不是可疑人士,才出面。你們千萬不要模仿我的行為,明白?」
「明白。」
進到醫療室,展晝開了燈。「一早上跟著你們也累了吧?都下去休息,後面的讓我來就好。」
「是的,老師。」
等到學生離開關上門,展晝才嘆了口氣,跟著繼續進行手上的療傷跟包紮的動作。還沒等展晝開口,鳳凰就先發話。
「你不要誤會什麼,我只是今天才剛好路過。」
「我知道,妳們有模擬課程。我有收到今天不要接近墓園的文書指令。」
「不要在別人面前公開和我有關係,你會惹麻煩上身。」
「嗯?這會兒講話的是誰?」
她眼睛往旁邊一瞥。「是誰都一樣,茉莉麻煩,鳳凰會更麻煩。」
「我沒說我認識,我只說我知道妳不是可疑人士。」
「……」他堵得鳳凰回不出話來,一會後,她才又開口轉移話題。「最近怎樣。」
「誰問的這個問題?」
「誰……問的很重要嗎。」
展晝只是一笑,沒有回話。
鳳凰盯著他的沉默和笑容之後,還是乖乖地回答:「茉莉要我問的。」
「叫她自己來問我。」
「她沒空。」很堅持自己是鳳凰的這件事情。
展晝又是一笑,然後沒有回話,兩個人就這樣陷入沉默一直到結束。
「好了。」他最後固定好純白色的包紮帶,就起身帶著鳳凰離開。
一直到送至教堂門口,他們都沒有對話,只有在最後鳳凰走遠了幾步的範圍後,這樣對她說了:
「告訴茉莉我會一直等,等到她有空。」
「……」鳳凰回頭,突然愣住看著他。
「至於鳳凰,要是有空也常回來看看吧。」他笑著,然後輕輕點個頭就轉進教堂內了。
「……誰理你啊……」她小聲碎唸道,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