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８》這一夜（下）
佳音洗完澡、吃完晚餐後，便窩回自己的房間。她習慣性的先打開手提音響，唱出的，竟是劉若英的『成全』。
「成全嗎？現在成全，可以使將來我的會更開心嗎？他們將來會更幸福嗎？」
佳音自言自語的走向書桌旁的四層櫃，打開最上層抽屜，拿出一本深咖啡色的書。
她慢慢走到床邊，坐下後，將書放在自己雙腿上，右手輕輕摸著書本上頭烙印的金色英文字。
「Memories……現在，我就只剩下這些了嗎？」
佳音的淚，一滴一滴的落在書上，剔透地反射房內的燈光，宛若切割精緻的鑽石一般。
翻開首頁，入眼的是兩個小孩並肩的合照，右邊是有一雙清澈聰慧的雙眼與靦腆笑容的男孩，左邊是展著開朗笑容，帶著充滿生命力的眼神望著鏡頭的女孩。他們之間的氣氛，就像是晴天裡的陽光與藍天，和諧又溫暖。
「你這一生都不會知道我深愛著你吧。」佳音的淚水，隨著細緻的臉蛋滴落在自己放在相簿上的右手。
她看著淚珠的光影，在看看男孩的笑，她嘴角仰起哀傷的笑容。
「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一直在為你哭泣吧……你永遠都不會懂，放開你，讓我的心有多痛。因為這些是書本不教的東西，對吧。」
佳音輕輕搖著頭、深深嘆了一口氣，抹去臉上的淚水，將相簿合上後又放回了原處。
她站在窗前，望著天上少許的星光，今夜少了月兒的相伴，天空就跟她的心情一樣，有著重重的寂寞與無奈。
一個打破寧靜與哀愁的煞車聲，一個輕輕的呼喚，趕走了佳音的哀傷，她低下頭，只見樓下的人用力揮著手，又比了比門口後，便消失在她眼前。
突然間，她的嘴角不再帶著淡淡的哀傷，而是換上一絲絲的光采，欲離開房間替樓下訪客開門的佳音，經過鏡子時並沒有發現，在她眼裡，已經又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一進到佳音房間的聰穎，趕緊將塑膠袋裡包著一層又一層報紙給拿掉。
「那，妳要的臭豆腐跟綠茶。」
「你哪來的報紙？」佳音接過聰穎遞給她的食物，看看裡頭泡菜比一般多，她知道，眼前的男孩一定又厚著臉皮跟店家要多點泡菜了。
「跑去７－１１買的，如果不用報紙包，我怕我送來妳爸媽會『聞香而起』。」聰穎邊說邊吃著臭豆腐，不時的點著頭，好似很滿意自己買對店家。
「買的？你也太浪費了吧！真是的，如果怕我爸媽會起床，你不會多買幾份給他們吃，笨。」佳音坐在床邊，捧著熱騰騰的臭豆腐，揚起嘴角搖著頭，她實在佩服這個傢伙的腦袋瓜，如此異於常人。
聰穎偷偷瞄著佳音一臉幸福的樣子，這就是他最愛看的畫面，因為佳音每次只要吃著自己喜歡的食物，都會帶著幸福的笑容，好像這世界沒有什麼能讓她傷心一般。
「對了，我想問妳，妳和錢婷琳認識多久啊？」聰穎只要一想起錢婷琳對他的反感，他就覺得怪。
「認識多久啊？婷琳是高一時轉學進來的，不過可能因為她外貌出色吧！所以一開始班上女生對她很排斥，只有我ㄧ個人跟她說話、一起活動，時間久了，我們就習慣做什麼都一起。」
佳音一想起當時的情況，她就略帶不悅的吃著東西，像是發洩一般。
因為她實在不懂，漂亮的人就是漂亮，何必因為外貌而這樣排斥一個人，要不是她願意跟婷琳說話，班上同學還不知道婷琳是個可愛又善良的女孩。
「這樣啊……」聰穎咬著筷子，若有所思的想著。
佳音看見他這樣子，腦袋裡頓時產生一堆問號，不明白他那腦袋瓜又再想些什麼了。
「你不會想跟凱翔爭婷琳吧？」雖然佳音認為這是不太可能，可除了這點，她也猜不出來聰穎究竟在想些什麼。
