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雪則是緊按著太陽穴,臉色略顯慘白,其實她的頭疼極了,似乎有些東西不斷在腦海中出現,但是她卻抓不到確切的片段,緊抿著唇、為了主人綾音強撐著。
待到雷蒙城子民們為胡安送別結束,已經兩個時辰過去,儀式結束後,賽迪利斯也讓樂儀隊、聲樂團及支援人手全數散盡,哀而不傷的會場頓時顯得寂寥冷清,只剩賽迪利斯、雪兒以及雷蒙騎士團的這些菁英們在場。
騎士們對胡安這個城主兼騎士團長的敬慕並非三言兩語能說得清,所以即便散了場,他們還是肅然地站在原地,希望能多陪伴胡安一陣子,此時,賽迪利斯搖首嘆息、走下臺階道:「你們也回去吧,胡安他明白你們的心思的。」
「賽迪利斯大人……失去了胡安團長,真的、真的能算是我們的勝利嗎?」
第一小隊隊長喬斯是個一向直來直往的熱血男兒,他的雙眼氤氳著水氣,拚命隱忍著落淚的衝動,他很清楚胡安長年來的想法,最不甘的無非是英雄王受制於教團一事,如今胡安以一己之命解除了這道枷鎖,他清楚胡安肯定比誰都欣喜若狂的,但是……
賽迪利斯半覆眼眸,他走上前,右掌搭在喬斯肩頭:「你認為胡安……不,就拿你來說吧,你願意鬱鬱寡歡、抱憾終其一生,還是為完成心願、圓滿遺憾而拚上一命呢?」
賽迪利斯的問句一拋,抱持著相同疑問與迷惘的騎士團成員們頓時豁然開朗,他們是胡安一手調教出的優秀騎士,除了理解團長的性格以外,自身也多少受到自家團長影響──在這方面也擁有相同的想法。
眾人露出如釋重負的神色,賽迪利斯輕輕頷首說:「明白了,你們就回去吧,我呢,准許你們就今天晚上,就一晚,不必值班巡邏的騎士們可在騎士寮內喝個酩酊大醉,你們的酒錢由我買單,不過記著,一切輪班照常,要是有誰因為宿醉沒正常上崗位的,我可是嚴懲不貸。」
喬斯露出還帶幾分苦澀的笑容道:「您根本沒打算讓大夥發洩情緒呀……不過,謝謝您,賽迪利斯大人,我們總算能敞開胸懷、承繼胡安團長的精神向前邁進了!」
賽迪利斯推了推鏡框、完全沒打算否認的模樣挑眉笑道:「嗯,現在還沒入夜,該回城幹些什麼,不需要我下指示吧?」
「是!」
雷蒙騎士團菁英一行人提步離去,綾音才開始猶豫,賽迪利斯便率先開口:「綾音妳留下,我還有話跟妳說。」
「……是。」
看著騎士團的背影漸行漸遠,綾音轉過身與賽迪利斯四目相交之際,他便彎下腰向綾音深深一鞠躬,綾音慌忙上前還未來得及開口,賽迪利斯隨即說:「對不起!我們欺騙了妳。」
綾音不斷搖首,她攙起賽迪利斯道:「您別這樣子,有話好好說就是了!」
沉默片刻,站在稍遠一側的雪兒走上前來、一名綾音未曾見過的紅髮男子由臺後現身,倏地,空氣震動,兩道人影由光芒中現身。
綾音未能料想到的兩個人竟並肩現身,她雖感訝異,但本能似地隨即由胸前取出符紙準備發動攻勢,在一旁的雪兒只是食指輕轉兩圈、一道賦予禁錮之力的風隨即圈住綾音的手腕制止了她的攻擊行動,賽迪利斯便開口:「住手,綾音!在公事上,他不是敵人──不過妳與他的之間私怨我無權過問,只是希望妳事後到別處再與他解決。」
經賽迪利斯一言,綾音略顯茫然地環顧眾人,但是在場的這些勇者們卻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神色,這讓多年來視卡德貝里昂為頭號大敵的綾音在情感上有些難以接受。
見綾音這張驚訝的臉龐,魔王撒旦卡德貝里昂愉快地抬起下顎道:「哼哼,出乎妳這小丫頭的意料之外了吧?妳可以再表現得更吃驚一點、更害怕一些,甚至是放聲尖叫!」
雖然心裡滿腹疑惑與訝異,但是從在場唯有她吃驚的模樣看來,卡德貝里昂應與賽迪利斯等人是舊識,既是如此這表示了暫時並無劍拔弩張的危險性存在,所以綾音立刻冷靜了下來,她也不願在這種小地方讓魔王撒旦如願,於是擺出了一張平靜地幾近冷漠的神色、眼神略帶蔑視地瞥了他一眼:「這種事稍微察言觀色就能知悉一二了,還妄想我放聲尖叫呢,怎麼,對自己長相沒信心、突然出現會嚇到人是嗎?」
「笑話!像我這種每天被自己帥醒的絕世美男子怎麼可能嚇到人?喂,我跟妳說話耶,妳在看哪裡啊?!」
自信過甚的卡德貝里昂發現綾音早就視線一別、刻意忽略他的存在,綾音則漠然地答道:「我怕盯著你的臉看又會失控想揍人,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分得清楚什麼場合能做什麼事,跟妄想聽人尖叫聲的某人不同。」
因為綾音言之成理,所以對於這席話,卡德貝里昂只能置氣地猛別過頭、雙臂交抱獨自生著悶氣不再發言。
綾音才低下頭準備行禮,麥迪爾便主動拉住她的手腕說:「不必拘禮,我並非以英雄王的身分前來,單純以胡安摯友的身分來送他一程的。」
