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收小說】食人兔‧第七高地

　　在艦娘裡面，所謂的正常：只是意味著妳跟其他人都一樣悲慘。

　　　　　　　　　　　　　　　　　　　　　　　　　　　首席明石

　

　　艦娘比此之間的姐妹情感比家人更親密，比鋼鐵更加堅不可破，就是這種如同宗教狂熱般的同袍情誼 支持她們渡過痛苦的每一日。

　　　　　　　　　　　　　　　　　　　　　　　　　　

　　

　　第七驅逐隊以及一群日本帝國海軍陸戰隊員困守在第七高地已經快要超過一個月了。

　　說是高地，其實只能算是一個勉強算是據點的小土坡，只有一個碉堡構成的小小空間，裡面滿是汗臭，屎尿還有炮火的煙硝味，極度難聞。

　　這裡是沖繩，日本海軍好不容易才將戰線推進至此，付出了無數的犧牲，血流成河的代價，但是現在，看起來似乎已經到了極限。

　　戰爭已經陷入泥濘狀態。

　　雙方都在竭盡全力的死撐，像是猛獸般死咬著對方的脖子，爭取著最後一個倒下的殊榮。

　　在這裡，死法有千百種，中暑，食物中毒，或是死於某種不知名的熱帶疾病，因為腹瀉痢疾而脫水致死，日軍非戰鬥減員的情況已經到達了相當危急的程度。

　　美軍的支援尚未抵達，而這是他們這些守軍唯一的希望。

　　現在呢，棲艦那一方看起來快要贏了。

　　日本的海軍陸戰隊已經幾乎死光，剩下還活著的，不是重病就是重傷，幾乎已經不成戰力，蒼蠅圍繞在重傷士兵缺乏照顧的傷口上，肥白的蛆不斷的咬噬著他們的血肉，傷口不斷的惡化，腐爛化膿，散發著異味跟惡臭。

　　而第七驅逐隊的艦娘則是為了照顧這些殘存的士兵們心力交瘁，她們是防守的主力，現在還必須兼任照顧這些傷兵的衛生醫療員，最後一名醫護兵在登陸成功後的第五天就死了，死於痢疾造成的脫水。

　　「潮，烏鴉好吃嗎？」

　　潮正咬著剛剛抓到的烏鴉，烏鴉的毛已經被拔得乾乾淨淨，並且徹底的烤熟，沒甚麼肉，還很柴，但這是這幾天她們少數吃過能夠稱的上是食物的東西，這隻鳥被抓到的時候正在啄食死去陸戰隊員的屍體。
　　
　　「很柴，但至少是肉。」她擦擦嘴，老實說她的用詞已經很委婉了。

　　「我覺得吃起來有一種會讓我掉頭髮的感覺，不過剔成這樣也沒多少好掉。」瀧如此說到，當提到頭髮的時候，潮感覺頭皮一陣奇癢，她咬著牙抓出毛躁亂髮中的蝨子，她原本有著長及腰部的漂亮烏黑長髮，現在則剔到像個男孩子一樣，她的臉色相當糟，嘴唇乾裂，指甲也破了，蓮跟瀧也好不到哪去，她們都把頭髮給剔了，第七驅逐隊的所有人都已經陷入輕微的營養不良跟脫水，但是還是比旁邊的那些海軍陸戰隊好上那麼一點點。

　　「我到是覺得更餓了，我的胃快把她自己給吃掉了.....」漣摀著肚子，吃了這麼一點點烏鴉肉不僅沒有滿足，她反而還覺得更餓了。

　　「別這樣，好歹是蛋白質。」潮試著安慰漣，效果不彰。

　　「至少不是蛆，我受夠那些東西爆漿在嘴裡的口感了。」瀧玩著頭髮上的螃蟹裝飾品，她多麼希望這個東西是真的螃蟹啊，艦娘她們自己的狀況也相當艱難，她們跟那些陸戰隊的差別只有她們還能動而已，她們面黃肌瘦，靠著各種可以挖掘到的東西來過活，老鼠，昆蟲，甚至還必須要把戰死士兵身上的蛆挖出來烤著吃。

　　日本皇軍高層過度高估了日本海軍的運補能力，而棲艦的阻擊中斷了大部分的海路運輸能力，現在她們這些困守在沖繩的守軍只能看著天空，巴望著看看海軍航空隊能否成功的空投一點點物資下來給她們，如果她們真的有辦法在漫天的砲火中丟下甚麼東西的話。

　　每天都有打不玩的戰鬥跟殺不完的敵人，老鼠戰爭遍佈了整個沖繩，廢墟樓宇間的戰鬥，高地還有平地的戰鬥，甲街打過乙巷，從客廳殺到廚房，在從海灘殺到海灣，前線無所不再，砲鳴聲從未間斷過。

