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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P

【極光文創★我的十二位女友】春夢01 (文長慎入!)

作者:秘密來訪│2015-10-19 08:56:53│巴幣:524│人氣:191
        ※角色不是我創的,偽娘也不是我想的= =,只是順手替補下"原活動參與者"(中離),想說盡量忠於原作、再加進原作者已經想好的台詞,然後編個故事出來而已。
       至於一些形式上較怪異的地方,以及全篇寫法風格不盡相同的問題,我承認是被自己做實驗玩壞了。加上中途有事,時間拖久,其實有點忘記本來想寫什麼......請原諒我巴哈的東西都比較隨興。


#1 前戲

        我想,故事應該從這裡說起。

        那天四五點,我濕漉漉地踏進門,外頭正下起罕見的春雷雨,連風衣都浸成雨衣,隆隆作響持續轟鳴天際。儘管還不到營業時分,但入口圍事見我是熟面孔,打個照面後便放我通行。酒吧裡,氣派明亮的裝潢與我這身便裝顯然有些格格不入,儘管看得出有意想營造出高檔俱樂部的氛圍,但搭上外頭的保鑣與業主背景,怎麼也比較像是西西里犯罪家族所開的餐廳,只是多了點本土味。這樣真能招攬到民眾上門嗎?我心中暗自低估。

        看著外場人員忙著最後整理,倒是酒櫃旁的俊秀小哥,高挑神材顯得特別搶眼,向我行了個禮,招呼我到吧檯邊歇下。

        「您稍坐,老闆處理點事。」

        嗯,不意外。畢竟明華家大業大,檯面下勾當也越做越大,尤其最近的洗錢生意更是洗得風生水起,招攬到不少大戶的同時,卻也結下許多樑子。

        儘管我平時並不買醉,而且今天該是來談事情的,但由於日子特別,便向小哥討了杯威士忌。偏偏沒開始喝,就被人叨擾寧靜。

        「先生,今晚需要人陪嗎?」

        主動搭訕的花漾女郎,不等回應,掌心已逕自伸向了我的褲檔。沿著大腿內側來回磨蹭,搓撫著我的生殖器官,哪怕一把推走揮開,仍然像蒼蠅般陰魂不散。

        「好嘛,來嘛,只要『這樣』就好,保證會讓你爽喔!」女子搔首弄姿,一邊比出了三開頭的手勢。然而那凹陷輪廓、黑眼圈大而浮腫,儘管硬是擠乳賣笑,卻遮掩不了那濃妝下長期吸毒的慘白病態,更別提手臂上還有數量驚人的注射針孔,靠華美的小禮服才看起來稍微有點檔次,一看便知是被人抓來豢養的毒妓。而且似乎才剛入行不久,否則又怎會沒嗅出我的味道?

        「草!條子凱子都分不清楚,想害我關門嗎?換作別人還得了!」明華過來把人給拉開,一掌摑倒在地,隨後又補上一腳:「而且我不是說時間到才讓接客?現在都還沒營業,你們他媽誰把人放出來的?」

        面面相覷,一旁的小弟互相推諉,誰也不想承受明華怒氣。而我作為個局外人也只是默默不說話,靜待他們內部去處理。臨走前,毒癮發作的女子被連拖帶扯地拽上樓去,自己瞄了一眼,正好與她四目相對。多麼矛盾的眼睛啊,好像正無言懺悔著這當初一頭栽進去的世界,明明眼神像是位修女,但處境卻只是個妓女。

        「不好意思讓你等。」明華在我身邊坐下,轉頭打了個響指:「他喝的什麼,三得利?」

        「Yamazaki。」小哥回答。

        「怎不招待些貴點的,這麼摳門幹嘛。我們酒不是還很多嗎?」

        聽到這裡,趕緊出面制止,說酒是我自己點的,讓他別怪罪到酒保身上,否則照他那好面子的個性萬一火氣一來可就沒完沒了。當然我也知道他們店裡不缺我這點酒錢,畢竟只是個洗錢的門面,盈利多少根本就不是重點。

        「行行行,你喜歡就好。總之我今天叫你來,是想讓你賣個人情。」

        人情?什麼樣的人情?雖然我的確早就不是什麼正直廉潔的刑警了,但凡事都還得有個度。平常通風報信、當個仲介幫組織疏通上下也就算了,要是想殺人放火、綁票勒贖,那很抱歉!說什麼我也不幹。

        「放心,當然不是。我只是要請你幫我查個人......」

        話說到一半,明華謹慎地顧盼四周,確定包括自己小弟在內的所有人都離得遠遠的,才又湊近開口:「還記得文祺嗎?之前我常常帶在身邊的那個,我希望你幫我打聽下他人下落。而且不論死活,反正找到後直接來跟我說。記住,別打電話!也別找誰來傳話!直接到店裡找我,大概開店前的段時間我都會在。」

