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德貝里昂的金眸一沉，他向著男孩的方向打了一記響指，一枚約莫手掌大的長條型寶紅色水晶由男孩的胸前浮出，他掌心上翻，水晶穩妥地飛至他的掌心上方飄浮著，仔細端詳，便能見到水晶體中似有數道光芒流竄、映著寶石紅光，美得令人目不轉睛。
「這是……？」
在見到這枚水晶之際，賽迪利斯只覺似曾相識卻不敢一口咬定，雪兒卻立刻鬆開荊棘繩索直奔而來，由卡德貝里昂手中奪過水晶，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依在懷中，眼角泛著淚光低喃：「……胡安。」
聞言，麥迪爾瞪圓藍眸，一個震怒便掄起卡德貝里昂的衣領衝著他吼道：「你究竟做了什麼？！」
賽迪利斯的唇瓣微顫，他蹙起眉仔細思量一番，最後才開口：「莫非那是……靈能緋晶？我曾聽老師說過，是歷代魔界之王流傳下的御物珍品，是嗎？」
「……嗯。」
「這麼說來……你把胡安的靈魂禁錮在裡頭？！」
賽迪利斯質詢的嗓音高了八度，卡德貝里昂則是別過頭低語：「不是禁錮，只是暫時存放罷了。」
因為他的回答，麥迪爾更為怒火中燒，將卡德貝里昂的衣領一扯、將他逼至牆角、貼近了他的臉龐語帶威嚇：「我每年提供給你的靈魂量應該足夠了，要是你敢把歪腦筋動到胡安的靈魂上，我饒不了你……我饒不了你！」
「這跟靈魂量多寡無關，我只是……你們真的沒想過嗎？只要用胡安的靈魂讓他轉世為魔族人，他就能帶著記憶陪伴我們更長的時日，你們為什麼會這麼排斥這個方法呢？難道你們口口聲聲視眾生為平等都只是口號，其實身為人類的你們還是看不起我們魔族人？」
身為英雄王的麥迪爾與魔界之主卡德貝里昂之間有著一向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契約──英雄王每年都會提供一定數量的人類靈魂給魔界作魔族轉生使用，由大陸上的罪囚、逃犯，甚至派遣英雄王最忠心的暗影部隊私自挑選目標下手，這是為了延續當年魔族進犯人界、為免戰禍再起而簽訂的『死靈販售』契約。
魔族人雖然壽命綿長，但是傳宗接代的繁衍比之人類卻困難重重，長此以往，魔族終會走上滅絕一途，所以由古老流傳下來、唯有歷代魔界之王才知曉掌握的秘術──即是能利用其他物種的靈魂轉世成為魔族人，轉世後的魔族人能夠保留生前的記憶。
但是，正因為魔族人的壽命綿長，而靈魂卻如同電力一般，經使用即會耗損，所以一旦轉世為魔族的靈魂，將於新生後的性命走至盡頭後，靈魂便煙消雲散、不復存在，無法再入冥界進行輪迴。
賽迪利斯頗為光火地雙臂交抱、翻了記白眼說：「沒有人看不起你們魔族人，只是你的作法違背了胡安的心願，他的願望很簡單，就只希望來生還有機會轉世到平凡人家務農一輩子，你讓他轉世為魔族人、將他一輩子綁在自己身邊做什麼？」
「他、他想務農也可以務農啊。」
「魔界環境如何，你比我清楚。」
「……他可以回人界啊，甚至直接回到雷蒙城，今天舉行喪禮的地方不就是農地嗎。」
「你是想召告全城居民、甚至是天下百姓說『對不起，胡安城主的死只是愚人節玩笑』不成？要是這麼做了，你認為麥迪爾的處境會不會比現在更岌岌可危？」
「……說不定胡安也想繼續待在我們身邊。」
「別狡辯。」
賽迪利斯說的這些，卡德貝里昂又何嘗不清楚？
是的，就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承認自己是個十足的魔族人，對於想要的東西就想全掌握在手中、一件也不願放過──所以他不甘視為摯友的胡安這麼早就由他身邊離開，才會擅作主張讓這個陰鬱的男孩帕雷亞協助他禁錮起胡安的靈魂，猶豫著是否該不問對錯直接利用他的靈魂轉世為魔。
聽著雙方對談，綾音微微垂首思忖……
其實，她真的好想再見胡安一面，如果胡安真願意接受卡德貝里昂的提議轉世為魔，她會為此感到欣喜，畢竟還有太多的話語及感謝沒能來得及對這個她心目中最稱職且溫柔的大哥說出口，上次笑著與他揮別竟成了最後一面，這份遺憾令綾音回想起來仍然難過得令她發顫。
但是同時，她也清楚這個想法是自私的，如果她開口央求，溫柔的胡安也許會回應她的心願──捨棄自己的來生與繼續務農的微末心願，只為了圓滿她心中的缺憾且搏她一笑。
所以，她絕對不會將如此任性的心願說出口，被禁錮於靈能緋晶的靈魂，興許還能接收外界的資訊也說不定。