　　這都是為了活下去，在這裡，能夠多活一天都是很了不起的事。

　　「這裡已後會變成甚麼樣子啊？」

　　「戰爭結束之後這裡搞不好會很好種東西喔。」漣打趣的說到。

　　「妳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潮問。

　　「這麼多的屍體，這麼多的養分，然後每天都有這麼多的重砲擊幫地面鬆土，攪拌養分，連腐敗分解的節奏都省了，妳說能不肥沃嘛？」

　　「對吼，妳是農家長大的，還是個阿宅。」
　　
　　「對啊，哀，真懷念整天逛２貓論壇的時光，至少當農民有餓不死的權......」

　　「敵襲！棲艦警報！」

　　震耳欲聾的砲聲直接在她們附近響起，半隨著曙還有其他陸戰隊員的嘶吼，潮顧不得還沒吃飽的跳了起來，漣與瀧抓起武器，直衝門外。

　　當她們衝出碉堡的時候，整個七號高地的戰況之激烈令整個陰暗的天空被火光照亮的如同白晝，士兵們的咆哮還有艦娘的嘶喊，與棲艦的淒厲吼聲混雜在一起，如同地獄一般的景象。　　　　

　　許多的彈雨擦過第七驅逐隊的周邊，一群海軍陸戰隊員靠在機槍座附近，一邊射擊一邊給才剛開打沒多久就故障的機槍上油，結果一發砲彈飛來，所有人當場報銷，血肉橫飛，斷肢四散飛舞。

　　「第七驅逐隊！準備陸棲魚雷！火力壓制！把他們送上西天！」曙的聲音短暫的壓過了砲火聲，這是她的ㄧ個特別的本事一但她扯開嗓子咆哮，半個橫須賀都聽的到她在大喊。

　　潮立刻將大腿上的陸棲魚雷發射管對準了棲艦來襲的方向，緊接著大腿上傳來一陣連續的灼熱感，陸棲魚雷發出耀眼的光芒朝著棲艦群飛了過去。

　　頓時之間，塵土以及火光大做，第一波棲艦驅逐級的攻擊波次被殲滅，陸棲魚雷的爆炸以及風壓像是有機物質粉碎機一樣的把他們吹成了碎屑跟肉沫，但是更多的驅逐級遞補了上來，潮突然想到她在哪邊看過這樣的景象，蛆，對，死掉士兵身上的蛆也是這樣扭動著令人作嘔的軀體四處亂竄。

　　「快給老娘滾回去！我想要退伍！我想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
　　
　　「這些東西長的跟提督一樣欠人槍斃！她們一定有血緣關係！」

　　「妳太精闢了！漣！但是也太殘忍了！」

　　「漣將！這樣說提督不太好......」

　　「那是事實！」

　　瀧又發射了一批陸棲魚雷，口中喃喃的不斷咒罵，漣則是不斷的用雙持連裝砲掃射那些不斷逼近的驅逐級，海軍陸戰隊員們進可能的挨在她們周圍尋求庇護，畢竟第七驅逐隊是目前他們這個小地方最能夠有效殲滅棲艦的力量。

　　曙不斷的吆喝著各種命令，海軍陸戰隊員們像是忙碌的工蟻一般執行，但是仍然無法阻止迅速惡化下來的態勢，棲艦的攻擊已經突破了第一到防線了，而從戰鬥開始到現在還不到五分鐘！

　　突然！一陣刺耳銳利的尖嘯聲劃過天際，曙抬頭傾聽，隨後大喊：「彈幕密集射擊！找掩護！」

　　才剛說完，重砲轟炸的巨響響徹雲霄，所有人立刻連滾帶爬的衝入，或著說滾入最近的掩蔽物，泥漿混著屍體的碎塊四散分飛，潮親眼看到其中一個用來安置傷患的碉堡被炸成了一團燃燒的大火球，鋼筋水泥沖天飛已，裡面的傷兵哀嚎著衝了出來，渾身是火痛苦的滿地打滾。

　　＂神哪......＂潮的內心為那些慘死的士兵默哀，並且緊閉眼睛等待砲擊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分鐘，也許是兩分鐘，砲聲逐漸平息了下來，所有人從掩蔽物理面探出頭。

　　「他們衝上來了！上刺刀！」

　　「上刺刀！」

　　「啊啊啊啊啊啊啊˙─────！」

　　土坡上的所有倖存者都拔出了刺刀或是任何堪用的肉搏武器咆哮的衝了上去，潮水般蜂擁而上的驅逐級像是黑色的海浪一般撞了上來，雙方短兵相接，血肉橫飛，砲火隆隆。

　　潮看到一名海軍陸戰隊的士兵拔出刺刀抓著一隻驅逐級猛刺，然而更多的驅逐級撲了上來用血盆大口將他撕成碎片，像是食人魚一般的迅速，骨肉碎裂的聲音還有內臟腸子被扯出來的咯吱噗茲的聲響，緊接著就是一聲巨響，那名士兵在死前拔開了他身上的手榴彈，包圍在他身上的驅逐級當場被炸的血花四濺。
　　
　　「第七驅！圓陣防禦！陸戰隊還活著的，跟我來！」曙大喊，她沒有因為陸戰隊士兵的嘶喊而沖昏了頭，而是要第七驅逐隊重整成防禦陣形，驅逐級不斷的海淹上來，第七驅逐隊背靠著背，不斷的用火力掃蕩撲上來的驅逐級，那些黑色的蛆蟲塞爆了舉目所見的所有地方，連裝砲砲管已經打的赤紅，天際開始降雨，而雨水落在滾燙的砲管上的時候冒出了縷縷的白煙。

