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前,希望市是個大約有兩百萬人居住的大都市,而且仍在擴大中,當然目前來說也是。」靜子突然開口說道,我抬頭瞥了她一眼,怎麼?這女人難道以前當過導覽小姐不成?
「以前我做過一年的導遊實習,這麼一點小事難不倒我。」靜子笑笑說道,她接著又開始描述起市內的情形,哪個地方是重要的交通管道,哪裡是人群最容易聚集的地方,聽起來似乎真的有那麼一回事。
「我們幾個躲藏的學校處在市郊,算是我們運氣好,萬一當初他們把學校蓋在市中心,我們可能就真的死定了。」靜子輕撫著胸口說道,我偷瞄了一眼她頗有料的胸部,突然想起之前傑瑞米送給我的背包,在這短短的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我幾乎快要忘記那個背包的存在了。
「話別說的太早,城市可不是那麼好應付的。」我一邊說道,腦海裡同時想起了當初獨自一人在都市裡游蕩的經歷,那可不是什麼愉快的回憶。
我拉開了背包的拉鍊,心裡則在好奇傑瑞米在裡面放了什麼好東西。難道是某種新型的武器?還是殭屍病毒的解藥?前提是那種東西真的存在的話。
但現實總是讓人失望,背包裡只有一張皺皺的地圖、一副鏡面有道裂痕的指南針、一根前端向後收起的奇怪鐵桿,還有幾根金屬的棒狀物,我把背包一股腦兒倒出來時它們跟著掉落到座位下,發出一陣金鐵碰撞聲。
「那是多啦A夢的百寶袋嗎?」靜子歪著頭問道,我的嘴角則難得的笑了起來,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是。
「怎麼樣?裡面有什麼好東西嗎?」貝雷專心的看著路面問道,小河和老菸斗也好奇的湊了過來。
我把地圖攤了開來,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地圖的左上角標示著希望市三個字,而且顯然經常被使用過,地圖上還用紅筆圈起了好多地方,並在旁邊標上註記,我立刻在地圖上找到了靜子說的那間學校,其實也不難,整座城市裡也就只有那間學校而已,只是……
「看來終點線,可沒有熱情的觀眾等待我們。」我瞪著那個畫在學校旁的大大紅骷髏標記,忍不住沉思了起來,當時約翰警告我不要靠近學校,這張地圖的前任主人似乎也這麼認為,但為什麼一間普通的學校,危險係數會像是一級戰區一樣高呢?
「是鐘聲的緣故。」靜子閉眼思考了片刻,突然開口說道。
「鐘聲?」我歪著頭想了想,突然腦袋中閃過一道靈光,對啊,鐘聲啊!
如果一個玻璃瓶摔碎在地上的聲音能夠引起一隻殭屍的注意的話,那麼高分貝的電子鐘聲毫無疑問會讓整座城市的殭屍陷入瘋狂,除非那些傢伙變成殭屍前是個聾子,否則牠們的聽力幾乎就跟我們一樣好。
「原來如此,難怪每次大門口常常會聚集一大群的殭屍,就是鐘聲的緣故,因為那座電子鐘就設在校門口啊。」靜子咬著手指說道,我聽了眉頭不禁一皺,如果有成千上百的殭屍擋在校門口,我們還要玩個屁啊,乾脆現在掉頭回去算了。
「不要緊,我知道一條小路,可以避開主要道路繞到學校的側門,前面路口右轉。」靜子篤定的說道,貝雷則有些遲疑的看著我,我向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照做就是了,我們現在都是同一條繩索上的螞蟻了,就算靜子想耍什麼花樣,除非她打算連自己也賠進去,否則絕不會挑現在發難。
我看著車子緩緩駛入鏡子說的小路,不得不說真的很小,後照鏡幾乎都快磨到兩旁的住宅了。
