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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鴻基 丁挽

作者:笑到噴淚│2016-01-09 11:20:54│巴幣:0│人氣:4481
灰雲低空疾走。北風掃起白浪飛揚墨藍海面。海湧伯手握舵柄兩眼凝視著猛烈起伏的船尖,粗勇仔腳步踉蹌收拾著甲板上凌亂糾結的漁繩。

北風搖撼著桅杆上的小旗子,引擎響著穩定的返航節奏。回航,通常是漁人出海捕魚過程中心情最平靜踏實的一段航程。然而,那一幕幕海上的追逐與掙扎仍然縈繞徘徊在我的腦海裡,每一個晃動,每一個聲響,都波動捶打在我的心裡。這是我首次擔任鏢魚船主鏢手的一個航次,海洋竟然毫不留情的削滅了我那初露的豪情。我倚著船欄癱坐在甲板上,港口防波堤已遙遙在望,海湧伯常說的那句話或許可以解釋這段詭譎特異的經過。海湧伯說:「海洋充滿了無限驚奇!」

丁挽,是「討海人」對白皮旗魚的稱呼。每年中秋過後,丁挽隨著黑潮洄游靠近花蓮海岸。這時節,東北季風吹起,冷鋒鋒面帶動一波波翻湧的浪潮降臨,這是個漁船繫緊纜繩及上架歲修的季節。丁挽卻偏偏選擇鋒面過境的惡劣天候中浮現浪頭。與一般漁船不同,鏢丁挽的鏢魚船,在這個起風季節解開纜繩,迎著風浪出海。

冷鋒壓境,北風掀起波濤,無論在高聳的浪頭或深陷的波谷,丁挽始終把尾鰭露出水面一定高度,像一支豎立在海面的小旗子。即使在那根旗子被鏢魚船發現而展開追逐時,牠也會像一個奔跑的旗手,一個意氣風發不輕易降下旗子的旗手。

出了港後,海湧伯、粗勇仔和我都爬上鏢魚船接近桅杆頂端的塔臺上。我們分三個方向在海面搜尋丁挽的那根旗子。潮水墨藍如破曉前的天空,白浪鮮明的在深色布幕上暈開,一朵朵即開即謝的雪白浪花在高低湧動的黑色山丘上綻放。一波大浪從船隻右側湧來,船隻傾側左舷切入水面,塔臺左傾,塔臺上的我們像貼近海面凌空飛翔的海鳥,那傾側的程度已臨近翻覆的極限,那即將墜海的尖叫聲在喉頭隱隱響起。巨浪湧過,船身猛然翻身右傾,塔臺在空中畫過半個圓弧,我們從左側海面快速甩擺到右側,在右側海面上擦浪飛翔。

海洋以其繽紛多樣的魚群誘惑漁人,又以翻臉無情的風浪疏離著漁人。討海人說:「海湧親像水查某。」海洋有著謎樣的魔力,潮汐般鼓動著漁人血液裡的浪潮。初初下海的那年春末,我和海湧伯在立霧溪海口拖釣「土托」,船隻繞行了大半天,船後的尾繩仍然沒有絲毫動靜。我坐在船尾,看著水裡一隻隻幾乎透明的水母被槳葉攪出的白沫溢向兩側,形形色色的水母像極了星際大戰中的飛行器正在海洋的天空裡飛翔;一群烏賊扭著大象樣的鼻子匆匆經過船邊;一隻海龜把一顆圓鈍的頭露出水面,警覺的看著經過的船隻。海上豐富多樣的生命,讓我忘了這趟出海「摃龜」的不愉快。海湧伯突然轉頭問我:「少年家,為什麼出來討海?」我溶在水裡的心一時拉不回來,不知如何回答。海湧伯又問:「為著魚,還是為著海?」

為著魚是生活,為了海是心情。海上的確不同於陸地,漁人的腳步局限在這小小一方可能比囚室更狹窄的漂游甲板上,可是,海上遼無遮攔,船隻以有限的空間卻能任意遨遊無限寬廣和無限驚奇的海洋。海洋紓解了岸上人對人眼對眼的擁擠世界,一個甲板往往就是一個王國。在這裡人與人的關係變得單純和原始,一切規範、制度⋯⋯那種種人為的樊籬,都可以打破、修改和重建。在海上,我感受到任性的自由和解放,那最原始的人性得以在這裡掙脫束縛無遮無藏。我迷戀海洋,也迷戀海裡的魚群。