賽迪利斯走上前來,向綾音介紹道:「看來這裡妳不認得的人應該只有他了,他是羅塞‧迪乃,先前委託妳第三小隊去接觸過的瑪康帝內領主……不過那回你只見到他優秀的副官沒錯吧。」
蓄著些許鬍渣的紅髮男子羅塞親暱地摟著賽迪利斯的肩、在他耳畔低語:「小賽,說這種失禮的話可不行喲,看來羅塞哥哥我是不是有義務該將你重新調教一番呢?」
「我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小鬼頭了,在工作態度上誰才該重新接受調教還猶未可知呢,不過如果你說的是私生活情感經驗,我深知自己是遠不及你,瑪康帝內的放蕩領主大人,少沾些複雜的男男或男女關係,認真工作、體諒一下副官的辛勞如何?」
羅塞瞪大雙眼才要脫口而出質問賽迪利斯從何得知,下一秒,他趕在自己話說出口之前摀住自己的嘴,皺著眉滿是不快……
──與其自爆更多秘辛,還不如就此閉嘴!他可是當年魔王征伐隊的軍師,要想得知自己的私生活這點小事對他而言不過信手拈來,又何必多問……
綾音環視著勇者一眾的神情雖難掩哀戚,卻冷靜得讓綾音難受……賽迪利斯表示有事欺瞞她,莫非……
她顫著唇瓣、眉頭緊鎖,嗓音微顫:「難道胡安大人的死……一開始就在計劃之中?」
雖然這些年來體認到綾音確實聰明伶俐,但是賽迪利斯沒料到她竟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即刻推敲出正確答案。
──也許,在先前計劃執行中,她便已嗅出不自然的氣味。
命中紅心的正確答案讓賽迪利斯只是半覆眼眸、保持沉默,綾音一思及自己竟也成了葬送對她而言宛如大哥般的胡安的推手,她難受地緊咬牙關、抓著心口,她打著哆嗦、眼淚猶如泉水湧出般潰堤,她的右手緊握成拳、指甲陷入肉中卻不感疼痛。
為什麼要對她這麼殘忍?為什麼只能採取這麼悲傷的方式?為什麼溫柔的胡安非得成為政治鬥爭下的犧牲品?難道要想救贖就必須付出慘痛的代價來換取?
為什麼……失去會讓人痛得幾欲昏厥?
眼淚不斷泉湧而出,綾音卻也倔強地不停抹拭眼淚,她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拚命遮掩自己哭泣的模樣──她不要胡安看見她的淚水,因為這個溫柔的大哥肯定會像往常一般,流露出溫柔而心疼的神情,留戀不肯離去。
站在一旁的吹雪因頭疼而精神恍惚、腦中一閃而逝的片段讓她茫然不知所措,而白銀則是拚命忍耐著──他清楚現在是綾音必須獨自承受的狀況,這是他一個外人無法置喙的。
──不過……
為什麼?他明明不認識胡安的,何以只是看著綾音哭泣的模樣,他的心就會隱隱作痛呢?
似乎……與見弟妹們哭泣時的感受到的心疼,又有些說不上來的微妙差異。
麥迪爾微俯下身、以自己的手巾為綾音擦拭淚水,倔強的綾音卻有些掙扎地搖頭低語:「我……沒有哭、我沒有哭……!」
面對綾音略顯失禮的掙扎,麥迪爾未見一絲不悅,只是溫柔地安撫:「嗯,妳沒有哭,只是臉髒了,我想替妳擦乾淨,好嗎?」
聽聞此言的綾音隨即靜了下來,她緩緩抬首,雙眸顯得空洞,映入麥迪爾眼簾的是她梨花帶雨的美麗臉龐,見她這副模樣,他心頭一緊、輕柔地為她拭去淚水……望著眼前彷若傷心欲絕的淚人兒,又與他回憶中的那個少女重疊在一塊兒。
……兩個女孩的眼淚,總與他脫不了干係。
一個女孩為他決心離開而流淚、另一個女孩因為自己的無能鑄成的悲劇而哭泣。
麥迪爾不禁要想──究竟是作為男人比作為君王的難題更高深,還是純粹是他個人無能?連少女的笑容都無法守護的他,真的有能力守護數以萬計子民的笑容嗎?
「請……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
綾音深吸了口氣,以虛弱的嗓音作出如此央求,麥迪爾伸手撫著她的右頰、唇角勾起一抹神傷的弧度:「自打胡安親手殲滅我們的故鄉後,一連串的行動都是我們這群勇者最後一次攜手拯救奧尼塔列斯大陸的一環──包括胡安的死都在計劃之中,他的死……是整件計劃的成敗關鍵。」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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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買了一點材料、花了一晚上把大概想蓋的樣子畫下來,我媽賭我絕對蓋不起來XDD
手殘本性又非本科要替爺爺蓋個家好難啊(哭)
最近應該只剩大學還沒開學了,大家辛苦了!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