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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半龍‧傳說 #26 追尋真相

作者:Marcars.T│2015-11-15 21:38:29│巴幣:2│人氣:251
       深夜時分,繁星閃爍、皎月當空,遙遠的天邊還有一道銀白色的星河高掛著。

       面對如此美麗的景色,任何人看了都會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就算是住在當地的鐵壁國居民也都百看不厭,但對於雙眼失明的奴提來說卻是無福享受。

       隨手拿了一根粗樹枝當作拐杖,靠著居民們口中零碎的線索,奴提一人緩慢地來到了鐵壁國南方邊境的懸崖上,面對著一望無際的大海與星夜,他沒有心曠神怡的感覺,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煩躁的苦悶。

       至於苦惱的原因,不外乎就是那詭異的歌謠。

「   當天空被耀眼光芒籠罩、光明的羽翼遮蔽之時
       青色的龍麟使者將與亡者血脈的繼承人一起重整世界秩序

       掌握元素的龍麟使者啊,你代表這大地的憤怒
       死亡血脈的繼承人啊,帶著最深邃的黑暗歸來

       推翻這個世界、毀滅這個世界
       推翻這個世界、毀滅這個世界

       南方的死寂之窟將是他們誕生的地方
       南方的死寂之窟將是他們誕生的地方       」


       回想起歌謠的內容,一切只因為歌詞裡那兩句『南方的死寂之窟』、『青色的龍麟使者』的關係,讓他決定實際往南方走一遭,窺探究竟。「或許對於身上那些難以解釋的鱗片會有答案吧?」奴提是這麼想的。

       但現實卻讓他失望透頂。

       「連一座小山都沒有啊,更別說是洞窟了。」

       奴提拿起引路用的拐杖在地上敲了敲,不耐煩地說著;將地上的雜草吹得颯颯作響的強風也在這時候歇止,寬闊的荒原再次恢復深夜時分該有的寂靜。

       從舊住所一路走來已經相當辛苦了,更何況他的雙眼已盲,只能以風系法術加上拐杖當作引路的媒介,如此大費周章地來到目的地,當然會希望自己所下的決定是正確的。

       海浪的拍打聲忽然急促起來,一陣強烈的海風往奴提臉上一吹,他像是被吸引一般,不自覺地又往前走了幾步,最後停了下來。

       只要再跨出一步,就會墜落。

       「如果就這樣跳下去的話,什麼事情都不用去管了吧?」

       奴提喃喃自語著,接著把手中的拐杖往下一扔,兩眼看著海風吹打在懸崖上所造成的氣流動向,開始丈量高度了起來。在等待拐杖落地的空閒中,腦袋也開始回憶起塵封已久的往事。

       時間拉回到六年前,當時的鐵壁國與翼之國情況遠比現在還要惡劣許多,表面雖然和平,但翼之國卻經常在私底下進行小規模的騷擾行動,這讓主張和平主義的攝政王傷透了腦筋,更擔心要是鐵壁國亡於翼之國手中的話,接下來的巧匠國、甚至是精靈國,都會是下一個目標。基於這些考量,攝政王向精靈王提出建言,希望精靈王能夠幫助鐵壁國抵禦翼之國軍的騷擾,直到鐵壁國有能力可以獨自擊退翼之國軍為止。

       精靈王覺得有理,於是派出了跟在他身邊學習多年的戰爭孤兒──奴提,派往鐵壁國,擔任外交使者,也順便測試看看他是否有足夠的能力來接下下一任的「精靈王」頭銜,來領導精靈國的子民。

       聰明過人的奴提當然也知道,這是精靈王給予他的試煉,而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絕對要好好表現一番,獲得精靈王以及全國人民的讚賞。

       當時年紀只有十八歲的他,憑著過人的智慧和出色的法術,率領騎士團抵禦翼之國十多次的小型侵略行動,這讓長期處於絕望的鐵壁國帶來一絲光明。而「奴提‧薩恩斯」的名字就是從這時候開始在人類的國度中流傳開來,只要翼之國軍的人聽到了他的名字就會畏懼三分,甚至拒絕交戰。而他更自稱是「精靈國的天才」,心裡認定除了攝政王和精靈王之外,無人能與他匹敵,態度狂妄至極。

       但就是因為這過度的自信,讓他鑄下不可抹滅的過錯。

       在他任內的最後一次戰役中,騎士團動員了總團員一半的人數,團長更是親自上陣指揮;至於奴提,則是被任命先鋒隊的隊長,主要任務是鎮守邊界,以防敵人的軍隊來襲。那一次的戰役讓翼之國再度嚐到失敗的滋味,但鐵壁國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除了奴提以外,全數陣亡。

       面對這種結果,奴提當然不能接受。在那場戰爭結束後,他沒有返回鐵壁國向國王稟報戰況,而是狼狽地帶著負傷獨自回到精靈國。得知奴提負傷歸國的消息後,攝政王第一個趕到奴提的身旁,殷切地詢問當時的情形究竟如何。

