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
女神官坐在窗邊的木椅上，靜默地望著窗外沙黃色的世界，眼神訴說著她正陷入沉思。一種寂寥、單思的寂寞，染在她憂鬱的藍眼珠上。
窗外斜著映入的陽光，正好襯上她斜掛在胸前、閃閃發亮的金色辮子，今天的辮子有些膨鬆，因為除了窗外的景象，她什麼都不看。
為盼望著某個人影出現。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
○●
兩把笨重的鐵錘同時打爛眼前的波利，啵的一聲，果凍渣中露出幾顆蘋果來。
「啊，又是紅色的。」金髮的小服事撿起果凍渣裡的蘋果，這樣抱怨道。
「算啦，在多敲幾隻應該就有了。」與之隨行的同伴這樣回應道。
她們把蘋果平分，繼續上路。
「吶，妳說，如果拿綠色染料把蘋果染綠，那些波利會不會上當？」
「妳也太天真了吧。」
「可是青蘋果真的好難找──」。
說著，再次打爛循著蘋果的味道而來的波利。奇蹟似的，這次是青色的蘋果。
「有了！有了！」她興奮地撿起果凍渣裡的青蘋果，捧著它在原地旋轉了好幾圈。
聞到青蘋果味道的粉色果凍一一聚集過來，望著金髮小服手中之物，表情充滿著期待。
兩人在眾多的粉色果凍中挑來選去，選了一顆看起來最圓最可愛的模樣，把青蘋果給了它。
「成功了嗎？」看著一口吞入蘋果的波利，兩個人的眼神充滿期待。
只見波利在原地望著兩人好一會，然後轉頭往別的方向跳走。
「靠，坑人啊！打爛它要它吐出來！」
同時兩個十字架的光圈敲在波利身上，啵的一聲炸得支離破碎，但那顆青蘋果早已被消化得無影無蹤。
「太坑人了！哪有這樣的！」
嘴巴上這樣抱怨道，但還是只能繼續尋找那粉紅色果凍的蹤跡。
○●
時光荏苒，轉眼之間，兩人已不再是小服事了，彼此都成為了祭司。
唯一相同的是，一有時間，兩人的興趣還是相約去蹂躪那些粉色果凍，雖然寄放在倉庫裡的波利寵物蛋已經多到可以隨便送人了，但炸爛那些波利，仍然是兩人的興趣。
中午，兩人便找顆大樹，坐在樹下打開便當，互相分享裡面的菜色。聊聊最近的小故事。
「喂，幫放輔助。」一個刺客走過，看見兩個祭司坐在樹下乘涼，便這麼討道。
濃厚的夢羅克腔，讓金髮的祭司很反感。
「不要。走開走開，賊村來的！」
刺客當然是非常不悅，雖然夢羅克是賊村是事實，但是不過討個輔助卻被這樣羞辱，讓他非常生氣。再說，就算是賊村，裡面又不全都是賊。
理所當然的，兩個人就吵了起來，直到金髮祭司的同伴幫對方放了輔助魔法，他才肯罷休走人。
「妳幹嘛幫他啊！那是賊村來的人！」口氣還是非常的差，幸好那刺客已經走遠，否則這場架恐怕又要續攤了。
「莎莎，我知道妳討厭夢羅克人，可也不用這麼極端啊。」莎莎是金髮祭司的暱稱，她的本名是緋蕾莎。
「薰，妳該不會忘了我們倆去夢羅克旅行時，被偷的有多慘吧！」
「可是那又不是他偷的，別把氣出在外人身上嘛。」
「什麼外人啊，他是夢羅克人，就是賊村來的。賊村就都是賊，哪有分什麼外不外的。」
薰無奈的聳聳肩，她實在說不過她的這個好友。
「再說，他剛才開口討輔助的口氣也沒很好，什麼叫喂，幫放輔助？好歹加個請、還是補句謝謝吧？」
「就算他說：親愛的美女，可不可以麻煩妳請幫忙給我一個輔助好嗎？謝謝。這樣的話，妳也不會幫他放不是嗎。」薰真是表演得有模有樣。
「說得也是。」
薰搖搖頭。自從緋蕾莎那對最心愛的尼羅河玫瑰在夢羅克旅館遭竊以後，她對夢羅克人簡直恨之入骨。畢竟當初為了那對尼羅河玫瑰，可是花了不少氣力才弄到它們，誰知道去旅行、住個旅館就被偷了。
「話說回來了，莎莎。妳知道教堂打算派妳去做什麼任務嗎？」
「什麼任務都好，別跟夢羅克有關就行。」
語畢，只見薰一臉尷尬的看著她，猶豫著該不該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