粗勇仔指著右前海面高聲大喊:「紅!在那裡紅——咧。」丁挽在海水裡閃現紅灰色澤,漁人通常用第一個「紅」字來表示發現丁挽,再用第二個「紅」來表示丁挽的桀驁不馴。

看到船隻,丁挽並不走避,仍然高舉著旗子從容悠游在翻湧的浪頭。鏢魚船上鈴聲大作,像是遇上了敵人戰艦,海湧伯奔進駕駛艙、我踏上鏢魚臺、粗勇仔擺好姿勢半蹲在我身後,船隻吐出一陣黑煙,用一個優美弧度往右前波濤上凌壓過去,引擎聲亢奮若急響的戰鼓。
鏢魚臺架設在硬挺的船尖外,踏上鏢魚臺,我把閃耀著寒星亮光的三叉魚鏢高高舉起,想像自己是舞臺上的主角,感覺自己的神勇和威風。水煙似陣陣雨霧從船尖濛向船尾。

每個漁人心裡都埋藏著一幅屬於個人的海洋圖像,漁人點點滴滴累積與海洋接觸的經驗來描繪這幅圖像。海洋波動不息變幻莫測,再細密精緻的圖像也難以完整描繪海洋的性情和脾氣,一個曾經豐收的釣點,往往就是下回落空挫敗的場所。海洋是如此的不可捉摸,漁人除了內心的這幅海洋圖像外,仍須憑著「感覺」來與海洋相對待。有一個晚上,我和海湧伯在洄瀾灣外捕捉烏賊,船舷邊的燈光打亮後,烏賊陸陸續續聚集在燈光下,海湧伯突然按掉燈火,啟動船隻,說要到奇萊鼻海域釣白帶魚。我納悶的想,那裡既不是釣白帶魚的場所,這時候也不是釣白帶魚的季節。那一夜,我們拉魚到天亮,白帶魚亮潔的銀光溢滿了艙口。上岸後我問海湧伯,到底是靈感、運氣,還是他心裡的那幅海洋圖像預知了什麼。海湧伯笑笑的說:「用聽的。」又每一次我們出海放「延繩釣」,到了預定場所後,海湧伯總是遲遲不下鉤,開著船走走停停在附近海面盤繞,他說,他在「聽流水」。過了很久以後我才明白,海湧伯說的「聽」是「感覺」的意思。

引擎嘶吼叫囂,一根張緊欲裂的弦連結著丁挽尾鰭和我手上這根高舉的標杆。船隻尾隨著丁挽,緊緊咬住丁挽舞出的旋律與節奏。當船隻受浪阻隔時,丁挽那根旗子左招右搖,在船隻前頭游出緩緩曲線,彷彿舉著一根標示旗隨時在提醒我牠的位置,和牠示威式的等候。
只有兩種魚會如此和漁船戲耍。海豚通常在陽光燦爛波面平靜下成群出現,牠們追著船隻或在船舷邊跳躍,向漁人現露著頑皮的眼神。丁挽,只在陰冷灰暗巨浪濤天的天候下孤獨出現,牠不會主動追逐船隻,而是等候勾引著船隻的追逐。牠把眼睛埋在水面下,讓漁人感覺牠的狡黠和神祕。
海湧伯也是這樣的性格,在漁港內他是出了名的陰冷脾氣,也是出了名的鏢丁挽好手。只要有人與他談起鏢丁挽的種種,他的回答始終簡短一致:「無輸無贏啦!」海湧伯曾經這樣告訴過我,有一次,當他把一尾丁挽拉上甲板,丁挽停在船舷的片刻,牠的尾鰭向海面滴落著含血的水柱,在這瞬間,海湧伯感覺到他體內的生命液體,正經過雙手,經過丁挽受創的身軀,從丁挽尾鰭滴落海面,海湧伯他說,他的半截生命已沉浸在湛藍的海水裡。跟海湧伯學討海這許多年,我一直懷疑,他體內流著的不是溫紅腥熱的血液,而是藍澄澄的冰涼潮水。

跟海湧伯在海上捕魚,只要稍有疏失,海湧伯必然破口大罵。罵過後,也總是這樣一句話:「千萬不要跟海湧開玩笑!」

在一次迴轉後,船隻順風逼前了一大步,丁挽巨大的身子整個浮現在鏢魚臺下方。看著腳下的丁挽,那碩大美麗的身軀毫無遮掩的浮現在我眼裡,像掀開美女面紗或破蛹而出的蝴蝶,那突破遮掩後的唐突美麗震撼顫動了我的心,海洋給我若隱若現的驚奇感覺,如今毫無隱晦完整而現實的呈現在我眼裡。持鏢的手微微顫抖,我感覺眼下一片白霧茫茫。

