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我沒有悲傷的理由,因為我是長門
硫磺島大捷一天後
長門呆愣的看著眼前的景象,她的大腦無法消化眼前的景象。
屍袋,滿滿的屍袋,排得滿地都是,有些甚至是用雨衣或是塑膠袋粗魯的包起來的,因為屍袋完全不夠用,而現在是夏季,屍袋周圍的地方已經開始發出臭味。
旁邊就是野戰醫院,哀嚎聲還有擔架推進推出的聲音,現場是如此的吵雜,許多的人流匆匆經過,沒有人注意到身為戰爭英雄的長門就再這裡。
她默默的壓低軍帽的帽沿,經過一排又一排的傷患,血,滿地的血,她撇見一張病床上,傷患只是無意識的抖動,血從簡陋的醫療檯上不斷的流下,首席明石正在努力的清創止血,長門從旁邊拿起一塊抹布,式著擦拭血跡,但是血跡只是被越塗越開,突然間,心律儀嗶嗶的兩聲之後發出一陣長陰,像是赤裸裸的控訴。
長門慌了,她只想逃離這裡,這就是真相,赤裸裸的真相。
旁邊的一名明石型艦娘終於受不了了,她咆嘯著摔掉手中的儀器還有治療器材,然後蹲在地上抱頭痛哭,其他的明石型則是沉默不語,並且默默的為死者蓋上白布。
不對勁,一切都很不對勁。
艦娘不是應該是無敵的嗎?她原本預期要看到的是一群精神飽滿,並且隨時準備面對明天的挑戰的艦娘,但是在這裡,只有精疲力竭,絕望並且因為醫療資源匱乏不斷死去的孩子們。
這算甚麼?
軍部那些人倒底再做甚麼?
艦娘計畫不是很成功嗎?不是說傷亡率很低嗎?那那些屍袋是怎麼回事?那數量很明顯超出她所聽到的數字。
她看到一名驅逐級艦娘從她面前經過,渾身上下都是血跡還有屍塊的碎屑。
「喂,妳沒……」長門才剛問,而那名艦娘轉過頭來的時則讓她倒抽了一口氣。
那眼神是如此冷漠,又充滿了哀戚,那不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該有的眼神,她看起來甚至還不到十五歲。
「我沒事,長官,謝謝。」這孩子只是默默的低下頭,雙眼直盯眼前的地面,彷彿她的雙眼可以在灰色的水泥地面上鑽出一個洞,讓她逃離現況 ,不需要再面對這一切。
怎麼可能沒事?
「那這些……」
「這不是我的。」少女摸著肩膀上殘存的一些碎片還有屍塊。
「是漣,抱歉,長官。」
「等等。」
艦娘轉過頭,似乎不願意再多談。
長門原本欲叫住她,但是突然出現的龍田卻打斷了她。
「抱歉,長官,第七驅逐隊今天只有她活下來,讓她靜一靜吧。」
「這倒底是怎麼回是?龍田,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傷亡?這場戰鬥不是大獲全勝嗎?」
「妳不知道?」
「我……」
「您是,長門大人嗎?」突然間,一名艦娘突然出聲,長門轉過頭,是雷,她佇著拐杖,頭上還包著紗布,她努力爭大眼睛,似乎是想看清楚長門的樣子。
「真的,是長門耶!」
「長門?」
「那個長門?BIG 7?」
「英雄!」
突然間,附近的許多驅逐艦級艦娘都圍了過來,她們彷彿看到甚麼希望似的靠了過來,精疲力盡滿身瘡痍的她們看到傳說中的英雄出現在這裡似乎讓她們全都振奮了起來,七嘴八舌的問道,「長門大人,這場戰鬥我們贏了嗎?」
「戰爭快要結束了吧?」
「長門大人,請給我一個簽名好嗎?」
「長門大人,我想要回家,我好想家。」
「長門……」
看到這些遍體麟傷,精疲力竭的孩子,長門的罪惡感不斷的啃蝕著她的良心 ,她幾乎盡了最大的努力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要動搖,即使她現在多麼的想哭。
她以前總只知道哪邊戰況最激烈,就要在哪邊傾瀉砲火,她以前都只是在遠遠的距離看到爆炸,雖然知道驅逐艦級的艦娘都在用血肉阻擋那些棲艦的攻勢,但是知道是一回是,親眼看到她們的慘況則是徹底震撼了她,他們所遭受的苦難與磨難遠超乎她所能想像。
重傷,殘疾,死亡,缺乏適當的醫療,遲遲未更新的裝備,有些上面還用了各種克難的方法修補上面的破洞或是損害,她們的眼神,已經失去希望,滿身瘡痍。
但是她是長門,世界上僅有的BIG 7,她不能動搖,也沒有動搖的權利。
而他們需要希望。
「長門大人,我們會贏嗎?」
「那當然,那是不容置疑的。」
她好想逃離這裡。
「長門大人,戰爭甚麼時候結束?」
她好想逃離這裡!