而這怪異的表情，緋蕾莎當然也看見了。「該不會……就是要去夢羅克吧？」
薰尷尬的表情，輕輕點頭。
「誰呀！到底是哪個王八決定的！」她表情大變，說是大便其實也可以。
「全教堂，妳唯一不敢忤逆的那個王八……」
「呃。」她瞬間呆住。「我媽喔。」
「嗯哼？」薰打趣的點點頭看著眼前這個表情極度複雜的人。
○●
「媽～啊啊！妳明知道我最討厭夢羅克，為什麼還要派我去啊？」緋蕾莎帶著抱怨又有點撒嬌的語氣，試著想和自己的老媽子商量看能不能取消這個任務。
「想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神官，就是要克服所有自己不喜歡的事物。」
「那我別當神官行不行，當個祭司我就很滿足了嘛。」她嘟著嘴。
緋媽和藹可親的笑了笑。「不行。」
「吼，我、樸～要啦。」
緋媽還是非常和藹可親的笑容。「快去收拾，明早出發。」
「嘛～啊～！」
「再囉嗦就今晚出發哦。」不改那和藹可親的神職人員職業笑容。
緋蕾莎只好嘟著嘴回去收拾行李。
心裡一邊埋怨，哪有這種把女兒推入地獄的娘親啊。
對夢羅克的厭惡加上夢羅克極惡劣的地理環境，用地獄還是美稱，那根本是人間煉獄。
煉獄！煉獄啊！
有了上次的經驗後，這次只有帶一些基本用品而已，而且重要的東西還都藏在身上最隱密的地方。
一邊咕噥著，一邊隻身前往夢羅克。
戴上口罩，避免吸入太多沙塵。偏偏她這一次的目的地不只夢羅克村莊這麼簡單，她必須到距離村莊有好一段距離的刺客工會去。
那是她從沒去過的地方，偏偏極度厭惡夢羅克人的她，絕對不可能讓熟悉路況的夢羅克人帶路、更不可能開口問路。
只能在廣大的沙漠裡游走，抓著已經分不清東西南北的地圖、看著彷彿經過很多次的傾倒建築物。
身上的水瓶已經見底、為了行囊輕便也沒帶魔力礦石、想用瞬間移動先回城休息以現在的精神力也無法辦到、怕東西被偷那些翅膀類的物品也全都省略。
面對眼前無方向可辨、無陰影可遮的人間煉獄，頭腦一陣陣暈眩。
入夜後，氣溫驟降。原先已經不堪負荷的體力對驟降的氣溫更是無法承擔。
開始看不清楚眼前的黑暗究竟是天色的昏暗，還是其實自己沒睜開眼，有些懊悔為什麼不讓熟悉的人帶路。
腳還有在動嗎？還是其實站在原地。
怪了，怎麼、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
乾裂的嘴唇感覺到一些濕潤，本能性的吸取著不知從何而來的水。
睜開眼，看著陌生的天花板和四周都是石壁的房間，唯一的光線來源只有桌上昏暗的燭光。而眼前的人銀髮遮著半面的臉，手上正拿著一瓶纖細的試管瓶子緩緩給自己口中倒入某種液體。
緋蕾莎驚醒過來，幾乎跳起身來、嚇得往後退，而身後也是一面石壁，這大幅度的舉動讓屁股下的草席歪了一邊。
草蓆的主人很冷靜的將歪了的草席擺正，沒有多說話，只是將手上的瓶子遞給眼前這明顯受驚嚇的人，然後轉身坐回桌前做自己的事情。
仔細看清楚眼前的人，那身穿著是十字刺客。當下立刻摸了摸身上所有的東西，確定沒有少任何一件物品，然後看著完全不理會她的十字刺客許久。
她有點想開口說話，可是一動嘴唇，唇上乾裂的疼痛就襲來，讓她又放棄開口說話的念頭，雖然有點想將手上的東西喝掉，可是又很怕這東西來歷不明，尤其是賊村的人給她的東西，讓她警戒心更高。
過了許久，忙於自己的事情的十字刺客突然抬起頭，走到一旁的櫃子裡翻找了一會，然後走出石房，過了好一會他才又回來，手上拿著一瓶裝著金黃色液體的瓶子。
他走到緋蕾莎面前，將瓶子遞給她。「蜂膠，塗些在嘴上。」
說完，又轉身回去做自己的事情。
緋蕾莎猶豫了很久，才終於飲盡先前的瓶中物，然後照他說的塗了點蜂膠在唇上。抿抿嘴、等蜂膠有些乾了，才再塗一次，直到嘴唇恢復到正常的狀況。
