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帶來前進,
構築在犧牲下所帶來的成長,
踩踏著屍體以追求進步的人,
這就是我們。
即使不願去面對,依然在面對著的我們。」 -芸
*
芸衝進房裡,遍地的結晶已被收納在一旁的麻布袋裡,木質地板上躺著藍色書皮、金色字體的書。她急急地翻閱「奎艾特」,盼望能與方才的黑影再次溝通、希冀「她」能給予自己一切疑問的答案。
但沒有發生任何事。
她說答案都在書裡,都在奎艾特裡。芸皺起眉頭,可是這裡只有歷史。就跟以往在軍部讀的歷史幾乎一模一樣。
從這本歷史書中摸索出第七奇能的使用方法,芸一直以為是藉由自己抽絲剝繭、日夜研究所得來的成果,與那好似在耳邊響起的聲音無關,她覺得那只是錯覺、或者是心裡的低語。但那黑影的出現駁斥了這個想法,那個聲音、那個語氣,儘管只交談不過五句──甚至不算交談──但直覺告訴自己,讀書時的低語就是她。
坐直身子,芸懊惱地望著那本泰拉贈與自己的書,她說我需要了解更多,答案都在書本裡。隨性的翻了幾頁,一點頭緒都沒有。難道是幻覺?但那聲音如此熟悉。
芸一愣,我為什麼要相信那黑影?即使她不是幻覺,我為什麼如此信任她?
持續翻著書頁,芸清楚這本書帶給自己多大的進步。不論是對其他人來說,非常神祕的「第七奇能」,或者是「同時共用兩種奇能」這種一般奇能者不可能做到的事。這些都是她從書本所挖掘出來的,但時至今日,她才開始認真思考「為何裁決者能影響自己如此之深」這問題。
裁決者在以前並不存在。皺眉,芸眨了眨眼,裁決者從何而來?這本書若單單只是敘述創國前的史書,又怎麼能替我解惑?
嘆了口氣,芸靠在椅背上,到頭來這本書也不過就是本史書。而且對於裁決者自己更是毫無所知。以往在軍部度過,但裁決庭太過神秘,兩者毫無關連,對於那不死的怪物究竟從何而來,自己真的不知道。
然而,就在翻閱的動作停下,隨眼一瞥時,頁面所寫的內容卻吸引了她的注意。
我們將敵軍困在古提拉山頭並趁勢包圍整座山,他們幾次的突圍均告失敗,這是場難能可貴的勝利。我們終於在七十天戰役中首次佔了優勢。
但就在包圍第五天時,他們再一次嘗試突圍。這次與前幾次不同,一個巨大的怪物強勢進攻了我軍的包圍網。「他」不畏懼弓箭、不怕長劍與矛,雙眼夾帶著兇光,背上有著詭異的黑色尖刺。
怪物憑藉蠻力徹底擊潰了東部防線。
敵軍脫逃,但我們也看見那怪物的末路。我們的英雄站在那裏,站在怪物的身旁,她手中武器化為白色結晶體崩落,怪物的屍體亦然,成了大小不一的晶石。
這是我們好不容易得來的優勢,卻在朝夕間崩潰。
看到這裡,芸停了下來並思考著那黑影在屋頂上告訴自己的話。
所有的答案,都在書本。都在奎艾特裡。
芸驚愕地站起身子,原來……黑影想告訴自己的是這個!