「很快的,我保證。」
她要逃離這裡!
艦娘們笑了,滿懷希望的,但是長門的心,正在滴血。
這些孩子們的笑容到了戰後許久她仍然無法忘記。
而很多孩子她之後再也沒看到了。
這個獎章不屬於我,我不配擁有它。
五天後,授勳典禮
長門站在頒獎台上,她擺出最完美的笑容,與榛名踩著最端正的步伐上台領獎,台下歡聲雷動,民眾還有軍人的歡呼。
她是國家的門面還有尊嚴!她必須謹守著那條尊嚴還有現實的那條線,她倒了,國家也完了。
失去信心的日本軍心會徹底潰敗,整個日本會逐漸的步入地獄。
當奏樂開始的時候,長門接過獎章,並且敬禮,而她敬的是如此的用力,因為她知道,如果不這麼用力,她可能會因為心虛而動搖,而動搖,則是身為BIG 7的她不被允許擁有的權力。
而看在外人眼中,這只是她對於自身榮耀的自豪以及證明罷了。
而旁邊的榛名,則是因為她是金剛級四姊妹之中唯一倖存的人,她代替她那些優秀的姊妹們上台領獎,當他們一同站上台的時候,長門從榛名的眼中撇見那微微閃過的憤怒之火。
但是榛名隱藏得很好,她甚至還在授勳者致詞的時候發表了一段激昂的演說,甚至還因此留下兩行清淚,台下鎂光燈閃爍,一名再度力下顯赫戰功的英雄還有金剛四姊妹殘存的唯一一人,全日本最優秀的兩名艦娘就在這裡,一名閃耀著光輝,另外一名雖然憂傷卻仍然堅強的上台代替姊妹們授勳,美麗又動人,簡直是滿分的頭版題材,而今天晚上軍隊的募款絕對會再度飆破新高!
然後,她撇見了台下,那些才剛剛可以下床走動的驅逐艦的孩子們正滿懷崇拜之情的向她招手還有敬禮的時候,長門只覺得內心迅速的被罪惡感還有羞恥以及愧疚所填滿。
當看到眼前的海軍上將滿面笑容的對她敬禮的時候,她只想趕快下台,結束掉這個令人作嘔,可笑但是卻又重要無比的儀式。
從那天起,她下了一個決定。
一個重要無比的決定。
那一天,她跟榛名成了秘密的盟友。
那一天,她理解了英雄真正的意義。
那一天,一個小小的盟約成立。
他們成長茁壯,許多的同志加入他們的祕密結社,有各種人,曾經的既得利益者,身受其害的艦娘,會從這之中得到利益的政客。
許久之後。
以她們為中心,這個祕密的結社成了一場橫掃了整個日本帝國海軍的巨大風暴。
一場由醜聞,真相,血淚與復仇交織而成的巨大風暴,他們以這場風暴來告慰死去的姊妹們的在天之靈,還給他們一個公道,並且在戰後不斷的資助並且照顧那些被遺忘的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