       『都是我太過大意,才會害得騎士團死去一大半的人。請攝政王解除我的職位吧,我不配擔任鐵壁國的使者,也沒有那個資格。』奴提當時這麼回答著:『我......需要一段時間冷靜一下。』

       奴提大大轉變的態度讓攝政王十分驚訝,雖然攝政王一再追問,但奴提始終不願提起整個戰役的經過;自從那天起,整個人更是變得消極,攝政王眼看怎麼勸說奴提都聽不進去,這才將他外交使者的職務卸下,自己一肩扛起。又過了幾年之後,才讓自己親手訓練的侍從──凱森‧哈札克再次出任外交使者。而那個時候,鐵壁國與翼之國邊境衝突的頻率早已不像以前那麼頻繁,凱森在戰場上的經驗以及各種臨場反應自然也就不如奴提了。

       因為自己個人的疏忽而導致騎士團死去了一大半的人數之後,奴提便時常有輕生的念頭;在他內心深處,早已認定真正的自己已經死去。那個充滿希望、野心,渴望立於萬人之上的奴提早已在六年前就消失在這世界上了。而現在操控這軀體的,只不過是由一堆罪惡感與自責所堆疊出來的靈體罷了。

       「嗯......比想像中來得高啊......」

       思緒拉回到現實,奴提微微皺眉,深深地嘆了口氣。除了感嘆過去自己一手造成的錯誤之外,也對剛才把枴杖扔下去的不明之舉而感到羞愧。

       即使他的聽覺比常人還要敏銳許多,聽聲辨位的技巧對他來說根本只是雕蟲小技,但也明白自己太過於自信了,居然想試著用拐杖墜地的聲響當作高度的依據,這種作法可笑到連自己都覺得愚蠢。

       向後退了幾步,奴提重新整理呼吸,舉起雙手、向外伸直。這時,一陣強風以奴提為中心向外吹起,將雜草強壓在地上;強風颳得呼呼作響,奴提也再次藉由氣流的流動來環顧四周。

       「不管怎麼看都是雜草叢生的荒原啊......印象中地圖上也沒有畫出任何山脈,」奴提不甘心,再次加強風的力道,擴大可見範圍,但結果依舊是一望無際的荒原。「難道真的如凱森所說,那只是普通的歌謠而已嗎?」

       收起狂風,奴提失望地搖搖頭,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施展法術的疲倦再加上找錯方向的失落感,讓他大大地嘆口氣,最後身體向後一躺,將腳邊的碎石踢下懸崖,像個迷惘的孩童一般,做著無意義的舉動。

       「要是......要是洞窟在底下的懸崖之中呢?」

       時間又過了不知道多久,忽然地,一個想法在奴提的腦中閃過。他再一次把腳邊的石頭踢下懸崖,接著坐起身。

       「確實是有這種可能啊......不,應該說這是很正常的現象吧?」奴提左手握拳,輕敲幾下自己的頭部,「奴提啊奴提,這麼簡單的問題,你怎麼就沒想過呢?難道眼睛看不見、腦袋也跟著遲鈍了嗎?」

       釐清了思緒後,奴提隨即起身,再度走到懸崖邊,將右手掌心往下一伸,風立刻沿著壁面從吹出。看著氣流的動向,讓他再次陷入思考之中,「嗯.....該用什麼樣的方式下去才好呢?周圍也沒有較緩和的斜坡可行,果然只能......只能往下跳嗎?」

       雖然對自己的生命並沒有十分愛惜,但真要面臨死亡,奴提的內心深處似乎是懼怕了。一想到這種高度跳下去沒有拿捏得當就會粉身碎骨,背脊便不由得地冒起冷汗來。

       繁星自顧自地閃爍、浪也依舊規律地拍打著岸邊,海風偶爾輕撫著奴提的臉龐,但就是沒有任何人能夠回答他心中的疑問。

       「啊啊,跳就跳吧!」

       再這樣躊躇下去不是辦法,就算直接跳下去是個不明智的決定,他也無心再另尋他法了。

       一想到身上的種種疑問或許馬上就能得到解答,一向謹慎的個性也忍不住放手一搏,「從過去到現在,經歷過的種種都比這還要危險許多,簡單的跳崖根本只是小事一件。」

       奴提緩緩將綁在右手上的繃帶拆下,一長條沾滿深綠色藥劑的繃帶垂落在地,熟悉而濃厚
的草藥味再度撲鼻而來,平時總是嫌它的味道難聞,這時反倒讓他會心一笑,心裡想著:「要是雷蒂安又看到自己如此亂來,這次會擺什麼樣的表情呢?大概是氣到說不出話來了吧。」

