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廳堂白色的布幔蜿蜒懸掛,像是千條牛奶河在空中鋪張著他們的潔淨,一朵朵的白玫瑰瑰麗的像李白的詩篇,在各個梁柱的角落誇示著,三三兩兩的人潮落坐於堂中的木製長椅上,莊嚴的十字架就在正前方的盡頭,何世海觸及不到的遠方。
今天是李昊宇跟劉萱琪的婚禮,整個場面跟規劃都是由劉萱琪親手策畫跟設計,非常的別緻細膩,就跟他平常的參展作品一樣的雅致,花香渲染整個神聖的教堂,歡快的人群嬉鬧交談聲不絕,可惜在何世海的心理這景象格外的諷刺與傷感。
但,他知道今天他必須要打起精神來,不能夠因為自己毀了他們最重要的節日。
觀賞過會場的各種布置以後他來到了新郎的準備室,一打開門就看見那熟悉的身影正背對著他在鏡子面前擺弄衣服,彆扭的樣子讓何世海忍不住一笑,想來對方肯定沒穿過正裝多少次吧,穿起來怪詭異的。
「世海!我這樣會不會很奇怪?」他像一般新郎一樣緊張地問著。
「不會,很適合。」何世海笑笑地走上前去低下頭幫他整了整領帶「多大了連領帶也不會弄,出去要給人看笑話嗎?」不知為何,他有一種自己是父親,而兒子要嫁娶的錯覺。
「我不習慣穿這麼正式。」李昊宇搔搔頭這麼回道。
「昊宇,我……你婚禮結束了來後院找我。」何世海放開了手轉身離去,快速的步伐讓李昊宇來不及喊住他。
婚禮辦得很簡潔,來的親朋好友並未坐滿全部的長椅,留給了教堂一個很大的活動與想像空間,流程很快地就結束了,何世海在途中便悄然消失在婚禮中,他不是第一次看見他們接吻或是擁抱,但每次看總會有那麼點悵然若失的感覺。
十年的光陰還不足以讓他變得淡然若水。
站在青綠色的草坪上仰望蔚蔚藍天,雲朵輕盈的嬉戲,鳥兒高亢的啼語,何世海曾經想過,他能否得到神的救贖而脫離這片苦海,然而他明白,神並不存在,向這片光芒延伸的地方不是天國,是一片灼熱的炎獄。
啊啊,這一路走得真是艱辛啊,還要再走下去才可以,何世海笑了笑,慘澹的笑容。
「世海,有甚麼事情嗎?」已經結束全部行程的李昊宇從稍院處走來,黑色的西裝上還沾著玫瑰花的花香,以及被親友玩弄的禮砲殘屑。
「我只是想跟你說點話,或許是最後吧,單看你的反應。」
「甚麼事情?有這麼嚴重?」
「李昊宇,我喜歡你。」
「你說甚麼?」
「李昊宇,我們還能當朋友嗎?」
李昊宇的臉上一陣錯愕,接著他的表情變得有點難看,何世海笑了笑等待他的答案,他知道對方無法接受像他這樣的感情,然而他並不想妄下定論,可能在心裡的某處還期待著一點奇蹟吧。
「對不起,造成你的困擾了。」等了好一段時間以後何世海嘆了一口氣便先行離開了,看著李昊宇的臉色越來越難堪,答案呼之欲出了吧,一貫的瀟灑,一貫的不捨,一貫的落寞,一貫的自欺。
神,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