        聞畢,我不禁滿腹疑惑。因為說起找人、討債,黑道內部的情報網絡絕不比警察機關要差,何況對象還是明華自己親信。再加上他那狐疑且避人耳目的姿態,我勢必會想追問了解。

        「我可以告訴你,因為我信得過你,不然打從一開始我也就不會託付你這事兒。所以你最好也不要辜負我的信任,或者給老子說溜出去!」明華直指著我,嚴厲告誡!隨後又壓低了音量:「上周末我讓阿祺去送錢,結果他直接就給我消失了。而且我說的可不是那些賤婊或者酒吧賺的那些,是人家『客戶』的錢,總共三千多萬!」

        客戶,想當然是指讓明華替他們洗錢的人;按行情抽成,三千萬的大概也有六百到一千二的利潤。平時他們以這間酒吧為據點進行接洽,我則負責打探動靜,好在反黑組有行動時事先提醒。

        而通常收到贓款,明華會讓吧檯藏進冰柜底層的暗格,待打烊後再派人分散到各個底下的對口,視金額與緩急以酒吧、夜店、乾洗店、博彩商、拍賣行等方式將錢的來源給合法化,這樣一方面能避免大筆的金額囤積在同一處地方,一方面效率也高。

        然而像是這種一筆就能拿出好幾千萬的,本身肯定也有點來頭,萬一在交易的處理上出了什麼差錯,絕不是只有鬧場砸店這麼簡單。這也就可以明白為何明華必須如此謹慎了。要是消息走漏,不僅在道上名譽受損,還可能被人懸賞追殺。

        「錢的事,我暫時先自己補上了,但文祺那邊還是要做個處理。聽人說他原本最近好像交新馬子了還怎樣,可能是那女人在後面搞鬼,總之就交給你處理了,那三千萬也拜託你多注意。」

        聽完說明,我沒有多加思索便允諾。只是先把話都給說清楚,我僅負責找找人罷了,到時候不管他們內部怎麼處置,就當我從來沒聽過、沒問過。

        「可以。那正事說完,我等等還有事要辦。」臨走前,明華似乎想起什麼,突然回過頭:「對了,你什麼時候又開始喝了?難道已經......喔,原來,我都給忘了。」

        他心中估算了下,想起今天的日期,想起對我來說,這天本該有多重要。

        「沒關係,要不你沒事的話晚上就留下來吧,喝多少都算我的......小靜!」

        明華叩響桌面,幫我跟吧檯打聲招呼,那也是我第一次聽到酒保小哥的名字──靜,無頭無尾,無名無姓,也許只是個藝號,至少回想起來,他一直以來也都是這麼自稱的。明華隨後動身離開,連同門外的手下也一同撤去。自己才發現外頭的滂沱早已平息,只剩下滿滿灰濛雲朵,透亮著逐漸步入夜色的昏暗天際。

        「您好,我叫做靜,由於前段時間才剛來,客人您可能還不熟悉。可以嗎?」他走近,在徵得我點頭同意後,將見底的酒杯給回收。

        「馬上就要到點營業了,老闆讓我多招呼您。是否有需要幫您預留幾位小姐?」

        口條徐緩、客客氣氣,靜毫無違和地幹起了老鴇的活兒,一邊手上也沒閒著,拾起抹布仔細擦拭工作臺上水滴。遺憾我向來沒有那種嗜好,比起找人坐陪,被放任獨飲才是我最舒服的姿態。實在謝謝他的好意,但真說需要什麼,至多就是再麻煩幫忙把我把杯子裡給填滿。

        「On the rock,好的。」

        削瘦的外表,白淨臉蛋,靜開始低頭為我鑿冰。那纖長手指虛握著尖銳,像在把玩樂器一般,操拉琴弦奏化出雕刻藝術般的華麗,舉手投足散發著一種美國爵士樂時代的經典氣質。其厚重瀏海垂至右臉下頦,左半剃淨,陰柔長相有些秀氣得太過,側臉看來就與高挑的女子無異。領口以黑色絲帶繫上小巧而精緻的長尾蝴蝶,柔滑的緞面襯衫搭配貼身合縫的西裝馬甲,老派但不失高雅。儘管與店面有些不搭,卻是往好的方向,感覺連同他周遭的整個工作區塊都一同穿越了,恣興在空間裡點亮起來。

        待我接過杯中剔透,開店時間恰好也差不多了。窗邊盞盞暖色系的燈具逐漸綻放,掩蓋住現實與陰惡,成為黑夜裡誘引疲憊靈魂的光火......


#2 紀念

        晚歸的客人陸續上門,從上班族、經理人、到普通粉領族都有,客群遠比我想像的廣泛得多。當然其中也不乏道上弟兄或熟門熟路的獵豔客,有些恐怕在局裡的重點名單都還榜上有名,然而龍蛇與尋常百姓共處一室,單就衣著樣貌也不見得多大區別。

        當自己正醉得迷茫,明華卻回來了,直接就領人往裡頭的包廂走去。那同行的男子一頭俐落黑髮,臉上戴著細邊的方框眼鏡,儘管身材並不算魁梧,但從手臂與胸背仍多少看得出鍛鍊痕跡。巧合的是,上頭前天才發下來的簡報裡也有這號人物,於是一眼便被我認了出來。線人們稱他作「侍郎」,本名似乎叫程耀昇,是近期某黑幫組織的新興幹部。然而局裡對他的認識也就僅僅如此,其他身家背景全是滿滿的謎團,許多資料若非不完整就是尚待考證。由此來看,眼下他那身訂製剪裁的名牌西裝又似乎太過於講究了、簡直招搖得發亮!畢竟不是從電影裡走出來的義大利黑手黨,要說在台灣街頭敢這麼吸睛搶眼的黑道可真沒幾個。

        唉,明華這到底都攤上了些什麼樣的人啊?那可不是什麼好惹的傢伙,至少其所屬的組織規模之大,完全非一般小打小鬧的地方幫派所能比擬。難道之前所提到的「大戶」就是對方?

