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風將我的臉頰肉吹的啪啪作響,劇烈搖晃的顛簸感甚至讓我有一種快要失禁的感覺。
造成這樣的原因並不是我在玩高空彈跳這類的極限遊戲——嗯,不過換個方式來想,這樣的情況或許也算是極限遊戲的一種吧。
由於一時的判斷錯誤,芙蕾雅的電擊似乎把比爾王電成只曉得發狂衝刺的火車頭了。
現在我和芙蕾雅、碧絲卡、莎夏被迫搭乘這班不知終點在何處的列車······
「哎呀,看來似乎是鬧過頭了,這次是不是有點不太妙呢?」
「還真是謝謝妳那遲來的神經啊,碧絲卡。」
眼看四周的風景像流星一般劃過,光是要讓自己不掉下去摔死就已經耗盡全力,我實在沒多餘的心思和這傢伙抬槓。
「別這麼悲觀啦悠人,只要堅持到它跑累了,勝利就是屬於我們的!」
「還真是謝謝妳那天真的樂觀啊,芙蕾雅。這一個小時以來我已經聽到這句話三遍了。」
「······悠人······」
「嗯,怎樣?」
我抬起猶如放棄一切掙扎的死魚眼,看向位在最前方的莎夏。已經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動搖我了,真的。
「······到盡頭了······」
「哦,那很好啊,剛才妳們不就一直期待著嗎······如何,世界的盡頭、我們最後的葬生之地的風景?」
反正我已經大致猜想到最後的結局了,比爾王八成會一頭撞上某處厚實的岩壁,與背上的我們來個車毀人亡吧······
當然這段路途中我也不是沒有做過抵抗啦,像是用土魔法在前方做出土牆之類的,但是憑我現在的魔法熟練度土牆的厚度根本不夠。連粗壯的大樹都能保持時速直接撞斷的比爾王,區區水泥牆厚度的土牆根本是徒勞無功。
「······好像是懸崖······」
「哦,聽上去不錯啊,只要等它撞上岩壁······妳剛才說什麼?」
「······盡頭是懸崖······」
好吧,我撤回前言,莎夏只用一句話就將我堅若磐石的意志徹底摧毀了。
我瞪大眼睛往前方不遠處看去,原本應該一路延伸的綠色森林確實好像被硬生生截斷一樣空空如也。
「······另外、劍我在十分鐘前已經拔出來了······」
「什麼!?那妳為什麼不早說啊啊啊啊啊啊————!」
「······一直在等悠人問我,可是你好像很忙······」
「是我的錯嗎,是我的錯嗎!?」
現在怎麼辦?今年17歲的李悠人在名為人生的道路上只剩兩條路可以走——一條是立刻跳下時速超過一百公里的比爾王摔死;一條是和這頭該死的傢伙一同栽進高度還是未知數的懸崖,真是可喜可賀啊!
真想在臨死之前抱頭痛哭一下,但是如果現在這麼做也只會提早摔死而已。啊啊,可惡,我都還沒有交過女朋友耶,雖然香豔刺激的畫面是有遇過幾次,但是因為膽子不夠大色色的事情也一次都還沒有做過耶······
明明事到如今還有一大堆事情還沒完成,為什麼我剛才還可以悠悠哉哉的想著什麼「最後的結局就是車毀人亡」之類的蠢話啊!
快想辦法,我還不想死我還不想死我還不想死啊啊啊啊啊!
「妳們也快想想辦法啊!」
我趕緊催促身旁的少女們,但是······
「悠人,看來這裡就是和你冒險的終點了······雖然平時常常酸你是繭居又膽小的宅男,不過能認識你真是太好了。」
「嘛,最後是跟悠人嗎······也好啦,雖然是個只敢看不敢行動有色無膽的傢伙,總比那些滿腦子只想和女人做的雄性要好。」
「······悠人死掉以後,可以和莎夏一起做殭屍嗎······?」
「雖然很想感謝各位的厚愛,但是可以不要這麼快就放棄希望嗎,妳們這些傢伙!」
就這樣,在芙蕾雅、碧絲卡和莎夏帶著滄桑的眼光眺望遠方時,比爾王面對懸崖毫不畏懼,幾乎是以沒有減速的狀態衝向午後的藍天。
受到地心引力的影響,比爾王沉重而巨大的身軀很快的向下墜落——當然,我們也不例外······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過上帝給你關上一扇門,總會替你打開一扇窗。冒險經驗較為豐富的碧絲卡在下墜的途中發現一支突出在岩壁上的樹根,她立刻從腰包裡取出繩索槍勾住了樹根。
「悠人,快抓緊我!」
「碧絲卡,幹得好啊!」
「哇呀呀,悠、悠人,別丟下我啊!」
「······抓緊······」
在一連串的動作之後,下墜終於停止了。我們四個人現在全都懸吊在半空中,看上去顯得岌岌可危······至於底下則是目測大概有五層樓高的碎石地面,不遠處還可以看見潺潺溪流。
「碧絲卡,大家的命都在妳手上,千萬別放手啊!」
「你、你說得倒是很輕鬆嘛······」
碧絲卡將上半身整個趴在樹根上,兩手緊抱不放。因為當下情況緊急,我只能緊緊環住她纖細的腰身;芙蕾雅本來力量數值就很高,所以她一手抓著我背後的冒險衣,另一手像是拎寵物似的提著莎夏的後衣領。換句話說,現在和一開始搭乘比爾王時的順序完全相反過來了。
這傢伙現在總該知道什麼是生命的重量了吧。
「芙蕾雅、莎夏,妳們沒事吧?」
「沒事沒事啦。你看吧悠人,我就說凡事總會有辦法解決的嘛!」
「喂!別說那種聽起來就不吉利的話,總之先脫離現在的情況再——」
啪啦。
「說」這個字都還沒講出口,我就聽見一個非常不妙的聲音。
我帶著不好的預感望向上方······果然,這個突出的樹根似乎無法承受我們四個人的重量,已經開始出現裂痕了!