*
夜晚,大廳木桌點燃著油燈,映照出三個不同的面貌。哈德威敲了敲桌面,「難怪我想說桌子怎麼換新了,原來是因為芸?」
泰拉點點頭,「她把馬修往後一推,力量之大。在衝出密屋的瞬間,我懷疑自己看見了土奇能再作用。」
「她從屋子衝出來時我也有看見。」索倫雙手環胸,「身上還有些淡淡的黑色煙幕在環繞,顯然闇奇能同時也在使用。」
「嗯,了解。」看來那女孩又增進了不少技藝。
哈德威望著泰拉,依然頭髮凌亂、一貫的菸斗也並未攜在身上。以往要求他人甚嚴,對自己衣著也嚴格挑剔的她,此時此刻卻顯得憔悴,儘管討論時仍如平常一般,看似若無其事,其實是在強壓。
為了不在他人面前失態嗎?哈德威嘆口氣,大家都是一樣。
叩,叩。
哈德威挑眉,這個時間還有人?當他走到大門並打開時,站在門前、穿著斗篷的佝僂老人,那隱藏在兜帽下的面孔使他內心一驚,儘管訝異,仍微笑請他入內。
老人斗篷下穿著平常的長衣褲與靴子,杵著拐杖走到了木桌旁坐定,環顧著在座的三人。半晌,他望著索倫微笑道:「呵呵,雖說你較少露面,但我想我記得你們。」
「迪恩鎮長,您深夜造訪讓我們有點……受寵若驚。」哈德威微笑道:「不知有什麼急事需要您如此勞師動眾?」
老人意味深長地望向哈德威,「好吧。其實我是為了夕的事而來。」
夕……「嗯,您請說。」
老人拐杖依舊杵著,雙手枕在上頭,望著自己對面的哈德威,「夕曾住在你們這裡,她是奇能者,你們呢?」
哈德威並沒有答話,望著老人。那自信的面容,這問題的意義……他究竟要做什麼?
迪恩微笑,「哈哈哈,這下可是完全明白了。」撫著因年紀關係而蒼白的鬍鬚,「哈德威,你是可以說謊的。」
搖搖頭,哈德威淡淡地說:「您不正是確信了才來?」
揮揮手,「呵呵,三位不必如此緊繃。」迪恩從斗篷下拿出一個信封,「這是我今天召集了代表,請他們去向每位居民徵求意見,最後做出這個。」
接下了信封,哈德威隨即拆開來看。裡頭有著密密麻麻的簽名,最上面用公正的筆跡寫了居民們對於「奇能者殘殺行動」的正當與否抱持疑惑,以及「和夕同居的他們是否同為奇能者」,這兩個問題。全體居民要求哈德威給他們一個答案。
「關於殘殺行動並不是我們能解答的。」哈德威將信封遞給了泰拉,「這得要你們去見證。而不是憑我們的片面之詞來解答。」
迪恩搖搖頭,「我老了,哈德威。因此我見的人也多了。」呵呵笑著兩聲,「你仍在懷疑我、懷疑整個村民。當然,怎麼能不懷疑?」
老人將兜帽揭下,露出已經禿了人生半載的頭,雙手枕在拐杖上,一臉肅穆地面對哈德威,「我……不,我們想幫助你們。這協議書的內容是什麼?殘殺行動的正當性與你們是否同為奇能者。」他微笑,「如同你所言,我幾乎確定你們都是奇能者。就算不是,那你們也私藏了夕,就殘殺行動的標準而言,你們依然是死罪。」
「那麼,你是與不是奇能者又有何區別?就形式上來說,你們都是死刑犯。」撫著鬍鬚,迪恩輕鬆地說:「夕是個好女孩。我見證了她的死亡,也看見了另一名女孩因為她的死而傷心落淚。」
芸?泰拉一愣。
再次搖搖頭,「當天,夕的出現使我們懷疑『奇能者』是否真的為惡?她反抗裁決者的理由是什麼?」迪恩微笑道:「這些都已不再重要。哈德威,這封信的意義不如表面般膚淺。它的用意是什麼?你不知道嗎。」指著索倫手上的信封,「簽名的意義是什麼?」
「是否願意幫助我們的署名。」儘管難以置信,但哈德威堅信地說:「這不是什麼好現象。」
轉而指向面前的男人,迪恩微笑,「當然不是好現象。從殘殺行動以後再次見到奇能者,我們都知道你想做什麼。」搖搖頭,「這真的不是好現象。」
夕,妳當初對決裁決者時曾想過這些嗎?哈德威望著眼前的鎮長苦笑,我們的計畫靠著妳的逝去而逐漸完整,妳會不會恨我?恨這個表面若無其事的我。
佝僂的老人站起身子,他淡淡地說:「你有讓所有人知道真相的必要,哈德威。不要讓那女孩的離開失去意義,」迪恩嘆口氣:「也不要讓信封失去意義。」
最後,老人走出了密屋。
*
因舍圖堡壘,隊長室。范恩背靠在柔軟的椅墊上,望著窗外宛如彎刀的月亮,面容肅穆。僅用油燈照明的房屋角落有著一個人影,馬修身子靠在眾多書櫃的其中一個上面,雙手環胸。方才他告知范恩提防可能來犯的王國軍,使得他頓時停下手邊的工作,陷入了思考。
隊長室非常簡單。除了范恩的辦公桌,兩側都有書櫃,紅毯從大門延伸到辦公桌前,右側則是張木桌與幾張椅子。在范恩即位後把所有不必要的裝飾品通通賣掉,將錢換成了軍需品,儘管不多,但也多少擴展了因舍圖的軍備。
「這真不是個好現象。」良久,范恩如是說:「因舍圖的兵力如今五千,且還有新兵持續入伍,代表沒有多少時間訓練。」
馬修淡淡地說:「還有我們。」
輕笑一聲,「這不是個人能力高低的問題,馬修師傅。士兵的經驗、訓練都會左右一場戰役。」范恩轉過來面對站在陰暗處的馬修,「最新一批的兵入伍至今甚至還未滿一個月,叫他們對付正規軍就好比讓他們送死。」
門忽地被打開,馬修下意識地抽出雙劍,但打開門的人卻非常眼熟──史卓‧麥爾?