        長年的經驗與直覺讓我放不下心,不過想想還是算了,也罷。老實說那些事情怎樣都好,管他的呢?今晚我既不是警察,也不是誰人的保護傘。就這麼僅此一天,我要當個不問世事的爛醉鬼,只管拼命往死裡喝,醉得不省人世。然後祈禱不會再像往年那般,還得又一次經歷椎心刺骨的夜魘。

        「先休息下吧,我等等再替你添上。」趁著空檔,靜突然過來替我擱下酒杯。

        這已經不是今晚的第一次了,幾乎是用搶的從我手裡搶走,藉故讓我的喉頭空轉,要嘛刻意先替其他客人服務,一會兒又反覆擦拭那早已一塵不染的檯面,好管閒事委婉地讓我別喝太多!但這並不是因為酒沒了或者擔心我健康安危什麼的,純粹是怕發起瘋的醉漢與滿地嘔吐物更難處理而已,也避免到時候店裡真喝出了人命影響生意。我想,至多只能算是酒保們的風險移轉措施吧。

        「先生,說起來我似乎一直都忘了問您該怎麼稱呼?」

        靜清洗了某位女客遺留下的高腳杯,舉至齊眉,傾斜擦拭,弧面玻璃恰好映上了自己頹廢憔悴的爛醉容顏。不過我沒有回答,肚子裡還在為被搶走的酒杯賭氣。儘管假意聆聽談心或許是他的工作之一,但我卻沒那個義務得回答任何問題。

        「不喜歡說話嗎?」靜尷尬苦笑。

        「好吧,不然這樣!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馬上就為你服務,甚至直接新開一瓶奉上也無所謂。要是遇到不方便說的就講不方便說,我再想想另外的話題便是。」

        哼,當我三歲小孩地耍嗎?酒吧賣酒居然還有條件、設前提,這可真的是前所未聞。不過也行,畢竟平時只有我審人,自己倒還沒試過遭人質問的滋味。但光我一個人回答可稱不上公平,若想我配合遊戲規則,對方也必須接受同等的待遇才合理。

        「可以啊,那不然你先問吧?」一派輕鬆,靜的臉上始終懸掛著微笑。殊不知我心中鬱火早已抑悶許久,就等著一舉揉爛他虛僞矯作的噁心面目。

        我根本就不想跟你玩你媽的遊戲!只是要藉機讓你難堪!彷彿即將衝破圍欄的鬥牛,任何礙眼事物都是種對我思想人格上的褻瀆與冒犯!而你正好就站在了正對著我頭角的浪花尖,必須要幹翻你!然後嚴正杜絕於世!

        「你問我為何恬不知恥,能一邊幹著老鴇的勾當、卻又一邊服務著像剛才那幾位與『商品』年齡相仿的一般女性?嗯,我想應該這樣吧......」

        反應比想像中要和徐,儘管靜對用詞有些詫異,倒也認真思考起自己的回答。

        「並不是我對她們的遭遇冷感或者漠不關心,而是我......現在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想辦法在現實自我與道德層面做出權衡、嘗試找出個持平的生存原則......嗯,該怎麼說呢?」

        似乎感到為難,想法沒能自在以言語表達。看著他從檯面下拿出淡菸,卻想起人在室內而不得不偷偷收回原處,轉頭又想找東西來抱,雙手在腰際不斷小幅度地揮舞,但沒多久便作罷,重新直面向我。

        「可能......就像多數人一樣吧。有時為了更長遠的目標,即使再不情願,但你真的就只能暫時先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至於以後的事,誰知道呢?或許等我哪天脫離了這個環境,真會向警方舉報也說不定。」

        噢!真是個不長心眼的年輕人!這話要被明華聽見了不被他在暗巷裡抹掉才怪!然而靜只是笑了笑,似乎毫不擔憂,那天真卻帶點沉重的表情竟叫我有些懷念、總感覺似曾相識,原本帶點挑釁意味的態度不由得軟化下來。

        「該你了,我想想。不如說說和老闆怎麼認識的吧?」

        唉,才說不長心眼,如今旋即再犯倒也有點可愛。但不是我不回答,而是無從回答起,畢竟不法罪犯與黑警?連膝蓋都能給出一套與事實相去不遠的理論。奉勸在人家底下幹活,一切意會即可,少探聽些才免得惹禍上身。