　　當潮專心射擊的時候，她突然看到一團黑影撲了上來，她本能的伸手阻擋，隨後右手吃痛，一隻驅逐級咬上了她的右臂，幸好她的儀裝頂住了這次的攻擊，她立刻抓起那隻驅逐級的嘴巴，左右手各一邊的將那隻不長眼的傢伙撕開，一分為二，腸子還有內臟當場掉的滿地都是，濺的潮滿臉是血。

　　現場一片混亂，瀧被一隻大型的驅逐級撲倒在地，雙方扭打成一團，瀧憤怒的用牙齒咬住了對方的喉嚨，滿口的血腥味嗆的她猛咳，而潮則是拔出油棲艦甲殼材質製作的刺刀一刀捅在那隻驅逐級的后頸，並且一腳將之踹開，她伸出手，瀧抓著她的手起身，繼續返回戰鬥。

　　漣則是抓起了連裝砲直接對著一隻特別大的驅逐級就是一陣猛砸，砸的對方腦漿都迸出來了仍然沒有停止，曙揮舞著一把工兵鏟將一隻靠上來的輕巡ツ級砸翻在地，工兵鏟當場報銷，曙當場丟棄工兵鏟，撕吼著拔掉棲艦的腿，將對方的腦袋用她自己的腿拍成肉醬 ，牙齒還有碎骨甲殼等等的東西噴的到處都是，所有人都瘋了，所有人都在試著保護自己，也保護周圍的同伴，海軍陸戰隊員已經所剩無幾，他們也在苦苦掙扎，吶喊著對人類的死敵發洩他們的火力。

　　戰鬥一直持續著，直到......

　　直到他們不知道過了多久，舉目所見都是屍體，除了他們之外在也沒有任何活物。

　　不，還有一隻。

　　一名陸戰隊員拖著一隻看起來嚴重受損的ツ級，然後將她推到高地的殘存者面前。

　　「怪物！還活著！我們逮到活口了！」

　　那頭ツ級咆哮嘶吼著，試圖攻擊他們，但是身上所有的武裝已經被炸爛打壞的她，威脅性下降了很多，而那些陸戰隊員正在把她深上剩餘的東西撥下來，雖然棲艦有著女性的外型，但是這些陸戰隊員毫無任何憐香惜玉之意。

　　一種詭異的氣氛蔓延開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突然，潮不自覺得走上前，她手中握著仍在滴血的刺刀，她說不出來為甚麼自己要這樣做，然後，她的腳不受控制的將ツ級踩在地上，其餘的海軍陸戰隊員開始起鬨叫好，曙神情緊繃，瀧則是袖手旁觀，漣則是一臉覺得不太對勁。

　　「潮，幹掉她，收工了。」

　　「潮？」

　　潮似乎充耳不聞，她的臉貼的離ツ級很進，ツ級不斷的吼叫，而潮則是掐住對方的喉嚨，咬著牙說到，「妳們殺了我的家人。」她咬牙切齒的說到，「我的弟弟，爸爸，媽媽......」連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會這麼做，她是如此的憎恨他們，她開始拿刀猛刺ツ級，但是都沒刺在要害上，只是讓ツ級的痛苦更加劇烈，她挖掉了ツ級的眼珠，割掉了嘴唇，並且不斷的割開她的肉，海軍陸戰隊員們則是不斷的高喊叫囂，喝采，火上加油。

　　＂還給我，把他們還給我！＂潮咬牙切齒的不斷的將ツ級割得皮開肉綻，連裡面的內臟都看得一清二楚，當腸子被扯出來的時候，ツ級的哀號聲迴盪在眾人的耳祭，漣看著潮，閉上眼睛：＂該死，在這樣下去她會徹底失控的。＂漣看著瀧，瀧繼續袖手旁觀，曙則是皺起了眉頭。

　　該是阻止的時候了。

　　漣走上前，正當她打算阻止朝的時候，曙先開口了「潮，夠了！」

　　潮轉過頭，她滿臉是血，看起來如同鬼魅，那眼神裡面陷著瘋狂，還有濃烈的化不開的仇恨。

　　「曙？」

　　「弊了她，立刻。」

　　「為什麼？」

　　「沒必要浪費多餘的精力，我們抓不到那麼多的烏鴉跟老鼠來補充妳消耗掉的熱量。」

　　潮看著曙，她聽懂了曙的言下之意。

　　是住手的時候了。

　　她點點頭，深呼吸了幾口氣之後一刀割斷了ツ級的喉嚨。

　　漣鬆了一口氣，瀧則是一臉被掃興的臉，潮則是縮在角落不知道在想著甚麼，其餘的海軍陸戰隊員慢慢散開，他們決定去睡個好教讓自己休息，而且就像曙說的，沒必要浪費多餘的熱量在沒必要的事情上頭。

　　所有人都沒有開口，大家都明白。

　　他們已經失去了太多東西了。
　　
　　也許今天，他們又失去了更重要的東西。

　　這場戰爭，我們失去的不只是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