「喂，這裡是哪裡啊。」她說，可眼前的人沒回應。
不曉得對方是故意不理她，還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喂，我在跟你說話，賊村的！」
過了許久，對方還是沉默。這讓緋蕾莎有些懷疑對方根本失聰。
就這樣沉默了大約數十分鐘後，那人才回應她。
「夢羅克的確是賊村，但不全都是賊。這點請妳搞清楚。還有，我不叫喂，我有名字，我叫季里恩。」
「……」他這番話讓緋蕾莎有些接不上嘴，隨即扯開話題。「這裡是哪裡。」
「小姐，我都報上我的名字了，基於禮貌妳應該也要先告訴我妳的名字。這裡是刺客工會內部。」
「我……叫緋蕾莎啦。」
「緋蕾莎菈？」
「緋蕾莎！沒有那個菈字啦。」
「好，那確認無誤，是教堂派來的人。這份是妳的任務清單。」季里恩遞了一份紙張給她。
她接過眼前的東西，差點沒撞牆。
「任務為期一年？沒搞錯吧！不是說好只派我來拿個東西嗎？」
「有關於這點，指派妳過來的人已經先行捎信過來吩咐過了。另外有封信件連同包裹是給妳的，那擺在牆邊的櫃子裡，請自行拆閱。然後因為沒有空房間的緣故，這一年的時間內妳需要天天跟我見面，晚上我會去我同伴房裡睡、但基本上這裡還是我房間，我需要拿東西或找東西時我會回來。以上，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喂、喂！」
「說過了，我有名字，不叫喂。妳有事嗎？沒事我就離開了，我人就在隔壁。」
緋蕾莎突然答不上話，只能眼巴巴的看著眼前的人離開房間。
她走到櫃子前、打開櫃子，果真看到一個不小的包裹和信件，先不論包裹內容為何物，她第一反應就是打開信件看裡面的內容。
親愛的莎莎寶貝：
我是妳最溫柔和藹、善解人意的媽咪，因為知道要妳到夢羅克待一年妳一定會打死不肯離開、或者是抱緊教堂的柱子死賴在那。
但這景象，實在是不好看哦！所以媽咪我只好用心良苦把妳拐到夢羅克，再讓妳住在那囉！
妳需要用到的用品、媽咪我都寄過去了，我會固定每個月寄一次生活用品過去給妳哦！
還有，一年內不要有逃跑的念頭哦！
否則媽咪我只好忍痛和妳斷絕母女關係了哦！愛妳，啾♥
PS.對了，刺客工會附近的地區除了那些刺客以外，是沒人走得出去的哦！
……
……
根本是被惡魔推入地獄中。
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打開包裹、該有的都有，唯獨沒有任何能幫助她逃跑的工具。
地獄，這根本太地獄了。
她無助的坐回床上，不，那也不算床，就只是一塊大石頭鋪上草席。
她已經無言以對了。
○●
她在這的工作就是每天要負責幫傷者療傷擦藥。
這點微不足道又容易的事情，對她可是一大折磨。向來絕對不幫夢羅克人施展任何輔助的她、如今每天的工作竟是要幫他們治癒傷口或是輔助、她尤其討厭那些人的夢羅克腔。
但如今也只能忍了。
有一次，看見了一個人被別人扛著回來。為了這傢伙她費了不少心思在處理他。
她一開始實在是有點想直接送他上西天的念頭，畢竟處理起來實在太麻煩了。
不過身為一個神職者，怎麼可以做出這麼喪盡天良的事情。
所以她還是花時間把他給處理好了，包紮完後，只覺得非常的累。正好那天沒有多的傷患、她就躺上草席發楞去了。
集中許久的精神突然渙散，從來到這理後發生的好多事情讓她覺得不可思議。尤其是這張床，第一天晚上她根本睡不著，又冷又硬的，半夜有時還要起床把掉到地上的草席拉起來，弄得她很不愉快。而如今都已經習慣了。
然後想起像剛才那樣的人，若是原本的自己肯定趁別人不注意時，送他回老家。
還有季里恩，從叫他喂改叫季先生，最近甚至直呼本名了。
對了……這倒讓她想起一件事情。那天她是怎麼到刺客公會裡的？她最後的印象明明就還在黑夜的沙漠裡。
想到這裡，季里恩正巧敲門進房內。