       這笑容沒有持續太久,只見奴提忽然攤開手掌、再迅速握上,發出「啪擦」的聲響,一把由冰製成的銳利匕首傾刻間就已握在手中,飄散出寒迫凍人的白色氣息。

       雖然像這樣藉由水轉化為冰的技巧對奴提來說早已像呼吸一樣簡單,但這次擬態成形的速度卻比以往還要快得許多,讓他更加確信自己不是普通的精靈族族人,體內那股未知的力量正悄悄地甦醒。

       有了這個認知之後,對於跳崖的恐懼感也隨之遞減。將拆掉的繃帶重新綁回握住匕首的右手上,接著向前方輕輕一躍。躍入崖下的即刻,奴提也隨即伸出左手,強而有勁的風再次從掌心吹出,緊貼著岩壁而行。

       夜晚依舊寧靜,但此刻奴提的心中卻是緊張萬分,一刻也不敢大意。

       「還沒到啊......可惡,這懸崖到底有多高呢......」

       沿著懸崖往下掉落奴提喃喃自語著,而那雙僅能看見元素的雙眼更是緊盯著自己所吹出的氣流不放;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他還在懷疑到底這懸崖是不是無底洞的同時,最遠處的氣流忽然像是撞上一面牆似的,生硬地向左右轉向。

       「就是現在!」奴提立刻將手中的匕首往岩壁奮力一刺,嘴裡不由自主地大喊:「呀啊啊!」

       「鏗!」

       匕首與山壁碰撞的瞬間擦出短暫而細微的火花,不料山壁實在太過堅硬了,這一刺不但沒有刺入壁中,反饋的力道還讓匕首險些脫手而出,身體也差點失去平衡。幸好剛才有用繃帶好好固定住在手上才不至於脫落,但這也夠讓奴提嚇得魂飛魄散,有那麼一下子認定自己必死無疑。

       幸虧這驚嚇沒有持續太久,就如他剛才所說,過去所經歷過的險境遠比現在惡劣許多,實在是沒有必要亂了自己的陣腳。身體依舊往下墜,奴提立刻恢復冷靜,打算趁著在墜地之前,嘗試一次剛才失敗的事情。

       「呼......」

       奴提收起左手的風,深呼吸一口氣,接著把全身的精神集中在右手的匕首上,寒迫逼人的氣息擴大了範圍,將整隻右手臂壟罩住。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奴提大聲吶喊著,這次不但強化了匕首銳利的程度,更是用盡全身的力量再把匕首往山壁上一插,這一瞬間刀刃口與山壁激發比剛才還要猛烈的火花,匕首所傳回來的力道也更加猛烈,握著匕首的手掌都已被震得毫無知覺,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匕首的前端已經沒入岩壁之中了。

       但事情還沒結束,真正困難的地方才正要開始。

       儘管已經下墜的速度暫緩了許多,但奴提的臉色卻變得更加沉重。因為就在匕首沒入岩壁不久後,在劍身的邊緣出現了一道清晰的裂痕。而這道裂痕,隨著奴提往下掉,裂痕也就越來越往匕首的中央處蔓延。

       「喂喂,不是這樣吧?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你總不能在這時候丟下我吧?」

       奴提對著匕首抱怨,額頭更是冷汗直流,但右手仍釋放出冰冷的氣息,死命修復著裂痕,為的就是希望不要在落地之前就斷裂,讓自己摔得粉身碎骨。

       不過他的身體似乎不允許主人再這麼亂來下去了,圍繞在他手臂上的白煙漸漸消散;佈滿在額頭上的汗水在眉間匯集成一顆大大的水珠後,順著眼角滑入眼珠,讓他分神眨了一眼,接著,讓他最擔心的事情成真了。

       「喀啦。」

       匕首不爭氣地發出清脆的斷裂聲,汗水的鹽分還讓他看不清斷裂的剎那,奴提就這樣抓著只剩一半的匕首向下掉落,臉上還停留在不解的神情;眨眼間,身體已經重重摔在沙地上,臉部的表情也變得痛苦不堪。

       「呼......咳咳......」

       奴提難過地蜷起身子,在地上翻來覆去。儘管是墜落在鬆軟沙地上,但那種從高空墜落的重擊感仍讓他感到呼吸困難,腦袋也變得微微暈眩。他本能地、狼狽地張嘴想用力吸氣,但身體卻不聽使喚,一直用力咳著;再嘗試幾次之後,依舊沒辦法吸進一口空氣,腦袋就這樣逐漸缺氧,就在意識開始變得模糊的時候,他似乎看見一個嬌小的人影踩著緩慢且詭異的步伐朝著他走來。

       「要是這個人是來取我性命的話,我只能說他的運氣似乎太好了些呢......」

       奴提又用那一貫的態度嘲弄自己,原本以鬆開的匕首又緊緊握起,但意志卻敵不過生理的機能反應,雙眼漸漸闔上,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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