「妳別當我是花心棒槌好嘛！我心裡只有妳，怎可能還沒追到妳就轉向跟凱翔搶那女的。」
聰穎一聽見佳音的話，他真想伸手抓緊她的肩膀用力晃晃，希望能讓她醒醒，別抹清他對她的心意。
「那意思是說，追到我就可以轉向去追婷琳囉。」佳音看見聰穎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就覺得特別好笑。
「喂，我才沒有那樣說，更沒有那樣想喔！妳別亂栽贓，不信，我還可以對天發誓。」聰穎真的怕她不信，舉起右手要對天發誓。
「好了啦！很夠了。我相信是真的，你就別發誓了。要是詛咒成真，我想我會被你爸媽給埋了跟一起你陪葬。」佳音略慌張地拍掉他要發誓的右手，給了白眼後才繼續吃著香味四溢的食物。
「哼。」聰穎發熱的右手重新拿起筷子，看似不悅，嘴角卻是上揚的笑著。
雖然他不是很喜歡佳音剛剛說的「詛咒成真」，因為那根本不會成真的，他心中只有她一個人。
可聰穎看看略紅的右手，在他眼裡，剛才的佳音像極了羞澀的女孩，只是她拍的有點大力，不過卻讓他開心的快飛上天了。
佳音看著笑的怪異的聰穎，她只能晃著頭，無言的繼續吃著東西，她知道他腦袋瓜一定又想了些有的沒有的怪東西。
ＣＤ唱過一遍後，又回到第一首歌，房間裡又再次回盪著『成全』的愛與灑脫。
聰穎聽著劉若英的坦然，看著佳音的神情，他腦袋瞬間無法思考。
「妳真的決定放手了嗎？」他話一落下，就恨不得把自己舌頭給拿掉。他知道這時間不該提起這樣的事情，結果竟然還……。
突如其來的問題，佳音停了手的筷子，她抬起頭看著一臉責怪自己不該提起的聰穎，她明白他的擔心。
「如果他們能順順利利，能幸福開心，這樣不是最好的嗎？」佳音淺淺的微笑，坦然的神情讓聰穎也忍不住隨著她的心意點頭。
他了解佳音的個性，但如果可以，他希望凱翔能明白她的心意，而不是在一切還沒開始前就結束，這樣對佳音一點都不公平。
有時候，聰穎總覺得佳音聽太多這樣奉獻愛情的歌曲，才會導致今天她對感情只抱持著付出與奉獻，才會讓她這樣等待。
「那我呢？妳願意嗎？」聰穎替佳音的綠茶插上吸管後，才遞給她。
「對不起。」她尷尬的笑了一下。
聰穎看了佳音一眼，只是搖著頭，笑著說：「沒關係，我也知道妳會這樣回答。」
佳音望著聰穎深情的眼眸，心裡有深深的感動，可她知道，這樣的感動並不能讓她忘了凱翔，她不能那麼自私的為了自己，而傷害了深愛她的人。
在他們兩人之間的氣氛，突然有些不自在，兩人只能靜靜吃著自己的食物，各自想著自己心裡的事情。
直到他們吃完、直到夜已過兩點，他們除了互道再見外，沒有多說一句話，因為他們不知接下來他們會怎樣，不能確定今天下的決定，是否會帶給未來的自己懊悔與傷痛。
但是，當下的他們只能尋求自己心中所想、所願的去做了！畢竟此時的兩人，心中是無愧、是期待。
＊ ＊ ＊ ＊ ＊ ＊ ＊ ＊ ＊ ＊
每戶住家都息了燈，進入甜美的夢鄉，只剩下一人騎著單車，行在這無人的街道上。
聰穎默默的騎著，心中多少的失落感，是他離開佳音身邊時，都會有的感覺，他習慣了，也眷戀這樣的感覺，他不是自虐，而是他在期待，期待付出後會有美好的回應。
「高二了，大家都準備要分開了說，不知道佳音想讀哪邊的學校？會是希望繼續待在台北，跟凱翔一起嗎？還是……。」
深不見終點的路，漆黑的看不到一絲光芒的巷子，就如同聰穎心中深深疑問與腦海揮之不去的害怕。
他有些恐懼畢業後會看不見佳音，他擔心之後誰來照顧佳音，他更害怕的是──將來有人取代了他現在的位子。
《未完待續》
創作內容
《遺留在心底的淚》 No.8
小說(2004-2011年間作品)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