她從床上坐起身，一直看著他。有些想問，但又覺得不知道怎麼問起。
「有事？」並不是季里恩的洞察力驚人，而是緋蕾莎盯著他看的意味太明顯。
「我問你喔。」
「讓妳問。」
「那天我是怎麼來到刺客公會的？」
「在沙漠裡意外發現妳，就把妳抱回來了。」其實有一小部分是因為不小心踩到她才會發現她的。
「喔……」她先點頭，然後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等等……你、你說、你說抱？」
「難道要用拖的嗎？」
「你……你可以叫醒我。」
「叫過了，叫不醒。」
「可以用背的。」
「首先，要把一個趴在沙漠上的人弄到背上太麻煩了；其次，我背上收著一堆毒刃我怕刺死人；最後……」他有些不想講最後的原因。
「最後？」
「妳那裡壓著我、我會很尷尬。」
「哪裡？」
「總之就是這樣，沒別的事。我只是進來拿個東西，我還有事。」說完，季里恩就離開房內。
過了許久，緋蕾莎才發現他說的那裡是哪裡。雙手環緊胸，漲紅了臉，羞愧著自己剛才怎麼還好意思問是哪裡。
○●
一年的時間要長不長、要短也不短。雖然前一個月難熬到讓她簡直想撞牆。但後來就習慣了，也不再說夢羅克是賊村，因為她確實認識了許多好人。尤其是季里恩。
幾乎只要開口，不太離譜的事情季里恩都會幫她完成。
感覺有點像是褓姆似的，而且是不會把她推入地獄的褓姆。
眼看著在這裡的日子只剩下幾天，心中一方面期待終於可以回家、另一方面卻又對這裡的人事物有點不捨，特別是對季里恩，對他的感覺不是複雜二字可以概括。
在期限結束的前一天，難得那天的任務是到刺客公會外的地方去。為了處理那些繁殖太多、愈來愈猖狂的傘蜥蜴，幾乎是全員出動到外頭去。
單隻處理起來雖然容易，麻煩就在這些蜥蜴太會躲。必須依賴緋蕾莎的光獵尋找。
這動作有點危險，畢竟那些蜥蜴一被找到就會朝著她攻擊。不過每一次的危險，都被身旁的季里恩擋了下來，總是在蜥蜴要咬到她的前一秒，就一刀斬掉蜥蜴那張突出的尖嘴。
掃蕩了一整天，在天黑之前回到工會內部。
簡單的收拾著自己的隨身行李，一方面開始有些希望還能多留一陣子。
她終於發現了她其實不想和季里恩分開。
剛洗完澡的季里恩正好走進房內，頭上的銀髮還微微濕潤著。走進房內找毛巾擦頭。
對於明天就要離開的緋蕾莎，他沒有多提起支言半句。正打算默默離開房內，確被緋蕾莎叫住。
「有事？」如往常般的回答。
「陪我，就今晚。」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讓她說出這麼突然的要求。
但季里恩沒有回應，只是默默離開房間內。這讓她有些受挫。
就剩最後這個小小的心願，今後也許就很難再見了，為何選擇沉默的離去？
吹熄了房間四周的蠟燭，只留下桌上微弱的燭光。
自己的心意在這微弱的燭光下卻是映照得如此完全。坐在床緣她倚靠著牆沒有一絲一毫的睡意。
一會，門緩緩的開了。熟悉的身影不可思議的出現在門口。
「你怎麼會……」緋蕾莎有些吃驚的看著那個站在門口的人。
「妳不是要我陪妳？」對方反問。
緋蕾莎什麼也沒多說，只朝著門口快步走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靠上去，一把抱緊季里恩的身。
因為身高的緣故，頭正好靠在季里恩胸膛裡，方才洗好澡的那股天然麝香攻進她的鼻息，讓她沒有任何防備的心意自雙眼溢出。
「你們夢羅克人都是小偷……」緋蕾莎聲音顫抖著，輕微抽動的身體讓季里恩一時說不出話。
「偷走我最寶貝的手鐲就算了，這一次居然連我的心都偷走……」
「還給我……通通還給我……」一邊說著，抱著他的雙手抓得更緊。
「對不起。」季里恩說著，但不曉得這句道歉是為了偷心而說、還是為了他接下來這個突然擁緊了緋蕾莎的動作而說。
