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造物主!怎麼回事……你究竟遇到了什麼?」西瑟爾現在的模樣看起來狼狽又駭人,他受傷了嗎?
他的藍眸還透著頑強,踏入房間的腳步卻不似以往輕快。他手上還握了一塊沾滿血跡的東西,以及一張看似皮革的布。「我剛剛遇到王國來的施術者,兩個叛徒。不必慌張,他們已經無法開口了;我的腳被他們兩人聯手擊中了一下,問題不大。」他甩了甩手上的皮革。「在對付他們的時候『形變』時間到了,最後變成這一張牛皮;那個祭司就是用這張牛皮跟神識把我變成之前那副樣子。」
「那塊是什麼東西……」
「大理石紙鎮;這玩意兒幫了我不少忙。」即便沾滿了血跡,西瑟爾仍沒有放棄它的意思,他抹掉血跡,對她伸出左手,「安,沒時間多聊,我得帶妳離開!」
「要去哪?」
「諾以爾,去找能夠接應我們的人。」他口中的「諾以爾」是很靠近傑哈德的城鎮,大約三十多里路。「妳怎麼會披這件罩衫?這不是……」
「它就是我之所以被帶來這裡的原因。」她苦笑著望著向她伸來的手;如果是傍晚在林文斯頓大宅,得知自己就是王國貴族的當下,她會很樂意跟隨他離開,只是現在……
西瑟爾睜大了藍眸,緩緩搖著頭。「不,妳不該待在這裡;即便是他們把妳帶來這,但現在妳有了我,有了逃脫的理由,這不是屬於妳的地方。」
她一手貼著罩衫,逃避似的別開視線。
「妳想跟著他?」西瑟爾握緊手上的大理石。「這件罩衫的主人是誰?他的職位絕對不僅只是個祭司對吧?聖祭司?還是主教?」
「我不知道!」她遏止了他的逼問,這讓千辛萬苦潛入此地的他閉上嘴巴。「西瑟爾,我能有選擇權嗎?」她的左眼一熱,「我受夠了!能不能哪裡都不去……林文斯頓……把我當作交換籌碼送來這裡;葛拉瑞斯好不容易說服我留下……你卻又說……我得離開?我能去哪……」
「安,看著我。」西瑟爾的聲調放軟,她眨著左眼,在右眼的視野裡將他看清楚。
「我知道妳很煎熬……那位聖祭司一定對妳說了些什麼,妄想說動妳是吧?但妳真的不能待在這裡;安,妳是我們的公主,辛德尼亞所率領的帝國軍隊正是與我們交戰最多回的對手,如果妳真的跟辛德尼亞家族的人在一起,那會很……很諷刺,尤其他還是教廷的人。」
「如果我沒讀魔杖上面告訴我的事,那些過往對我而言一點意義都沒有!」
「或許是這樣,但別人不會這麼想;別忘了,妳的右手跟眼睛,那總會露出破綻的!何況妳現在的魔法潛質已經覺醒了,被魔杖喚醒了!那會越來越強,這些貴族都會感覺到的,更別說……我不確定這裡究竟還有幾個從梅鐸拉克來的叛徒,只要有人想對妳不利……妳就隨時都可能被挖出來。」聽到後來,她幾乎想摀住自己的耳朵!
他搭上她的肩膀,「跟我一起走!回去真正關心妳的人身邊,回去應屬於妳的地方。」
有那樣的地方嗎?
心跳克制不住的不斷鼓動著,體內的血液與魯爾能量,正不斷不斷隨著情緒起伏而流竄!
「應屬於我的……」
瓷器碎裂聲打斷了她們的交談,是那個被派去替她張羅吃食的侍女;那個女孩在看見了滿身血跡的他倒抽了一口氣。「你是誰?來人、來人啊!」
西瑟爾的臉孔閃過一絲狠戾,他手上的大理石立刻對準那個因驚嚇而楞在原地的女孩,「不!西瑟爾,別殺她!」她伸手去拉他的手臂,然後快步接近那侍女,利用手上的麻醉針刺昏了她。
「我以為妳要放走她。」西瑟爾跟了過來。她回頭,對他展示著自己的右手。
她搖搖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如果我說不跟你一起離開,你會怎麼做?」
「那我會想盡辦法用綁的把妳帶走;我不會放妳一個人在這裡面對未知的危險。」
祖母綠的眼眸望向他,她抹去左眼的淚水,對他露出微笑。
「恭喜你省下尋找繩索的麻煩。」
***
葛拉瑞斯與裴瑞爾之間的對談在驚傳大宅出現入侵者告終!