貝雷小心翼翼地避免刮壞他的愛車,我則轉而研究起背包裡的其他東西,那個指南針沒什麼特別的,就是個指南針,至於那根鐵桿,我輕輕扭動了下桿子,原本收起的前端唰的一聲彈了出來。
我驚恐的差點跳了起來,那玩意兒彈出來時幾乎是貼著我的眼球而過,我的左眼甚至還因為瞬間的風切而感到一陣刺痛。
「媽的,差一點我就要變夏侯惇了。」我按著抽痛的眼睛,看著手中這根凶器,突然想把它直接扔出車外。
「那個應該是登山鉤吧?以前看過有學長用過,你可以用它的前端鉤住較高的平面並攀爬上去。」靜子謹慎的說著,我則若有所思的看著這東西,它有點像是小型的鐮刀,鋼質的觸感摸起來堅固異常,較長的一端刀刃朝下開鋒,另一邊則是鋒利的鋼刺,我輕輕碰了下,大拇指隨即滲出了一絲血來。
「嗯,不錯,我就收下了。」我把登山鉤折好後別在腰上,接著拿起那些金屬棒把玩,背包裡大概有四、五根這種東西,和外表不同,它的重量出奇的沉,但我卻看不出來那是什麼鬼東西。
「喔,那個啊,那是土製炸彈,小心點,它的威力足以把我們炸翻天。」貝雷看了一眼後隨口說道,我嚇得差點把手中的鐵棒弄掉。傑瑞米那個王八蛋居然在背包裡放炸彈,是存心想害死我們嗎?一想到剛才我把背包裡的東西倒出來時,它們在地上碰撞時發出的聲音,我就嚇得魂都要飛了。
「媽的,如果再遇到他們,我絕對要在那個四眼田雞的頭上開一個洞。」我痛罵著把那些爆裂物收好,這才發現背包底下好像還放了什麼東西。
有過一次的經驗,這次我學乖了,謹慎地雙手伸進去拿,結果發現那是一件折的四四方方的黑色短皮衣,看起來雖然有點年紀了,但皮衣的主人顯然經常有在保養,連扣子都擦得閃閃發亮的,只可惜跟我的身材不合。
「沒路了,現在怎麼辦?」貝雷輕踩煞車,看著前方的一堵圍牆,禁止通行的四個大字像是在嘲笑我們。
「接下來得要用走的,這樣比較安靜。」靜子說道,率先打開車門跳了下去,門開的瞬間一陣強風頓時灌入了車內。
「暴風雨就要來了。」貝雷把車子開進旁邊民宅的車庫裡,一下車就在罵罵咧咧的,看到我的眼神,他這才把手伸進口袋裡,拿出個火星塞晃了兩下。很好,這樣一來就沒人能偷走這輛車了,或者說,沒那麼容易能偷走。
「正確來說是颱風,或者又叫神風。」靜子平靜的說著,長髮在風中飄逸著。
「管他是暴風還是龍捲風,別忘了我們還有工作得做,快上路吧。」我瞇起眼睛說道,確認了大家手上都有武器之後才行動。當然,除了靜子,在我弄清楚她的意圖前,我連一根球棒也不會分她。
握著武器的敵人固然危險,但最致命的,是那些敵友難辨的傢伙。
「大家聽好,安全第一,現在讓我們離開這鬼地方吧。」我說道,看著所有人在寒風中抖擻精神,配上手中的武器,頗有那種身在雪地前線的士兵金戈鐵馬的味道。
但,有一個人非常不配合的打了個噴嚏,我側頭一看,靜子在寒風中雙手環抱瑟縮著,我突然想到,以前高中的制服,除了風之外,還真的什麼也擋不了。
「抱歉,跟我來吧。」靜子揉了揉有些發紅的鼻子,我頓時感覺到有好幾雙目光刺在背上。媽的,女人真麻煩。
「拿去穿上吧。」我把剛才找到的那件短皮衣遞給靜子,雖然這種東西擋不了什麼風,但總比穿著一件破制服好,我伸手拿著衣服在空中晃了晃。
「別誤會,我只是怕妳一直打噴嚏到時候吸引了一大群殭屍過來,而且要是一會兒發生戰鬥,至少妳不會整條手臂都露在外面。」我沒好氣的說著,靜子有些意外的接過外套,接著突然綻開笑容。
「你們看什麼看啊?」我回過頭去,看到所有人臉上都是一副奇怪的表情,他們一見我轉身,紛紛裝模作樣的咳嗽了起來。
「隊長,你這樣不好吧?明明家裡還有個大的,萬一被發現可是會被殺掉的。」小河傻笑著,我則是直接朝他頭上灌了一記爆栗。大人在講話,小朋友插什麼嘴?