被季里恩擁緊，由他身上盈出的麝香環繞著緋蕾莎的身心，哽咽造成的輕微缺氧、加上來自對方胸膛幽深的體味，頭腦一陣暈眩。
抬起淚眼方休的臉龐，望著眼前這張臉，不自覺的墊起了腳尖，而眼前的人也以低下頭回應。
迷濛的眼神、模糊的視線只看得見距離自己不到一公分的那雙眼緊閉。唇上那股麻如電流的觸感襲至全身，沒有一處放過。索性大膽的伸出舌，讓一切就這樣順其自然下去就好。
兩人開始互解身上的衣物、由輕吻便成狂吻，還不忘伸手鎖上身後的門。
但在季里恩粗繭的手摸到緋蕾莎溫熱的身體時，他卻突然推開了她。撿起地上的衣物撇過頭要她穿上。「我衝動了。」他說。
她沒有接過對方手上的衣物，仍舊保持原本半裸的模樣。「為什麼？」
「我不能給妳未來、不能拿走妳更多東西。」
她搶過衣服，丟到一旁。「不能給我未來，那就給我現在。不能拿走我更多東西，難道你能把我的心還回來？」
季里恩仍然無動無衷，側過頭沒有看著她。
「好，你不拿走我的，我總能拿你的吧？你拿走一顆心，我也拿走一樣東西做為交易。」
說著，她走到季里恩面前，替他解下了腰上的皮帶，退去他身上僅存的褲子、蹲下身。
她一蹲下，季里恩便曉得她要做什麼，趕緊拉起她，一把將她押在門上。
「約法三章，首先，妳要清楚明白我不能給妳任何未來。第二，我們之間沒有誰欠誰。第三，接下來所有會發生的事情都是我們心裡真正要的，我不想以後被誰冠上賊的名號。」季里恩的眼神不同於以往，棕眸映著他是認真的。
「首先，我很明白。第二，你始終欠我一顆心，但那是我心甘情願給的。第三，我……」話還沒說完，就被季里恩用嘴堵住了口，一把將她抱離地面往床上去。
顧不得那草席是歪是正，只有兩個渴求的人在對方身上盡一切力量索取自己想要的，在這所剩無幾的時間裡。
交纏。
○●
季里恩送她回到教堂後，獨自一人繼續旅行了。
他其實不是定居在刺客公會裡，那天不過是在路上巧遇正好把她帶回，才發現工會原本就安排眼前的女子住在自己的房內。
長期旅行的他也想休息一下，便跟著回工會住了一年，而如今他又要在踏上旅程。
將事情的始末在回教堂的路上和緋蕾莎詳細的說明了一遍，要她打消任何為了想見他而跑到沙漠裡冒險的念頭。
「真的不能再見到你嗎？」教堂門口，最後道別。
「我說過，不能給妳任何未來。」
「我懂，但連見一面都不行？」
「那就今天。往後每年的今天我會回夢羅克一天，至於有沒有機會見到面那是另一回事。」
「那說好了，你要遵守喔！」
「我會。」
「那……再見。」
「再見。」說完話、轉個頭，那人影就偽裝走了。
「真是……連背影都不讓我目送嗎。」她嘆口氣，轉身進入教堂。
緋媽用一種極度歡迎和開心的表情抱抱歸來的女兒，這一個擁抱像具有魔力似的，好像昨天以前那些事情通通是場沙樓夢。
好像她就不曾去過夢羅克、好像這一年的時間她都待在教堂不曾離去過似的。
只有一個身影和面孔生生地刻印在她心底。
○●
八年像是場風捲沙，同樣的黃沙世界。風起了、降了，城內的建築卻依舊。
自她成為獨當一面的神官後，便獨自移居到夢羅克來，也認識了夢羅克純樸的一面。
在夢羅克內經營了間小小的醫護室，輕量的收費，生活還過得去。
薰偶爾來夢羅克玩玩，兩人會一起去附近打爛那些土吃多了的土波利。
今天是約定的日子，而緋蕾莎這八年來的每一個今天一整天都在這裡向著窗外望。除非有人受傷來到，否則她這一整天的視線就是看著窗外。
叮─叮─叮─叮鈴……
門上熟悉的風鈴聲響起，反射性的站起身面對門外。
「歡迎……」面對著眼前開門進來的人。「光臨……」
微笑。
誰說貧瘠沙漠是個煉獄，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天堂。
○The End●
創作內容
天堂
○誌● (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