        「好吧,那換個問題。能否告訴我今天究竟是什麼日子,讓你非得把自己灌醉到這副德性才甘心?」

        連正眼都沒,靜若無其事地再次擦起了他的杯子,彷彿前面的對話都是鋪墊,這回可換我語塞了。究竟該從何描述呢?其實真沒啥好說的,反正就經歷了特別糟糕的事嘛,相信每個人多少都有過,倒也不是我想逃避或者沒膽子去面對還怎麼的,總之......就是......我,現在不想談這件事。

        「這樣啊,沒關係。」靜沒再多嘴,低頭反覆著手邊可有可無的雜務。

        天啊!我感覺自己簡直扯謊扯得糟透了!不必是個警察都能看出剛才的我有多心虛!恨不得立刻出現位滿腹抱怨、牢騷,或者任何無理要求的奧客來把靜給支開,救援我脫離這陣沉默。然而每當你有需要時,那些人偏偏又不見蹤影......

        說來這或許就是我很不願提起「那件事」的原因。每個人總是無言以對、一臉憋屈的痔瘡表情,彷彿陷入了情感桎梏的泥沼,想同情但又不能體會、想安慰但又不知道說什麼,一堆話噎在嘴裏如便秘似的,搞得好像你他媽才是苦主,而老子我只是個聽眾。就好比一個陌生人對著另一個陌生人吐露了他的一天有多糟、有多鬧,然而誰又有那閒工夫去管其他人的瑣事呢?差別只在於,對你來說,槍殺數人算不算瑣事?死個全家又算不算瑣事?因為那就是我所經歷過的,極其莫可奈何的今天!

還記得問我怎麼認識明華?其實我倆先是中學時代的好哥們。畢業時我由於家境因素投報警專,他則混跡街頭,開始與一些幫派份子同流合汙,從此倆無交集,以為至死都不會再有來往。多年後,昔日好友出現在我的婚禮上,表面上是說送「禮金」,但那厚度卻讓我自覺地婉拒回絕,妻子也希望我別去淌不必要的混水,於是事情自然不了了之。

        當時明華已經脫離原來的幫派、自成一家,是轄區內不容忽視的一門派系,與其他幾個小勢力彼此互有爭鬥。剛好那年上頭在推行廉政專案,一堆黑道內線被政風處掃的掃、抓的抓,誰都想奪得先機再次拉攏到警察這一塊,因此被找上門自然也在預料之中。不過明華說了,看在舊時的情分上,只要我不想,他也不會強逼。可惜我婉拒自清的行為看在他人眼裡卻非同一回事,反成為雙方價錢尚未談攏時的討價還價。

        最後警局因為紀錄良好、相信了我的清白,但外頭那些組織犯罪份子卻不這麼認為,開始把一些例行性的掃黑、掃黃、臨檢、盤查,通通算到了我的頭上,咬定我是在幫明華辦事、針對地打擊他的競爭對手,於是諸多怨火逐漸累積、升級成了一種私人恩怨!終於,直到那天,事情發生了。我新婚一年多的太太,在工作晚歸的時候,被輛無牌的黑頭車攔腰撞上,肚子裡還懷有四個月大的身孕。路人見狀撥打了救護車,但對方早已肇事逃逸。母子倆隨即被送往醫院,我徹夜守候在開刀房外,泣不成聲。甚至果斷地拜託了醫生,孩子如果真救不來就算了,至少請救救我的太太。然而進行了十多個小時的手術,母子接連宣告不治。臨晨六點十八分,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她的死亡時間。當時在醫院的長廊上,明華哭著低頭向我道歉。

        「有什麼能做的你儘管說!」

        我特地再三確認過了,確定他是認真的,才敢把心裡計畫托出。讓他帶了批人去市中心製造點事端,順便找來幾個不怕死的小鬼在大街上當眾鳴槍,把城裡的警察全部引了過去,自己則領著剩下的弟兄直接到對方家裡去逮人。我甚至沒有仔細確認證據是否充分,僅憑同事間的傳言就去踹了個武裝毒販的門,聽說是因為對前幾天被警方沒收的一批貨物心懷不滿才找我家人下手,不過我不在乎,滿腦子只想報復!直接大隊人馬衝進去把所有人給硬拖出來、蒙眼摀嘴,全部載到山上。待明華過來會合後,我讓他們一個個都站在自己挖好的窟窿前求饒哭喊,然後一槍一個爆頭,拽踢進洞裡用土石砸爛埋起來,用的是明華搞來的黑槍,上頭的序號早已磨掉,從此我倆便有了共同所承擔的罪孽。

        雖然黑白兩道普遍都認定那夥毒販是畏罪潛逃、往大陸或東南亞避風頭去了,卻不知從哪流出的傳言,說是被我一個人偷偷給做掉,導致好段時間上頭與同事都以異樣的眼光看我。回想起來大概也是從同一時間點起吧,我將錯就錯開始替明華辦事,罩罩場子、通風報信、疏通疏通下關係,反正任何我能瞞得過警隊的我都幹,好報謝他的義氣相挺。

        至於當日是否真殺對了人,部分的我其實並不在意,感覺單純只是想洩恨罷了,但願操翻那些所有該死的人渣!哪怕這其實並沒有什麼卵用,我仍然時常夜有所夢,夢到妻子倚坐窗邊,話也不說地回望著我,彷彿連她都在笑我太墮落!尤其一到每年的今天,夢境都會變本加厲。畢竟她本來就不像我是個沒文化的粗人,不僅畢業於一流的文化學院,更熱愛著詩歌、藝術與繪畫。每年忌日時,夢裡的她都會翻開手中書本,反覆唸誦著同一段詩詞,越唸越響、越唸越悲愴!然後突然流著兩行血淚地飛快向我撲過來,似乎是想哭訴什麼,要我看看那本書!然而當我一瞧,她手裡卻是血淋淋的死嬰!