「呵呵,沒什麼不好的啊,想當年我年輕的時候,可是迷死了一大群女孩子呢。」老菸斗哈哈笑著,我看著他臉上的皺紋和快推到頭頂的髮線,實在難以想像他年輕的樣子。
「謝謝你呢,想不到你在某些方面還挺體貼的,要是我男友也能跟你一樣就好了。」靜子笑嘻嘻說道,我頓時有種快要昏倒的感覺,拜託,我們現在可是在殭屍的老家啊,你們就不能拿出點像樣的緊張感嗎?
「什麼?妳有男朋友了?!」小河失聲喊道,開山刀掉在了腳邊,他整個人像是石化了一般,下巴更是張的跟驚聲尖叫的鬼面具有得比。我說,你的重點是不是擺錯邊了啊?
「閉嘴,再囉嗦的話我就送個女殭屍給你當女朋友,現在快點帶路。」我走過去把開山刀塞回小河手裡,順便甩了兩個耳光在他臉上,這才讓他清醒過來,但看小河一臉失魂落魄的模樣,是有那麼嚴重嗎?不過就只是喜歡的人名花有主而已嘛。
「呵呵,你的隊員還真有意思。」靜子還在嘻皮笑臉,我這次懶得回嘴了,直接瞪她一眼,她立刻乖乖閉上嘴巴。
我們翻過了那面擋路的牆壁,後頭是一條筆直的小巷,兩旁散落著比臨而居的住宅。
我跟靜子戒慎恐懼的走在前頭,每次一經過那些門戶洞開的住宅時,我就感覺一顆心彷彿懸到了喉嚨,即使已經做足了隨時得近距離面對殭屍的準備,那種窒息的恐懼感仍舊如頭上的烏雲般揮之不去。
「只有我覺得太安靜了嗎?」貝雷突然停了下來,瞇著眼睛左右打量著。
一排排的住宅如衛兵般矗立著,有的大門緊閉,有的則是連門都不知道去哪了,呼嘯的風一颳過,頓時在寂寥的巷弄裡奏出咿咿啞啞的進行曲。
沒有倖存者,沒有殭屍,只有風不住的吹著。
「住在郊區的人應該早就已經逃了吧?感染剛爆發時還能聽到政府的廣播,說什麼一切都在控制之中,結果卻變成了這樣。」靜子說道,語氣平靜到我難以分別出事她是在敘述一件不相干的事,還是她早已失去了情感。
「跟我來,這裡有條捷徑。」靜子飛快的鑽進了一條窄巷裡,就是那種小到連讓小貓都沒有空間轉身的摸乳巷。
靜子輕鬆的在裡頭走著,但我們幾個大男人臉色可就難看了,雖然我們之中沒有過胖的人,可是身上揹著個背包外加一堆的裝備,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太輕鬆的通過。
「媽的,要是這女人敢騙我的話,說什麼我也不會輕易放過她。」我奮力拖著裝備在夾縫中求生存,明明外頭的空氣有些涼意,可我們幾個人卻累得滿頭大汗,還有點想脫衣服的衝動。
大概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我們好不容易才從那巷子鑽了出來,還來不及喘口氣,眼前的景象頓時吸引了我的目光。
我打量著眼前的屍體,自從來到這座城市後,我見識了不少光怪陸離的東西,但這個,讓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吐槽或是形容了。
數十具的屍體,或躺或趴成一個圓弧形,有的大腦完全碎了,也有的正被貝雷一腳踩爛。
在屍體劃出的麥田圈的中央,有一具年輕男性的屍體,他像是被五馬分屍般散落一地,手上和腳上都佈滿了傷口,斷折的左手上還有一個深深的齒痕。
他的腦袋側向一旁,像是一顆壞掉的雞蛋般從裂逢裡流出了一地黑色的液體,他的嘴巴微張,表情似是在笑。
「我看不懂了,這是什麼鬼?新的邪教嗎?」我搖了搖頭,站在旁邊的貝雷也聳聳肩,倒是他從其中一具屍體的口帶裡搜出一包香菸,詢問著老菸斗和小河有沒有興趣試試。
「東西不浪費嘛。」貝雷看著我奸笑道,我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戰鬥的時侯不要抽菸,是有哪一個字聽不懂了?
不過當我從地上的一隻斷手上拔下一只手錶,而且驚訝的發現指針還能走之後,我倒是不得不同意貝雷說的話了。
東西不浪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