「出鏢啦!衝啥小——出鏢啦!」海湧伯斥罵著。那急急的催促聲把我拉回現實,我奮力擲出鏢桿。

引擎聲嘎然止住,腳下一陣翻騰浪花,鏨入丁挽身軀的魚叉溢流著鮮血,丁挽旋身躍出水面。牠斜身凌空顫擺著;牠尖嘴似一把武士的劍凌空砍殺;牠斜眼向我瞟視——那仇惡的眼神激爆出星藍火花狠狠鏨入我的心底。

我怔在鏢魚臺上,動彈不得。

引擎聲再度響起。經驗老到的海湧伯急速迴旋漁船,將鏢魚臺上的我駛離丁挽的劍氣範圍。

待我驚魂甫定回頭看時,丁挽已潛下水面不見蹤影。繫著魚鏢的繩索像蛇身一樣抖動迴擺著衝下海面。血水,像一朵朵玫瑰在墨藍的水裡綻放。
海湧伯衝出駛艙在船舷邊托住飛奔而出的繩索,轉頭對失神走下鏢魚臺的我破口大罵。彷彿鏢中丁挽是一項罪過。

看著飛快落海的繩索,我感覺繩索似是連結著我的腸肚,掏空了我所有的心思。我似乎看到海面下負痛掙扎的丁挽。

粗勇仔站在海湧伯身後,想幫又幫不上忙,轉頭對我露出白皙的牙齒。

接近鏢丁挽季節,海湧伯經常邀約我和粗勇仔一起吃飯,就是在港邊也常常拉住我倆坐在港邊地上聊天。海湧伯的壞脾氣我倆都領教過,如今他一反常態,使得我和粗勇仔都顯得拘束不安。我背地裡察覺海湧伯除了對我倆友好外,對其他的人或事,他仍然保持那慣常的鐵寒面孔。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海湧伯早在丁挽尚未靠岸前即著手籌組我們三個人合成的默契,海湧伯明白,任何個人的力量,都將不是丁挽結合洶湧海浪的對手。

海湧伯曾經說過,鏢丁挽要正中牠的背脊。魚叉刺入背脊後丁挽會全身僵硬無力,只能沉沉下潛。這一次,我鏢中了丁挽下腹部。

漁繩飛奔而去,像握也握不住的一束流水。海湧伯托在手上的繩索慢慢停了下來。海湧伯開始用飛快的速度收回繩索。繩索異常鬆軟,似乎已失去了丁挽的訊息。那是第一次我看到海湧伯慌張的神情。海湧伯回頭叫身後的粗勇仔進駕駛艙,準備開船。海湧伯大把大把的收著繩索,從海湧伯凶狂的收繩動作,我感受到海湧伯像在顧忌著什麼的焦慮。粗勇仔進入駕駛艙,從窗口凝視著海湧伯的背影,時常掛在臉上的笑容已經失去蹤影。

波浪一陣陣推擁著船身,北風夾著浪花呼嘯著吹上甲板。甲板上出奇的安靜,整個氣氛突然嚴肅靜凝起來。

丁挽尖嘴如釘,勁力如挽車,在討海人眼中,丁挽是一條尖銳刁鑽的大魚。丁挽喜歡用牠的尖嘴玩弄食物,像貓在玩弄著已控制在牠爪掌下的老鼠。丁挽會刻意放走小魚,然後用牠的尖喙靈活的四處阻擋小魚的竄逃,直到小魚精疲力竭停止不動,牠仍用尖嘴撥弄著小魚,甚至把小魚挑起拋向空中,讓自己以為小魚仍在跳躍逃竄。那堅硬的尖嘴上長著細密銳利的小顆粒,這些顆粒使得牠的尖嘴像一支精製的狼牙棒。小魚往往被玩弄得遍體鱗傷後,才被牠一口吞下。

一聲巨響從船頭傳來,船身重重震了一下。海湧伯撒下手上的繩索,和我一起趴在船舷上看向船頭。船隻並沒有撞上任何漂流物,船頭高出水面的船板上有一道嶄新的刮痕,像一把利斧斜砍過的鑿痕。海湧伯板著臉,起身示意粗勇仔左滿舵開動船隻。船尾排出一團翻滾白沫,船隻啟動。這時,我看到丁挽的那根尾鰭。

