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我長年居住的修道院,這個地方確實破爛又骯髒。
一開始,從窗外飄進來的各種髒空氣讓我咳著不停,不過經過一段時間後我也稍微習慣了……好吧,我只是盡可能放輕自己的呼吸而已,我不認為我的鼻子能夠承受這種臭味。
視線轉回室內,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坪數不大,裝潢樸素卻相當整潔的環境。看得出這個家的主人相當注重整潔,結果反而使得室內和室外給人的印象相差甚遠。
而這個家的主人,他是個名字叫作施密特的青年,中等身材,身高大概比我矮上一些(話又說回來,絕大多數的人都比我矮)。他跟我一樣擁有金髮(但顏色相對黯淡)和黑色眼珠,身上穿著簡樸但一看就知道材質很耐用的衣物,就跟這個家一樣。
施密特的臉看起來有點凶凶的,可是就跟海軍陸戰隊出身的諾曼.查爾頓先生一樣,貌似是屬於那種面惡心善的人。而且真要說,施密特的容貌更加和善啦,而沒有查爾頓先生那種滿是傷疤,心事重重的感覺……
「所以,妳究竟是怎麼會從天上降落下來的?」施密特先生問我。
但我努力回想一陣,但始終沒有結果。
「沒關係,可能等一下就想起來了。」他安慰我道。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我很擔心查爾曼先生與瑪莉安兩人,或許我該向施密特先生藉電話聯絡。
可是,我又不知道他們的通訊號碼……
「施密特先生?」
「啊,嗯?」他回過神似地嗯了一聲。
「你從剛才似乎就盯著我看,請問我臉上沾了什麼嗎?」我偏過頭問。
「沒什麼啦,啊哈哈哈……」
「不,與其說是臉,倒不如說是胸部……我的胸部有那麼奇怪嗎?」
一聽見這句話,施密特先生的臉突然漲得通紅。他馬上把視線轉向什麼都沒有的一旁,到底是為什麼呢?該不會是我還沒自我介紹的緣故吧!
糟糕,我實在太失禮了!
「抱歉,我都還沒向您介紹我自己。」我本想站起來拉起披風,卻發現披風不見了。
也太遲鈍了吧我,竟然現在才發現身為修女最重要的衣物丟失了……
我必定是將自己心中所想的宣之於口,施密特先生趕緊說道:
「當我發現妳「掛」在我家陽台的時候,就已經沒有披風了。我猜大概是在空中時被吹掉的吧。」
「唉唉……」我扶著額頭,覺得自己笨到家了。
第一次出任務就把東西搞不見—還包括我自己的記憶!等資等,東西……不見了……除了披風之外的重要東西……
「聖物!」我驚叫了一聲,當場嚇了施密特先生一跳。
「什、什麼?」
「不好意思,嚇著你了。」我抓了抓頭,苦笑道:「我其實是一名國教團的修女,目前正在進行護送聖物的途中,結果糊里糊塗就跑到這邊來啦,啊哈哈哈哈—」
當我還在干笑的時候,施密特先生的臉部變化—非常好玩—那表情先是驚愕,接著轉變為不知所措。他的嘴巴張大一開一合的,舉起的指尖也對準我,看起來就像一隻金魚,真有趣!
「原來是修女大人實在太對不起了請原諒我剛才的無禮!」
只見施密特先生瞬間「碰」地一聲五體投地趴在地上,這實在是太誇張了啦!換我被他嚇到惹……
「施密特先生你在幹嗎?」我問。
「很對不起,我沒有第一眼就認出您是國教團修女。當我看見您四肢為機械義肢的時候,就猜想您的身分大有來頭。我還擅自招待您吃些粗食,實在非常抱歉。」
「沒有這回事啊,那些食物很好吃呢。」我微笑著說:「還有,你不把頭抬起來嗎?」
「我只是個小小的市民,無法正眼直視修女大人。」
我是聽說修女很受一般人景仰,但也沒這樣誇張吧……主教也真是的,從來就沒教導我如何應付這種狀況。
我嘆了一口氣,接著說:「既然如此的話,從現在開始,你就暫時把所有禮節都忘掉吧。我們之間也不存在什麼修女普通人的關係。」
「有關係!」
「起來啦!」
「不要!」
好頑固的腦袋!總覺得跟查爾曼先生有點類似……
「可是你這樣低頭和身子,害得我對話時都得彎下腰,很累人耶!」因此我故意說道:「嗚啊,偉大的我都腰痠背痛起來了。要不然,我就用國教團修女的身分命令你起身,怎麼樣呀?」我笑瞇瞇地說。
「咕嗚……」
聽見這番話後,施密特先聲才不情不願地起身坐好—
「……」
他坐下是坐下了,但卻把椅子搬到比剛才還要遠的距離,害得我又抱怨起來。