        「碰!」

        說到激動處,雙拳不由得重重地捶向桌面,自己被疼痛給喚醒,才驚覺在酒力的催化下,嘴裡已透露了太多不該說的秘密。而其他客人即便沒聽見我倆的對話內容,但也被那聲巨響給嚇到了,紛紛轉頭看向這裡。

        「沒事,不好意思,沒事、沒事......」

        靜一一安撫賠罪,趕緊把聚集的目光給驅散開。對於低下頭、回歸緘默的我,既沒有批判、也沒有評斷,更沒有像他這般年紀普遍的那樣倉皇失措、無所適從。只是靜悄悄地捎來角杯,拔了瓶酒,斟滿、斟滿、直到快溢出來,接著便轉身離去,留我一個人獨處,再沒來阻止過。


#3 日出

        I felt a funeral in my brain......

        「沒事吧......」

        And Mourners to and fro......

        「你還好嗎......」

        Kept treading, treading, till it seemed......

        「清醒過來,你千萬別在我面前出事啊!」

        被輕輕拍醒,感覺有水滴落在了自己的臉上,我自夢境脫離,睜眼便見小靜開心地鬆了口氣,冰冷十指捧起我的雙頰,似乎真的是被我急得發慌。

        「嘿,你做惡夢了。嘴裡到剛才都還嘀咕著夢話。」

        確認著我的脈搏與瞳孔反應,靜一邊持續對話,協助我維持清醒。說來的確聽說過有些醉漢會在睡夢中被自己的舌頭或嘔吐物給噎死,當時還覺得不可思議,奈何現在自己的狼狽恐怕也已相去無幾。回望那人去樓空,鐵捲門早已拉下,所有的光火皆盡熄燈,唯有頭頂的一小盞照明還在開啟,似乎早就過了打烊時間,而我正妨礙著人家關門。

        天啊,這都臨晨了吧?我究竟睡了多久?想要起身站立,四肢卻不聽使喚,突然雙腿一軟、跌了一跤,靜趕緊上前扶攙,檯邊酒杯卻被我唰地掃落,墜在地面,摔成了無數片碎裂的晶瑩,猶如我大夢初醒。

        「慢點、慢點,沒事的,你先坐這兒,稍微等我一下。」

        靜協助我趴臥檯面,自己則俐落地收拾起那片狼藉。那滿懷溫柔與包容的背影,再度喚起了我的回憶,自己這才明白,為何感覺如此熟悉......

        「好了,走吧。想辦法送你回家。」

        鑽進胸口,小靜嘗試揹起我前進。對他那相對孱弱的身子骨而言,這一切絕非易事。我們步上街道,嘗試在空無一人的深夜商區攔下輛計程車。我希望他有提前電話預約,否則可能還沒等到車來我便先壓垮了他。幸好,終究給我們等到了,但司機卻擔心我留下酒氣、或者嘔吐弄髒地板,堅持讓多付些錢否則拒載。小靜表示理解,便先將清潔費給付清,吃力地將我挪進車裡。

        「嘿,還好嗎?住哪裡?我該怎麼送你回去?」

        他的嘴,在我眼前緩慢張合,彷彿電影裡凝滯的時間,明明聽得見,腦子卻不太能理解,僅能隱約從唇形變化讀出點含意,但卻又沒辦法開口回答,酒精仍麻痺佔領著神經,自己甚至沒法把隻字片語拼湊成一具完整而有意義的話句,嘴裡碎唸低喃,他也以為那只是無意義的夢囈。姑且在思量過後,靜轉頭向司機大哥說了個目的地,我就這樣迷迷糊糊任由其帶著自己朝路的盡頭遠行,再也無力過問......