「看妳這個烏鴉嘴幹了什麼好事!」
「咦、咦咦!?我、我也只是想讓大家放鬆一下心情嘛!為什麼要怪我啊!」
啪啦。
「「「嗚哇啊啊啊!?」」」
因為芙蕾雅激動的抗議,樹根又一次發出恐怖的脆響。明顯彎曲的樹根一度導致大家差點失去平衡掉下去,我趕緊重新抓緊碧絲卡。
可是意外卻還是無可避免的接踵而至——
「——!等、喂悠人!你的手現在在抓哪裡啊,快點放開啦!」
碧絲卡有些不知所措,不停微微的扭動身體。
「妳這傢伙想殺了我嗎,怎麼可能放開啊!」
「總、總之其他什麼地方都好,就是不能抓那邊!」
這傢伙莫名其妙在發什麼瘋啊?我重新仔細確認自己雙手現在所抓緊的部位——不就是她的冒險短褲而已嗎,有什麼好大驚小怪······
就在我這麼暗忖的瞬間,碧絲卡的短褲因為一下子承受三個人的重量,略微向下滑動了十公分左右。身為少女本應該擁有的另一層防護措施卻沒有出現在我的眼裡,剩下的只有看上去既白皙又柔嫩的肌膚。
「好吧······我完全忘記還有這一樁了。」
「別鬧了,快想想辦法!你想讓我嫁不出去嗎,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現在這種情況我也束手無策啊,話說這件事本身就是妳自作自受不是嗎!」
這傢伙不是本來就是個變態嗎?既然如此怎麼事到如今才擺出一副黃花大閨女的形象啊?
「這下子妳終於得償所願也不錯啦,春之妖精。」
「混帳,下半身沒穿跟下半身被看光是兩碼子事情!這就是色情和情色之間決定性的差距你懂不懂啊!」
「等、等一下,妳這麼激動的話······!?」
啪啦。
碧絲卡緊張得大聲喊出那種文字哲學之後,樹根也理所當然地斷裂得更加嚴重,因為反作用力的關係,我手中抓著的冒險短褲徹底脫離它本應存在的地方,而且還在不斷滑落——
「——呀、哇呀啊啊啊啊啊啊!不、不准看啊啊啊啊啊啊!」
「咦······嗚噗!?」
完全來不及做出反應,我的鼻樑就被碧絲卡的鐵拳揍得往臉凹陷進去······可想而知這一拳的威力有多麼驚人。
待我從疼痛中回過神來,雙手上只有一條眼熟的冒險短褲,而且我和芙蕾雅、莎夏因為完全失去阻力,已經是在向下墜落的途中了。
「哇啊啊啊啊————!我堂堂一個魔王竟然會摔死什麼的太丟臉了啦!悠人、悠人你快想想辦法呀!」
「別吵啦笨蛋我正在想!」
辦法並不是沒有······就是使用風魔法之中的風之障壁製造出上升氣流,這樣說不定就能減緩墜下後直接撞擊地面的風險。
可是,風之障壁的施展範圍只有三公尺左右,太遠或是太近的話結果都只會導致失敗,再加上我的魔法熟練度數值現在可是慘不忍睹。
——這是一次豪賭,不過眼下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我在空中奮力往前趕上芙蕾雅與莎夏,並且緊緊抱住她們。
「妳們要抓緊我喔!」
「唔,沒辦法,這次就便宜你咯!」
「······抓緊······!」
被兩名少女緊緊抱住的身體不斷傳來柔軟的觸感,但是現在不是分心去在意那種事情的時候,因為底下滿布著細碎小石頭的地面已經近在咫尺。
我抓準最理想的時機,兩手高舉向前構築出風魔法的術式法陣。
「——以狂風之盾阻禦一切邪惡。【風之障壁】!」
一道無形的強風猛烈的阻隔在我們與碎石地面之間。
瞬間出現的風牆像是要將承受到的攻擊彈開一般,我和芙蕾雅、莎夏在空中做了一個精彩的後空翻後,才一一摔到地面上。
「可惡,痛死了······大家都沒事吧?」
「······沒事,悠人GoodJob······」
「痛痛痛······你就沒有其他對待淑女的方式了嗎?······奇怪,碧絲卡呢?」
「對喔,好像從剛剛就沒看見那傢伙······?」
記得剛才好像挨了她扎實的一拳,得好好找她算清這筆帳才——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準~~往~~上~~看~~~~!」
「糟、糟糕,悠人快閃開!」
「咦?······怎麼回事啊?」
那一瞬間,我只是因為頭頂上傳來碧絲卡由遠而近的聲音而下意識的抬起頭——在藍天的逆光照射下,只依稀看見一個人影朝這裏高速衝了過來······
然後,黑髮少女純潔無瑕的聖地就以雷霆萬鈞之勢顏面撞上我的臉。
接下來?沒有接下來了。
我想那之後自己應該是死了吧,只記得視線變得一片漆黑之前,有兩條大概是象徵幸福的血柱出現在眼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