「什麼啊,坐得這麼遠。你如果不坐得近一些,我講的每一句話都必須用喊的,不是嗎?」
「但三公尺是規定的最短距離。」他說。
「叫你忘記規定你還不照做!」我罵道。
「請別強人所難,修女大人。」
「唉呦,到底是誰在強人所難,」我側著臉盯著施密特先生道:「不聽修女的命令可是重罪喔。」
「這個……」
嘿嘿,他開始慌了,我似乎還看得到對方額頭冒出數顆斗大的冷汗。
「你不過來的話,我過去總行了吧?」
「等等,修女大--」
他的話還未說完,我便逕自站起身,朝他的方向大步地走來。連反應的時間都來不及都不給對方,我便輕快地在施密特先生身旁坐下,兩人相隔的距離瞬間縮短到只有幾公分。
「這樣溝通不就方便多了嗎?」我微笑道。
「是的,修女大人……」施密特先生顯得極度不安,目光在我的臉、身上(特別是胸部)還有其他地方亂晃。
緊接著,他以極度僵硬的動作站起身,並以極度僵硬的嗓音說道:
「那個,請問還有什麼是我可以幫上忙得呢?休息也夠了,飯也吃了,接下來……洗、洗澡?洗淨身子後可能會感覺清爽一點,或許會想起什麼事情—」
似乎是個好點子呢,這幾天趕路趕得我都沒時間好好泡澡了。
「那就來洗澡吧。」
可是當我回答的下個瞬間,施密特先生的臉又僵住了,而且彷彿發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似地,連忙慌慌張張地喊道:
「對、對不起我不故意這樣說的,並沒有特別的意思。我單純希望修女大人能好好在我家洗—我在講啥東東……總之,我這個人很君子的!那個啥,就是照著要先洗澡吃飯還是啥的順序……奇怪好像越描越黑!」
「放輕鬆拉!」我笑著伸出食指,輕戳他的鼻尖,結果反而令施密特先生臉更紅了。
「我先去準備熱水!」
語畢,他逃也似地飛奔到浴室裡頭。
外頭的人都這麼有趣嗎?
***
過了一會兒,我聽見浴室裡頭的放水聲終於停止,而施密特先生也向我喊了:
「OK!」
因此我先「劈哩啪啦」一番—或者該稱之為「叮鈴咚隆」?—也可以是先「咯嚓」然後再「碰咚」,總之在那之後,我走進了浴室。
「修女大人,我已經把熱水放好了,溫度應該沒問題—我靠妳怎麼已經把衣服都脫了」
施密特先生看見我後立刻馬頭轉向一邊,一邊怒吼道。
我望著自己的裸體,不太理解地說:「洗澡把衣服脫下,應該是相當正常的行為吧?……啊,雖然我剛才穿著是動力裝甲的延伸,並非普通衣服,但同樣要脫下來喔。」
「我不指那個啦吼!」他生氣地低頭站起身,逃也似地想離開浴室。
「請稍等一下,施密特先生。」我叫道。
「又、又怎麼了!」他仍看著其他地方,不敢正面瞧我一眼。
「請你幫我裝備義肢可以嗎?」
「抱、什麼?」
他一時間好像搞不清楚我在說什麼,這是當然的嘛。
「我的機械義肢雖是防水的,但盡可能不接觸比較好。所以等會我洗完身體後會拆下來,到時候我就沒辦法自由行動了。還麻煩您幫我拆和裝回去—」
「不不不,這怎麼看都行不通吧!」
「很簡單啦,這又不是什麼未來科技。我的義肢已經設定成可以輕易拆脫的類型,就向組合玩具模型一樣容易。」
「這不是懂不懂的問題!」他喊了起來:「如果我試著這麼作,很可能會碰到修女大人的神聖潔淨的身體……」
「姆,又來這套嗎?」我鼓起臉頰,說:「那我就以國教團修女的身分命令你抱我!」
「您才來同樣一套吧!而且這命令無論怎麼聽都有問題!」
「那……我允許你觸碰我身體任何地方?」
「聽起來更不妙了!」
「施密特先生真麻煩。」
「您才是最難搞的那位!」
「啊,被罵了!我剛剛被罵了對吧?竟敢當面批評國教團修女,太不知好歹了!異端啦異端、要接受懲罰喲!」
施密特先生露出驚愕的神情。
「對不起我錯了請別把我綁起來燒掉。」他說。
「這樣也太極端了些,況且我也不喜歡燒烤味道……這樣吧,施密特先生協助我洗澡的話,就免除這罪刑。」
「好隨便!」
「要還是不要?」
「咕嗚……」
如此這般,施密特先生在我善良(?)的威脅(?),同意替我拆掉義肢,並抱我入浴池—只不過全程下來,他的雙手都在顫抖。看來他需要多多訓練呢!才能變得跟查爾曼先生一樣強壯。
還有啊,他的褲子似乎有些膨……算了,我大概眼花了吧?呵阿~~~
畢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