        約莫二十分鐘後,車子停下,小靜將我扶出後座,並在臨走前把足額的紙鈔交給司機:「謝謝,不必找了。」

        隨著引擎聲漸行漸遠,他再度吃力地將我揹起,開始動身。話說這似乎是棟三四十年的老公寓了,沒有電梯、沒有大門,無論是誰想上樓都能儘管通過車庫旁陡斜的樓梯間。沿途低垂的燈光昏暗,走道空間也十分狹窄,頭頂與牆邊盡是剝落的油漆,身上風衣鈕扣與鏽鐵扶手不斷錚錚敲擊。他就這樣全程支撐著兩三倍的重量,一步、一步、緩慢移動著。

        「這是我住的地方......雖然有些簡陋......還麻煩先將就點......不管怎樣......我總不能丟你在路邊不管......你說是嗎?」一面喘息,靜一面自顧自地在我耳邊細語。

        然而他並不知道,我搭在其右肩、倚靠頸背,嗅聞著某種怡人且熟悉的芬芳,心中竟安逸得如此不可思議。一晃、一晃,一晃、一晃,彷彿回到了剛從學校畢業的那年,當時在通往拉薩的青藏鐵路上,我遇見了自己生命中,唯一愛上的那名女孩。

        「你也是台灣人嗎?」她興奮大喊:「真巧!我們買到的臥舖票居然正好就在隔壁。」

        我沒回話,只是羞澀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告訴她自己買到的其實是上鋪,因為看沒人才偷偷搬了下來。不過說實話又何妨呢?這節四人包廂並無其他遊客,不如就索性與意外的旅伴開懷暢談,好好享受這美麗的邂逅!於是當日,我們便從晚間聊到了深夜,再從深夜聊到了白天,一起欣賞了那距離家鄉三千多公里的日出,隨後並共進早餐。當我注意到其手邊時常翻閱的那本小書,便開口詢問。

        「嗯?這個啊?是本詩集,也是我的嗜好。不如等會兒借你看看吧?」

        說來,我似乎想起,當時她為了提起我的興趣,還唸頌了其中的某個片段......

        瞬間!我從昏沉中驚醒!曾有片刻,還以為是自己腦中幻覺,然而那聲音卻是貨真價實!以極其輕柔的語調,如微風般吹送,卻又染上了一抹幽懸。

        「我的腦海中有一場葬禮,哀悼者來來去去,不停踩踏、踩踏,直到我感官逐漸崩塌......」

        為什麼?這怎麼可能!那份天真、沉重;那份溫柔、包容;甚或是那離奇巧合的味道與言語!我使勁地一口氣將小靜壓到牆上,彼此前胸相貼,感受那如命運般契合的心跳怦然交錯,撼動著對方身軀!脈搏在他的領口邊若隱若現,像是頭飢渴的小鹿,正懇求著被人毫無憐憫地大啖啃咬!但自己卻不屑一顧,只想望入那澄澈眼底,極力搜尋著,存在於自己記憶中,另一個人的靈魂!

        是妳,必須是妳!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終於乘著疲憊與醉意,失去意識,翩翩墮入夢鄉,從此萬劫不復......


#4 房間

        幻覺,是指大腦因為某些非正常功能運作之緣故,產生了錯誤的訊息,進而影響到你的感官、協調、判斷力等等。又或者像當初某些醫生給我的那種最普遍而簡單的解釋:「看到不存在的東西。」

        然而什麼才叫做存在?一樣東西存在與否不就是透過我們的大腦來認知嗎?這過程與深度的幻覺本身並無二致。因為我們所認定的現實本來就僅侷限在大腦裡,一切只是神經突觸間的訊號傳遞,是只屬於你自己的現實,與世界的真正面貌並無干係。所以會以為常溫下的金屬要比木頭更為冰冷;覺得紅黃藍綠看在其他生物眼中也應是同一面貌;甚至未曾思考過宇宙的十個空間維度裡,你我不過佔其中之三,彷彿只能從地表上窺見那夜空中的光輝片面,便以為月亮就該如此,以為這就是所謂的「現實」了。所以,現實跟幻覺又有什麼區別?不過是自以為罷了,到底我們都只相信自己所想相信的東西。就像我現在眼前,那死而復生的亡靈......

        「別那樣盯著我,很不禮貌。」對方忽然開口,那是靜的聲音。

        自己這才意識到眼前的是一名男人,徐緩將假髮伏貼在短俏的毛髮上。他佇立在全身鏡面前,身下是一襲素面洋裝,面無表情的旋身、上下打量自己。

 「很完美。」

        他蒼白的嘴唇微啟,喃喃說道,一邊將窗台的布簾拉開。瞬間陽光漆滿大半個室內,亮到我睜不開眼,只能痛苦地將臉部縮埋進床單的某隅陰暗!感覺腦子裡塞進了一整座布魯賽爾大教堂裡做著主日彌撒的唱詩班,響得我頭疼欲裂,連帶把腸胃也翻攪起來,宿醉正不留情面地清算積債。

        「抱歉。」他走回梳妝台坐下,接著往臉上拍了些化妝水,但眼神始終注視著我在鏡子裡的倒影,彷彿在警戒著某隻動物,又或者對自己接下來的行為感到好奇。

        「這是我住的地方,因為你昨晚醉成那樣我實在沒有辦法,只好先給你個地方待著。不過我等等還有點事,在那之前可能得先請你離開......」

        說著說著,他已開始畫起眼線、上起腮紅,就像個普通女孩一樣,應有的步驟一個也沒有少。此時床邊的鬧鐘顯示為十點左右快十一點,他很可能在中午與人約了飯局,且若只是自己隨便出去吃吃也並不需要特地打扮,所以對方至少是個稍微在意的熟人......等等!慢著,我到底在說什麼鬼?化個毛線的妝啊,這傢伙明明是個男人不是嗎?