可是……
她還是想試一試。
於是，綾音深吸了一口氣後，神色沉靜地開口提議：「我有個想法……讓胡安大人附於我身，讓他自己說清楚。」
曾與綾音交手的麥迪爾隨即回想起，當日她以絕美且無可挑剔的舞姿跳了一曲巫女神樂後的景象，舞姿雖美，但是那樣的境遇他絕對不想再來第二次，刺穿她身體的那一劍，至今仍記憶猶新！
「如果是上次那種會招來墮神、惡靈的儀式就免了，太危險了。」
綾音瞇起笑眼，她明白定是麥迪爾還對刺在她身上的那劍耿耿於懷，為了讓他放心，她主動拉起麥迪爾的手，她的溫暖透過掌心接觸直達他的內心，越是眷戀這個足暖人心的溫度，便越發希望女孩能長伴他身側。
「謝陛下關心，沒事的，這次不會有問題的，胡安大人就在這裡……我最溫柔的大哥就算是為了保護我，也肯定會戰勝欺近而來的所有靈體，您身為他的摯友兼戰友，不會不清楚他的能耐。」
瞥向雪兒懷中的靈能緋晶，那閃爍的流光宛若胡安一貫的爽朗笑容，麥迪爾也不自覺報以微笑，轉回視線、低頭望著綾音：「如果失敗了，我會負起責任帶妳回王宮，讓妳當我的王后哦。」
賽迪利斯左手已捧著魔導書、右手作槍手勢，抵著麥迪爾的後腦勺，以平穩無波的口吻冷言：「你這番話的邏輯在哪？我怎麼完全聽不懂呢？」
麥迪爾則未轉回頭，他笑臉盈盈地面向綾音說：「這是兄弟無能所致的連帶責任嘛，如果胡安無能導致綾音陷入危險，我這個作兄弟的就會代替他負起責任，讓綾音留在我的身邊，我定會竭盡全力、尋遍天下找方法拯救她，並且傾盡一生疼愛她作為補償。」
這回，賽迪利斯狠瞪了靈能緋晶一眼，相信要是胡安的靈魂能夠接收外界訊息，他絕對明白賽迪利斯這一眼的意義──畢竟是長年來挨賽迪利斯的罵所養成的默契。
如此行止惹得綾音一陣輕笑，笑聲歇止，她瞇起黑眸向著靈能緋晶一個頷首致意，圍繞在綾音身旁的眾人全退開來，將室內僅存的空地留給她，將法器擱在房內的綾音打算用手腕上的鈴鐺充作神樂鈴使用。
雪兒百般眷戀不捨地將手中靈能緋晶交還至卡德貝里昂手中，只見他在上頭一個輕吻，迴盪在緋晶中的流光便頓時竄出緋晶，在空中飄散成光點便肉眼不可得見。
腕一振，清脆悅耳的鈴聲迴盪一室，一對長睫毛半覆眼眸，映著油燈火光搖曳而迷朦。
非處於戰鬥狀態的麥迪爾比上回能更定下心來欣賞女孩具力度、美感卻又不失柔媚的舞姿，氣質高雅、聖潔且不容侵犯。
卡德貝里昂亦是看得出神──只因今夜被拉扯出那段不堪的回憶，所以他特別容易想起那個故人，她的身姿與氣質，與現在跳著巫女勸請舞的綾音極為貼近。
──……別再盤據在我心底了，雪乃。
近乎哀求地嘶吼，看著眼前人，思緒卻被引領回數十年前，那個與她邂逅的隆冬時節。
綾音舞畢，身子如同斷線傀儡般無力傾頹，面臨過相同經驗的麥迪爾早一步上前攙扶住她的身，眾人因關心而圍繞在兩人左右，過了好片刻，綾音的眼皮輕顫，待她完全睜開雙眸時，視線尚且無法對焦。
「唔……」
隨後，映入眼簾的是麥迪爾憂喜摻半的俊逸臉龐，她找回力氣似的總算站穩了身子，悄然掄緊拳頭、冷不防地將拳頭砸向麥迪爾的左頰得逞！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麥迪爾以外的人全看傻了眼，挨了揍的本人只是摸了摸臉頰、唇角勾起戲謔的弧度道：「嘿，你這一拳是想讓我知道，我未來的王后若生起氣來打人也不過這麼痛而已嗎？」
附於綾音體內的靈體──胡安又上前掄起麥迪爾的衣領說：「我是在修理你，居然想對我家小綾音出手！就算你是我兄弟，我也不會同意你追求我們家可愛純真的小綾音的，你這性格惡劣的傢伙絕對會欺負她！」
「才不是欺負，只是調劑夫妻情感間愛的惡作劇，你看我以前何時欺負過溫莉了？」
「老是讓她氣呼呼的還不算欺負嗎？就是你這種自信，最後讓溫莉跟人跑了吧！」
被過往戳到痛處的麥迪爾顫了顫眼角、蹙起的眉宇略顯不快卻仍勾起唇角：「我不得已接受政治聯姻，沒道理讓她為了等不到的我守一輩子吧，你不刺激我會死是不是？」
「老子我早就是個死人啦，哼！」
使用綾音身體的胡安習慣性地雙臂交抱，沉默兩秒，他若有所思地低下頭：「……賽迪利斯，我發現一件不得了的事。」
「什麼？」
（待續…）
＝＝＝＝＝＝＝＝＝＝＝＝＝＝＝＝＝
無法克制地想玩乙女遊戲……久久想到玩一次，但每次只要一玩就一發不可收拾（掩面）
創作內容
《異能殺手》（原殺手十三）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