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的心情說出口——那應該並不是有多困難的事。那理應不是的。每個人都應該有他們把想說的話說出來的權力。
但「抱怨」從來都是被禁止的,「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是最嚴厲的禁句,得到的懲罰是落在臉頰上的一巴掌,還有一個冷笑。
「明明擁有這樣的力量,為甚麼可以沒有一點要為國家效力的心?拉克珊娜,妳以為我在這裡訓練妳是為了讓妳在出去為國家效力時因為意志不夠堅決而成為一個窩囊的廢物死去嗎?」
火辣辣的,除了臉頰還有被那些言語那些眼神給燙得滿目瘡痍的心。
她是在那時起開始把自己的嘴巴縫上,一絲一線的,細碎的痛,但她能夠因此緘默。
就這樣下去吧——這樣的念頭浮現在呼喝出來的一聲聲「以蒂瑪西亞的名義、為正義而戰(To fight for justice in the name of Demacia.)」、「屬於我軍的勝利、屬於敵人的失敗,以及賜與眾生的正義(Victory for our allies, defeat for our enemies, and justice for all)」盲目的忠誠之中——而她的泣聲只有她聽到,被封緘於心底。
「自我」在這個國家裏是太過模糊而奢侈的念頭。
所有人民與軍隊都被預設成對國家有凌駕一切的愛與忠誠。
而那些心知肚明卻沒有人說出口的話,是藏於那條條列得莊嚴謹慎的法律後的竊竊私語。
——噓,說出來的話。
後果會如何呢?
「拉克珊娜」笑了笑,沒有回答。
-
拉克絲在半夜驚醒了,被自己的笑臉,那堪稱完美、被所有人讚譽的漂亮臉孔。
喘了口氣稍微舒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她感受著從窗外吹進來的涼風,吹得她瑟瑟發抖,她卻彷彿陶醉其中似地甚至把棉被掀開,故意走到了落地窗前。
紗簾徐徐地飛舞起來,朦朧地遮掩的身影被銀月照耀包覆,淒淒清清,衣著單薄的她依舊只有雙手摩挲著手臂來給予自己僅有的溫度。
每一口吸進肺部的空氣都使她感受到充盈的涼意,再真實不過的——活著的質感,或者這就是自由的空氣吧,所以才會使她如此無可救藥地貪戀。
對許多人來說英雄聯盟是一個以和平的手法解決紛爭的地方,有些人是代表國家而來、有些人是無處可去而來、有些人也單純是仰慕聯盟的盛名而走來——凡此種種,她卻只是為了逃避現實而來到這裡,頭一次有一件她想做而能夠用「為國家效力」作為藉口去做的事情。
她不是不愛她的國家。
她只是累了,累得慌了。
或者她就像隻被養在囚籠裏的可笑鳥兒吧——無法自拔地需求著他人的給予,卻又望著天空渴望飛翔,展翅高飛後的目的地到底在何方呢?——她一無所知。所以最後還是在牢籠裏空轉著,日以繼夜。
說到底她還是不夠膽呢。沒有勇氣光明正大地從國家逃走,沒有勇氣承受父母與兄長失望的眼光——一想到那個景象她的心就像錐刺的痛。
痛——對,痛。她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夠感受到這種感覺,打從心底。或者從蒂瑪西亞走到了聯盟真的讓她找回了許多她以為自己丟失了、再也找不回的東西。
那個時候她真的、連一絲一毫的感情也感受不到,單純地、機械性地執行著她所必須做的任務,在該釋出善意時露出機質——喔不,應該說是完美無瑕的笑容呢。
現在回想起來簡直是惡夢,每一次的笑都是毫不留情的嘲笑,笑她自己、笑這無稽的國家、笑那些裝模作樣的大人、笑令她作噁的那一切——所以她才會突然驚醒,那道笑容實在令她想起了太多。
或者她該慶幸,至少在她心底深處的那點希冀自由的星火尚未熄滅的時候她就有了這個「出走」的機會吧。
「已經……不想再回去了呢。」
拉克絲低低的笑,有點怔愣地望著眼前的銀月,彎了起來。
在國家裏那屬於她的家所看到的景色,大概也是如此吧。
從那扇狹窄的窗戶。
或者從來都是沒有分別的,她從來都沒有逃離過誰,她只是稍微喘一口氣然後就以為自己自由了。
「何時才能夠說一聲、我很快樂呢……?」
細碎的低語落了在無人而寂靜的房間之中,裊繞迴盪最後還是逃不開消逝的命運。
竊竊私語,被聽到的話會如何呢?
——拉克絲抱著自己冰冷的雙臂蹲坐下來,閉上眼睛,從十二歲時大哭著被帶到軍營後,頭一次哭了出來。
-
其實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看完呢,反正只是想表達一下心意
生日快樂拉克絲>< 愛妳一萬年,以後也請繼續發光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