        當下太多的疑惑與不明白在腦海裡打轉,昨晚的事、後來的事、還有他現在的這身模樣,一時間還真不知從何問起。好不容易爬下床、起身踉蹌兩步,意識卻仍有些模糊,感覺自己就像是座粗製濫造的顛倒巨塔,步步皆危、搖搖欲墜。稍微閃神,搖晃的重力將我一把撂倒,有些玻璃與鋼體的破碎聲傳至耳際,腦裡還正琢磨到底弄倒了幾樣東西,花崗石地板卻已親吻左臉,獻上了帶點起伏與龜裂的涼爽。頓時,壁架上書本紛紛掉落、砸中了我的腦袋,這才發現自己手裡不知從哪扯下個燈罩來。

        「天啊!你到底在幹嘛?」

        靜扶我到床邊坐定,轉身去收拾那片狼藉。隱約嗅到自其飄瀰而出的氣息,原來他不僅穿著女人,連味道也很女人,剛好還是款自己所熟悉的女仕香水,再再地挑播起我理智與本能間的拔河。只能強行按奈住心中矛盾、撇過頭去,繼續待在一旁理清下思緒,並儘可能別讓自己再多添麻煩。

        望向明媚陽光,外頭的車流聲簡直響得我頭疼。自己推算這裡大概是二樓、位於某處街區的十字路口,兩半面採光打通至直角連成窗台,弔詭竟沒安窗框,唯有巴洛克式的雕花護欄向外向上延展,青綠色銅銹斑駁其上,攀附的爬藤植物開綻著點點不知名的芬芳,平時僅僅用布幔分隔內外。我不知道正常人是怎麼住在這種地方的,說實話這樣不怕遭小偷嗎?且不見周圍有什麼高樓大廈,倒是滿滿的綠陰、平房,估計是遠離市郊的某處山腳,可能就在川堤公園附近,恰好正是轄區內遭闖空門的熱點。

        突然,有什麼東西閃過腦海。我似乎忘了確認點事兒?但又不是很想得起來,只知道迷糊中有言語想傾訴,便將就放任舌頭娓娓道來,聽來像極了一首再熟悉不過的詩......

        「艾蜜莉‧狄更生。」

        什麼?你在說什麼?艾蜜莉‧狄更生?喔,對了,那是她最愛的詩人。當時我們在旅途中第一次相遇,她懷裡便揣著本狄更生的詩集。還記得那天早晨格外清淨,餐車廂空無一人,我兩在異域一見如故,面對面談笑風生。窗邊是飛馳在遼闊戈壁的萬里澄澈,遠方山巔白靄凍結了思鄉情結,彷彿世上再無俗塵旁鶩,就是個獨屬二人的小小孤寂空間,彼此卻徜徉得怡然自得。我們聊天、聊地、聊生活、聊愛情、聊體悟、聊風景、聊生、聊死,聊到她邊上的那本小冊,她翻開其中一頁為我念誦,是首帶點灰暗的憂愁,卻在她逝去之後,每晚於夢中催我哀痛......

        「昨晚你嘴裡一直念叨著那幾句,睡夢中也是、來程時也是,我以為只是無所謂的胡話,結果到樓梯間才想明白,自己曾在書本裡看過。」

        語畢,靜從我剛剛弄倒的東西裡抽出了一本書物,上頭繪有幅黑白的女性肖像,儘管外觀色澤已有些褪去,仍被我一眼認出。儘管,不可能為妻子的那一冊,卻也應該是同批的印刷品。

        這麼說來,他當下僅僅是在復誦我說過的話嗎?而我卻醉到忘記這麼一回事......

        還記得昨晚在明華店裡,喝著喝著,我又置身於那幕景象。妻子倚坐窗邊、回望著我,嘴裡的那段詩詞越唸越響、越唸越悲愴,但這次卻沒再撲來,臉上反嶄露笑靨,隨即自己便被靜給搖醒,如印象中,兩人搭計程車回到這間公寓,然後......

        「然後?哪有什麼然後?」靜冷淡反應。

        「昨天我揹你上樓,才準備從褲袋裡勾出鑰匙,你就突然把我壓到牆上,結果......」

        結果?盯著對方悄悄回頭,我不自覺屏住呼吸靜候。

        「──結果你睡死了直接撞到我臉上來,還吐得我滿身都是。洗了快一個小時才把那味道給去掉。天啊!」靜沒好氣地說。

        這、這......哈哈哈!原來如此,我真是服了我自己!抱首掩面,簡直快把我笑彎了腰!指縫將瀏海叉向腦後,才發覺掌肉有些濕潤,兩行鹹鹼在臉上涇流而下、止也止不住,連帶將心裡深埋的空虛與寂寥都給掏挖見光,轉眼潰堤已勢不可擋!

        肯定也會覺得滑稽吧?我竟妄想在個男人身上找到妳存在的幻影。如今夢醒才意識到自己不過是位老頹廢的醉漢,嚎啕在某間陌生公寓、陌生套房、某個陌生人的床第,涕淚縱橫、泣不成聲。感覺自己快分崩離析,心臟被刀刀片下、絞成碎肉。天啊!我這到底都變成了個什麼樣!