船身大弧迴轉,原來衝向船頭的丁挽,現在正攔腰衝向船身。露出海面的那根尾鰭,堅定的切剖水面,不像戲耍時的左招右搖。水面被犁出兩道筆直的白波。

海湧伯用搏魚的力道扣住我的肩胛,把我扳下船舷。由於船隻飛快的轉彎,我看到丁挽側身飛起幾乎與船舷平行等高。那眼珠子黑白分明,瞄視著跌坐在甲板上的我,然後看向海湧伯。那嚴厲的眼珠子從船欄格子中穿梭經過,像一個法官在檢視著甲板上的罪犯。

「啪噠——」一聲巨響,丁挽未撞到船身懸空落水。海湧伯大聲囑咐粗勇仔全速直行。我以為這道命令是為了要逃開丁挽的追擊,沒想到,海湧伯拉著我,再度踏上鏢魚臺。

海湧伯舉起備用鏢桿,要我蹲在他身後指揮粗勇仔駕駛。鏢桿在海湧伯手上像一把長劍,劍氣森寒。

鏢魚臺三面凌空,我左顧右盼,害怕丁挽從兩旁側襲。海湧伯似是了解我的惶恐,頭也不回的說:「看前面,我了解丁挽。」

船隻全速直行,甲板上已收回的鏢繩在這時再度狂奔出去。搭在船舷上的鏢繩像儀表板上的指針指示著丁挽的位置。鏢繩漸漸由後趕上與船隻垂直,而後指向前方,鏢繩由繃緊而漸漸緩慢鬆軟下來。果然,在正前方一百公尺海面上,那根屹立不搖的旗子堅決的等候著。

我拉了一下從駕駛艙延伸出來的銅鈴拉繩,粗勇仔會意的將船隻停下來。丁挽與船隻隔著濤天巨浪在海上對峙。

海湧伯緩緩把鏢桿舉過頭頂,我看到他肩膀重重聳了一下,吆喝一聲:「走!」我扯了三下銅鈴,示意粗勇仔全速衝刺。丁挽那根旗子也在這時動了起來。

丁挽堅硬的尖嘴,曾有刺破船板的紀錄。像這樣面對面對衝,那力道加上氣勢,足以讓船身破個大洞。海湧伯飄在腦後的髮梢,滴飛著水珠,那蒼勁的持鏢姿態,有若破釜沉舟的戰神。

丁挽如約飛身躍起,海湧伯凌空擲鏢攔截丁挽投身刺來的尖喙。船隻再度高速迴轉。我向前抱住海湧伯用力過猛的雙腿,只依稀聽到鏗鏘裂帛的聲響交織迴盪在船隻四周和蕭瑟的北風中。

我不曾見過這樣直接、勇猛,而且死不甘休的挑戰。無論岸上或海上,生活確是一場生存的掙扎。這一刻,我終於了解海湧伯、了解丁挽,也了解了海洋謎樣的魔力。

通過堤口,船隻進入港灣。防波堤把洶湧的波濤,界線分明的阻隔在港外。除了我的挫敗感將永久持續,那一幕幕巨浪中的追逐、戲耍和決鬥,那所有的光和熱,就要在船隻靠岸後停頓、靜寂。

碼頭上,人群聚攏過來,圍觀讚嘆著躺在甲板上的丁挽。旁觀者往往只注意結果而忽略了過程,只有我們曉得,離開澎湃海水後,丁挽和漁人都已失去了風采和美麗。粗勇仔站在丁挽身邊一臉徬徨,我們無法多說什麼,因為我們經歷了一場在岸上或風平浪靜的港內無法抒述和解釋的過程。那是一場濤天巨浪般的演出,沒有劇本、沒有觀眾,那是一場遠離人群的演出。

海洋默默的流著。丁挽隨著潮水沖刷過花蓮海岸,刷過我內心深處。沒有被攔截住的丁挽,繼續踐履著海洋的驚奇,隨著潮水,遠遠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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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4 篇留言

生猛海苔片
喔所以

01-09 19:09

笑到噴淚
出標啦01-09 20:29
蔥溫玉牛丼
考過了嗎

01-10 17:05

笑到噴淚
出標啦01-11 09:24
坦蕩大聲不起爭YEE
87

01-11 08:41

笑到噴淚
出標啦01-11 09:24
Tim
踢陳育0拉

05-10 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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