「史卓,搞什麼?」范恩皺眉,鮮少看到自己副手如此慌張。
對馬修微微欠身,史卓急急地走到范恩前,遞出信封,「王都軍部遣送來的信封,據說十萬火急,需立即呈上隊長過目。」
軍部?范恩內心湧現一陣憂慮,立即拆開信封,在閱覽內容的同時眉頭逐漸深鎖,表情非常凝重。
致范恩‧海爾莫隊長:
近日收到因舍圖鎮發現奇能者的報告。
該名奇能者擊斃了我王國「裁決庭」的特殊士兵‧裁決者因而受到帝國神官暨裁決庭大神官,比翠‧艾薩辛大人與吾王的重視。
為了全體國民安全,吾王萬分悲痛地指示,「因舍圖掃蕩計畫」執行,並經過相關會議審查,軍部將與裁決庭派遣聯合部隊前往南部因舍圖鎮。
奉吾王旨意:屆時,因舍圖軍隊指揮權將轉交史拉德‧艾爾蒙。
請您盡力輔佐,以完成掃蕩大任。
王都「艾爾蘭達」‧軍部指揮官──萊米‧賈斯提斯
范恩非常訝異,但不是因為大軍即將來襲而驚訝──儘管那是其中之一──但信封中所提到的「帝國神官暨裁決庭大神官,比翠‧艾薩辛」在他心理掀起一番波瀾。這名字從哈德威那裡聽說過,他曾是團隊的一員但隨即背叛,雖不知為何,但後來成了帝國派遣來的神官進駐王國。
而這樣的一個人,竟掌握了裁決庭的最高領導人位置?
魯林‧麥克的死亡不是巧合。范恩瞪大雙眼,芸去過因普森被裁決者發現、魯林‧麥克隨即遇刺身亡、裁決者到因舍圖尋找刺客的下落、夕的逝去──原來一切都不是巧合?
全都是引蛇出洞的計謀?范恩一個深呼吸,還不到自亂陣腳的時候。
「隊長?」史卓從未見到范恩臉色如此鐵青,他不禁愣在那裏。
將信紙塞回信封扔給站在角落的馬修,范恩低喝:「馬修師傅,把這信送給哈德威,越快越好。」
隨後望著自家副手,「把所有中隊長都叫過來這裡。睡覺的也通通給我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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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其實不知道有沒有讀者發現,
我已經有再慢慢的收伏筆了。
當然,還未完全收完,但也一直在提醒你們。
相信有聰明的讀者已略知一二,
也有的人還不知道。
但沒有關係,到後面一定會做個總結,請各位拭目以待。
謝謝各位觀看《奇能者‧革命》第十回,
也請大家與LKK一起,
見證這場革命的壯烈史詩。
以及咱們可愛女主角的成長!ヽ(∀゚ )人(゚∀゚)人( ゚∀)人(∀゚ )人(゚∀゚)人( ゚∀)ノ
-LKK 2015 . 09 . 01