        忽然感覺有什麼毛絨絨的東西撓癢自己。那是隻貓,不知何時鑽到我的腳下,來回繚繞穿梭,像是發現了新奇的神秘通道,磨啊磨、蹭啊蹭,十分舒服地享受著褲管為它的背部服務。感覺有水滴落下,便發現我在看它,於是也回瞧了我,接著喵地一聲,挑起尾巴、遁入暗處,兩只眼睛閃爍出瑪瑙般的光澤,繼續朝這裡凝視。

        然而或許是種反差吧,我竟被這小東西不怕生的舉動給安慰了。趕緊收起眼淚、遞出手掌,童心想招引貓兒回來,但這次卻得不到它的理睬。本已不抱任何期望,雙手無奈地向後一撐,貓兒卻似乎看中了我空出來的大腿,像是找到塊新地盤,蹦地一聲躍至其上......

        呃!它細小銳利的腳爪鉤穿面料,在腿肉劃下了淺淺印記!我一時沒忍住驚跳起來,片刻還擔心會將貓兒摔落,卻只見它敏捷地跳到床邊、盤踞成團,一邊還歪著腦袋冷冷地盯著我看,彷彿就像在說:「唉呀人類,你可真是大驚小怪啊,不是嗎?」

        這、這......方才那可愛黏人的模樣呢?難道你根本沒想要安慰我?只是把我雙腿當作撓癢癢的工具而已嗎?

        「對不起、對不起,這孩子就是比較野。」

        拍拍兩腿,我表明並不打緊。話說我剛才沒來由的哭號可能把靜給嚇壞了,總感覺對方畏手畏腳,深怕又做錯什麼、觸痛什麼,惹起我情緒波動。即便我極力解釋過了,說自己只是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但她仍一臉狐疑、戒慎惶恐地盯著我,像個受驚的小女生般,一邊將她的寵物抱起,用指尖為其梳理背毛,似乎能藉此來安撫情緒,卻不得貓咪領情,一溜煙地掙脫逃開,還留下些短暫的紀念。

        「唉呀!連我也抓!」靜呼摸手背,這才注意到錶面上時分針幾已重疊,硬生生指向正午的十二點。

        「不好了,我要遲到了。」

        她返身拎走包包,對著鏡子稍微整理下妝容,回頭又看看我,似乎正注視著什麼不穩定的核反應物,表情將想法嶄露無遺,擔心現在趕我出去會發生意外,不禁有些為難。唉,是說把我當成累贅了嗎?

        「警察先生,不然你暫時先待在這裡,直到你.....宿醉更清醒一點。只是離開前,麻煩替我跟住在走廊轉角的房東太太說一聲,請她幫我鎖門。這樣可以嗎?」

        點頭允諾,我擺手要她放心離去,卻總覺得有哪兒不對勁?直到她快到門邊我才一驚、猛地回頭,差點沒把脖子給扭斷──「喂,小哥!你真打算穿那樣上街啊?」

        結果,沒來得及喊出聲,房門已喀咚關上,獨留下困頓無語的我。

        嘛,也罷,可能時下年輕人行為真不是我這榆木腦袋所能想透的吧。但貓兒你那眼神又是怎麼回事?能不能給點面子?別老盤於高處、歪著脖頸,總感覺像在用眼神鄙視地說:「唉呀人類,你又大驚小怪了對吧?」

        起身環顧,房間裡東西多到顯得凌亂,除床鋪與梳妝台外幾乎放滿雜物,書籍、畫具、人偶,到壓花標本、縫紉工具、木頭玩具,各種稀奇古怪的逸品散落各處,片刻還以為置身於某間疏於打理、躲藏在鬧區小巷的古董老店。而這風格,自己曾十分熟悉。

        稍微轉身,不小心撞到那長居於角落的舊風琴,它活脫從六十年代小學校穿越而來,遺忘了時空、靜靜歇憩,上頭東西幾乎快堆成了一座小山,只有鍵盤蓋還算清整,但風箱能否出響仍是個謎題,而我暫且先無心過問。

        至於靠近窗台那側,未收攏的畫架蓋著遮布、佔據一方,才想走近看看,卻差點撞下了櫃子旁那銜筆停崖的調色盤。盤面上,殘餘著顏料風乾的獨特味道,指引過客注意腳邊半成品的石膏雕塑,可惜連我個大外行也能明顯看出,創作者其實並不比自己高竿多少......

        「──喵!」

        嚇我一跳!回頭才發現那貓仍死瞪著我。簡直像氣魄逼人惡房東,催著自己快走。剛好腦袋也清醒得差不多了,正準備要離開,看見枕頭邊那本詩集,短暫思量後決定順道借走,頂多事後再向主人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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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 篇留言

夏懸/今生再無悲喜
太強了 接手別人設定還能延伸成這樣 真是厲害 而且也沒偏離原本的設定 真是甘拜下風

10-21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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