「是那個女孩引來的。」裴瑞爾肯定的說,然後抄出隨身攜帶的火槍。葛拉瑞斯頗不贊同的瞪他一眼,裴瑞爾則露出了堪稱狡獪的笑。「不然哪有這麼巧的事?已經多年無人敢擅闖辛德尼亞大宅,卻在你帶回她的今天晚上就有人喪生。」
裴瑞爾抄起隱藏在壁爐上方的軍刀,丟給葛拉瑞斯;他擅長用刀劍更勝於火槍。
「死的那兩個人是什麼身分?」葛拉瑞斯接過軍刀,轉向前來稟告消息的人問。
「是梅鐸拉克來的施術者,我已經召集人馬要來包圍他。」克拉克森是負責整座大宅的警備隊長,被一個人悄無聲息地摸進大宅,尤其還放肆的殺了兩個人,那肯定令他顏面無光。
「怎麼死的?」
「是被重物擊中頭部。」克拉克森指向發生命案的方向,「就在二樓尾端第三十三號客房,旁邊就是儲藏室。」
「有損失任何東西嗎?」
克拉克森搖搖頭,「沒有!那人目的似乎不是偷東西。」
「那就是來把人給帶走的。」裴瑞爾再度瞪了葛拉瑞斯一眼,他選擇不予回應。他們倆跟著克拉克森前往發生事件的現場,就在踏上二樓時,他聽見裴瑞爾突然對他說:「你真的喜歡那個女孩?」
葛拉瑞斯一手握住刀柄,彷彿隨時都能上場應戰。「除了她以外我何時對哪個女人這麼認真過?」
「也是,話說回來,你甚至連女人都沒……」
葛拉瑞斯趕在哥哥說出不雅的字眼前制止。「夠了!別忘了我十三歲就入教廷當學徒。」
裴瑞爾挑眉,似乎完全不認為這能當作理由。「神職人員豢養情人的例子我可是聽到不想再聽了;甚至已經算不上醜聞。」
葛拉瑞斯再度緘默,經過二樓宴會廳時,手上的魔導器突然感受到了些許震顫。這種感覺他不陌生,那表示有人正在使用魯爾能量,而且威力強大!
裴瑞爾沒受過正規魔法訓練,當然更別提教廷的神識修習,可就連他也感覺到了;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凝重。
當他們來到三樓時,克拉克森原先調動的衛兵已經在走廊處布下重兵防衛;往前走就是日光室,而盾牆讓他們看不見裡頭與入侵者交戰的情況。
由於是在大宅裡作戰,避免傷及自己人,因此除非最緊急的情況,否則克拉克森不會允許士兵們使用火槍,而是以戰棍作為主要武器。
葛拉瑞斯擠向在門外形成防陣的士兵,其中一人在看見他到來之後露出蒼白臉色。「聖祭司閣下,裡面很危險,請別靠近!」
他聞到了血腥味,「現在是什麼情況?」
「那個人……拿著一塊大理石在攻擊我們的夥伴!」其中一名指揮的士兵隊長回答道:「而他帶來的那個女孩也……」
「帶來的女孩?到底有幾個人入侵?」葛拉瑞斯大吼,甩開那名士兵,走進光線充足的日光室;日光室不管任何夜晚都會啟用魯爾照明燈,那是為了模擬太陽光線而設,他的父親生前很喜歡在夜晚來到這裡享受「日光」。
外頭的黑夜因魯爾石照明銀白刺眼的光線而微微泛著亮度,這裡除了幾個書櫃,遠處一張床舖之外沒有太多多餘物品;但現在卻因為入侵者而圍剿著他們的士兵顯得熱鬧非凡。
葛拉瑞斯跨過一名倒下的士兵,他頭上冒出汩汩鮮血;而在人群中,一個身穿長袍,身形壯碩的男子就在士兵以盾與戰棍包圍的縫隙中奮力抵抗。一股無形卻強大的魯爾能量就像迎面而來的熱風撲上他的臉,伴隨著許許多多大小不一的鵝卵石。梅鐸拉克的施術者其中一種類型,能自由操縱土石。
但這或許意味著他無法命令金屬;葛拉瑞斯拔出軍刀,又一名士兵倒下;原本聚攏的人牆產生空缺,他於是得以看清那個身上沾染著鮮血的入侵男子,以及掩藏在他身後的那個人。
克莉絲蒂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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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莉絲蒂娜與西瑟爾見到面的那段話大概是她的真心話吧。
她已經不想再被丟來丟去的了,但是她的害怕完全被西瑟爾講對了。
她的右手跟右眼都是假的,那瞞不住;如果辛德尼亞大宅也不是她應該待的地方,那真正該去的地方就變得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